原来如此,张娘子也笑了笑,问道:“小娘子买的肋条肉可要切开?”
“劳烦娘子让张屠户将肋条肉剁成肉茸。”既然肉铺能帮忙处理,阮胭也不想为难自己这个小身板儿。
不是她想偷懒,实在是这个身体娇生惯养多年,没什么力气,让她将一斤猪肉剁成肉茸,恐怕要费不少事。
“不麻烦,不过抬抬手的事儿。”张娘子爽朗地笑道,“小娘子在此稍等,我这就让我家那口子给你剁肉。”
两人谈话间,店中买肉的人也陆续离开,阮胭来时排着队的客人只剩一位,手中也提上了一个油纸包,正准备离开。
“张娘子,你家的肉可真难买,要是晚来一会儿,今日又买不到猪蹄了。”客人走过时看见张娘子,熟稔地打趣道。
张娘子眉头一挑,接过话茬儿,“今儿个这不是略给你留了留?”
客人‘嘿嘿’一笑,恭维道:“托张娘子的福,下回我阿兄店中新上了布匹,您要是有看得上的,我让阿兄给您留着。”
张娘子给了一个那人一个‘算你识趣’的眼神,挥了挥手,“行了,赶紧回去让你娘子给你做炖猪蹄吃吧。”
待客人走后,张娘子才走到张屠户身边,先拿帕子给他擦了擦汗,才开口说着什么。
张屠户是个精壮的汉子,面容憨厚,脸上带着笑,神情温柔地听着张娘子说话,时不时应上一声。
阮胭在一旁看着,眨了眨眼,她这是被人秀恩爱了吗?
吹着秋风,吃着狗粮,阮胭等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忽听得张娘子喊她的声音。
“小娘子,你过来看看,剁成这样行吗?”
阮胭走过去瞧了一眼,肉剁得很细致,堆成一团放在案板上,只等她点头便可以用油纸包起来了。
“行,麻烦张娘子给我包起来。”阮胭很满意。
张娘子“欸”了一声,然后拿出一张油纸,手脚麻利地将肉茸包了起来。
“十五文,多谢小娘子惠顾。”
阮胭付了银钱,接过油纸包后没走,问道:“张娘子家还接订货单吗?”
“还接,小娘子进屋喝口茶水吧。”张娘子脸上的笑又热络了两分,真诚了两分。
等阮胭跟张娘子谈妥后,从张家肉铺出来时,已是申时二刻。
秋天的白日短,这会儿已不算早,阮胭还有别的食材需要买,出了店门便拎着买来的肉茸快步离去。
待阮胭回到酒楼时,太阳已经西沉,酒楼门口站着一个人,止不住地四处张望。
“姑娘,你可回来!”甜姐儿看见阮胭的瞬间,立马小跑过来接过她手上拎着的一大堆东西。
有人帮着分担手上的重量,阮胭顿时轻松不少,甩了甩酸痛的胳膊,才开口:“今儿晚上咱们吃个新鲜东西。”
“新鲜东西?是什么啊?”今天中午吃过阮胭做的菜,甜姐儿没想到自家姑娘的厨艺这么好,此时听到阮胭说晚上会做新鲜的吃食,好奇地追问道。
“灌汤包。”
灌汤包?这是什么吃食?甜姐儿从没听过,难道是京城那边的吃食?
阮胭见甜姐儿一脸迷惑,也不多做解释,反正等会儿做出来之后就知道了。
两人将买来的东西都拿进了厨房,简单整理了一下后,阮胭便让甜姐儿去生火,她则是开始和面。
等饧面的这段时间,阮胭开始处理灌汤包馅儿的其它配料。
葱姜洗净,剁成蓉状,然后倒入猪肉茸里,再加盐、胡椒粉和少许酱,搅拌均匀。
面醒好之后揪成一个个小团子,拿擀面杖擀成一张张薄而圆的面皮子,用勺子舀上满满一勺馅儿,再加一勺猪皮冻,手指翻飞间,一个有着十八道褶形似菊花的灌汤包就包好了。
阮胭在回来的路上,就将系统奖励的那份猪皮冻拿了出来,甜姐儿刚刚还问了句这么好看的食盒在哪儿买的。
阮胭手上的动作没停,不一会儿就包好了数十个形状一致的灌汤包,然后放到蒸笼里上锅开始蒸。
锅不大,阮胭包的灌汤包比较多,得蒸两回才能蒸完。
阮胭看着时间,不过小一刻钟,就打开盖子,用干净的棉布裹着手将锅中的蒸笼端了出来。
蒸笼盖子揭开后,一个个晶莹剔透,小巧玲珑的灌汤包出现在阮胭眼中。
灌汤包的皮薄而透,此时里面饱满盈润的汤汁也能很清晰的看见,一个个乖巧的躺在蒸笼里,好似一朵朵菊花,美不胜收。
“姑娘,这就是灌汤包?京城里的吃食都这般精致好看吗?”甜姐儿走过来瞧见蒸笼里的灌汤包,惊叹不已。
阮胭见甜姐儿的眼睛都快粘在了蒸笼里头,好笑地虚点了下她的额头,“你呀,还不去看着灶膛里的火?锅里可还有一笼呢,若是蒸坏了,你今晚可没得吃,这是要送给邻居的。”
阮胭边说边将蒸笼里的灌汤包提起来放到准备好的白瓷碟子里,一碟六个,一笼刚好装两碟,再把碟子放进系统奖励的那个黑漆雕花食盒里,然后便准备出门了。
“锅里的灌汤包再蒸一盏茶就熄火拿出来,我去给邻居送吃食,这会儿正是吃晚食的时辰,还赶得及。”阮胭走前叮嘱了一句。
灌汤包的火候也非常重要,火候不足或者太过,都会影响口感。
甜姐儿郑重地点了点头,保证道:“姑娘放心吧,我看着时间呢。”
得了甜姐儿的保证后,阮胭这才放心地拎着食盒出了厨房,往酒楼外走去。
酒楼左右的两户人家她还没见过,不知道好不好相处,若是不好相处,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有点麻烦。
阮胭怀着有点忐忑的心情,先去敲了出门左手边的那户人家的门。
第6章 一更
“谁啊?来了。”
阮胭刚敲了两下门,里面就有人应声了,声音还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等门打开后,阮胭看见一张熟悉的脸,惊讶道:“李大夫?”
李大夫也没想到会是阮胭在敲他家的门,此刻脸上也带着两分诧异。
“阮娘子?这会儿来我家可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了?”李大夫作为一个医者,自己曾经的病人来敲门,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病人身体哪里又不舒服了。
阮胭笑了一下,摇头说道:“我没有不舒服,李大夫医术高超,身体已经好了。今日冒昧上门叨扰,是为了给您送吃食来的。我今日刚搬到隔壁,日后还得麻烦李大夫多多关照。”
说完,阮胭举了举手上拎着的食盒。
“没事就好。阮娘子进来喝杯茶?”李大夫听完阮胭的来意,刚提起来的心又放了下去,抚着下巴上的白胡子说道。
阮胭拒绝道:“今日天色已晚,我还得给另外一家人送吃食,待哪日得了空再来向您讨茶喝。”
“好,阮娘子且等一等,我去厨房拿碗碟来。”被阮胭拒绝了,李大夫也不坚持,转身快步去了厨房拿器皿。
等李大夫拿了碗碟来,阮胭才打开食盒的盖子,取出里面装着的灌汤包。
“这是什么吃食?”李大夫惊呼了一声,不过转瞬,便又恢复了平静的模样,认真打量起眼前从未见过的吃食。
碟子里的吃食小巧精致,形似菊花,在白瓷碟子的映衬下更显晶莹剔透。
想他李君鹤年轻时也游历过不少地方,吃过不少美食,倒还真没见过这样吃食,没想到这阮娘子还有这么一手好厨艺,能将笼饼做得如此不俗。
“这样吃食名唤‘灌汤包’,吃的时候要小心里面的汤汁烫到嘴。”阮胭将灌汤包放到李大夫拿来的碟子上,开口解释道。
灌汤包?这名字倒是新奇。
李大夫点点头,看着灌汤包的眼神中带了点迫不及待,“行了,天色不早了,你赶紧给另外一户人家送灌汤包去吧。”
阮胭识趣地答道:“那我就不打扰李大夫用晚食了。我家酒楼后日一早便开张,到时早食便卖这灌汤包,若是您觉得滋味不错,可以来店里照顾一下生意。”
明明眼前的阮娘子笑得一脸乖巧,但李君鹤就是觉得她莫名像只猎食的小狐狸,那双潋滟的桃花眼里的神情与某个人算计敌人时如出一辙。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赶紧去吧。”李大夫假装不耐烦地赶人道。
阮胭眉眼弯了弯,略行了一礼才转身离开。
她病了的时候,幸得李大夫尽心医治,身体才能好得这么快。
辞别了李大夫,阮胭才走到另一边,敲了另一个邻居的门。
“来了来了,大郎,赶紧去开门。”门里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
一阵“踏踏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下一刻,关上的门从里面打开。
阮胭没想到开门的人是一个年轻的郎君,一身粗布短打,脸上还沾了点灶上的烟灰。
“郎君好,我隔壁今早刚搬来的住户,给你们送吃食来的,日后还得麻烦你们多多关照。”阮胭将食盒中的灌汤包拿出来,递到开门的郎君面前。
杨修没想到开门会瞧见一个美貌的小娘子,一时间看愣了神,连人递过来的吃食都没接。
“郎君?可是有什么不妥?”阮胭见开门的郎君有些出神,又喊了一声。
刚才的那个妇人也出声问道:“大郎,是谁来了?”
杨修这才回过神来,又想到自己刚才看人小娘子看得出了神,脸瞬间就热了,有些慌张地回道:“没、没有不妥,小娘子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拿碗来。”
杨修说完,没等阮胭回答就转身往自家厨房跑去,边跑边回答他阿娘,“阿娘,是隔壁新搬来的住户,给我们送吃食来了。”
“那你请人进来喝茶水了吗?”
阮胭望着那年轻郎君的背影,不管怎么看,都觉得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好似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那郎君莫不是有恐女症?阮胭想了想,只得出这么一个结论。若不然,没有别的解释。
这个身体的脸虽说不是倾国倾城之姿,好歹也能称得上一句花容月貌,不至于吓到人才是。
阮胭没等多久,不过片刻,那郎君去而复返,身后还跟了个系着围裙身着褐色衣裙的妇人。
“小娘子好,我家大郎有些愚笨,先前没冒犯到小娘子吧?”妇人说到这话时,还瞪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杨修。
阮胭笑着接话:“娘子说哪里话,小郎君很是知礼,怎会冒犯我呢。”
那妇人听得这话,嘴角的笑又深了两分,“今日天晚了,我也不叫小娘子进屋喝茶了,改明儿得了空再请你上门说说话。”
“不打紧,是我打扰了娘子用晚食,合该我给娘子赔礼的。只是刚搬来,按理是要拜访一下娘子的,便做了点小吃食,厚着脸皮敲了娘子家的门,还望娘子莫怪。”听到妇人的话,阮胭松了口气,看来这也是一户知礼数好相处的人家。
“小娘子说的哪里话,左邻右舍的,合该多多走动才是。不嫌弃的话,你叫我一声杨大娘就是。这是我家不成器的大郞,名唤杨修。”杨大娘爽朗一笑,心中对阮胭有了几分喜欢,小娘子人长得好看,礼数也周全,很不错。
阮胭点点头,将手中的灌汤包递给杨大娘,说道:“杨大娘,这是我做的灌汤包,分量不多,您吃个新鲜。”
杨大娘看着阮胭递过来的吃食,心中惊了一跳。
这小娘子做的吃食这么精致,连装吃食的碟子都是瓷的,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头。
“小娘子手真巧,看这吃食跟朵花儿似的,我倒是舍不得下嘴了。”杨大娘将瓷碟子里的灌汤包放到了自家的陶碗里后,就赶紧把碟子还给了阮胭。
这么一个瓷碟子,就要十几文呢,要是摔碎了白白赔上十几文钱,杨大娘光是想想就肉疼得很。
吃食送到了,阮胭便准备回去了,跟杨大娘道别:“我家妹子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就不跟您多说了,日后得了空再来找您说话。”
“小娘子赶紧回去吧,别让你妹子等急了。今日大娘家没做什么好的吃食,赶明儿大娘做了拿手菜再给你送去。”杨大娘挥了挥手道。
阮胭点头笑道:“好,杨大娘再见,杨小郎君再见。”
杨大娘看着阮胭的背影,感叹道:“这小娘子真不错,长得好,手也巧,还知书达理的,以后你要是能娶这么一个媳妇儿回来,你爹怕是能高兴得从棺材里蹦出来。”
“阿娘,你说什么呢,这话让别人听见了,对那小娘子的名声可不好。”杨修红着脸反驳了自家阿娘一句。
杨大娘看了眼自家明显害羞了的大郎,嗤笑了一声,关上门才又说道:“你是老娘生的,老娘还能不知道你的心思?看你这脸,红得跟猴儿屁股一样。”
“阿娘!儿子没有。”杨修说完就夺过杨大娘手里端着的灌汤包,大踏步进了堂屋。
杨大娘看着自家大郎明显恼羞成怒的样子,没再出口说什么,只在心里决定以后要跟阮胭打好关系。
等阮胭回到自家酒楼时,迎接她的就是一脸幽怨的甜姐儿。
“姑娘,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等得花儿都谢了,灌汤包都要凉了。”甜姐儿委屈地控诉道。
阮胭关上酒楼的门,坐到桌边,讨饶道:“是我不对,甜姐儿大人有大量,饶小的这一回吧。”
得了阮胭的哄,甜姐儿又高兴起来,拿起筷子给阮胭夹了一个灌汤包,说道:“姑娘今天辛苦了,赶紧吃饭吧。”
“嗯,你也赶紧吃吧,今儿晚上早点休息,明日还有得忙。”阮胭说完这句话就不再出声,认真地吃今天的晚饭灌汤包。
*
“阿娘,这就是刚刚那个邻居送来的吃食吗?”杨家二郎看着饭桌上那碗精致得跟自家饭菜格格不入的吃食,忍不住问道。
杨大娘应道:“是啊,我们娘仨一人两个,尝尝这跟朵花儿似的灌汤包到底是什么滋味。”
说完,杨大娘自己先夹了一个灌汤包咬了一口,杨修和杨家二郎也都迫不及待地动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