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妾(双重生)——三白天
时间:2022-08-20 06:2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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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除夕夜(八)
  官白纻蠕动着唇畔, 一时有很多话想要说与殷俶。比如那件墨绿色的外袍的内衬,前些日子里已经偷偷为他缝好、又比如她其实一入宫就开始为他制了双很精巧的护膝、只是因为场可笑的闹剧也被扔掉了。
  待她剥离出他的生活,他断不能再回到之前那般的模样, 对包括自己的一切在内,都是极端的漠然与冷淡。
  等她腾出了位置, 总会有人再度走近他的,就比如陆蓁蓁那样的女子。门第、样貌、性情,洋洋都是闺阁典范, 也确实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与他比肩而立,称得上龙凤相配。
  她是多么聪明的女人,如果直到现在都不能窥见些许殷俶的心思, 她前世怎么能在他身边留到最后。殷俶对陆蓁蓁的情意、真真假假,她看不分明。
  但凡事也无须所有细枝末梢都要了解清楚, 才能窥见真相。她只消知道殷俶为什么要这般做便是了。
  不过是只因为她在意这个。
  殷俶这样心思缜密的人,如何会对自己的妒恨无知无觉。他觉察了, 且变本加厉地在自己面前展露对那个女子的在意, 不过就是为了让她知难而退、彻底绝了对他的那些旖旎心思。
  她是不是应该感谢他,用这么委婉又含蓄的方式, 不厌其烦地提点自己。殷俶对自己的情感是深重的, 但绝非男女之情,更多的或许是一种对于盟友的信任和依赖。
  如是之前, 官白纻可能依旧会坚定不移地认为殷俶是爱着陆蓁蓁的,哪怕他也对她起了利用的心思。可是今夜,他的反应却让她知道, 这个男人或许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喜爱陆蓁蓁。
  无怨无妒、不嗔不恚, 这不是一个深爱着陆蓁蓁的男人、在知道对方心有所属时该有的反应。
  耽于一人, 便会生出独占之心、怨恨之心,会陡然间生出无数阴暗的心思、会为对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爱了他整整一世,与他耳鬓厮磨、共享鱼水之欢;与他携手进退、熬过数载风霜刀剑,只然而这些东西,她似乎没有那个能耐教会他。
  更可笑的是,她是在死过一次,异世重逢后,经历诸多波折,才勘破这个道理。
  有什么好怨愤的?男女之事,姻缘之机,诸多微妙缘法,岂是她这样的俗人能把握的。就算世间真有真佛,也断不会垂怜如她这般满手鲜血、罪行累累的恶人。
  便不如及时退去,让位给真正的有缘人。
  不知为何,她忽然生出诸多茫然与无措。让她出宫,可出宫后,自己又能去哪里安身。天下之大,自己已是举目无亲。官阁老一家早已离京,自己已然成人,又不好一直寄居。想要安身立命,便逃不过嫁人。
  更何况,虽不能无所顾忌地接近殷俶,她还是想守着他。她不仅要嫁人,还要嫁给殷俶身边的近臣。
  如此看来,嫁给高年,几乎是她能走的,最好的路了。前世今生,殷俶都永远快她一步地为她安排好了所有退路。不过是她一直执拗着,不肯离开罢了。
  也罢,今生亲眼看他得偿所愿的再度登基,自己也算了却心中残存的痴念。
  至于前世,前世他是登基了。
  官白纻睁开眼,陡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她确信自己没有亲眼见过殷俶登基为帝,可她分明又笃定地知道殷俶是最后的帝王。可如若自己知道了,怎么可能没有参加他的登基大典,忆不起一丝一毫关于他登基的场景与画面。
  怎么可能,殷俶登基之时,她不在他身边,又会在哪里呢?
  见她神情惊疑不定,殷俶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温声问道:“怎么了?”
  “无事,不过是想回忆起前世爷登基时的场面,却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来。”
  “不必回忆,爷登基时,你不在场面里。”
  他漫不经心地用指尖顺着眼尾描下来,“爷醒来后的几日里便将前世的记忆捋了一遍,发现诸多缺损。不过要紧事都有印象,想来缺失的那些部分也无伤大雅。”
  “你之前问过,你是如何死的”,他笑了一下,“便是自己的死因,都尚且不清不楚,如何能知道你的死期与死因。想来是你我二人前世作恶太多,遭了天谴,一同于梦中赴死。”
  这话里的内容听着极为冷淡,可他偏生说得温柔又缱绻,官白纻想着,若是真如他所说的那般死了,她是一点留恋与遗憾都不会有的。
  能和他同死,便是变相殉情,也算是给前世自己那么多年的苦恋,书写了个圆满的结局。
  既如此,这一世,她也不再有过多的愤怨了。
  官白纻转过脸,伸手压上心口,她曾经本以为,要她绝了留在殷俶身边的心思,除非她死了。
  可当这一刻真的到来时,她的心中只余无限的平静与释然。
  如何刻骨铭心、荡气回肠的情感,也会在日复一日的伤心与自厌中被消磨干净,直到最后,残留的一点点,也会在这样一个细雪满落的湖面上,随着那些融化在冰层上的雪、一同消弭不见。
  同他说吧,就在此刻。告诉他自己愿意离开,也愿意嫁与高年,免去他的忧烦。
  官白纻清了清喉咙,将两手藏在袖子里拢于身后,慢慢收紧。
  “爷”,不知为何,她忽而生出几分畅快,心头也泛起淡淡的羞涩情绪,不知是为了殷俶,还是为了即将提及的高年。
  官白纻将这种羞怯归因于她身为女儿家,却主动提亲。她半低下头,避过对方目光的征询。
  她是很适宜这种娇怯的情态的,黑发雪肤、桃花般的淡粉浮在那细腻又洁白的肌肤上,显出一种水晶般清透无瑕的质感,眼尾的胭脂便也愈发得红艳动人起来。
  殷俶状似不经意地看着,也将左手掩在袖中,不停地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压去由掌心处弥散开来的、难耐又酥麻的瘙痒之意。
  这种瘙痒是十分奇妙的感觉,不恼人,就像那春柳绿茸茸的柳尖儿拂过面颊,又像她方才那细细的珠串流苏落在眼角上,鲜活又宜人。
  他忽而生出调笑的冲动,想诱使这样的娇态在官白纻身上多停留片刻。话未出口,却听见那人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抬起脸来。
  “鸦娘方才在花园里,见了高年——”
  作者有话说:
  今天怕有一章的内容发不了,就先发,好修改。以后如果更新应该还是在晚上十二点左右,谢谢宝子们支持。(*/ω\*)感谢在2022-07-12 22:54:56~2022-07-13 18:05: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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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除夕夜(九)
  邪风乍起, 吹开了门,裹挟着一大捧雪落进来,也打断了官白纻的后话。
  她连忙起身, 将门又合好,转回头来, 就见殷俶正弯腰在捡地上碎裂成两半的白玉扳指。她俯身帮忙,却被殷俶抬手挡了下来,“无妨。”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对方的声音里有几分冷意,然而等她要细去分辨时,殷俶已然恢复了从容。他唇角依旧是淡淡的笑,“方才被风雪入门惊落了扳指, 你不必在意。”
  “然后呢?”
  官白纻有些不解地看过去。
  “爷是在问你,见了高年, 然后呢?”
  官白纻坐了回去,挨在他身侧, 只是方才好不容易提起的气又泻了出去。可是殷俶逼问着, 她又不能不回应。慌乱间,她想起了一桩能搪塞殷俶的事情。
  “爷, 你可知道, 西南已经乱了。”
  “杨琦?”
  “是的,恐怕万民怒斩杨琦, 西南哗变之事便在这几日了。”
  殷俶神情缓和下来,然而眼中的墨色却又浓重几分,“他为何无故向你提起西南之事?”
  “只是为了试探鸦娘对殿下的忠心。”
  殷俶闻言, 倒是顿了顿, 却没有放过的意思, “不必骗我。”
  他抬起眼定定看向官白纻,官白纻瞧着他黑沉沉的、透不出什么光亮的眼眸,知道他是真动了怒。
  殷俶当真是神仙不成,怎么能如此笃定地知道她在诓骗他。
  “你当爷是没有脑子吗?”殷俶冷冷一笑,“你我二人有前世,所以可以预知西南之后的事态会演变到如何难以收场的局面。现下这些人,至多只能看出其中三分玄机,觉得应当警醒,抑或杨琦性命不保。他们如何能料想到会有百姓火烧税厂、怒斩所有税监及其走狗,并且真的造反动乱。”
  “高年向你说这西南之事,只怕是当什么奇闻说出来,以讨你的欢心。若他真的是觉察出西南有大动乱,如此多智近妖,我反倒是留不得他。”
  “他若只是为了说新奇的事讨你欢心,推算京城众人知道这个消息的日子,无论如何,到今日,这都算不上新奇的传闻。总有更新鲜的东西。”
  “这怕是几日前你出宫游街,他说与你的东西。只可惜这一片心意,没有被你体悟到,反被白白糟蹋了。”
  殷俶为何如此笃定,除了这些推断,更是因为他亲眼看见高年是捧了琴邀约的官白纻。花前月下、饮酒鼓琴,他怎么可能不懂高年的心意。
  只是这人却比他想得要难缠一些,本以为那番敲打,可以让他消减几分心思。
  殷俶这边还没思量完,又被官白纻急急打断。
  “鸦娘不过是觉得屈辱,所以没有说出来”,官白纻压着“砰砰”直跳得一颗心,耳边却回响起高年的声音。
  “官姑娘若是要主动提亲,需得为在下扯个谎。”
  “今夜你我二人见面的事若是被殿下知悉,殿下恐怕会动气。”
  “他不是不信任姑娘,反而会嫌恶在下自作主张,与你勾结。做下臣的私相授受、彼此勾结,这种事情若姑娘是为君的,也定不愿意看到。”
  “你只管说,小玉今夜见你,向你说了提亲之事,并真切地恳请你不要答应此事。如此既全了我们与殿下的君臣之义,又免去私下相会的罪名。”
  “他嫌弃鸦娘,不愿意娶我为妻,又不得违逆爷的心思,所以求我不要答应。”
  “当真?”
  “千真万确。”
  殷俶眼里的寒意散去些许,“他倒是个不知福的。”
  “你的心思呢?”
  官白纻欲说还休地觑了他一眼,半晌后,忽然说了一句:“鸦娘方才见了官烨,他来辞行。官烨入了皇三子麾下,不日后便会启程去西南。他大概是发现了鸦娘印书的玄机,拿来作了给皇三子的投名状。”
  “前世的叛徒,今生自然还是叛徒。骨子里的寡恩薄情,再来一世也是改不了的。你既然已经弃他一次,自然能弃第二次,不必为此事挂心。”
  “鸦娘是想说”,她理了理鬓角的碎发,忽而展颜一笑,“出宫后,便是举目无亲,无依无靠,鸦娘也是年龄嫁人了。既如此,爷既然信得过高年,亲自做媒指婚。”
  “我愿意嫁。”
  殷俶耳中听见了这一句,更多的还是窗外传进来的风雪之声。
  他没有如自己想象般松了口气,轻松畅快。
  反而有一股寒意,从四肢百骸生出,凝结在体表下繁复密布的血管之中,顺着那血液、滞涩又沉重地缓缓流动。
  “如此也好,待年后,便先定亲。”
  “待高年随我同西南回来后,你二人再完婚。”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兀又直接地告诉官白纻,他要去西南。本来是要瞒着的,殷俶装作没有看到官白纻惊怒的神情,将脸转过去。
  握着碎扳指的手愈收愈紧,有些许细微的痛楚,不过并不难以忍受。
  *
  除夕夜。
  陆皇后仰面躺在床上,两只手小心合拢,置于腹部。锦衣华服、贤淑端庄。若不是那华服上的大半绣纹已经脱线、瞧不出性状;若不是这位美人已经被疾病折磨到骨瘦如柴、形如枯槁,谁也不会质疑这才是皇后该有的风姿和模样。
  她两只眼越过跪坐在塌前的少年头顶,直直望着他身后。像是最普通的深闺妇人一般,盼望着归家的丈夫。
  她在等那个自己少年时期便嫁了的男子。等着他抱着自己最喜欢的梅花枝,欢欢喜喜地掀帘走进来,一边笑,一边唤她的小字,让她放下手边的绣活,陪他去外面赏花。
  陆皇后和睿宗,是有一段很幸福的日子的。睿宗教会了她□□的滋味,也让她知晓了什么是男女情爱。
  不是刻进女训女戒里的相敬如宾,而是可以耳鬓厮磨、嬉笑诨骂、百无禁忌。睿宗哪里都很好,可是少年的陆皇后独独不喜欢一点,那就是睿宗太不像个正经皇帝。
  哪里有皇帝是他那般样子的,说是贪恋自己床榻上的温软,便不去早朝;说是为了给她集花露,便躲了午时学士的讲经。
  不像话。
  她转了转眼珠,看向殷俶。
  “今日温书了吗?习字了吗?夫子留下的课业有没有好好思量?”
  殷俶拱手,规规矩矩地答道:“都已一一看过。”
  “本宫可能要死了。”
  她看向跪在面前的孩子,眼神中是两种复杂的情绪,既内疚、又厌恶,还有一种隐隐的担忧,“叔远,你和陛下很像。”
  “日后祭奠我,族人去宗祠祭拜,你便不必去了”,她像是犯下什么大错般深深吐了口气,片刻后,眉眼间却又有几分释然的快意,“为我找几枝梅花,随意插在一处便可。”
  “叔远,你要为我规规矩矩哭一场丧。”
  话说完,她便利落地咽气了。
  新一年的钟声敲响,天边被逐渐明晰的朝霞染上些许颜色。整个苍穹分裂开来,一边仍是深沉浓郁的暗色,另一边则是小小的一块、却充满了希望的动人颜色。
  整个殿内都冷落得紧,一直伺候陆皇后的宫人也因为旁人的磋磨冷待,死在了宫里。偌大的重华宫内殿,只剩殷俶还有资格陪侍,只是他是不会为她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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