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霁用手臂紧圈住她的脖子,勒得秦见月当即放声咳嗽起来。夏霁说:“乖一点,我们就在学校谈,不乖,我们去酒店谈。你说呢?”
秦见月一骇,面色苍白地噤声。
她被带到巷子里面,人被粗暴推出去。瘦削的肩狠狠撞在砖块参差的墙面。秦见月摔得骨头生疼,忍不住闷哼一声。
身侧,一个瑟瑟发抖的陌生男孩蹲在地上。抬眼瞧她。
“这货怎么了?这就吓尿了?”夏霁问旁边的跟班男同学。
男生扯着男孩的肩膀勒令他站起来。
在场一共有五六个人,夏霁没急着说要做什么,不慌不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相机,横过来对着他们。
秦见月惊恐问:“你录什么?”
夏霁笑着:“录你们做.爱,回头放给程榆礼看看。”说到这,她又回过头,好奇问刘晏洺,“欸,你说男神看过A.片吗?会不会脏了他的眼啊。”
秦见月费劲地挣脱男生的钳制,扑过去就要抢夏霁的手机:“你把手机给我……”
手机被她猛地扑过去一砸,摔到地上。
秦见月也第一回 发狠地顽抗起来,而下一秒就被人从后面扯住。
拽她的人是刘晏洺。
夏霁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把手机捡起来,擦一擦摄像头的灰尘,好在手机并没有摔坏,录制也没有中断,她举起来,重新将摄像头对准秦见月,又照一下她旁边吓得腿软的男生。
她说:“我来想想啊,先脱谁的裤子好呢。”
秦见月不能就这样等死,她使出最后一点挣扎的力气,倏地一口低头咬在刘晏洺的手臂上。
“嘶,草!你他妈咬我!”
秦见月在一瞬间挣脱了束缚,立刻拔腿就跑。
身在死胡同的最深处,她看到外面滚动的车流和清澈晃动的樟树阴影。而那个世界的安宁和稳定在眼下却离她万分遥远,将她的惶惑与恐惧远远地隔绝在外。
秦见月跑出去每一步都无比艰难。很快,她不知道是谁的宽大手掌按在她的脑后,砰的一声,清秀的脸被撞在墙上,鲜血从额角淌下,混着满脸的泪。她偏着头,红着眼看向高举的摄像头。
夏霁说了声:“烦死了,怎么这么不乖啊!”
她手伸到后面,“剪刀带了没?”
刘晏洺递过去一把美工剪刀。
“把她校服脱了。”
秦见月的校服外套被扒下,她里面穿的是一件白色短袖。那只扣在后脑勺的手仍然紧紧地握着她的头,秦见月被按在墙上无法动弹,也无法吭声。
夏霁举着剪刀晃了两下,又回眸把手机递给刘晏洺,“你来录。”
衣服的下摆被掀起。
咔嚓一声,刀口落下,秦见月的衣服下沿被剪出一指长的口子,她雪白的腰脊露出来一点。
剪刀往旁边挪,又咔嚓一声,另一刀下去。
衣服下摆的一片布料被完整裁下。夏霁举起那块布料,冲着镜头示意一下:“看看,三角形。”
手指一弹,三角形被丢进了垃圾桶。
“再剪个什么呢?”夏霁托着下巴,苦思冥想两秒钟,“剪个爱心吧。”
剪刀岔开,沿着那片缺失的三角形状往上,刀口定在角尖。咔嚓,又一刀下去。
那条被剪开的口子,就顺着她的刀口一点点往上。秦见月都能感受到,刀尖有意无意碰到了她的内衣。
“靠,太丑了,这个爱心。”
夏霁嫌弃地把爱心抛了出去,被随之一起扔出去的还有她手里的剪刀。
没了耐心,她上前,动手刺啦一声,把秦见月的t恤的口子猛然扯大。
奈何衣服布料结实,扯到一半,夏霁有点使不上力气,她松松手,正要喊人帮忙继续撕下去。忽然之间,巷口传来一道质问的声音——
“你干嘛呢老巫婆。”
几人一起回头看去。钟杨穿着校服跨坐在山地上,在巷口的绿荫之下,单脚蹬地,本没有要过来的意思,只是好奇这里发生了什么,隐隐意识到不对劲。于是偏头看过来。
夏霁脸色骤变,她似乎没有正常人该有的克制情绪的能力,目眦尽裂道:“你他妈有病啊,叫你别这么喊我了。傻逼。”
钟杨也不是个好说话的脾气,他从车上跳下来,几步就走到跟前,猛地一扯她的头发:“再骂一句我听听?”
夏霁的马尾瞬间被扯得七零八落。
“撒手!妈的!”
钟杨的个子比夏霁还要高不少,他毫不留情拎着她的马尾,夏霁整个人被提得快悬空。
手一松,她脚立不住,险些摔倒。
钟杨走到秦见月跟前,掰一下她的肩膀。
秦见月的血已经凝固在脸上,她颤着唇,被吓得哆嗦,说不出话,很难说清还有几分清醒神志。钟杨眉一拧:“你怎么在这儿呢?”
余光看到旁边女孩高举的手机,他伸手就夺过去,“拍什么东西?”
切断了视频,他看了遍回放,钟杨把这手机揣进自己口袋里,没收掉,冲着夏霁说:“行啊老巫婆,欺负人欺负到你爹头上来了是吧?”
夏霁好半天扶正了自己的发型,愕然问:“你、你认识她?”
钟杨说:“这我妹。”
“你妹?你哪个妹?我怎么不知道?”她看一看秦见月,又看看钟杨。
钟杨说:“你管我哪个妹,老子的人!”
三中能治夏霁的人不多,钟杨算一个。钟杨也不是多牛逼能压她,但他们都知道他是个打真架的,能下黑手也不怕死。
夏霁从小跟钟杨不对付,钟杨是很明显的爱憎分明那种人,她后来学聪明了,也不敢去招惹他。万一被划分到他的敌派阵营,她不会有好果子吃。
夏霁又看一眼秦见月,失笑一声:“你怎么不早说,误会咯。Sorry。”
钟杨没打算放过她的意思,“误会你妈。”
他突然往前一步,一只手擒住夏霁两边手腕。
夏霁一愣,扭了两下胳膊,却被他掐得更紧。
“钟杨!你抓我干什么!放手!!”
旁边的两个跟班男同学见状,又是害怕又是纠结要不要帮她一把,犹豫好一会儿上前。
钟杨指了一下俩人鼻子,他们怂得没敢再动。
他又回头看一眼秦见月,把挣扎的夏霁连拖带甩地丢到她跟前,示意:“扇她。”
秦见月双眸一怔,不敢置信看着钟杨。
同样,夏霁也不敢置信看向他。
他说:“抬手,打人,不会?”
“……”
夏霁嚷道:“草,你他妈的别在这发疯!”她用眼神求助旁边两个男生,还有她的好姐妹,“你们愣在那干什么啊?!”
余光里几个人影子将要压过来,钟杨抬脚踹过去一个垃圾桶。
砰一声,高大的垃圾桶倒地,横在两边人之间。
钟杨视线扫过去,冲着那几个犹犹豫豫的人挑衅说:“过来一个试试?”
夏霁看一眼秦见月,担心真的挨打,着急得口不择言,对钟杨说:“你想怎么样,我给你钱好了。我给你介绍女朋友,你——”
啪!
一个巴掌落下,打断她的话。
秦见月打得不重,但也算不上轻,没夸张到掌印清晰,但女生的脸瞬间红做一团。
有五秒钟时间,谁也没有说话,这个世界总算清净了下来。
秦见月被血糊了的双眼此刻紧紧凝视着失措的夏霁。而夏霁好半天才抬起被打歪的头。
“过瘾了?”钟杨垂眸看一眼秦见月,勾了下唇角,又问,“要不要再来一个?”
秦见月神色凝重,心口憋得慌。她现在只觉得很不舒服,打了人也不舒服。过瘾是不会过瘾的,她只想赶紧离开。于是只机械地摇了摇头。
钟杨终于松开夏霁的手,而后两秒脱掉自己的校服,盖到秦见月身上。
“撤。”
秦见月跟在他后面,慢慢吞吞地把校服穿上。
她觉得额头很疼,低着头走。想是脸上伤痕夸张,路过好几个学生都不自觉地看向她。这导致秦见月将脑袋埋得更低。耳畔碎发落下,遮住她的伤痕。
不知道钟杨领她去哪里,过了好半天,秦见月声音沙哑开口问:“可以把视频删了吗?”
“嗯?”前面的少年回头看她,没听清。
“视频,”她指了指他的裤兜,“我看到你拿了。”
他哦了声,差点把这茬忘了,又把手机掏出来:“行,当你面删。”
打开相册,下一秒,手机黑屏。钟杨骂了句:“草,没电了。一会儿回去充上电再说。”
“你……”犹豫很久,秦见月还是忍不住提出建议,“你可以把手机扔了。”
钟杨笑了:“扔了你放心?让人捡去了怎么办。”
“哦!”她被自己的糊涂惊道,“是的,是的。那你回去记得删。”
“ok。”
钟杨领她去药店,在柜台前站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指了下秦见月:“你看看她这伤能抹点儿什么,随便开点药。”
店员过来看了看秦见月的伤口。而后到货架里挑选药品。
阳光正盛,秦见月站到玻璃门后面的阴影里,钟杨没跟着挪位,手抄裤兜里,松弛站着,“今后再有人找你事儿,报我名就行。”
秦见月点头,又说:“你……可是你都好久不在学校。”
“不在归不在,报我名就是跟我过不去,性质不同了。懂不懂?”
她放心地微笑一下:“嗯。”
药被送过来。
钟杨最后忍不住好奇问了一个问题:“你怎么招惹上她的?”
秦见月喉口一涩。
怎么招惹上她的?似乎每个人都会问上这么一句。
秦见月自己都说不清。她岔开话题说:“你今天回来的吗?”
“早上刚到。”
“那还走吗?”
“这学期不出去了。”
“好。”
钟杨见她不愿多说,也没再多问。鼓胀的塑料袋被揣到她怀里。他悠闲说:“走了,回去考试。”
“好,校服我明天给你。”
秦见月跟钟杨道别,没再跟着他回学校,她此刻头破血流的样子不方便示人,亟待清理。
错过了那天的考试,早早回到家里,秦见月清洗脸上污浊的血迹,幸好没有伤很重,用棉签慢条斯理地擦药。
衣服被第一时间脱下扔掉,随同它带着的耻辱记忆,被她在家门口焚毁。
热烈的夏天就要来了,门口的社区喇叭在喊着高考期间要禁娱,给考生创造良好的环境。
秦见月在火光间涌起的热浪之中抬头看去,她闭起眼,感受夏日鼎盛的阳光在眼皮跳跃。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一切的尽头。
衣服最终被烧成一抹灰烬,烟尘染身,日影昏倦。秦见月没有睁眼,仍然被熏得泪如雨下。
翻开日记本,里面夹着她没有送出去的祝福。
她知道,他不再需要了。他从一开始就不需要,都是她的一厢情愿在残害自己。身心悲怆。
提笔落字,最后的最后,她写下——
【程榆礼,你是光,也是深渊。
从此以后,我不再期待拨云见月,不再望你回头看我。
我只祝你此生应有尽有,愿你永远繁盛光明。
再见了,程榆礼。
多谢你如此精彩耀眼,做我平淡岁月里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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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见月醒在程榆礼躺下的一刻,她缓缓睁开眼,听他关切问一声:“睡了?”
程榆礼从身后拥住她,他的身上有清淡果香。春雨骤歇,他开了卧室的窗,流进来一点草木芳香,在昏暗室内,头顶悬着一盏烟尘般雾气弥漫的壁灯,这眯眼的色彩让他们的距离变得似远又近。
她乏力说:“等太久了,不小心睡着了。”
他无奈地笑,为自己辩解:“没有很久,才二十分钟。你是不是太累了?”
“嗯,走位走了一天,腰都疼了。”秦见月说着,敲一敲自己的背,“要一直站在镜头前试机位。”
程榆礼贴心问:“哪儿疼?我给你揉揉。”
她失笑:“你那是想给我揉腰吗?你是想趁机揩油!”
两人一起笑着。
他取来一个教练机的小巧航模,给她展示,秦见月拿在手里把玩。程榆礼把飞机拨到特定的角度,给她看机翼上的型号。后面跟着一个半弯月牙,他们公司的产品标识。他悠悠道:“看到没,我的老婆。”
她好奇地笑:“啊?什么意思啊。”
程榆礼说:“把你带上天。”
秦见月笑意更盛:“我一个人上天?听起来好孤单哦。”
程榆礼闻言,伸手往床边,又够过来一个更小巧的模型,秦见月惊讶张大嘴巴,震惊于他的有备而来、诡计多端。程榆礼托着那架飞机给她看,微笑说:“在这儿呢。”
用手指点了点,上面的型号Li:“我是永远护送公主的僚机。”
秦见月乐得弯了眼,夺过去看。
她好奇拨弄一会儿,问道:“这个飞机有没有使用年限啊?会不会报废?”
他想了想:“飞个三十年没问题。”
她愣了下,假意失落:“啊,那你的永远只有三十年啊。”
程榆礼失笑,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角。教训她的不够浪漫。
“程榆礼。”玩够了飞机,秦见月把两个模型放下。认真地喊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