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并不在。
看着盖着稻草的菜畦,她快速将灵泉浇灌。
事后,又到了水缸,用灵泉装满。
一切妥当后,练功的时辰就到了。
金花和敏儿吵着嘴从外头回来,“昨日我去打的水,今日该你了。”
“胡说,上次说话,每逢单数我来,双数你来。今儿是十八,该是你。”
“我哪有这样说过?”
“哼,反正我不去。”
一时僵持不下,金花没办法,气的拿起水桶,“去就去,我之后定要和阿宋小郎君说,你好吃懒做!”
那可不行,敏儿走两步,去夺水桶却发现水缸满了。
这个没有打过,那个也没有。
那就是阿宋小郎君。
金花傻笑,“小郎君定是心疼我。”
切,敏儿白了一眼,做什么大梦,阿宋小郎君才看不上这种烧火小丫头。
不过,她心思温柔,想着自己以前那样对他,阿宋小郎君也愿意放过自己。还留她在身边,若是以后他长大了,自己当妾倒也不错。
前院
“敏儿心思重,你为何留她在身边?”读过书,便要学棋。
柳云芝是臭棋篓子,前世就爱,但是不会。
有谢栾带着,也好不到哪里去。
连上之前的,她已经输的头发都快掉光了。
这一局也一样,满盘将输。
她咬着唇,托着腮,听到谢栾的问话,迷茫的抬眸。
“因为侯府人少啊。”
她说的可是实话,一开始救她,是想借她之手拉云嬷嬷下马。
谁知道谢栾自己有计划,根本用不着她来操心。
后来留着,完全是因为侯府有关云贵妃的人基本被肃清。除了三四个洒扫婆子,六七个守卫。
就剩下小厨房的两人,和他们两个。
翟紫兰还不算。
她要事在身,忙的飞起。
听了这话,谢栾顿了顿。
在北地,他不习惯有人伺候,身边随着的也就贺粲一个。
“你觉得人少?人多也是非多,这样冷清,不是正好。”
柳云芝点头,“是这么个理。”
但,侯府这么大,洒扫婆子寅时不到起来,扫到正午。中间连口气都不能歇,还有府里的衣裳,都要浆洗。
守卫也少,根本防不住人。
府里上下,人人都身兼数职。
“再这么下去,大家都要累死了。”柳云芝小声念叨了两句。
谢栾重重落下棋子,杀的柳云芝节节败退。
“哎呀,不要,小侯爷,我还没想好呢。”几个眨眼,柳云芝输了。
她还想来,却被谢栾冷眼吓住。
那双眸子,是不满,是失望。
她不敢再动,也不明白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
许久,一声叹息。
“阿宋,明日随我去田庄。”
“嗯。”柳云芝应声,谢栾打发她去练字。
进了书房,檀香宁人。
她安静的临摹,谢栾坐在轮椅上想着那些话,没想到自己并没要求,却也累及众人。
“等从田庄回来,便请几个嬷嬷来吧。”
柳云芝眉头一舒,甜甜笑道:“好。”
翌日
侯府门前备好一辆马车,柳云芝上车前,敏儿蒙着泪。
她张嘴欲言,被金花抢先。
“阿宋郎君,我和你说,院里的菜发芽了。”她滔滔不绝,“前两日才种下,今儿就发了芽子,真是奇了怪了,往年还要立春后才发的。”
柳云芝:“嗯,那你要好好照顾,记得用水缸里的水浇。”
金花点点头。
冲众人挥手,她上车离去。
谢栾端坐,抱着汤婆子闭眼不语。
柳云芝卷着书,心想着是要去哪里的田庄。
少年睁眼,似乎猜到了她的所思,“衡都城西安平县。”
第12章 聂则
翟紫兰驾车贪快,没有贺粲御术稳。
柳云芝在里头坐的闷,蹑手蹑脚出来,看着两边的青山皑雪,想起自己醒来前的那夜。
她的手有些颤抖,翟紫兰递过来个汤婆子。
“怎么?要是觉得冷,就进去。”
她侧目打量,阿宋被包裹在大裘里,兔毛手套,鹿皮靴,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才如此小的年纪,就生的这般郎绝独艳。
长大了还得了。
转念想到谢栾,怕又是一个潇洒美少年。
柳云芝摇摇头,“里头闷。”
贺粲不在,翟紫兰倒是成了他,下意识就开口,“因为小侯爷?”
要知道这几个月,阿宋就如同他的小尾巴,进进出出就差把人栓在裤腰带上。就是翟紫兰自己都看不下去,想让谢栾别太折磨人。
泥人也有三分性,人家要是发火了,看他后不后悔。
哪知里头端坐着的那位竟然冷冷淡淡,说顽石不打磨,日后难成美玉。
再看缩成一团的人,她忍不住腹诽:也要看看人家愿不愿意。
柳云芝不知道翟紫兰心思百转,很自然的摇头,“不是,小侯爷对我好,心里知道。”
她闷是因为想到了一些事情。
在安平县,发生了很多事。
重回旧地,难免会想起过去,她叹出白气,笑呵呵的眯起眼,糊弄过去,“翟娘子,这次我们要去解决什么事情?”
“管事私扣钱粮,佃农冻死。”
“还有这种事情?”柳云芝以前管家时,府下也有几家田庄,但管事都是精心挑选,这类恶事断断不会发生。
倒是想起别家府里有过刁奴之事,也是主人家许久未归,田庄管事伙同府中刁奴私自卖地,竟卷走了府里大半的银钱,私逃去了。
没想到,御下以严为名的定远侯府也有这样的刁奴。
翟紫兰在一般念道:“这些刁奴,以为老侯爷去了就没人能管。米虫,败类,恨不得直接将人杀了,一了百了。”
柳云芝没有附和,她冷静的分析,最后得出:“不能杀。”
越是家大业大,处置罪奴刁奴,越是不能随意打扫。尤其是定远侯府,手握兵权,驻军北地。朝中多少双眼盯着,一旦谢栾杀奴传出去,不管是因何去处置,最后都会被曲解。
她说的极对,是,确实大家都盯着谢栾。
这庙堂之上的人,身在沟渠却想染黑皎白月光。翟紫兰忍不住嘲讽,说了些不该说的。
帘子动了动,里头嗽声起。
“祸从口出,少说。”
赶车的两人下意识的板直背脊,像是被抓到错事的小孩。
“他人之言,我重之,则犹泰山。一字一句,压身迫心。所以我从不在意,言行随心,不愧天地父母就行。”
清风把谢栾的话捻入留云芝的耳朵里,醍醐灌顶,将她闭塞的七窍打开。
她轻轻的嗯了一声。
是赞同,是明了。
午时,安平县到了。
田庄还要往南行数里,路途柳云芝饿了,谢栾叫翟紫兰歇一歇,拿出干粮。
柳云芝伸手刚要去拿糕点,就被谢栾打了手背。
她震惊疑惑。
谢栾:“今日的功还没练。”
“什么?”柳云芝不敢置信,到了侯府外,怎么还要练。她求助的看向翟紫兰,后者躲远些。
“还磨蹭什么,快去。”
根本是拗不过,只能蹲了一刻钟的马步。
要启程时,谢栾又掏出虞州宣纸,屈尊为她磨墨。
“堂堂定远侯为你磨墨,你的字若还是那般丑,出去就别说认识我。”
颠簸的车里,他稳如磐石。
柳云芝却连坐直都得用上十分力,平日在书房都写不好字,在车里怎么能写好。
大概又过了一刻,车内响起了第二次怒吼。
“阿宋!你这写的什么字,到底有没有用心听我讲。”
“字是风骨,见字如见人。你这一手的狗爬字,拿出去难道惹人笑话吗?”
“你回去,不,今夜就给我抄兵书三遍!!!”
两边青松落雪,翟紫兰忍不住放慢车速。
不忍的摇头,“可怜,可怜。”
谢栾是较真的人,若是认定一件事,就会做到头。
这下阿宋惨了。
等到了田庄,柳云芝满袖的墨水,沿途丢了几团的纸,丢一次就得停一次。谢栾丢出去的,她就得下去捡回来。
几次三番,这会儿天都黑了,他们才到。
田庄外,无人等候。
他们来得急,再加上云嬷嬷的人都已经肃清,无人传递消息。正好打得这些人措手不及,柳云芝杏眼发红,但仍倔强的吸着鼻子,盯着手里的纸团。
谢栾看着就来气,自己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教了过去。
怎么一个字就是写不明白。
“还握着那东西做什么,丢了去。”
翟紫兰瞄了眼,识趣的不言,而是上前叩门。
“不要。”柳云芝带着哭腔,她不想哭的,但实在忍不住。上次抄兵书,她好好写字,用了半月。
一夜抄三遍,不眠不休也不行。
柳云芝委屈到不行,眼泪如同珍珠串,流个不停。
那样难过的模样让谢栾一怔,似在某日,也曾见过。
他的心软了下,“有什么好哭的,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可她不是男子,柳云芝更伤心了。
谢栾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放了一马。
书是不用抄了,但要临摹出一张让他满意的字。想着这几日练的字帖都难了些,他想着晚些自己写了送给阿宋练。
那厢,翟紫兰敲开了门。
粗衣的奴仆一打开,便问道是哪家。
谢栾暂不想叫人知道,谎称是耽误了进城时间,没法这才想要来这借宿的。
奴仆起初不肯,但翟紫兰拿了钱。
他犹豫了下,去请了管事。
城西田庄的管事姓李,脑满肥肠,走路肥肉颤抖。外套着锦绣华服,与身边的奴仆一比,真是云泥之别。
“几位客人进衡都是想做什么?”有了钱开路,李阵自然是愿意请人住。再则,看见三位美人,就是没钱,他也愿意赠个方便。
说罢,他眼神□□的看着翟紫兰,最后绕到最小的那个身上。
小子竟比丫头生的还好看。
柳云芝不喜这眼神,躲在谢栾身后绝开。
翟紫兰先言,“家乡遭了灾,走投无路,才来衡都投奔亲戚。”
见三人穿着,非富即贵。
那亲戚,想来也是世家大族,再不济,也富贵非凡。
李阵心里打起了主意,“不知是哪户,没准我认识。”
翟紫兰看了眼谢栾,后者点头,于是说道姓阮。
阮在衡都不出名,李阵半点找不出个厉害的,于是作罢,叫人把这三个送去庄子里的空房。
明明还有许多空着的,却只给了两间。
大概也是觉得无利可图,明早就能打法人,也不想伺候。
住进冰冷的房间,连个炭火也没有,翟紫兰无语,“爷,他们也太过分了。五十两,住客栈都能一个月了。到了这里,连个炭都不给。”
气的她差点拍碎桌子,嚷嚷着要现在就杀了那个人。
柳云芝赶紧把人拦住,冲动坏事。
谢栾怕寒,没有炭也不行。
正当几人苦恼,外头有了敲门声。
是刚刚带他们近来的奴仆,生的憨厚,有些驼背。手里拿着炭火盆,还有一袋的炭火。
“乡下夜里冷,不比南方。这炭不是好东西,但也供一夜,郎君和娘子别嫌弃。”
他说话时不卑不亢,惹得三人侧目。
问了几句,得知他叫聂则,是几年前被卖到这儿的。
田庄的事情他都知道,旁敲侧击问起佃农冻死的事,他起初有些含糊,却见到柳云芝时,叹了口气却不肯再说。
他走后,翟紫兰想生炭。
才点起,就冒出一阵烟。
谢栾和柳云芝被呛的直咳嗽,实在没法,她出去弄来马车里的银丝炭,度过了一夜。
隔日,李阵就派人来赶客。
聂则引人到门口时,忍不住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想了一夜,能知道佃农冻死的事要么是李阵的人,要么就被吓的不敢说出实话。
这根本传不出去,外来的人怎么可能知道。
他心思聪颖,一下猜到了关键。
柳云芝推着谢栾,两人平平高,她垂眸,谢栾也在权衡,是否要说出自己的身份。
聂则已经跪下,“不管你们是谁,请你们救救我们田庄里的人吧。”
“谢侯爷逝去,小侯爷又常驻北地。田庄管事联手起来,打压佃农,侵吞侯府私产。奴才听说他们知道小侯爷起了疑心,派人来查账,怕一些佃农和奴才坏事。于是打算换了所有不听话,知道事情真相的人。”
“还请贵人帮我们一把,请小侯爷救命啊!”
聂则重重的磕在地上,顿时额头出了血。
没法了,过了今天,李阵这些丧心病狂的真的会杀了那些不愿屈服的人。
谢栾手狠狠攥紧,他示意翟紫兰将人扶起。
后者磕的有点发昏,一个大男人涕泪四流,好不难看。
柳云芝在谢栾的授意下,将人推的近一些。
聂则努力站稳,眼前却花的厉害。
轮椅靠的很近,他吐气冰冷。
“这个忙,我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