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奈桃何
时间:2022-08-26 07:07:22

  蠢货。
  她暗骂一声,冲着谢栾抱拳。
  “小侯爷,事情都妥了。”
  她冷哼一声,抬起脚,将那佩刀踢远。
  谢栾颔首,她走到后边,扭头冲着书房眨眼。
  李木不明白了,他想说什么,却在下一刻听到痛骂声。
  “放开我。”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定远侯府里的云嬷嬷。”
  “我是谢栾的乳母,你们到底是谁,敢绑我。”
  一个被捆成猪一样的人丢到了院里,李木看见熟悉的衣裳,心道不好。
  云嬷嬷打着滚,满身的狼狈。
  她只是去后院找人,谁知道一出去就被打晕。
  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心里惧怕的大喊大叫。
  下一刻,蒙眼的布条被取了下来。
  “你们这些崽种……李管事,你……”她看见跪地的李木,心里咯噔一下,她缓慢转过头,看见那张熟悉的脸,身子不受控的哆嗦。
  谢……谢栾他没事了?
  毒难道没用吗?
  就算是不死,这时也该昏迷着啊。
  云嬷嬷手指着谢栾,“你……你怎么没事?”
  话音一落,她就知道自己说错了。
  赶紧跪好,鬼哭狼嚎道要谢栾做主。
  不止翟紫兰,就是李木都骂道蠢物。
  谢栾早已看透,示意翟紫兰。
  后者点点头,上去把人打晕了。
  他看向李木,“既然你诸多不满,为何不与他说。”
  “说?”李木哈哈大笑,“他当时眼中只有你还有那个狐狸精。”
  谢栾咬着牙,“你说谁?”
  李木早已经不怕死,“还有谁,不就是你娘?”
  侯府夫人云蛮,长相绮丽美艳。
  那个人就是红颜祸水,李木暗暗想到,“侯爷曾为了她,差点命都没了。她却半点不知心疼,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
  谢栾不信,李木却停住了。
  “他在乎的只有你们,何曾想过我和朱刚。谢栾,我确实叛主了,你身上的毒也是我下的,要杀就杀吧。”
  他最后的目光落在云嬷嬷身上,留下了三分柔情。
  “她不过是傻了些,只想着帮我,没有干过坏事。”也没机会干。
  翟紫兰怒着要拿玲珑鞭去打,这算什么态度。
  谢栾摇头,拦下她。
  “我不会杀您,但这辈子,你也出不了侯府。”
  李木抬头,看着他,闷闷说道:“你和她真像,滥生的好心。”
  “一个将领,要狠。”
  “你连侯爷的半分都没有学到。”
  谢栾:“杀人简单,但叫人敬爱,难。李叔,为将,狠对敌,爱近人。”
  这话,李木听过。
  是谢问道说过的,他劝侯爷不要再心慈手软,将人豪取强夺了就算了。
  他也说了这句话。
  他迷茫的看着谢栾,后者不愿再看他。
  被拖走的那一刻,李木听到如风般的轻吟。
  “爱则加诸膝,恶则坠诸渊。”
  李木毫无原则,对别人的爱憎,只凭借着自己的喜恶。
  这样的人,活了那么久,也不曾明白过。
  云嬷嬷醒来,看如今态势,又装睡回去。
  “带下去,一并关着。”
  翟紫兰领命,将人带去。
  书房的门吱呀被打开,三张小脸叠在一起。
  金花和敏儿互视一眼,互相推搡着,准备同谢栾告退。
  柳云芝也跟着走,这时候谢栾应该不好受。
  而且是侯府的事情,她不便留着。
  一直到院门,谢栾才出声叫住,“阿宋,你留下。”
  “我?”柳云芝点了点自己。
  后头两个很没义气,直接就跑了。
  无奈,只能走近些。
  她正要问,谢栾便开口,“你愿意和我学东西?”
  “念书?”
  谢栾点头,“还有习武。”
  顿了顿,他又说道:“傍身用的。”
  柳云芝自然愿意,她重重的点头,怯生生的望了眼,“师傅?”
  “咳咳咳……”谢栾被这声吓住。
  她献殷勤的跑过去,哪知被人一推。
  错愕的看着谢栾,有点委屈,“师傅,你不高兴?”
  “不……不必叫我师傅,你我不算师徒。”谢栾脸都白了一度,自己时日无多,师傅当不得,“不过是指点你罢了。”
  “你要愿意,便叫我一声谢大哥。不愿,继续和之前一样叫小侯爷。”
  他快速地讲完这些话,就怕柳云芝再次出其不意。
  那双亮晶晶的眼眨巴眨巴,比捧着宝贝还高兴。
  “谢大哥!”
  到了除夕,贺粲还没回。
  家里的药快没了,但谢栾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好。
  翟紫兰都惊讶了,这是什么奇迹。
  是日,谢栾坐在轮椅中,看着院里闹腾的丑月。
  连半月都没过,这只猫像是洗了水,饱胀了一倍。
  它扑在雪堆里,又跳出来。
  转眼看见谢栾,傲娇的扭头,抖落一身的雪。
  “噗——咳咳咳……”
  柳云芝正在茶寮里煮着灵泉,听到声音,紧张地往外看,“谢大哥,你没事吧。”
  “没……没事。”
  谢栾很想说完,但喉咙被呛到,怎么都说不全。
  敏儿此时也不在,柳云芝只能放下手中的活,赶紧跑出来。
  见到谢栾只穿了单薄的衣裳,连狐裘都没披。
  想都没想就去拿了,走到谢栾,这儿,忍不住剜了眼。
  “今日没有暖阳,你穿得这么少,风寒了怎么办?”
  在他身前披好,又顺着谢栾的背。
  咳嗽声轻些了,谢栾抬起头,“没事。”
  他能有什么事,不过是被呛到了。
  柳云芝仔细打量,伸手过来。
  谢栾疑惑中,躲闪不及,只能瞪大眼,“你……你干什么?”
  她粲然一笑,像是冬日最不可少的暖阳。
  咫尺之间,两人目光相对。
  雪停了,可在丑月的捣乱下,院里的梅花落了一层。
  红彤彤的铺满了雪地,就如谢栾此刻的心。
  心,狂跳不止。
  “谢大哥,你脸上有东西。”她将手展开,是如白雪一般的糕点屑。
  在谢栾的注视下,她拿出帕子擦掉。
  “炉子火还得我看着,有事再叫我。”
  她收回帕子,留下个背影。
  谢栾的脸布满了红晕,此时脑子嗡嗡。
  阿宋,他还留着自己的帕子,难不成是喜欢自己?
  被这想法吓到,他赶紧摇摇头。
  不可,这不符礼教。
  看到要寻个机会,与阿宋好好说一番。
 
 
第11章 故地
  谢栾想着和柳云芝说说话,但一直拖到年关过去,眼见着都开春,冰雪融化,两人也不曾开过这个口。
  毕竟这话不好说。
  旁敲侧击,她也懵懵懂懂。
  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的。
  倒是希望是真傻,谢栾想着,就看见院里蹲着马步的柳云芝偷懒。
  一皱起眉头,拿起桌上的花生,弹了过去。
  “哎哟。”
  柳云芝叫了一声,看见谢栾严肃的脸,顿时挺直腰板。
  丑月绕着她转了一会儿,屁颠屁颠到了谢栾的腿上。
  叛徒。
  这两月,不管是刮风下雪,她都要顶着碗水忍着冻。饿了也不能歇息,只要做不好就得抄字。
  抄的还是兵书。
  她没怎么读过书,以前做夫人时,为了主好中馈,逼着自己学了些。但字写不好,狗爬一般,歪歪扭扭,总是被人笑话。
  如今写的,也差不了几分。
  时常被谢栾骂狗爬字。
  和他相处久了,初见的光风霁月也荡然无存了。
  “想什么?”谢栾敲着桌子,“再过一刻钟就用膳了,今日特地备了乳鸽汤,东坡肉,肘子花……你想清楚,是吃还是不吃。”
  柳云芝没有出息的咽下口水,“吃!”
  谢栾摸着胖乎乎的丑月,听着呼噜声,被她那模样逗笑。
  翟紫兰这时从外进来,手里拿着封信,面容严肃。
  “小侯爷,出事……”
  “嘘,进来说。”谢栾这几日心神不宁,一是贺粲许久不归,二则是朱刚。
  朱刚性子直接,又最重义气。
  知道李木被送到庄下,闹得厉害。
  他想起田庄里还有许多事没理清,就将朱刚派去。
  不管是哪头的消息,翟紫兰现下送来的,都不是好消息。
  柳云芝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书房,动了动酸疼的手臂。
  在这里呆久了,她耳聪目明,在加上谢栾并不防她,也知道定远侯府已然是四面楚歌。
  正思忖间,门内又弹出一颗琉璃珠。
  “静心,蹲好你的马步。”
  柳云芝痛呼一声,撅着嘴重新站好。
  “知道了。”
  书房内,翟紫兰打开信,老老实实递过去。
  果然是朱刚来信。
  “是田庄的事?”
  “去年粮食欠收就挨了冻,十亩本该产四十石,却只得了二十石不到。除却分给农户的,交到侯府才十石。不仅一个庄子如此,其他的五个庄子皆是。但朱刚在田间问农户时,却说没有这回事。”
  如果没有,那就是田庄管事私吞粮食。
  几乎吞了一半,而且还是五大田庄一起。
  十年未回,没成想尽是恶狼。
  谢栾并未看信,翟紫兰依旧眉头紧锁,想来还有事。
  “一并说了。”
  翟紫兰咬着牙,“那群畜牲不仅贪墨粮食,还偷卖侯府良田。最边的田都不是田庄农户所种,而是租赁给了别的人家。还有,小侯爷,他们草菅人命。”
  想起信中的内容,翟紫兰深吸一口气。
  条条罪状,罄竹难书。
  若不是朱刚私下去问农户,恐怕这些都呈不到侯爷的跟前。
  “城东田庄王管事,□□迷眼,看上农户家长女,强占其身。她受辱跳河,爹娘欲上城中告状,被一起打死。留下两个无辜小儿,被卖换银。”
  “城西李管事,见钱眼开,为中饱私囊。上贿赂云嬷嬷,下克扣粮食,害得冬日农户无粮无被,活活冻死。”
  ……
  还有许多,她没有说。
  “这些败类,小侯爷,你说,什么时候去解决了他们。”
  “明日。”
  田庄之事不能拖。
  翟紫兰点头,要出门前转头问道:“阿宋怎么办?”
  她侧身开门,正好能看见院中用功的那个小不点。
  谢栾手中的信皱了,平静地说道:“他与我一起。”
  用膳时,柳云芝累的吃了两碗。
  午后有一个时辰休息,她备好灵泉,就想着小憩。
  小厨房里,敏儿和金花在争执。
  你一句我一句,扰人清修。
  柳云芝将头埋在被子里,最后只能不耐烦的过去,“吵什么呢。”
  窗户一推开,敏儿和金花齐齐转头。
  “阿宋。”
  “阿宋郎君,你来评评理。”
  两人算是找到了主心骨,都跑到跟前。
  起因是金花将今日的剩菜存好,打算一同入锅,做个热汤饭。
  寒日未过,送来侯府的菜也不多。
  她觉着能省就省,可敏儿倒好,直接把那些东西倒入泔水桶。
  气得她争辩了几句,骂她没有好命想享好福。
  敏儿蹙着柳眉,怨道:“我又不是故意的,到了小厨房你也不曾和我说过这件事。那撤下来的东西,不丢掉,放着生烂不成。”
  再说,哪个人愿意吃剩菜。
  后边句没说,但金花也品出来了。
  顿时,又要吵起来。
  柳云芝赶紧拦住,“行了行了,都别说了。”
  她扫了一眼菜畦,上头盖着稻草保温。
  新鲜菜都靠着外头菜农送进来,但春还未到,送来的也就一些。
  府里的吃食大多以烟熏腌制肉类,咸酱菜为主。起初还算是新鲜,吃久了也不喜欢。
  随后,金花又抱怨,冰窖里的菜也都吃的差不多。
  恐怕立春都熬不过去。
  她一惆怅,敏儿也不说话。
  怎么也没想到,侯府竟连菜都没得吃了。
  柳云芝想着谢栾近日烦忧田庄的事,总不能让他再烦侯府里的,于是她揽下,“不必烦,这件事就交给我。”
  金花喜笑颜开,“有郎君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敏儿还想问些什么,被金花拉着走了。
  关上窗户,柳云芝靠在墙边。
  她应下这件事,并没有十足把握,手转着玉镯,心思一动:好在她有宝贝。
  这些日子为了谢栾的身子,她取用灵泉的手法越发熟练。
  很快,就装满了一水壶。
  她绕到小厨房,金花和敏儿正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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