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没有这种脆弱的时候。
陈向晚用力挣了下,她扭过身的瞬间恍惚听见男生低哑无奈的声音:“还是这么冲动。”
她才不是冲动!
陈向晚想要大声说。
可是下一秒,她眼睛瞬间瞪圆,想要冲出去的脚步也猛得停在半空中。
轻风吹动远处的草坪,飒飒作响。
低了小半个头的女生踮着脚,手臂勾在男生的勃颈上,用力把他压下来。
又或者说,是她在仰颈极力靠近。
陈向晚微微张开唇瓣,眼睛被温凉的掌心覆盖住。
陈向晚呆呆的随着那人的掌心动作,她似乎是傻掉了,以至于被带着转身,听他带着笑意的低沉嗓音对她说:“乖孩子不能看。”,最后对上那双略带笑意的眼睛,仍然没有回过神来,然后陷得更深。
可她不是乖孩子。
陈向晚仰着头,她忽然感觉到一股莫大的破釜沉舟的勇气。
“陆知寒——我有没有说过,你像月亮。”
“嗯?”男生愣了一秒,随后低笑,“为什么?”
陈向晚的眼睛极其得亮。
但最后她还是逃避了,躲开视线,轻声说:“……因为你好看。”
她不想知道答案了。
也不敢想在她耳边说着“乖孩子”的人,如果拒绝,两个人会有什么结果。
“啊——”
陆知寒低低应了声,他收回的手臂松松插在外套口袋中,凉风吹拂着,吹散他额头前的短发,陈向晚仰头看他,这才发现他的眼睛中流光溢彩。
“是恶龙公主夺回城堡的月亮吗?”
传说中恶龙公主珍爱一切贵重的财宝。
如果她拥有月亮,一定会牢牢抱在怀中,张牙舞爪的圈住。
他是属于恶龙的月亮。
第31章
篝火冉冉。
烤完的串挨个摆在盘子上, 香气四溢,陈向晚坐在草坪上,抱着腿, 手里拿着一根烤串,没什么滋味的啃着。
视线时不时瞥向前方, 然后又快速移开,脸颊被风吹得红彤彤的, 像是熟掉的苹果。
凌优优回来表现得很正常, 除了唇瓣有些过分的红晕。
她捕捉到状态“微妙”的陈向晚, 挑着眉端着一盘面包蹭过去。
“你怎么这么乖啊晚晚, 不正常。”
陈向晚咬掉一口面包,横她一眼:“怎么不正常了。”
“没和他在一起,可不是不正常吗。”
凌优优笑着挤到她身边,抱住陈向晚的手臂, 头也贴在陈向晚的脖颈处,好像一只粘人的大狗。
“噫。”
陈向晚唏嘘一声, 凌优优轻声哼她。
俩人安静了很长时间,就看着眼前热热闹闹的篝火,以及去帮陆知寒的忙,反倒被赶走,最后时不时假借干活偷瞄这边就傻笑的段祁琩。
陈向晚忽然说:“优优,你高兴吗。”
“嗯?”
凌优优懒散的应她,美目睨着偷偷和她打招呼的傻大个, 嘴角扬了扬,又有些不自在的舔了下。
她说:“高兴, 晚晚, 我也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但是我不想再这么憋屈下去了。老娘的一辈子就这么长, 年轻时候就这么短,为什么我不敢试试。”
陈向晚与她头抵着头,视线在火光中看向那道高挺的身影,放轻了声音:“你总是对的,优优。”
“出息点。”
烤肉差点被拍在脸上,段祁琩紧急一跳,稳稳把烤肉装进盘子里,落地第一个动作就是找个拉风的姿势对着凌优优展示自己优越的身材。
陆知寒嗤笑了声,翻动烤架上的烤串。
段祁琩还在傻笑,他脑子忍不住来回回放刚刚的场景。
虽然开始是崎岖的,过程也不算美好,但是不得不说,结果是美妙至极。
凌优优问他 “你满意了吗?”。
他当然满意,永远不可能再这么满意。
段祁琩没那么青春多感的脑袋,他就知道就这么看着不远处的凌优优,不管她是坏还是凶,他都想傻笑。
“对了,陆哥,你什么情况了。”
段祁琩勉强从掉线的脑子里找回一点理智。
陆知寒睨了他一眼,散漫说:“什么情况?”
段祁琩哽了两秒,愤愤道:“你这样人晚妹子怎么忍得了你的?”
陆知寒从鼻腔哼了声。
因为是唯一的冲动,所以更为慎重,也越发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办。
“拿着。”
段祁琩赶紧接住新鲜出炉的烤串,一秒都没等的往小坡上冲,凌优优嫌弃烫嘴,骂他傻瓜。
段祁琩就开始吹气。
陈向晚自觉离他俩远了点,她环着腿,看陆知寒走上来。
“热,凉一阵。”
男生蹲在她身前,揉了把她散乱的发顶。
陆知寒很高,哪怕是这么蹲着,也比她高了两个头的距离,仰着头,正好能撞进他的深邃的眼睛里。
他们从来没有离得这么近过。
不只是距离。
是有某些东西,暗悄悄的在不可说中发生着变化。
陈向晚接过盘子,眼睛微微弯起,“谢谢——”
“嗡——”
话没说完,手机嗡鸣的在陆知寒口袋里震动。
陈向晚赶紧收住话头,她摆摆手:“你快先去接电话吧。”
陆知寒拿出手机,陈向晚不经意的低头,扫见上边的名字,捏着盘子的手指倏地紧了。
陆知寒倒是没什么表情,又揉了下她的头,站起来到一边通电话。
树底下的男生单手插着衣兜,听不见声音,能看见他散漫的表情。
嘴角时不时扬起,那是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一起聊天时才有的状态。
陈向晚咬下一口肉串,
凉了。
但是她还是想试一试。
兴许,兴许就是合适的口味呢。
陆知寒对她说,是她的月亮。
这是陆知寒说的。
陈向晚就敢信。
-
到底都是高三的学生,不敢太嚣张。
篝火持续到晚上十点就结束了,段祁琩笑得像傻狗,虽然凌优优语气很凶的和他说高中不能早恋,段祁琩自动就给翻译成了‘高考后我们就在一块。’,于是笑得更傻。
由于太过于痴傻,被陆知寒踢出共行的行列。
段祁琩巴不得,追在凌优优后边言辞凿凿的申请护送回家的福利。
凌优优被他烦的拧起眉头,她捏着秀气高挺的鼻梁回头看陈向晚,又昂头看她身边的陆知寒,一字一句地说:“陆知寒,我把晚晚先交给你了。”
陆知寒与她对视一眼,嘴角微扯。
陈向晚总觉得这气氛有点像父母‘托孤’,她摇摇脑袋,甩走奇怪的想法,对凌优优说:“你可千万不能再去别的地方了,优优,直接回家。”
凌优优这才哼一声,揉揉陈向晚毛茸茸的头顶:“知道啦,我肯定哪里也不去,就在家里等你。”
“姑奶奶,咱走吧?”
段祁琩企图刷一下存在感,凌优优横了他一眼,率先扬着手里的包走出去,段祁琩大呼小叫的跟上。
陈向晚看得弯起嘴角。
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仰头,认真的说:“刚刚喝的饮料里有酒精,你不能骑车了。”
轻风悠扬吹过。
陈向晚先躲开的视线。
陆知寒这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一直在看着她,就好像,就好像她会开花一样。
有什么好看的…
陈向晚脸颊有些热。
陆知寒懒散道:“都听公主的。”
“什么什么公主---你别再这样叫啊!”
陈向晚有些急。
“那叫什么?嗯?”
陆知寒忽然停下脚步,他手臂揽在陈向晚脖颈后方,微微压低了身体。
那双星空一样的眼睛越来越近。
直到陈向晚拧着手指,屏住呼吸,她听到男生低哑的嗓音:“晚晚?”
盛大烟火炸开。
陈向晚陡然拉住他的手臂,莽着一股力气带他往前横冲直撞,道:“随、随便你,跟我来!”
实在不是高明的转移话题。
陆知寒闷闷低笑出声。
恶龙听到声音,脚步更慌乱了,差点自绊阵脚。
陆知寒恶劣至极。
她早都知道了不是吗。
一直到上了班车,陈向晚脸颊的热度还没有消散下去。
她投了两个币。
赶上了最后一班,人稍微有些挤,不过这样也好,也就来不及胡思乱想。
陈向晚拍拍脸颊,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看着身侧的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男生,陆知寒少见的有些放不开手脚。
察觉到陈向晚的视线,假意的镇定低头看她。
陈向晚看着看着,忽然弯起嘴角。
陆知寒弹了一下她脑门,无奈道:“看我出丑,这么高兴?”
陈向晚眼睛亮亮的:“高兴。就是觉得---原来你也有这一面。”
所有陆知寒的新面貌,她全都欢欣鼓舞的遇见接受。
陆知寒哑然。
对上这头狡黠的精神小龙,到底是有几分自己也没察觉到的纵容。
挤最后一班高峰公交车---
对于陆知寒来说还真是个完全陌生的体验。
大姨大妈们坐在座位上,操着地道的口音聊着家常。
晚归的上班族小声的语音给家里报着平安。
狭窄,空气也不流通,却让人有种莫名的归属感。
就好像是脚踩实地,扎根了一样。
手指忽然被拉住。
陆知寒低头。
原本紧促的小龙促狭的看着他,拉着他的手指说着‘不好意思,让让,谢谢’成功攻城略地到一角能安身的角落。
“这边宽松一点。”
陈向晚压低声音和他讲。
她扬扬眉梢:“陆知寒,你要不要---再靠近一点?”
表情有些许苦恼。
公交停了两站,没下的,又上了几个,车内挨挨挤挤的队伍又开始变。
陈向晚她们被挤到了角落,她有些后悔一时兴起带陆知寒来‘体验体验’什么晚高峰的班车。
陆知寒没说话。
他低着头,舌尖顶了顶侧脸。
随后手臂微扬,抵在角落的杆上,圈起了一片安安稳稳的地方。
“这样对吗?”
他笑着说。
属于男生的清爽太阳气息瞬间在身边炸裂。
陈向晚仰起头,不自在的咳了一声,移开视线:“对—对的吧—”
公交猛得刹车,不少人歪歪扭扭的撑住抓住的架子,陈向晚也往前一个趔趄,撞进温热的胸膛中,温热结实的触感几乎瞬间就让她脸颊冒上热气,陈向晚快速抵住他的胸膛,想要站直身体,后腰却先一步被圈住。
宽阔的黑色毛呢外套把她牢牢笼在其中。
她能听见陆知寒稳健的心跳声,一声一声在耳边炸开。
男生胸膛微微嗡震着,一只手圈着她的腰,低哑的说:“别动。”
陈向晚果真没动了。
她迎面贴着男生的胸膛,口鼻间全是干净的皂角香气。
乘客抱怨的声音四起,她却只能感触到陆知寒的下颌轻轻擦过她头顶的感觉。
恶龙突起嚣张。
她紧攥着的手指慢慢松开,然后是试探性的,悄悄抓住了毛衣的里侧。
陆知寒低笑了两声。
陈向晚低着头,她看着脚尖,不知所措的点了点,脸蛋是红的,手却攥得更紧了。
然后在陆知寒的低笑中,缓慢的将头抵在他震动的胸膛上。
‘砰砰砰’
这是为她跳动的声响。
第32章
寒冬如约而至。
南宁的冬天又冷又湿, 让人躺在被窝里就不想出来。
房间内,桌台上的小花已经干枯了,从窗户缝里卷来的冷风一吹, 吹掉了几朵花瓣。
浅色的窗帘悠悠被掀起来一点,一只白皙的手突然从被窝中伸出来, 在桌面上摩挲着,抓到橡皮后又马上缩回去。
陈向晚被冻得一个激灵。
她从被子里稍微冒出一点头来, 头发被蹭的有些乱。
女生趴着, 下巴抵着手背, 拿着橡皮的手将铺在床上的一张A4纸拿起来一点, 微微侧着头,打量着。
纸上画着她打好一半的草稿,
草原、星空、恶龙以及散发着幽光的月亮
陈向晚静静看着,眼底慢慢涌上些温醇, 她咬住嘴角,忽然把纸盖在床上, 脸也埋在被子里,闷闷的哼哼了两声。
还是---
很不好意思。
烧烤的那天,美好的就像梦境一样。
陈向晚那天回来后,忽然涌起一股冲动,一股想要记录下来什么的冲动。
想要记录下和陆知寒相处的每一个经历,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可仔细沉淀下来想想, 每一件都像是催化的小火苗,直到把她推到勇往无前的边缘。
寒假之后就是国赛, 陆知寒他们已经确定了游戏开发的方向, 整个寒假几乎都泡在酒吧下的临时办公室中, 直到前天出发去Z城培训,再回来可能就要几个月之后。
陈向晚去送的机,彼时高大的男生穿着派克服,带着墨镜,差点被路人当成是出来的明星,只是短短的一条机场路,陈向晚就遇见两个女生来要他的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