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晓枫点点头，蹲下来看了看孩子脏兮兮的小脸，那孩子现在情绪稳定，也盯着他看。
聋哑的孩子少了个与其他人沟通的渠道，可邱晓枫不同，他能听懂孩子的心里话，此时他看了又看，那孩子仿佛在天真无邪地说，你眼睛可真好看啊……
邱晓枫也摆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他指指自己的眼睛，笑眼弯成了月牙，他对那孩子笑，孩子也喜笑颜开，邱晓枫明白，他是在说，你不要担心我，我会好好的……
他们身后，杨飞在跟警局的大爷聊天，大爷言语间透露出警方下一步的行动，他们会尽快把孩子送回老家，目前漠河当地的警方也已经在跟西北的警局联络了。这个案子早就引起了广泛的社会关注，之后也许会开启募捐筹款通道，让孩子以后的生活好过一点……
杨飞在一旁听着，频频点头。
……
极北之地过了四五点就有天黑的趋势。江宁在车里伸伸懒腰，然后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除了游客之外，中央大街人上人也不多。天色将晚，大雪覆盖了整座城，玉树琼枝也显得玲珑剔透，她抬头看了眼上空，四散飘零的雪花落到她的睫毛和发梢上面。
她突然觉得有些释然，有些满足，有些心理宽慰……她低下头去，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着，背影隐匿在人群里……
（未完待续）
第47章 微信
图灵游戏：微信
邱晓枫和杨飞是两天后离开漠河的，那时候大雪已经停了，阳光初显，苍穹湛蓝，万里无云。
这案子公开以后，一度引起全社会的热烈讨论，当然受害者的个人信息是绝对保密的。因为涉及到较为敏感的社会话题，网络上说什么的都有，各种声音杂七杂八，各种信息纷纭杂沓，邱晓枫看了一会，只觉得眼也花头也疼，直到从海量的信息里扒出一条夸他的话——
那网友说，审出来猥亵罪的警察可真不简单，还能挖出背后诸多隐情，让受害者讨回公道，太厉害了。
邱晓枫这才感觉自己像匹劳心劳神、累死累活的千里马，此时被喂饱了粮草，还能爬起来再审。
他坐在飞机上，无比心累地关了微博。又心心念念地打开微信——
他又把江宁的微信戳开了，还是不打字，只盯着看。杨飞在一旁直摇头，特别无奈地说：“这要是一核桃，也被你盘包浆了。”
他见邱晓枫不理他，又说：“哎，你还不如去盯她本人，反正都是盯，你盯微信一点作用也没有，盯人好歹还能挨顿打，至少有个反馈是不是……”
邱晓枫瞪了他一眼，又说：“我根本就见不到她，人说了，不见面，少来往，留了个微信，拍拍屁股就走了……我现在只能睹微信思人，怎么，我连这点权利都没有了？”
杨飞说：“有。我就是看你看得心累，要不这样，你把她微信推给我，我再把你魂不守舍的样子拍下来，往她那一发——就看她是感激涕零还是把你拉黑了，成败在此一举……”
邱晓枫叹了口气，往边上挪了挪，说：“我现在不想说话，你让我安静地待一会，谢谢。”
杨飞适时地闭了嘴。
……
江宁在漠河也没有过多停留，在邱晓枫和杨飞回北京之后，她也定了最快回京的机票。
她时间计划得刚刚好，路线也规划得非常合理，恰到好处地让自己避开那两个人，把路上偶遇的概率压到最低。自始至终，没有人发现她去了一趟漠河，也没有人知道她风尘仆仆回了北京。她一来一回，不辞而行，满目寂然，全程都悄无声息。
邱晓枫这几天快累死了，过去的这几天，他吃不好睡不好还要挨冻。等到了北京，他脑子都是木的。他被杨飞塞上了一辆车，又被连人带包地丢到家门口。等进门之后，扑鼻的香气让他脑子清醒了一点，可他却摆摆手，对左手拿铲右手拿勺的叶莞莞说：“我不饿，我先睡一会……”
然后就进了房间，头朝下栽倒在床上。
叶莞莞说那好啊，你什么时候醒，我什么时候去热饭好啦。
房间里已经没有动静了。
邱晓枫连睡了24小时才感觉自己恢复了神志，那时候已经入了夜，叶莞莞人在学校，所以房间里又黑又安静。邱晓枫爬起来给自己热了一口吃的，然后坐在窗边，又拿起手机反复观看——
江宁就那几条朋友圈，他已经差不多倒背如流了。可他刷新了几次页面又有了额外的收获，江宁刚刚多发了一条朋友圈，是首纯音乐的分享。
那首曲子叫《sadness and sorrow》，是Naruto的主题曲。
他单曲循环了至少五遍以上，这才挠着头，无比纠结地点开评论框——
为什么听这么悲伤的曲子啊？
然后凭借一时冲动又添了一条：心情不好？
一分钟后，朋友圈多了个红点提示，他还以为是江宁回复了，手足无措地点开，结果看到高崎欠嗖嗖地回了三条：“哎呦～”“嘿”“懂得都懂”……
叶莞莞紧接着跟了一句骂高崎的话。
又过了两分钟，邱晓枫把自己那两条删除了。
他又点开微信框，直接发了一条：“心情不好啊？”
对面回了个常规的笑脸，下面回复道：“嗯，看了眼你那个案子，心里有点难受。”
邱晓枫突然觉北京冬夜的风也变得和煦，他几乎没有停留，又回了一句：“没关系的，犯人已经落网了，还有，那个受害者我也见到了。”
江宁回道：“是吗？他还好吗？”
“不太好，不过，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江宁刚拢起长发，又换了身毛绒料的家居服，彼时她整个人蜷在单人小沙发里，扬着头慢慢打字——
她说：“你呢，你还好吗？”
她知道邱晓枫容易跟人共情的毛病，可这工作就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接触人性的黑暗面。长此以往，聚沙成塔，邱晓枫心里积压的负面情绪可不容小觑。
所以她很认真地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她见微信里那人正在输入中持续了有一分钟之久，越看心里就越紧张，脑海里已经脑补出了种种，就怕对方咣当发来一篇小作文跟她表白，那她该怎么回复啊……
好在对方特别贴心地全删干净了，只扔给她一句：“最近还来学校吗？”
江宁赶紧回道：“最近没有实操的考试，不早了，睡去了，晚安。”
末了，她还嫌自己的语气过于生硬，于是加了两个热情的笑脸，显得礼貌而又生疏。
邱晓枫把手机熄了屏。
他头靠沙发椅背，仰望北京的夜空。这里不比洛城，有时候阴天雨雪，有时候雾气腾腾，所以大多数时候夜空都不是一览无遗的。可是……
他又把手机按开，摩挲了一下江宁发的那句“你还好吗”，手指停留在字符串上，抚摸了许久。
他突然觉得眼前朗星布空，缀亮了无边的黑暗。夜晚也没那么清冷了。
……
冬去春来，夏日也如约而至。在大学最后的半年，江宁果真一次也没来过学校。
天气一天比一天暖，校园广播里放了不止一次凤凰花开的路口，这氛围要多煽情有多煽情。每一年的毕业季，差不多都是这样。大家一起笑着闹着缅怀青春，然后与过去告别……
在毕业前夕，学校里的毕业生三两成群，在学校里各个角落张罗着合影。邱晓枫被拉去了隔壁校园，给叶莞莞她们宿舍当了一天的摄影师。女孩子们创意十足，足足整了四套衣服：学士服一套，私服一套，汉服一套，以及婚纱一套……
邱晓枫十分不解地问：“怎么毕业还要穿婚纱照像啊？”
叶莞莞说：“这是一种仪式感，你们直男不懂的。”
特别是，半下午的时候高崎也来了清华，他拧着眉毛又重复了一遍邱晓枫的问题，说毕个业穿婚纱干啥，叶莞莞又好脾气好耐性地原样回答，邱晓枫这才明白过来，女孩跟男孩最明显的不同。
他想了想自己的毕业服，已经在宿舍里落灰一个月有余。上次他穿着学士服跟宿舍里几个人打卡似的照了几张照片，这就算是走完了全部的流程。
那时候叶莞莞和高崎也都在场，叶莞莞连说让他们多拍几张，等衣服还回去了就也再没有机会了，几个大男生一口回绝，都说天气太热，袍子太闷，然后买冰水的买冰水，回寝的回寝。那时候，他们宿舍的老大还特别殷勤地问叶莞莞要不要喝水……
总而言之，这种劳什子的事情邱晓枫实在是没有兴趣，没成想，还得跑到隔壁学校充当一回摄影师，用摄像机的视角再体验一遍五味人生。
他这摄影师当得轻松，因为女孩子们妆造姿势都设计好了，他只需要按快门就好了。
尤其是穿上婚纱以后，叶莞莞和另外三个女孩往那一站，煞是养眼，引的学校里的路人频频回头——
高崎是个特别合格的气氛组，拎包打杂之余，还在喊着三二一茄子，非常好非常棒非常漂亮……他这大嗓门一喊，路人就更爱看了。
于是叶莞莞被迫当了一整天校园里靓丽的风景线，到了晚上，腿都快走断了。
在六月的盛夏，许多人都要跟大学告别了，清北的学生出国留学者居多，有时候说了一句再见，便意味着再也没有机会重聚了。一想到这，叶莞莞心里就多了层淡淡的忧桑，这层淡淡的忧桑，督促她拖着废腿，打起精神，继续走完全部的仪式，好不要给自己留有遗憾。
（未完待续）
第48章 毕业
图灵游戏：毕业
到了晚上，靓丽的风景线叶莞莞又萎又颓，她坐在食堂椅子上，双手捧着脸，毫无生气。
她这辈子再也不想拍照了，特殊日子特殊场合除外。她的三个室友也纷纷点头，表示以后打死也不往镜头前钻了。
就在她颓着脸往嘴里塞食物的时候，桌边来了个小伙子，三个室友见状，了然于胸地说：“又来了……”
高崎说：“什么又来了？”就见小伙子开始直抒胸臆，倾吐衷肠，那意思大概就是表白，还表出了一种壮士扼腕的气势。因为他说，要毕业了，虽然叶莞莞以后还要在煮国混，但是他要离开煮国了，现在不表白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叶莞莞强撑着摆出一副营业脸，表情管理恰到好处，让人觉得礼貌而不失风度。她点点头，对那小伙说加油哦，前程似锦哦，事业有成哦……在她抒发完祝你未来一片光明的小作文之后，小伙子也颓了，看起来也不怎么关心自己的未来到底光明不光明了。
高崎眼瞅着小伙子耷拉着脑袋走了，这才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说：“这是第几个啦？”叶莞莞的室友一号说：“那谁记得清啊。”室友二号插嘴：“反正临毕业这段时间是表白的井喷期。”室友三号说：“托莞姐的福，我现在看男的都脸盲了……”
叶莞莞淡定地摆摆手，说不好意思，影响大家吃食了，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因为临近毕业，所以大家都是一副无限伤感的样子，离别的愁绪弥漫在学校的每一个角落。邱晓枫他们学校也大差不差，蹲在女生宿舍门口表白者有之，弹着吉他缅怀青春者有之，在最后的毕业晚会上，抱成一团号啕大哭者有之。
邱晓枫还要在这个学校蹲至少三年，现在有了一种类似留守儿童的心情。他们宿舍关系还算融洽，现在老大要去别的学院读硕，老二被女朋友拐出了国，就剩他和老三两个人死守心理学的一亩三分地，因为江宁的关系，他和老三的关系还有点尴尬。
吃散伙饭的时候，几个人吹了几瓶酒就有点激动，老二哭着喊着着说会想念祖国的大好河山，他女朋友一脸黑线地帮他擦着脸，老大万分遗憾地说，没有抓住跟邱晓枫同寝的机会接近女神叶莞莞，现在就连表白都排不上号了。
老三打着酒嗝说，拉倒吧，好像你想接近就能接近似的。
邱晓枫隔着桌子看了一眼老三。
小饭馆有个KTV，现在好死不死，又有学生点唱凤凰花开的路口，这首歌邱晓枫已经听了不下八百次，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可是此时此刻，这首歌又过分应景，让人心生无限伤感……
又到凤凰花朵开放的时候，
想起某个好久不见老朋友。
记忆跟着感觉慢慢变鲜活，
染红的山坡道别的路口。
青春带走了什么留下了什么，
剩一片感动在心窝。
时光的河入海流，
终于我们分头走。
没有哪个港口，
是永远的停留。
脑海之中有一个凤凰花开的路口，
有我最珍惜的朋友。
这歌词未免太伤感了点，歌曲一循环到终于我们分头走那句，老二就止不住地号啕大哭，如此反复了好几次，他女朋友终于受不了了。她只当自己男朋友不存在，一脸淡定地继续低头啃毛豆。老二见不能跟他女朋友共情，又瞄了一眼老大，两个心思细腻的彪膀大汉瞬间灵魂共通，不多时便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邱晓枫：“……”
眼前的这个画面，他也有点不忍直视。
不过他看了看眼下的状况：老大和老二都抱一起哭了，台上嚎凤凰花开的大兄弟也快泪流成河了……他又觉得，此时不讲和，更待何时？
他闷了一口酒，对老三开口道：“那什么……”
“哎，哎，”老三睁着醉眼，特别认真地说：“我没有生你的气……没……有生你的气。”
邱晓枫说：“就算没生气，心里多少有点难受吧，这个我懂的。”
老三又摆摆手，说道：“不不不，我跟她……原本我也没……想过会有什么交集。你如果喜欢……就去争取一下吧，真的，我觉得你有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