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女与她的纯情娇夫——受雪流云
时间:2022-09-03 06:59:39

  唐棣气的猛一回头,当即打断道,“青天白日的,哪来的刺客?”
  她一边哭一边揉着通红的双眼,“再说那里离从栖山那么近,哪有人敢动我?”
  她正在气头上,根本没心思细想,她从小到大被唐玉山保护的极好,从没有人敢欺负她,在她心里,像离善朴这种正直温润的官家公子,是不可能会招来刺客的。
  离善朴看着她难过的样子不忍再开口,经过这一番折腾,不知她会不会生病,万一再被吓到就更麻烦了,还是等她烤干了衣服,尽快离开这里才好。
  过了半晌,唐棣的哭声止住了些,转回身捡起地上的帕子,在嘴唇上沾了沾,见没有血迹又扔在地上。
  离善朴把火盆往她身边推近了些,她气还没消,丝毫不领情,抹了把眼泪,刚想抬脚把火盆踢回原处,稍一活动,脚踝处痛的越发厉害,低头一看,靴子被顶起老高。
  她忍着痛脱去鞋袜,才发现脚踝处又红又肿,鼓起一个鸡蛋大小的包来。
  唐棣被自己脚上的伤吓了一跳,轻轻地把脚放在干草上,不敢再乱动。
  离善朴瞥见,眉头越锁越紧,刚刚他一路扶着唐棣走过来,她只是略微有些踮脚,没想到伤的这么重。
  他顾不得回避,向前挪到唐棣身边,轻声道:“唐姑娘,我帮你看看吧。”
  唐棣质疑的看着他,不由得微微向后一闪身,牵动脚上的伤,痛得直咧嘴,只好乖乖地把脚放在他腿上。
  离善朴一只手轻轻握住唐棣的脚掌,她的脚冻得冰冷,在潮湿的靴子里泡得皱皱巴巴,离善朴不忍地看了她一眼,低下头,按住她的脚踝上方,手握住她的脚掌上下左右缓缓活动。
  唐棣痛的大叫,脚上用力乱蹬,可被他按住,动弹不得,刚止住的泪水再次涌上来,哭喊着挥起两只拳头在离善朴的胸口上又捶又抓。
  “快放手!痛死了,你快放手!”
  离善朴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局促地松开手,拉回被她抓的凌乱的衣襟,扣好前襟扣子,眼神飘忽着别过脸。
  “还好,没有伤到骨头。”
  唐棣听他这样说,安心了不少,把另一只脚上的鞋袜也脱掉,两只脚一起凑到火盆边暖着,揉了揉哭得通红的双眼,看着他哽咽道:“原来你懂医道啊?”
  离善朴瞥见,把火盆推的离她的伤脚远些,抓了把芦草给她垫在脚下,“不懂,只是跟朋友学了些皮毛。”
  唐棣撅着嘴,单手向后撑在地上,摸了摸发红的脸颊,不满地轻声嘟囔着,“哪有人学医只学皮毛的。”
  离善朴没有做声,往火盆中添了些芦草,抬眼看见她脸颊上一片潮红,目光有些涣散,心底隐有不安。
  夜幕降临,顺着庙门望出去,河边的芦草已经模糊不清,唐棣只觉得头越来越重,渐渐睁不开眼睛,紧靠着火盆坐着仍觉得全身发冷,
  离善朴见她面色绯红,呼吸越发急促,撑在地上的双手微微颤抖,忙凑上前唤她,“唐姑娘”。
  唐棣勉强睁开眼睛看着他,目光迷离飘忽,无力地扑到他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闭上眼,声音有气无力,
  “离善朴,我头疼,我想回家。”
  她灼热的气息喷洒在离善朴的耳畔,他微微顿了一瞬,耳朵像涌上两团火一般,瞬间变得通红,眼神不自觉地瞟向一边,片刻后又回转过来,抬手贴在她额头上,烫的厉害。
  入夜后,外面的风越吹越起劲,离善朴坐在火盆边仍觉得凉飕飕的,若此时背着唐棣回去,在冷风中吹上将近两个时辰,她身子必定承受不住,况且一路上也难保不会遇到刺客。
  离善朴铺平唐棣身下的干草,轻轻扶她躺下,脱下早已经烤干的外袍盖在她身上。
  他身材修长,袍子自然长了些,把唐棣从脖颈到脚裹得严严实实,捡起地上的帕子,想去河边浸湿了贴在她额头上,又担心刺客会突然出现,只得守在她身边,寸步不敢离开。
  他望着门外,仔细回想遇刺的经过。遇刺的地方距离从栖山不远,正如唐棣所说,若刺客是冲着她而来,应该不会选在那里下手,莫非刺客是冲着他而来?
  可他素来不与人结怨,究竟是谁想要害他?
  刺客只有一个人,而且受了伤,或许是知道他和唐棣不会武功,即便受伤也足以对付他们,又或许是刺客在行刺他们途中遭到袭击才受的伤。
  他与唐棣从河里出来,一路走到破庙,到此时已经过去一个时辰有余,况且入夜后,破庙中燃着的火盆极为显眼,刺客却一直没有再次出现,莫非是有人暗中相助?
  突然间,离善朴隐约听见门外有响动,捡起手边的窗棂木段,贴着墙壁向庙门口挪去。
  他躲在门口向外张望,借着月色,看见庙门向西一丈开外躺着一个人,手中握着一把短刀,稍向前走近了看,那人脖颈上满是鲜血,地上并没有挣扎的痕迹,想来是被一剑毙命。
  离善朴四下望了一圈,只见庙门对面的芦草丛中有一个白色的衣角在风中若隐若现,突然一闪身,似能逐风追月一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离善朴嘴角噙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转身回到唐棣身边,帮她掖了掖盖着身上的外袍,捡起地上的帕子走到河边,挽起袍袖,将帕子放在水中洗了洗,折好带回庙里,贴在唐棣额头上,又采一大把芦草回来,添在火盆中。
  静逸的夜,只听见呼呼的风声和河水哗啦哗啦的响声,窗外的月色被云朵遮住,天空灰蒙蒙的一片。
  离善朴坐在唐棣身边,用帕子擦去她鼻尖上的细汗,捂着胸口忍不住咳嗽起来。
  傍晚时他担心刺客突然闯入,心底的弦崩得紧紧的,反倒没觉得身上不适,这会儿放松下来,才发觉喉咙处隐隐作痛,再加上破庙门窗俱碎,四处透风,他衣衫单薄,身上越来越冷。
  可在如此恶劣的坏境里,他心底却不断地祈祷着时间能过的慢一点,再慢一点。
  他强忍住咳嗽,看着唐棣烧得绯红的脸颊,担心又不舍,此次一别,怕是与她再也无缘相见了。
  他在心里埋怨自己,说好了不再见她,在茶楼偶遇实属天定,但明知道跟她没有结果,为何要随她出来?
  那一刻,他以为随她出茶楼,只是想在与她说清楚他有婚约的事,当面做个了断,现在想想,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他终究是克制不住地想要靠近她,原来人的内心远远不及身体那样诚实。
  离善朴看着唐棣嘴唇上的伤口,眉头一紧,随即苦笑一声,平生最后一次见面,却没有照顾好她,害得她受伤,就算她曾经喜欢他,现在也一定讨厌死他了吧。
  他嘴角含笑,心底却涌上一丝苦涩,也好,唐棣,过了今夜便把我忘了吧。
  入夜后,唐武闲来无事,在房中吐起了南瓜子,他运足底气,鼓起腮帮猛地一吐,最远的一颗竟吐到一丈开外,他看着满地的南瓜子,抬起宽厚的手掌搓了搓麻木的腮帮,得意地抽动着嘴角。
  突然有人来敲门,竟是杨君兰房中的侍女,说唐棣一直没有回山,杨君兰叫他过去问话,唐武一听,本就麻木的双腮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腿上一阵发软。
  若说从栖山上他最怕见到的人,唐玉山只能屈居第二,只要提起杨君兰,就足以让他头皮发麻,全身打颤。
  或许是来自他父亲的血脉传承,唐武少年时常常在从栖山上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按说唐玉山和杨君兰在吃穿用度上从未亏待他半点,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手,不偷点摸点就难受,气的唐玉山见到他就骂他娘瞎了眼了,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个江洋大盗,果然耗子生的会打洞。
  挥着鞭子痛打过他几次,每次消停了几天,没过多久老毛病又犯了,唐玉山从此懒得管他,把他交给杨君兰管教。
  杨君兰专门给他请了先生教他读书,可他一个字都读不进去,当天就把先生气走了。
  杨君兰隔三差五地轮着棍子打他,在她心里,不管唐武做错了什么,主子就是主子,从栖山上有资格处罚他的只有她和唐玉山二人,即使每次都累的气喘吁吁,也从不让下人代劳。
  她身子虽弱,手劲却不小,铜钱粗的棍子打断了几十根,罚跪更是家常便饭,再加上她刺耳的尖叫声,慑人的气势,都是唐武年少时的噩梦,好在他终于改掉了偷鸡摸狗的恶习。
  他长大之后,杨君兰便不再打他,可他仍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见到她就想躲。
  唐武挪着小碎步,一路蹭到杨君兰的房门口,忐忑地推门进去。
 
 
第17章 送归
  上次唐棣彻夜未归,据说杨君兰气的大发雷霆,罚她跪在门口,好在没有牵连到他,这一次就不知道有没有那么幸运了。
  杨君兰和唐玉山听见门声,同时向他投去灼灼的目光,双重震慑下,唐武忙低着头,下巴抵在胸口,“舅舅,舅母。”
  五大三粗的模样,声音轻的蚊子一般。
  唐玉山坐在榻上没有吭声,只顾低头甩弄着手中的皮鞭,挥舞间风声呼呼作响。
  唐武年少时尝过这鞭子的滋味,至今记忆犹新,本来没做错什么事,却吓得双手在衣袍前襟上搓来搓去。
  杨君兰上前一步,淡紫色绣有兰花的绣鞋出现在他眼前,吓得他攥着前襟的手一紧。
  “天黑前有寻山的来报,说看见棣儿与那位离公子在一起,她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唐武,你午后和棣儿一起下山,到底发生了何事?”
  杨君兰的声音略显低沉,透着几分焦急不安,却比平日里柔和了不少。
  唐武仍不敢抬头,双手垂在体侧,两根手指在袍子上画着圈圈,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也没发生啥,就是我跟唐棣下山,在茶楼里遇到那个姓离的,唐棣非要拉着那小子去爬从栖山,之后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他悄悄抬眼,杨君兰神色凝重,踱来踱去,钗环叮当直响,他担心她会突然爆发,像爆豆似的慌着道:“是唐棣非不让我跟着的!舅母放心,那小子长的比唐棣还白,肯定不敢欺负她,唐棣不欺负人家就不错了!”
  话一出口,吓得他恨不得咽回去,忙扫了杨君兰一眼,见她似乎并没有异样,深舒了一口气,抿着嘴不敢再做声。
  “就是!”唐玉山突然开口,低沉沙哑的嗓音带着几分欣喜得意,“闺女跟那小子在一块儿能有啥事!再说了,谁敢动我唐玉山的闺女,他妈的活腻了!”
  他卷起皮鞭扔在一旁,起身拉着杨君兰到榻上坐下,陪着笑脸,“夫人别担心,早点歇着,闺女明早就回来了。”
  杨君兰出奇地没有做声,面色渐渐和缓,唐武微微一滞,不可置信地眨眨眼睛,突然回过神来,对着二人深深鞠了一躬,蹑手蹑脚地退到门口,拉开门掉头就跑。
  院子里一阵噼噼啪啪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侍女忙进来服侍杨君兰卸妆更衣,杨君兰端坐在菱花镜前,看着镜中的唐玉山躺在榻上翘着二郎腿,轻声斥责,“唐武那小子今年二十了吧?都到了说亲的年纪了,你这做舅舅的管都不管!那小子整日里游手好闲的,也该收收心了。”
  唐玉山嬉笑着坐起身,“家里的事我哪敢做主,夫人说啥就是啥。”
  小河边,成片的芦草随风轻摆,离善朴蹲在河边,把湿热的帕子放在河水里浸凉。
  黎明前的河水比昨夜更冷了几分,他时不时咳嗽两声,里衣的前摆落入水中,湿了一大片。
  唐棣的病不能拖的太久,趁现在风小些,得赶快送她回家去才好。
  离善朴转头望了眼东方那一抹晨曦的微光,眼中浮现出一抹落寞与不舍,起身缓缓向破庙走去。
  他抬手轻轻探上唐棣的额头,她发了一夜的汗,这会儿额头虽然已经不像昨夜那般烫手,但仍然烧的不轻。
  离善朴不忍叫醒她,把浸凉的帕子贴在她额头上,拾起火盆边早已烤干的鞋袜,顿了顿,又轻轻放下,耳朵上通红一片。
  “唐姑娘,醒醒,穿上鞋子回家了,唐棣……”
  他轻声唤着她,过了半晌,唐棣才缓缓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晰。
  只见离善朴正坐在她身侧看着她,目光澄澈柔和,苍白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红润透亮,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里衣,青色的外袍严严实实地裹在她的身上,不经意间弯起嘴角。
  从昨日晌午起,她滴水未进,又烧了一整夜,身上没有半点力气,闭上眼睛轻声道:“离善朴,我想喝水。”
  片刻后,离善朴单手捧着一汪水回来,轻轻扶起唐棣,喂到她嘴边。
  唐棣口渴的厉害,半睁着眼睛,捧着离善朴的手喝的干干净净,柔软的双唇触碰到他冰冷的掌心,令他不禁全身微微一颤,忍不住咳嗽起来。
  唐棣烧的昏昏沉沉,靠在他身上无力地闭上眼睛,离善朴只得扶她躺好,掀开盖在她脚上的衣袍,脚踝处的伤依旧红肿的厉害,他小心地帮她穿好鞋袜,把外袍紧紧地裹在她身上,灭了火盆,背起她走出庙门。
  初升的太阳被乌云挡在身后,天阴沉沉的,河边的小路上空无一人。
  晨风迎面吹在离善朴的身上冰冷刺骨,激得他打了个寒颤,背上的唐棣紧闭着双眼,两只手被裹在身上的外袍衣袖遮住,垂在他的胸前荡来荡去。
  离善朴抬手擦拭掉额角的冷汗,捂着胸口咳嗽不止。
  走了近两个时辰,直到日上三竿,乌云才慢慢散去,温暖的阳光挥洒在身上,驱散了部分寒气。
  从栖山近在眼前,离善朴停下脚步,扭头看了眼在他背上熟睡着的唐棣,轻叹了口气,缓缓向前迈进。
  沿着从栖山南麓的路口上去,有一条被落叶覆盖的狭长石阶,坡度虽缓,但离善朴身体受凉,照顾唐棣一夜未合眼,又背着她走了两个时辰,胸口疼得越发厉害,渐渐支撑不住,苍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他气喘吁吁地沿着石阶向上,隐隐听见潺潺的流水声,闻声而去,没走多远就见到唐棣口中的那条小溪,像一条飘带一样挂在山间,水流轻缓,细碎的水花击打在山岩上,溅到脸上涌起丝丝凉意。
  清浅的溪水只有一指深,溪底的小石子颜色各异,晶莹剔透。
  离善朴把唐棣轻轻放下,小心地拖住她的伤脚,坐在溪边的石阶上,拥着她靠在他怀中,强忍着咳嗽,伸手接了一捧溪水饮下,正如唐棣说的那样清凉甘甜。
  他担心唐棣口渴,扭过头,见她睡的正熟,不忍心叫醒她,把裹在她身上的衣袍紧了紧,背上她继续前行。
  唐棣被离善朴这样一折腾,终于清醒了些,微睁开眼,见他苍白的脸上满是细汗,提起衣袖帮他拭去,两支手臂环在他胸前,四下望了一眼,顿时一阵发晕,忙把头靠在他肩上,看着他绯红的耳垂,挽起长长的青衫衣袖,伸出食指戳了又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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