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女与她的纯情娇夫——受雪流云
时间:2022-09-03 06:59:39

  占五带他去北边正房向唐玉山和杨君兰辞行,杨君兰早起一身便装,只用一只玉簪挽了头发,仍掩不住骨子里的贵气雍容,
  她知道离善朴府中还有事,不便留他,见他面色苍白,咳嗽未见好转,不禁为他忧心,叮嘱道:“你回去务必要再找大夫瞧瞧,吃些药调理调理,快要入冬了,一天冷过一天,可别耽搁了病情。”
  言语间温和可亲,这样的她,怕是连唐棣也不多见。
  离善朴自幼丧母,这样久违的慈爱关切令他动容,不经意间,眼前竟蒙上一层薄雾,他躬身谢过,顿了一瞬,欲言又止。
  杨君兰像是懂了他的心思,柔声道:“棣儿好些了,再吃两天药就会好了,只是脚上的伤不轻,需要多养些日子。”离善朴点头,默默舒了口气。
  唐玉山板着脸不言语,亲自送他到门口,担心他路上出事,叫人去把唐武找来护送他回府。
  离善朴躬身别过,唐武被从床上拖起来,睡眼惺忪地跟在他身后。
  二人刚走出没几步,就听见唐玉山扯着嗓子嚷道:“那小子,回去把你那酒量好好练练!”
  离善朴回头颔首,唐玉山单手叉腰,摸着下巴,斜眼望着他的背影,小声嘀咕了一句,
  “太他妈丢人了!”
  清晨的从栖山薄雾弥漫,散发着一股泥土的清香,一夜秋风,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落叶。
  离善朴三五步一回头,直到从栖山庄的屋顶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他时不时咳嗽,面色苍白,眼神黯淡,一脸颓然,远不及当初在山下茶楼里那般俊秀出尘,反倒有几分凄美之态。
  唐武哈欠连连,本想带着他从北边的陡坡下山,比走南边的石阶快上一倍,见他这副样子,怕他摔了,只得陪着他从南边石阶下山。
  二人一路无话,直到清脆悦耳的流水声再次传来,离善朴走到溪边,俯下身捧起一汪溪水咽下,清凉依旧,却好像不似昨日那般甘甜,反倒有几分苦涩,他看向昨日唐棣坐过的石阶,一时出神。
  唐武手里拈着一片粗梗叶子,眯着细长的眼睛看着离善朴,上次他在醉春楼泼了离善朴一脸的茶竟然没被他察觉,相处下来又见他性子和善,不像他想象中贵公子那般盛气凌人,
  壮着胆子凑到他跟前,笑嘻嘻道:“我天天往里撒尿,味道咋样?”
  离善朴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起身向山下走去,唐武非但不觉得无趣,反倒一副奸计得逞的快意表情,嬉笑着跟在他身后。
  石阶向东有一条岔路口,从那进去不远有一排拴马桩,唐玉山已经叫人提前备好了两匹马,离善朴随手牵了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被唐武一把夺过,指着旁边那匹褐色稍矮些的,“就你这身板,别让这马给你放风筝了,骑那母的得了!”
  说着,跃上马背冲下山去,离善朴不与他争辩,上马紧随其后。
  山下,泓澄正骑马从茶楼方向赶来,离善朴昨晚彻夜未归,徐常容又不知去向,他放心不下,天没亮就出城来寻,远远见到离善朴,才终于松了口气,扬起马鞭飞奔他而来。
  一阵嘶鸣声,三匹马相对而立,泓澄见离善朴一副病弱的样子,眉头揪作一团,“公子,您这是?”
  离善朴微微抬手,“无碍。”
  或许是被泓澄的马鸣声搅扰到,唐武骑的枣红马在他身底下不停的折腾,他自诩骑术过人,又是在离善朴和泓澄面前,故意放开缰绳,两手抱肩,一条腿横盘在马背上。
  他先前只敢戏弄泓澄,适才故意招惹离善朴两次都没见他动怒,胆子越发大起来,笑嘻嘻地看着泓澄道:“下次你家主子喝酒,别忘了给他备个枕头啥的,免得一口酒下肚趴在桌上磕破了头。”
  “你……”
  泓澄气的额角怦怦直跳,怒瞪着唐武,手里攥着的马鞭刚要挥起,瞥见离善朴制止的眼神,强忍着放下手。
  唐武以为他会一鞭子抽过来,吓得忙摊开双手挡在胸前,闪身一躲,身下的马儿一阵躁动,猛地一尥蹶子,他来不及抓住缰绳,就被甩出近一丈远,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疼的直咧嘴。
  他强撑着站起身,偷瞟了一眼离善朴,脸颊瞬间变得滚烫,好在他皮肤黝黑,脸皮又厚,即使脸红也看不分明,装作一副没事的样子,尴尬地咧着嘴傻笑。
  离善朴见他并无大碍,开口道:“唐公子,有泓澄在,你且回去吧,不必送我。”
  唐武偷偷摸着摔得发麻的屁股,重重地点点头,看着二人骑马远去了,才一瘸一拐地挪向枣红马,牵着它向山上走去。
  泓澄沉着脸,为离善朴愤愤不平,他家公子平日里虽看着和善,骨子里却有几分清冷持重的气质,可亲而不可犯。
  年纪虽轻,但独自面对刺史府的一众文武官员从容不迫,举止得宜,即便离川海不在,也没有一个人敢对他有半分不敬,如今竟然被一个莽汉当面羞辱。
  泓澄忍不住开口,“公子,那唐武太不像话,竟敢对您这般无理,您何必拦着我!”
  离善朴语气平和,因为咳嗽久了,嗓音略有些沙哑,“他是唐姑娘的表兄,性子虽然顽劣了些,却并非恶人,不必与他计较。”
  泓澄并非不明白他心中所想,只是见不得他受委屈,不禁感叹道:“属下知道他并非恶人,只是人一旦动了嫉妒之心,难免会做出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离善朴看向他,眼底闪过一抹莫名的神色。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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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争取
  回府后,离善朴顾不得用膳,稍稍整理过衣装便穿过离府后院的角门去到刺史府,召集府内文武官员部署军务,一切安排妥当后已近黄昏。
  离府内,泓澄依照离善朴的吩咐,亲自挑选了百十名侍卫,把府内外围的铁桶一般,又派了高手暗地里留意府外可疑人的一举一动。
  一切安排停当,等离善朴从刺史府回来,泓澄立刻请了他的好友于木槿过来帮他诊脉。
  于木槿年逾三十,自幼跟随名师学习医术,行医近二十年,早已是萼州城的名医,经他手救活的危重病患不计其数。
  于木槿为离善朴开了药,让他先服用三日,三日后再来帮他复诊,离善朴起身送于木槿出门,被于木槿阻止,叮嘱他务必要多休息,切勿再着凉,免得病情加重。
  离善朴每每见了于木槿都心生羡慕,若幼年能学习医道,或许现在他也能像于木槿一样,悬壶济世,救死扶伤。
  夜幕初降,寒风四起,离府门前的侍卫轮换一番,大门西边不远处蹲着一个挑着担子卖桂花糕的汉子,双手抄着袖子,冻得丝丝哈哈,眼睛紧盯着离府的大门,不一会儿起身向一条小巷子里走去。
  巷子里早有两个黑衣汉子在候着,见他过来,凑到一起窃窃私语。
  忽然间,一道白影飞过,那三人慌着从靴筒中抽出匕首,只见一道白色的剑光闪过,三人手腕上同时被划出一道口子,流血不止,手中的匕首纷纷掉落在地。
  那三人捂着手腕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声,“须臾剑!”
  白衣人手中的剑锋顶在卖桂花糕那汉子的胸口,“你们是什么人?”声音虽有三分怒意,却润如冷玉一般。
  那汉子哆哆嗦嗦没待说清来历,另外两人互相使个眼色,施展轻功刚要逃走,忽地剑光一闪,纷纷口吐鲜血,摔下地来。
  二人当即磕头如捣蒜,“徐大侠饶命,我们只是奉命来打探消息的!”
  徐常容鲜少杀人,又见离府门外戒备森严,想来离善朴已经有了防范,问清楚来由,也不为难他们,放他们离去了。
  离府内,泓澄引着徐常容到离善朴房中,地上的暖炉里火烧得正旺,离善朴刚吃了药,手中捧着书册在灯下读着,见徐常容衣衫单薄,眉眼间略有疲态,命侍从煮了杯热茶给他。
  徐常容饮了几口,身体渐渐暖和起来,看着离善朴道:“刚刚我在外面见到几个探子,想必你已经知道他们的来历了。”
  离善朴低着头为他添了茶,“我猜都是马本初的人,他觊觎萼州已久,不敢轻易出兵,所以就暗地里动手。”
  徐常容见他了然于心,点了点头。
  “还有河边的,我猜也是马本初的人。”
  说到河边的刺客,离善朴抬眼,语气故意加重了些。
  徐常容微微一笑,坦言道:“不错,前日我从茶楼出来,受泓侍卫所托,随你到从栖山以南,见有四个刺客跟着你,我帮你解决了三个,剩下一个留给你。我查过,那群黑.道受雇于武州一个叫朱锦融的,正是马本初的手下。”
  离善朴眉眼低垂,神色不明,捂着胸口咳嗽两声,徐常容问道:“可找大夫看过了?”
  离善朴点头,“已经看过,无碍,用几日药就好了。”
  徐常容端起茶饮了一口,双眼打量着离善朴,轻笑道:“善朴,所谓患难见真情,若不是有此遭遇,你又怎能与那位唐姑娘朝夕相处?受些风寒也值得。”
  离善朴回忆起与唐棣一起躲避刺客,一起在破庙过夜,背着她上从栖山的过往,眼底清浅的笑意转瞬即逝,一抹黯然随之而来。
  “徐兄此举甚为不妥,我已有婚约,与唐姑娘说好了不再相见,如此一来,只会让彼此徒增烦恼罢了。”
  他胸口处又是一阵钝痛,微微蹙着眉,握着茶杯的手紧了又紧。
  徐常容的目光从他的手与脸之间扫过,将他神色的细微变化看的一清二楚,“哦?同你定亲的那位姑娘是你自己选的?”
  “是家父为我选的,却是我亲口应下的。”
  “可曾下了聘书?”
  “不曾,只是口头约定了三年后办婚事。”
  徐常容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看着窗外的梧桐树,雪白的衣带飘如轻烟,“善朴,你可记得六年前你我在古华山的山顶初见,坐在青松翠柏之下,借着月色对弈。”
  “那日你金榜高中,风光无限,你却同我说,你心底最想做的其实是个医者,当日我对你说,人这一生,贵在遵从本心。”
  想起当年初见,那一晚的彻夜长谈,离善朴内心激荡,那是他第一次与旁人畅聊心事,毫无保留,畅快淋漓。
  他起身走到徐常容身边,与他并肩望着窗外,半晌无言。
  徐常容转头看着他,言辞间温和恳切,“善朴,婚姻关乎人的一生,你若真的喜欢唐姑娘,何不再去争取一二?离老大人是个明理之人,相信他会谅解的。”
  “争取”这两个字对于离善朴来说无比陌生,他自幼放弃学医专心学文考科举,中了榜眼后放弃进京为官,熄灭了扭转乾坤,拯救万民于水火的热情。
  从小到大,他从未替自己争取过,但他并不后悔,顶多算是惋惜,因为说到底,父亲从未逼迫过他,只是为他指了一条路,他自己遵照着走过来而已,而他心中所想,也从未坚持过。
  他幼年丧母,与父亲相依为命,他尊重父亲,感激父亲的付出,父亲的提议他不忍拒绝。
  但是这一次,若是依从父亲的意思与王姑娘成亲,他知道,他必定会后悔。
  对于唐棣,他用情已深,与其将来后悔,彼此间痛苦,倒不如同父亲说明,还来得及挽回。
  二人站在窗边良久,离善朴一直没有言语,但徐常容从他笃定的目光和舒展的眉眼中,读懂了他的决定,欣然一笑,善朴,若你能冲破心中束缚,与心爱的姑娘终成眷属,也不枉我顶着寒风在河边守你一夜了。
  徐常容常年四处游历,无拘无束,不愿卷入割据的各方势力与江湖纷争,他时常出入客栈酒馆,听驻足的客人说的多了,对各方局势颇为了解。
  听闻离川海领兵出征,马本初虎视眈眈,心里惦记离善朴才急着赶来萼州看看,如今马本初明的打不过就来暗的,竟然派刺客来行刺,虽离善朴已有防备,徐常容仍放心不下,决定在萼州城多呆些日子。
  唐棣回到从栖山后足足睡了一天一夜,被叫醒了吃药时也是昏昏欲睡,直到第二日午后烧才终于退了,渐渐清醒过来,觉得全身都轻快了不少,只是睡得太久身上有些酸痛,伸个懒腰坐起身来。
  唐玉山听见里间有动静,赶忙过来坐在床边,伸手在她额头上摸了摸,喜得眉开眼笑。
  “丫头,你可算醒了,再不醒你老子我今晚还得睡外边那榻上。”
  唐棣揉揉眼睛,“爹,离善朴呢?他走了吗?”
  唐玉山和杨君兰日夜守在她身边照顾,她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问起离善朴,唐玉山心里一酸,沉着脸没好气地吼道:“那小子今早就走了,你个死丫头,见了他比见你爹娘都亲!”
  唐棣撅着嘴,神情失落,指尖不停地搓着被角,“那块木头走了更好,我才不想见到他。”
  杨君兰亲自端着药碗进来,看着她服下,摸她的额头,确认过烧已经完全退了,才给她裹的严严实实,抱回房中休养。
  唐棣脚踝处伤的不轻,不方便到处走动,只能躺在床上,她眼前浮现着前日在破庙中离善朴帮她看脚上的伤、她发烧时脱下外袍裹在她身上,守在她身边悉心照料、拥她在怀里喂她喝水、背着她上从栖山……
  每一幕都好像在眼前一般,抿着嘴,把离善朴害她受伤的事抛诸脑后,心底涌上一缕前所未有的甜蜜温存。
  昨日在从栖山庄门口,爹爹从离善朴的背上接过她,她烧得昏昏沉沉,却清晰地记得离善朴当时怅然与不舍的眼神。
  在河边,她问离善朴喜不喜欢她,离善朴一直没有回答,如今不需要他回答,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唐棣回想着离善朴俊美的脸、温暖的胸膛和肩背,不由得脸颊发烫,缩在被子里蒙着头娇笑起来。
  良久,她侧起身,从床边的柜子里取来那支右下角绘着兰花的信封,抽出书信,手指轻轻摩挲着信上的八个字,“岂不尔思,室是远而”。
  她与离善朴仅仅一日未见,竟像是分别了许久,对他的思念如同潮水一般涌来。
  “那块木头怕是永远都不会说想我吧!”
  她想起离善朴曾经退他的信,微噘着嘴把信仍在一边,向后一仰枕在手上,突然间美目一闪,坐起身,叫葫芦去把占五找来,吩咐了一通,看着占五出门去,嘴角勾出一抹狡黠。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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