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的意思是,让他再送陈子佩回家?
想起她那做作又虚伪的妹妹,谢玄只觉得恶心。
让她自己走回去吧,正好这烈日当头,阳气正足,能够除一除她心中的污秽。
第8章 不可直视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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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祀节过了没几天,陈子衿竟收到了谢玄的邀约。
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收到他的来信,虽然这与他一贯的风格大相径庭,但陈子衿压根也没想着去赴约,于是随手回了封信让冬青送去谢家,顺便把他先前那封信一同退了回去。
谁料冬青退完信回头,又急急忙忙地跑回房中:“女郎,谢郎君给您回信了。”
陈子衿有些诧异,他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原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呢?怎么刚退信就又给她写一封?
然而纸上截然不同的笔迹,以及谢玄寥寥几笔回复让她明白,第一封信并非出自他之手。
原来是有人假借谢玄的名义约她出去。
这作案手法有些拙劣,她不需要费什么脑子,都能猜得出是陈子佩。
原本想装做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以陈子佩素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格,这次若是不去,下回说不定还有其他陷阱等着。
前有晋律,制女年十七父母不嫁者,使长吏配之。后有继母的憎恶,唯恐她挡住了陈子佩的姻缘路。
中间还有一位总把她当成绊脚石与假想敌的妹妹,整日明的暗的给她使绊子。
她正巧也需要一个契机,能够让阿耶看清陈夫人及陈子佩对她的恶意,倒不求他能够设身处地地为自己考虑筹谋,至少别再听信陈夫人的枕边风,随便把她卖到哪家高门大户就行了。
“冬青,过来帮我梳头。”她唤来冬青,端坐在梳妆台前,又仔细地开始打扮,“一会儿我们还是去一趟东山。”
冬青有些不解:“女郎,不是说了今日不去吗?”
“当然要去,我们还得让家里的人都知道,咱们今日出去了。”陈子衿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问道:“对了,子佩在家吗?”
冬青摇摇头:“刚才您吩咐了,我就去子佩女郎的屋子里问了,青萍说她带着小翠刚刚才出去,还乘了马车。”
果然是她,陈子衿摇了摇头:“既然妹妹搭了这么大一个戏台,若我不上场岂不是辜负她一番心意,冬青,今日我们便也送一出好戏给他们看看,如何?”
冬青不理解,但她立即表明忠心:“女郎说的都对,我全听女郎的。”
陈子衿笑着说:“那现在到你了,快坐下,我替你也打扮一番,一会儿让陈子佩好好猜一猜,谁才是真姐姐。”
陈子衿看着冬青,自从自己回家之后,她才是这个家中对自己最好的人,比起有血缘关系的父亲和妹妹,还有继母,冬青和玉竹更能够称之为“家人”。
只可惜此刻自己尚且身处泥潭,但是这样的日子定然不会太久,她和冬青、玉竹一定都能有个好归宿。
一番梳妆打扮后,陈子衿与冬青穿着一样颜色衣服出了门,乍一看两人,连驾车的小厮都愣了一下。
随后,两人乘着马车往东山方向去了。
三月里的天气仍是乍暖还寒,此刻又临近黄昏,阳光的温度不如正午时分那么高,站在树下的阴影处竟然有些森冷的寒意。
下车后没有见到陈子佩,倒没想到,谢玄竟然真的在那处等候。
他负手而立,背对着光站在斜晖下,细碎的阳光穿过树叶,将他的身形剪成修长的影子。
“你怎么在这?”陈子衿问道。
谢玄见她来了,似乎松了一口气:“今日我收到了你的信,本以为是一场误会,但是仔细一想,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古怪,此处离街市颇远,而且临近黄昏,我怕你有什么意外,想着还是来此处等着看看。”
“你怎么知道,这是不是我又在故弄玄虚,刻意作弄你呢?”她狡黠地眨眨眼睛,“没想到聪明的谢郎君,竟然也会上了我的当。”
“既然来了,不如去前面的观景台看看日落?”谢玄没有回应她的挑衅,径自问道。
这话倒叫陈子衿摸不着头脑,一旁的冬青看着两人,自然知道谢郎君是有悄悄话要说,于是冲着陈子衿笑了笑:“女郎,我去那边等你。”
谢玄对于冬青这种知趣的行为颇为赞赏,见她走远了之后,又问了陈子衿一句:“陈子衿,那日我问你的话,你可想好了?”
陈子衿有些疑惑,没有回答。
所幸谢玄也没有追问。
两人经过了上祀节那日的“亲密接触”之后,似乎关系变得有些微妙,谢玄不再对她冷脸相待,陈子衿也不再对他唯恐避之而不及。
距离在悄悄拉近,而两人却浑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