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点,她也挺起胸膛:“谢郎君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子衿只不过是末等士族家不受宠爱的女儿,又如何能够戏耍你呢?”
谢玄一桩桩细数,从她刻意丢向他的那一条帕子,到游湖时意外捡到的鹅卵石,再到后来大雪天做的兔子糕点……
“你做这些,也全无真心吗?”
“我……”她一时语塞,没有想到,这些事情他竟然都还记得。
然而一番挣扎之后,她还是诚实地对他解释道:“那日你说,我阿耶阿娘不为我考虑,我就算为自己筹谋一番也是正常,我以为,你是会理解我的。那样的情形下,若我不让阿耶误会你我的关系,他是断然不舍得放弃陆家的。”
说到这个份上,谢玄才明白她真实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也理解了,陈子衿所有的矛盾之处。
原来,一切都只是她的利用。
原来,金丝雀不想在这棵树上筑巢,只是暂时避避风雨,现在风雨停了,它甚至一丝眷恋都没有地,就这么飞走了。
“呀!不好!”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被谢玄半路打岔,她忘了今日来此处的目的是什么了!
也不知道冬青有没有遇上陈子佩。
也不知道陈子佩有没有为难她。
两人匆匆赶回去,却到处找不到冬青的影子。
残阳如血,终于坠落,人间缓缓陷入黑暗之中。
第9章 定要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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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冬青被找到了。
只是她泡在水中的时间太久,原本纤细的身体竟然肿胀开来,湍急的水流已经将她的衣衫冲走,曾经灵动的少女此刻身上只能用一块长布遮挡,安静地躺在地上。
陈子衿一行人被喊去辨认尸体时,陈子佩险些吐了出来。
根据验尸结果,她的死亡时间大致在两天前,也就是那日前去东山的时候。且头部有多处伤痕,但是因为已经在水中泡了两天,暂时无法确认是头部受了撞击后坠河身亡,还是坠河身亡后尸体漂流时被河道中的石头撞击导致的伤痕。
经过确认,是县令家的婢女死了,此刻衙内众人也只能看着陈述,无从下手。
陈子衿冷着一张脸,死死地盯着站在她对面的陈夫人母女,此事必然与她们二人脱不了关系。
然而陈子佩却故意躲着她的眼神,也不敢去看地上的冬青,嘟囔了一句:“这里太臭了,阿娘,我想回去。”
陈夫人拍拍她的手,看着陈县令:“大人,既然已经确认了是子衿房里的丫头,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说罢,又对着陈子衿柔声安慰道:“子衿,也别太难过了,也许这丫头是遇上了什么难事,一时之间没有想开,才投河自尽的,你好好想想,她前几日可有什么反常之处,跟你阿耶说说,此案也就结了。”
陈子衿依旧面无表情:“冬青没有反常之处,那天出门时我们还好好的,她不可能突然投河,更不可能是自尽,必然是遭人迫害。”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一直看着陈子佩,陈夫人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着陈子佩的肩膀已经在微微颤抖,心中有几分清楚,然而她对陈子佩素来溺爱,此刻必然是站在亲生女儿这一头。
继续虚伪地说着:“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子衿你也别太伤心了,相信你阿耶自然能够将此事查清楚,还冬青一个公道。”
陈述眉头紧蹙,将陈子衿领到了隔壁,忙问道:“怎么回事?”
自家出了事,还是嫡长女的贴身婢女,他唯恐遭人非议。
“两天前,有人冒充谢七郎君给我送来一封信,约我在东山见面,那日我与冬青便想着去看看到底是何人,后来冬青就失踪了。”陈子衿将整件事经过悉数交代。
陈述问道:“所以,你与谢小郎回头之后,冬青就失踪了?”
陈子衿点头。
“那封信既然不是谢七郎写的,他为何又会突然出现?”陈述梳理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对此点颇为疑惑。
这话问出来,倒让陈子衿想起了那日两人不算愉快的一番沟通,但涉及到冬青,人命关天的大事,陈子衿也就只能如实将原委告知:“他说担心事有蹊跷,怕我独自一人前往查探会出什么意外,于是便在那边等我。”
“谢七郎倒是对你有情有义。”陈述不觉将话题扯远,长叹一口气道:“再过数月你也年满十七了,谢家那种门第,若是能够定下来,我也无愧于你九泉之下的阿娘。”
提起自己的阿娘,陈子衿便又想起过往种种,只觉得眼前的父亲跟陈夫人并无两样,都是一副虚伪的模样,于是说道:“那日他说让我做他的妾,我已经拒绝,陈家再不济也是士族,嫡长女怎能去做妾?”
听见她拒绝了谢玄,陈述愕然:“你可知,谢安已经决定出山,不日便会前建康拜官,谢玄必然会跟着他叔父一同入朝。正因为陈家是士族,就算你去谢家做妾,那也是贵妾,怎可与其他人一样的身份?”
陈子衿反问:“是否在阿耶的眼中,子女就是拿来换取功名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