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与吾妻争高下——言浅
时间:2022-09-03 07:17:26

  “觉得始宁县怎么样?”谢玄忽然问道。

  陈子衿随着他的步伐往前走:“风景秀美,适宜居住。”

  “我随着叔父,在此已经居住了许多年,我的故乡在北方,但却是在南方长大。”谢玄由衷感慨着,今日不知为何,他觉得很是放松,没有其他人打扰,这样与她两人漫步丛林中,话也比平时多了些。

  走了好一会儿,谢玄领着她来到一处观景台,此处没有树木遮挡,视野开阔,恰逢斜阳半落,从此处看去,竟好似半挂在一棵树枝上,摇摇欲坠。

  “你想到了什么?”陈子衿也被眼前风光震撼,扶着栏杆,思绪万千。

  谢玄沉思片刻:“想起明帝说的‘举目见日,不见长安’。”

  那一刻,陈子衿仿佛能看进他的心中,谢玄冰冷肃穆不与人亲近的外表下,竟是一颗赤诚之心,里面怀着家国,还怀着宏大的理想。

  “那你呢?”谢玄又看向她。

  陈子衿微微眯起眼睛:“想起列子中的‘日初出沧沧凉凉,及其日中如探汤,此不为近者热而远者凉乎?’”

  说罢,两个人竟然同时笑了起来。

  “陈子衿,你的心眼也太小了些。”谢玄无奈地摇摇头,叹息了一声,“你以为,我们也是两小儿辩日吗?”

  陈子衿一脸无辜:“不是郎君问我此刻在想什么,我只是说出心中所想而已。”

  谢玄重新问道:“上祀节那日,我问你的话,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什么话?”她是真的不记得还有这件事,见他已经两次问起,显然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被她给漏掉了,搪塞不过去,只得面对。

  谢玄原本轻松的心此刻又压着千斤担,寥寥数个字,明明那么简单,但是他却怎么都开不了口,脸色微微变红。

  “你要问我什么?”陈子衿看着他突然又变沉默,索性直接说道,“那天情况有些混乱,我不太记得了。”

  谢玄判断着她是故意拿捏自己才这么说,还是真的没听见,盯着她的眼眸好久,然而始终只有一片坦然之色,没有任何戏谑,才重新开口:“关于你的婚事,你阿耶阿娘可有下一步打算?”

  他们二人同岁,只不过他出生在年初,而陈子衿出生在六月,再过三个月,她就实打实的年满十七了。

  十七不嫁,长吏配之,父母皆有罪。此乃晋律,并非戏言,她早晚要面对。

  陈子衿想到这件事,也叹了口气,心中暗骂谢玄真是会煞风景,原本出来好好地看日落,却还要戳她痛处,于是没好气地回了句:“他倒是看上陈郡谢氏,奈何自己门第太低,纵然谢安先生隐居东山,也瞧不上他一个县令。”

  “那你呢,可也是看上陈郡谢氏?”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竟然有些紧张,双手背在身后,握紧了拳头等待她的回答。

  “我?”陈子衿想了想,“毕竟如今是王与马的天下,若让我选,自然是琅玡王氏。”

  谢玄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然而看见她眼中的笑意,已然知道她又是在开玩笑,便也问道,“那怎不考虑入宫?”

  凭她的容貌,即使入宫,定也不输给其他世家女郎。

  但这个想法又让他心中不太舒服。

  这个问题,陈子衿倒是认真地想了一番:“我常听闻,世家子弟门风高洁,大多数都是一夫一妻,宫中女郎太多,只怕应付不过来。”

  谢玄嗤笑了一声:“那如此说来,吴郡陆裕不是也符合你的要求?”

  听他这句话,陈子衿就不乐意了:“陆裕跟王家小郎君怎能相提并论。”

  “你看上了献之?”谢玄皱着眉,“你想做他的妾?”

  见他越说越离谱,陈子衿忙打断:“我只是说王家小郎君不错,也没有说要做他的妾。”

  “那你想做谁的妾?”谢玄穷追不舍。

  陈子衿不觉得自己哪句话让他误解了自己要做谁家的妾,加上他的语气又有些咄咄逼人,于是脸色冷了几分,言语也不客气:“谢郎君,我们也没有熟到可以谈论彼此婚嫁的地步。我只说一次,我不做谁家的妾,王谢桓庾也好,顾陆朱张也罢,便是司马家,也绝无可能。”

  谢玄被她这番话一说,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然而他不死心地问道:“那你也不愿意做我的妾吗?”

  陈子衿心中大惊,然而脸色仍然冰冷:“莫非你不姓谢?”

  她刚刚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南北四大姓,甚至是皇家,她都不会去做妾。

  谢玄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平复,他心中有些不甘,又有些气恼,陈子衿就像是一颗投入他心湖的石子,激起千层波浪,然后缓缓沉入湖底,一直安静地躺在那无人知晓的角落。他不顾溺水风险,孤注一掷地跳入湖中,将那石子捞起,想要放在身边好好珍藏,谁知,竟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今日收到信后,他甚至还为了陈子衿的事去找了叔父,现在看来,竟全成了笑话。

  “你,一直以来,都是在耍我玩,对吗?”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地问出这个问题。

  被他这样盯着,陈子衿也有些心虚,自己先前确实利用了他,但是他明明也没造成实际的损失,就算确实是有些许传闻,那也是她吃亏的多。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