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自己也笑了起来。
夏烟被他身上那种自由和洒脱的劲儿给感染,也不由自主弯起唇角。
淋雨像是小时候才会有的经历。
主动淋雨更像是傻得冒泡的行为。
成年人的世界里,大家平日都戴着精致的面具,试图把自己最好的那一面呈现出来。
而今夜。
索性疯到底。
——或许以后,再难有这样狼狈,又这样轻狂的肆意时光。
司柏燃说的划船的地方,就在卢舟河上。
卢舟河是北京城内小小的一条河,很少有人注意,大约十年前,这里还是一条臭水沟,人人避之不及,后来经过改造才变好。
夏烟从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以前只听人提过这儿很臭。
没想到现在这么漂亮。
四周灯火辉映,雨雾朦胧,河面上也交织着色彩纷呈的灯光,水波粼粼,雨珠坠入河中,发出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清脆声响。
夏烟站在护栏边,疑惑地问:“哪儿有船?”
司柏燃给她指了指那边一个角落,说:“那儿有。”
夏烟仔细一看,果然有。旁边还有还有售票窗口,但现在关了,黑漆漆的一片。岸口也被锁住了。
就在夏烟以为游船计划要落空的时候,司柏燃和她说:“你在这儿等着。”
随后,他跑去那个角落。
隔得远,夏烟看不清他在做什么,她走过去,只见司柏燃进了围栏里,在冲她挥手。
“你跳进去了?”她不可置信地问,说完,又怕人听到,压低声音,“万一被人逮住怎么办?”
“这个点儿,哪有人?我抱你下来。”他站在台阶上,冲她张开怀抱。
围栏不算高,但上去也有一定的难度,好在夏烟有舞蹈功底,又有司柏燃接应,翻过去没费多大力气。
等站稳脚步,夏烟发觉自己心跳加速。眼前的少年自然而然挽着她的手,给她指了指,“我试了试,那艘船是好着的。”
船被拴在岸边,司柏燃不知用什么方法,解开了。
他动作矫健地跳上船,夏烟跟着上去。
这是艘电动船。
司柏燃坐在前边,问:“坐好了吗?”
“好——”她话还没说完,“嗖”的一声轰响,船发动,奔腾在河面上,溅起巨大的水花。
夏烟的一颗心都跟着跳起来。
“你慢点儿!”
司柏燃顽劣地笑起来,不仅不减速,还站起身,坐到她旁边。
“你不开船了?”夏烟心惊胆战。
“电动的,控制方向就行。”
雨好像比刚刚小了一点。
他们依偎在船后边,万籁俱寂。两道是北京城的夜景,看不真切,反而平添了几分美感。
幢幢楼宇的灯光映在河面上,被雨打碎。河水激荡,小船驶入无边的、梦幻的夜色里。
“夏烟。”
“嗯?”
就在夏烟以为他要说什么的时候,司柏燃忽然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湿润的、沾着水汽的吻。
夏烟抬起胳膊,勾住他的脖子回吻。
第55章
气温日渐升高, 一进入六月中下旬,就正式入了夏,走到哪儿, 入眼都是一片盎然的绿色和明晃晃到刺眼的阳光。
夏烟特爱招蚊子, 她租的那个房子,厨房的纱窗破了一个小洞, 她迟钝的没有发觉。
这可好,每晚睡觉都被一群蚊子围攻,第二天醒来,身上和脸上到处都是包。
司柏燃不知从哪儿找来了几个中药包, 要她挂在卧室里,说驱蚊。
夏烟挂了一晚上, 第二天醒来,身上还是又添了新的包。
这个季节的蚊子, 非常歹毒, 夏烟一边给腿上涂止痒的清凉油,一边忍不住抓。
原本细白无瑕的一双腿,落下了不少的疤痕。她看着心里不痛快。
司柏燃在电话里说不应该呀, 那中药包是他家里常用的,付与也招蚊子, 挂家里后就没事儿了。
他问你是不是睡觉没关窗户。
夏烟说不可能。她每晚睡觉前都会检查, 纱窗连一个小缝都不留。
司柏燃不信, 说要亲自去看看。
然后, 他发现了厨房纱窗上的小洞。
罪魁祸首被找到,夏烟哑口无言。
自从陈穗芬回了长沙后, 她就不怎么再进厨房, 怎么也没想到纱窗还破了一个小洞。
夏烟站在阳台上, 给物业打电话,联系他们来换纱窗。
她在家里,穿得简单,上边穿了件宽大的白T,下边是条修身的运动短裤。
司柏燃来之前,她刚跳完一支热舞,此刻额头上还有一层细密的汗珠,鼻尖微微泛红,洋溢着少女活泼的气息。
司柏燃很喜欢她这副模样,在他面前,不加修饰,自然随性。
他打开她的冰箱看了看,这人的冰箱空空如也,只有一些无糖酸奶,和一盒小西红柿。
下边的冷冻层倒是放了不少冰激凌。
待她挂掉电话,司柏燃问:“物业说什么时候来修?”
“他们说得等下午。”
“那我们现在去逛超市吧。”
“行。”
夏烟虽然不知道他要去买什么,但下意识就答应了。
反正,白天这么漫长。
临近暑假,又是周末,超市里人很多。
司柏燃推了一个大的购物车,夏烟走在他身边。
她出门没有换衣服,只往头上又戴了一顶白色的棒球帽。
正巧,司柏燃今天也戴了顶棒球帽,黑色的。两人走在一起,颜值高,身材棒,很是惹人注目。
司柏燃察觉到周围的视线,笑道:“我还真有种和大明星走在一起的感觉。”
夏烟看了看酸奶的日期,还很新鲜,然后放进购物车里,说:放心吧,这不是感觉,是事实。”
话虽如此,被人注意,也有他那张脸的功劳。
夏烟不合时宜地担忧了一下,要是以后她真的红了,是不是就不能像这样和司柏燃正大光明地出来逛街。
那她要隐瞒谈恋爱的事情吗?
夏烟摇摇头,意识到自己现在是杞人忧天。
酸奶旁边摆的是芝士,司柏燃简单看了一下,就拿起来放进购物车里。
“你买芝士干嘛?”
“我给你做吃的。”
夏烟好奇,“你还会做饭,你要做什么?”
司柏燃优哉游哉地推着车,走到冰鲜区域,又拿了盒肥牛卷,说:“难的不会做,简单的还是会一点儿。”
夏烟不知道他在吹牛还是真的会做,不过想想他对美食的热爱,有事儿没事儿就去探店,说不准还真藏了一手。
超市里开着冷风,不算热,但人乌泱泱的,很嘈杂,他们没久待。
司柏燃动作迅速地选好了水果、蔬菜,还有一些杂七乱八的食物,来填充夏烟的冰箱。
等回到出租屋,他把那些东西分门别类地塞进夏烟的冰箱。
夏烟看他忙活,也没抗议。她懒懒地靠在沙发上,等他弄好后,说:“买了水果你洗,我懒得洗。”
司柏燃本来就准备去洗,听她这话,笑着说:“懒死你得了。”
夏烟哼了声,“我本来也没有要买。”
司柏燃把草莓、蓝莓、香蕉、桃子、奇异果都切成片状或小块状,摆到一个纯白色的大碗里,然后又拿出刚刚从超市买的希腊酸奶,放进去。
希腊酸奶是固体状,介于奶酪和冰激凌之间的质地,价格比一般的酸奶贵一些,营养价值也要更高,
她厨房里还有麦片和奇亚籽粉,司柏燃又洒了些麦片和奇亚籽粉。
等司柏燃从厨房端出来时,夏烟忍不住“哇”了一声。
她没想到司柏燃这么厉害,五彩缤纷的一大碗,酸奶搭配各种水果,看起来非常有食欲。
司柏燃把勺子递给她,“尝尝。”
他也是最近才发现,夏烟别看姓夏,但一到了夏天,食欲比平时还要差,基本吃什么东西都是吃两口,唯独水果还多吃一点。
于是他想起了做酸奶碗。
满满的一大碗,两人一人拿了一个勺子,一边吃一边看电影。
-
下午兰思唯来的时候,就看到夏烟在给司柏燃捏肩。
电视里还放着电影,竟然是《海蒂和爷爷》,六公主放的,也难为他俩这对儿热恋中的情侣能看得下去这么纯情的电影。
见兰思唯过来,夏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手中的动作没有停,继续给司柏燃捏肩。
兰思唯刚游完泳,头发没吹干,在出租车上坐了这么一段时间,脖子里都是汗。
她一脸“你没救了”的表情,大大喝了一口水,然后问:“玩什么呢?你怎么当了司柏燃的丫鬟?”
司柏淡笑着,给她指了指冰箱,说:“里边有冷藏的鲜橙汁和西瓜汁。”
兰思唯打开一看,“采购去了,冰箱里这么丰盛?”
说着,她拿起一瓶西瓜汁,满足地喝了一口。
夏烟给司柏燃捏肩的动作越发敷衍,可怜兮兮地看向兰思唯,口中还念着:“唯唯,我好可怜。”
兰思唯看不下去,怼司柏燃:“您还真把自己当大少爷了,使唤我们家烟烟?”
司柏燃按住夏烟的手,制止住她的动作,说:“行了,到时间了。”
夏烟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表,说:“还差两分钟呢。”
司柏燃终于忍不住笑,道:“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这不是给我捏肩,是给我挠痒痒呢。”
兰思唯听得一头雾水,却觉得自己平白无故又吃了一口狗粮。
她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儿,一转眼,夏烟和司柏燃又复合了。
前一阵子,夏烟感冒,每天病着,精神却很好。她一问,才知道这俩人又在一起了。
再一问,大夏天为什么感冒?
夏烟掩住咳嗽,对她说,淋了一晚上的雨。
兰思唯问你演琼瑶剧呢。然后又听说司柏燃也病了,两人一起淋的雨。
——可忒能折腾。
夏烟从司柏燃身后离开,坐到旁边,问:“舒服吗?”
司柏燃散漫地笑着,说:“你就算是给挠痒痒,也舒服。”
兰思唯被秀了一脸的恩爱,在一旁想要翻白眼。
司柏燃拿起夏烟的手。她的手上也被蚊子咬了。
这姑娘刚刚脖子不舒服,他说他给她捏。
谁知她偏要找个正大光明的由头,说这怎么行,你都忙了这么久了,然后要和他猜拳,谁输了谁给对方按摩五分钟。
结果没想到,局局都输。
司柏燃发誓,他没有耍诈,是这姑娘手气忒差。
他说不用给他按,他给她按吧。
然而夏烟说自己愿赌服输。现在又一副受害者的表情。
司柏燃心中想笑,感觉眼前的夏烟,就和他那还没上幼儿园的小外甥似的。
他搓了搓手,说:“准备好了吗?”
“嗯?”夏烟还没反应过来,肩就被司柏燃捏住,他开始给她按。
他的手很有劲儿,捏起来有些酸疼但非常舒服。
兰思唯一边吃着狗粮,一边吃着果盘里的水果,问:“司柏燃,付与把那只比熊给你了?”
“嗯。”
“你改天把它带过来,我要看看。”付与原先找的她,她想养,但和昼短租的那个地儿太小,她又怕她没时间照顾,索性作罢。
后来听付与说给了司柏燃,一直惦记着。
“行,对了。”司柏燃强调,“它有名字。”
“叫什么?”
“夏贝贝。”司柏燃说着,忍不住牵起唇角,手中又用力了一分,“跟他妈咪姓。”
第56章
夏烟一个暑假都留在了北京。
只是她和司柏燃并不是每天腻在一起, 司柏燃很忙,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忙。夏烟性格本身又很独立,司柏燃不联系她的时候, 她可能两三天都不会主动给他发一条消息。
因为这个, 司柏燃很气,又无可奈何。
八月, 司柏燃的公司搬了地址,从海淀搬到了朝阳,距离夏烟住的地方比以前近。
夏烟没去过司柏燃工作的地方,也没关注过他在做什么, 但在她偶然得知了司柏燃公司的名字时,还是心中一震。
——“RX”。
她难免自作多情地想, 这个名字背后和她是否有关联。
只是,司柏燃公司的注册时间, 是他们今年年初刚刚在一起的时候。
那时……他还在她的谎言中。
即使他一头热, 但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他会这么儿戏吗?
夏烟没问过司柏燃。
他下个学期就是大四,学校基本没课。他有心爱的女朋友, 姐姐的病情有所好转,他全身心投入到了公司的发展中。
那时的司柏燃, 浑身有股冲劲儿, 他从最开始的迷茫中走了出来, 尽管不知道未来在哪里, 但总觉得未来近在眼前。
司柏燃刚上大学时,并没有什么创业的想法。
在他的预期里, 读完本科, 他会出国再读一个学位。总要好好过几年自由时光, 再去走长辈眼中的正途。
一切都偏离了他的预期,但好像也不算坏。
办公室的新地址比中关村那儿的环境要好很多,起码走到窗边,入目是写字楼前的绿植,修剪整齐的松树迭次矗立,而不像以前,总是拥挤灰败的电子城。
司柏燃的桌上有一盆小多肉,花瓶是象牙白色的桃心状。夏烟送的。
她前一阵儿查看自己电话卡的积分,发现可以兑换礼品,于是在一堆洗衣液、洗头膏、护发素中,选了这盆多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