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柏燃当时听了想笑,从副驾驶捞起她的手,握在手中。
八月的天气,车里即使有空调,人也是热的。
更何况夏烟刚刚那么快地跑了一通,手心都是细汗,他却不觉得腻,只看着她的眼睛,说:“为了你,我也不会成了病秧子的。”
“下次去听演唱会,带上我好不好?”
夏烟见他这样还惦记着演唱会,忍不住笑了。
她抽出自己的手,说:“那也得看你有没有时间,又不是故意晾着你不带你去的。”
说实话,她其实很佩服司柏燃。
若换成她是司柏燃,她才不搞什么劳什子创业呢。
多累。
而他不仅要搞,还要搞得很好。
很久以前,夏烟便明白,除了那些老天追着赏饭吃的天赋异禀者以外,其他人要想成功,靠的是身上的某些品质。
这种品质,会使人在各方面受益。
一般自律、沉得下心、执行力强的人,做什么都不会太差,学习时期可以成为学霸,工作时也可以成为佼佼者。
有很多人认为运气更重要。
运气着实重要,某些时候甚至可以决定生死。
但人生路慢慢,一生的好运有限。
且每个人都会碰上那么一两次好运的机会,却并不是人人都能抓住。
有能力的人,是当好运散去,落入低谷里,也能重新爬上来。
夏烟问过司柏燃的高考成绩,很高。剥去一身的光环,他也会是人群中的佼佼者。
是那颗最闪亮的星。
她不知道的是,那时的司柏燃,之所以那么努力,是因为他已经在为他们的未来做打算。
桌上的那盆多肉比刚开始要精神,绿油油的,旁边摆着他俩的合照。
司柏燃在电话里笑道:“马上就去吃。”
夏烟有点气,上次胃疼那么严重,今天还不记得按时吃饭,她忿忿地说:“我说真的,你要是成了病秧子,我可不养你。”
“到时候我也舍不得让你养。”司柏燃说起情话来,让夏烟无言以对。
他还又补充一句:“你放心,我没你这么狠心,你要病了,我肯定养你。”
夏烟坐在车里,望着车外陌生的街景,忽然无声地笑起来。
她说:“司柏燃,你要是再不好好吃饭,等我回了北京,就去你公司给你当秘书,监督你。”
“好啊,我求之不得。”
司柏燃只当是她在开玩笑。
没想到八月底,夏烟回来后,还真兑现了“诺言”。
司柏燃那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夏烟回来后,他俩只见过两次面。
到了晚上,两人打电话,夏烟正在练瑜伽,听说他还在忙,忽然心中一动,问:“要不我去找你吧?下午唯唯在家,我俩做了好多寿司。”
“好呀。”司柏燃把公司地址发给她。
夏烟带上她做的寿司,想到公司还有员工一起加班,又在附近很有名的一家小吃店买了好多灌汤包、皮蛋瘦肉粥,一起带去了公司。
RX作为一家初创公司,前景不明,能留下的员工,要不是司柏燃的同学、校友,要不就是刚毕业的学生,都是实心实意跟着他的。
司柏燃给的报酬也很丰厚。
夏烟没想到自己一时心血来潮带来的东西,受到了一众好评。
加班到这个点儿,这群人已经饿死了,风卷残云般,把那堆灌汤包和寿司打扫干净。
司柏燃和他们说笑了会儿,然后单独和夏烟走进办公室。
门一关,一下子安静下来。
这是夏烟第一次来这里。
公司不大,只占了一层,楼上是海尔的某技术分部。司柏燃的办公室也不算大,但布置得很干净整洁。
夏烟注意到他刚刚没有吃太多,问:“还要不要再吃点儿?”
司柏燃忽然从身后搂住她,胳膊紧紧箍着她的腰。
他把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两人站在落地窗前,北京城的夜景一览无余,地标性的电视塔就在东南方向的不远处。
楼宇密集,灯光闪烁,恍若白昼。
在这偌大的城市和漫长的深夜里,两颗原本充满算计和成见的心,终于相偎在一起。
第58章
司柏燃在身后吻着她的耳垂, 那块细腻的软肉上有两个小洞。夏烟的左耳有一个耳洞,右耳上却有两个。
司柏燃问:“为什么打了个两个?”
“当时觉得好看,原本还想打一串呢。”她靠在他的怀里, 八九月的夜晚, 其实还是很热的,但不知是空调的风还是窗外的风, 把那一丝黏腻的热吹散殆尽。
“那为什么只打了右耳?”
“太疼了。”夏烟说,“你说奇怪不奇怪,打第一个的时候不疼,打第二个的时候却开始疼。”
说起耳洞, 她向后伸手摸了摸司柏燃的左耳。她记得,他那里也有一个耳洞。
摸到熟悉的钻石耳钉, 夏烟莫名心安起来,她问:“你怎么想打耳洞了?一般很少有男生打。”
司柏燃笑笑, “不好看吗?”
“好看。”她说, 但这不是好看不好看的问题,哪有男的总是用“好看”这个词形容自己的。
司柏燃想了想那个夏天,缓声说:“其实当时是陪司楚婧去打的。她想打又怕疼, 非得让我打,打完没什么事儿, 她才打的。”
司柏燃是个好哥哥, 夏烟想起司楚婧, 前两天, 司楚婧还在微信上和她说话。
她们是去年在长白山的时候加的微信。
司楚婧的朋友圈很活泼,常常分享在国外吃到什么好吃的, 或者去哪里玩了, 又或者是买了什么好看的新衣服, 偶尔她还会晒自己和施泠白的情侣照。
是个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都很富足的女孩子。
夏烟记得,今年情人节的前一天,她还晒了一张自己和好朋友的合照。
照片上的另一个女孩儿是个酷girl,留着没过肩的碎短发,挂耳烫,她一只手虚揽着司楚婧的肩,冲镜头勾了勾唇角,表情很冷淡。
两人在一家酒吧里,四周还有其他朋友。
当时夏烟心中略有异样,却说不清那种异样的感觉具体是什么。
司楚婧不知道从哪里得知的她和司柏燃在一起的消息,经常在微信上问她一些国内的事情。
司楚婧偶尔翻到什么司柏燃以前的照片,也会给她分享过来。
前天,她给她发来一张司柏燃骑山地车的照片,并留言:「清相册,翻到这张,我删了,你记得保存。」
照片中的司柏燃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很嫩,又很酷。
他穿着件黑色的T恤和黑色短裤,脚踩一辆红色的山地车,上身前倾,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前方。
浑身有股桀骜不驯的张扬劲儿,像是初露锋芒的鹰,张着翅膀。
反观现在,收敛了很多。只是那双眼睛,在某些时候,依旧可以窥得几分当初的劲儿。
夏烟不自觉按了保存键。
司楚婧当时又给她发来一条消息:「我当初可没少用他这张照片招摇撞骗,一张十块钱,一个Q`Q号五十块钱。」
夏烟哭笑不得。
其实付与当初倒卖司柏燃的Q`Q号,就是司楚婧教他的,要不然,他哪有那个胆儿。
司柏燃当初被这两个人烦到什么程度呢?就是每天都有好几个陌生人来加,手机响个不停。
他最开始还以为自己被盗号了呢,后来得知真相,不得不换了个Q`Q号。
都说中国人在国外最应该防的不是老外,而是国人同胞。因为在国外,中国人最爱骗中国人。
司柏燃觉得此话不假。毕竟他这亲表弟亲表妹,都天天琢磨着怎么靠卖他来发财。
不过当时付与很够义气,把全部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提都没提司楚婧一句。
当年付与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原以为自己这么做,能换来司楚婧的感动。
没想到司楚婧知道后,给他买了个巧乐兹,然后就找朋友玩去了,理都不理他。
付与是彻底心灰意冷。
夏烟其实挺想说,她第一次见司柏燃戴这只耳钉时,心中的真实想法是——这人真够骚包的。
“这只耳钉,是单独买的吗?”
司柏燃摇摇头,“买的一对儿,另一只不知道去哪里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眼睛亮起来,说:“我回去找找,要是能找得到,那只送给你,你戴到右耳上。”
“情侣耳钉吗?”夏烟笑起来,“我才不要,早不知道被你丢到哪个犄角旮旯里了。”
司柏燃:“等我回去找找。”
那时他们都没想到,后来夏烟火了的那段时间,不管出席什么场合,只要品牌方没有要求,她都会戴着那只耳钉。
那时他们地下恋,夏烟以这种方式,隐秘又张扬地宣告着对他的爱恋。
司柏燃原本只是在她的耳朵上漫不经心地吻着,逐渐,那吻向下移,变了味道。
夏烟来之前刚洗了澡,身上有很好闻的香气,沐浴露的花香,混着她身上原本的香气。让司柏燃欲罢不能。
他在她身上索着吻,衣衫变得凌乱,夏□□服本来就薄,轻轻几下就不像样子,更何况是被这样弄。
夏烟勾着他的脖子,一时之间,两人都有些意乱情迷。
紧急关头,夏烟忙推开他。太荒唐了,外边还有那么多人。
司柏燃被她推开,原本清明的一双眼,此刻染上欲意,他气息变得粗重,小拇指在后边勾着她的一缕头发。
夏烟受不了他这种眼神,她问:“你还要不要加班?还要不要吃我带的东西?”
司柏燃沉默半晌,开口:“想吃你。”
夏烟忍不住捶了他一拳。
她躲开,忙收拾自己的包。
“干嘛?”司柏燃拉起她的手,“这就要走?”
夏烟:“我算看出来了,我来就是给你添乱的,你快忙你的吧。”
“哪儿添乱了?”司柏燃恢复了神色,轻轻笑起来,“没看到老板娘来他们多开心。”
夏烟被这声“老板娘”哄得很开心。
她克制住笑,打开手机里的镜子,把自己收拾妥当。
司柏燃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显然有种要被抛弃的不悦。
夏烟收起手机,挎好包,往前走了两步,顿住。又转过身,踮起脚勾住他的脖子,附在他的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
司柏燃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夏烟得逞地笑起来,冲他摆摆手,然后离开了。
第59章
那个夏天, 夏烟经常去司柏燃公司,公司原本人就不多,这下全认识了她。他们很喜欢她来, 除了因为她总是给他们带美食以外, 还因为每次她来过之后老板心情都会变很好。
夏烟还花大价钱给司柏燃的办公室买了一把人体工学椅,坐起来很舒服, 以防他久坐腰椎受损。
“对了,你工作的时候记得把办公室的电脑架高,不然看久了颈椎不舒服。”
她嘱咐这些的时候,司柏燃就在旁静静听着, 待她说完,他一把搂住她的腰, 下巴蹭着她的头,问:“怎么这么贤惠?”
夏烟轻哼一声, 她不喜欢这个词。和贤惠与否无关, 她就是……单纯地喜欢他。
不过她也没有反驳。可以让他小小的得意一下。
开学后的第一个月,司柏燃的公司依旧很忙,两人见面次数不多。
直到十月一假期来临前, 公司一直忙碌的项目大功告成。司柏燃很高兴,请大家吃饭, 还带了夏烟一起。
初创公司里的员工总是带着情怀和梦想的。那天晚上大家的情绪都很好, 一群人谈天说地, 畅想着公司未来的发展图景。
司柏燃虽然是老板, 但很少说话,不过他唇边一直带着笑, 比平日里多了几分亲和力, 看得出也是真心高兴的。
夏烟静静听着他们聊, 忽然被问起,她和他们老板是怎么认识的。
她转头去看身旁的司柏燃,司柏燃也笑着看她。
“你说。”她推了推他。
司柏燃笑着,竟也讲了起来:“去年世界末日那晚,他们班在我的房子里开派对,她就睡在我平时睡的房间里,于是认识了。”
夏烟听着,眼睛不由得瞪大,不可置信地问:“你说真的还是假的?”
“骗你干嘛?”
一旁的人闻言笑了起来,有人说道:“原来老板娘都不知道这事儿。”
夏烟是真不知道,那晚她早早睡了,虽然第二天在兰思唯的告知下,知道司柏燃晚上来过,但哪里想到,她睡的就是他的房间。
她一直以为,司柏燃第一次见她,是在卓凡家楼下。
她低声问他:“你发现我在你房间后,怎么不叫醒我?”
“原本是想把你叫醒的。”
“嗯?”
“后来,”司柏燃笑了笑,“不太忍心。”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很亮,像是回忆起了那晚的情景。
那晚的她,生着病也那么美。
公司的技术总监章则喝了口酒,忍不住感慨道:“我之前一直以为司柏燃是gay。”
也难怪章则这么想,他是司柏燃的大学同学,两人高中也是同一所中学的,这么久以来,他还从未见过司柏燃谈恋爱。
在他看来,大帅哥不谈恋爱,那一定有问题。
大家忍不住笑起来,司柏燃也笑着,冲章则说了声“滚”。
他手搭在夏烟的肩上,懒散中带着得意之色。
那晚,大家都喝了不少的酒,聚餐结束时,夏烟还很清醒,她帮忙把人都送上出租车,安排好后,才去看一旁的司柏燃。
他正坐在路边的公共座椅上,歪头望着她,眼睛里带着兴奋的色彩,有点像森林里的一种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