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烟花——叶淅宝
时间:2022-09-05 08:16:58

  据说姥爷去世,姥姥一滴眼泪都没掉过。
  但司柏燃又说,姥姥现在每天一到这个时间点,就要来跳舞这里。
  傍晚的风轻轻吹着,有老头过去请姥姥跳舞,姥姥摇摇头,说:“我等我老伴儿。”
  “你老伴儿哪去了?”那人问。
  “他去给我拿衣服去了,很快就回来。”
  日复一日,每每有人问姥姥,姥姥都是这么说的。
 
 
第62章 
  二〇一四年的后半段, 夏烟过得还算安稳。
  她和司柏燃,还有姥姥,住在那四合院里。有时候, 夏烟会想, 要是某一天,司柏燃的父母突然进来, 那她该怎么办?
  不过这种情况没有发生过。
  老太太一生也算幸福,唯独在和两个女儿的感情上,差了点。
  杨昕瑶和杨昕雯姐妹俩大多时间都在国外,一个在澳洲, 一个在美国,很少回来。
  不过她们都知道夏烟的存在。
  有一次家里电话响了, 夏烟接起,是个好听的女声。那边听到她的声音, 便没说话, 夏烟这才去看号码,觉得熟悉。
  她反应过来是谁后,把听筒放在一边, 去里屋叫司柏燃。
  杨昕雯当初知道夏烟住在鸦儿胡同的时候,大发脾气。
  但司柏燃态度坚决, 并说, 你既然不管姥姥, 那就没资格管谁和她住一起。
  杨昕雯被儿子说得哑口无言, 最后只落了句,你爸那边你看着办吧。
  司磬不可能不知道。
  但司柏燃每次回司家, 司磬都不提这件事儿, 司柏燃自然也不会主动提及。
  唯独有那么一次, 司磬对他说,你开什么公司、交什么女朋友,我都不管,但最后该做什么、该娶谁,你心里有数吧?
  什么叫有数?
  -
  八月份的时候,夏烟和司柏燃去欧洲玩了一趟。
  他们玩得很随意,漫无目的,第一站先去的英国,主要是去看施泠白。
  施泠白是司柏燃最好的朋友。尽管之前卓凡也是。
  偶尔想起“卓凡”这个名字,夏烟总会有种不真切的感觉。她这一年里都没见过卓凡,也不怎么听身边的人提起。
  据说他申请了美国的一所排名非常靠前的学校,去那里读书。不过,也有人说是他在北京待不下去了,不得不离开。
  夏烟倒是觉得后者的可能性不大,毕竟卓家目前的势头还很猛。
  不过不管怎样,“卓凡”这个名字,已经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施泠白的别墅里养了一条黑狼犬。体型很大,但很瘦,通体纯黑,看起来很凶悍。
  夏烟觉得这狗有些熟悉,试探着伸手去想去摸,大黑狗瞬间抖了抖身子,一副戒备的模样,司柏燃的声音在她身后传来:“小心!”
  他走过来,摸了摸大黑狗的头,蹲下身子说:“黑无常,你见过她的。”
  夏烟看着“黑无常”看向自己,它的眼睛很大,此刻它像是在回忆什么。
  她也跟着回忆,忽然想到什么,问:“这是不是在长白山滑雪时,你手里牵的那条狼犬?”
  “嗯。”司柏燃点头,没想到她还记得。
  那天,她一个人滑雪滑了很久,精疲力尽后躺在雪地里,司柏燃牵着一条纯黑色的狼犬去找她,还给她身上扔雪球。
  想起过往,夏烟忍不住笑起来。
  虽然那时她和司柏燃还不怎么对头,但不得不承认,司柏燃很帅,那天穿着深蓝色滑雪服,牵着狼犬的司柏燃,更帅。
  “你刚刚喊它什么?”她问。
  “黑无常,施泠白起的。”
  听清后,夏烟忍不住笑出声,哪有人给自己的狗起这样的名字。
  “不会还有白无常吧?”
  “有,在国内。”司柏燃说道。
  竟然还真有白无常!夏烟觉得好玩,问:“白无常是什么品种的?”
  “萨摩耶,现在估计在温水婧那儿养着。”
  什么嘛?!怎么给椰椰起这样的名字,椰椰那么可爱!
  夏烟不服,但一想到这又不是自己的狗,她又无话可说。
  司柏燃知道她喜欢萨摩耶,于是说:“我们以后也再养一条萨摩耶吧,给Dollar作伴。”
  “好呀。”夏烟的眼睛亮起来,说道,“也不知道Dollar在夏澤川那儿乖不乖。”
  这次离开,他们又把狗狗放在了夏澤川那里。
  夏澤川虽然嘴上说着不待见Dollar,但实际上也很喜欢。
  他们离开时,他开着玩笑说道:“大不了我就多准备几张百元大钞给它就是了。”
  熟悉了之后,黑无常看到夏烟便没那么凶,还会主动找她玩,因为它爹地和叔叔都不理他。
  司柏燃和施泠白坐在遮阳伞下聊天。
  夏烟和黑无常在草坪上玩飞盘,黑无常开心得不得了。
  伦敦的气温不低,玩了会儿后,夏烟便出了一身的汗,黑无常可能也觉得热,一头栽进泳池里开始撒欢儿游泳。
  夏烟也来到遮阳伞下。
  保姆端来了鲜榨果汁给他们喝。
  司柏燃对夏烟说道:“我们以后也换个带泳池的院子吧,让Dollar可以游泳。”
  夏烟想到Dollar的小短腿就想笑,那天她在家里练瑜伽,做到“下犬式”的时候,Dollar在一旁忽然也蹲下来做同样的动作。
  司柏燃当时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一人一狗,乐得不行。
  以前他俩也带着Dollar去游过泳,Dollar开始还有些怕,游了两圈后便兴奋得不得了。
  现在住的四合院,虽然也宽敞,但的确是缺个泳池。
  离开英国后,他们又逛了几个欧洲的国家。
  夏烟最喜欢最后一站,奥地利。
  奥地利的戈绍湖十分漂亮,很多本地人在那里露营攀岩,夏烟和司柏燃则只是绕着湖走了几个小时。
  那天早晨他们原本是想去看日出,谁知早上下起了雨,好在不大,于是他们冒着雨来到湖边。
  雨中的戈绍湖别有一番韵味,有一只漂亮的边牧在湖边乱跑,雨停的时候,天边出了彩虹。
  司柏燃拍了很多张漂亮的照片,其中一张,就是彩虹下踩水的边牧,好看极了。
  边牧的主人是个蓝眼睛的中年大叔,看到司柏燃在给自己的狗拍照,于是走过来看,结果被司柏燃的摄影技术给惊艳到。
  他非常热情,一直用英语夸司柏燃拍得好,还留了自己的邮箱,让司柏燃回去把照片发给他。
  司柏燃笑着答应了。
  回国时,他们带了很多东西回去,有不少是夏烟在二手店里淘到的小玩意儿,有旧唱片、旧书、手镯……
  光那么些书,就占了很大的空间,重量也不容小觑。
  她还给身边的朋友都带了礼物,也给姥姥买了礼物。
  送给姥姥的是只郁金香形状的胸针,很精巧别致,司柏燃说姥姥年轻时很喜欢郁金香。
  夏烟也喜欢郁金香。
  她把胸针别在姥姥的衣服上,姥姥非常开心,像是小孩子似的一直说“好看”,傍晚去后海跳舞的老地方时,也戴着。
  他们还把旅行时拍的照片都洗了出来,姥姥没事做的时候,就翻那些相册。
  二〇一四年的后半年,夏烟觉得,日子好像在慢慢变好。
  作者有话说:
  文中黑无常第一次出现是在章节“14暧昧生”里,为修改后的内容,可以重新看一下“14暧昧生”这章,增加了男女主的互动(拥抱),我还挺喜欢修改后的这章=w=
 
 
第63章 
  一四年岁末, 夏烟他们一群人去了海南。
  原本只有夏烟、兰思唯、周婷、赵希希四个人,到后来,不知是谁提议的, 司柏燃、昼短、付与、葛星河, 还有赵希希当时的男朋友,也跟着去了。
  用兰思唯的话来说, 就是怎么也得找几个负责结账的。于是又叫了几个人。
  后来再回忆起那段时光,总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
  那是她们宿舍四人关系最好的一年,好到一起去旅行。
  海南的天很蓝。
  与之相反,那年冬天北京的空气愈来愈差。
  夏烟总是咳嗽, 差点儿咳出了肺炎。司柏燃为此在家中安装了空气净化器,还让阿姨每天给她煮梨汤喝, 到后来夏烟见到梨子就头疼。
  咳了一冬天,她的嗓子都要比夏天哑上两分。司柏燃听她说话时, 总觉得费力气。
  “等以后退休了, 我们冬天就来海边住吧。”他说。
  夏烟在脑海中畅想了一番退休时的画面,她怎么也想象不出来司柏燃老了是什么样子的。
  “那还要多久?”她问。
  “等我三十岁的时候就退休。”
  夏烟一下子笑了:“你三十岁就退休,那以后还有那么多时间, 你要做什么?”
  那时他们正坐在沙滩上看日落,海面被金色余晖晕染, 呈现出一种深邃耀眼的景象。
  司柏燃就在这碎金中, 漫不经心地说道:“帮你养小孩儿呀。”
  夏烟哭笑不得, 没想到听到这样的回答:“你这么喜欢小孩子?”
  司柏燃想了想, 认真地说:“你这么无情无义,到时候肯定忙着自己的工作, 总不能让咱们小孩儿当留守儿童吧。”
  夏烟瞪了他一眼:“谁无情无义?”
  “谁把我赶到了客房谁无情无义。”司柏燃冷飕飕地道。
  因为前段时间肺部感染, 加上半夜睡觉时夏烟怕自己咳嗽吵到司柏燃, 她便要和他分房睡。
  为此,司柏燃很是不满,可抵不过夏烟态度强硬。
  不过,夏烟好几次早上醒来时,司柏燃又睡在了她身边,也不知道这人半夜几点爬上来的。
  她说:“我那是为了你好。”
  太阳一点点下落,司柏燃从后边抱着她,嘴唇贴着她的耳垂,说道:“不要你为了我好,没有你我睡不着。”
  夏烟耳朵一阵发麻。
  司柏燃越来越粘人,有时她抱着Dollar时间久了,他都会吃醋,问你怎么不抱我。
  夏烟每次听到他这么幼稚的问题,都会甩给他一个白眼。
  “不知道Dollar今天乖不乖。”出来这么几天,她便有些想念那个毛茸茸的家伙了。
  Dollar实在是只调皮的狗狗,并且非常认生。上次她和司柏燃去外地,把它放在了夏澤川那儿,Dollar差点儿把夏澤川的家给掀翻,还咬了他一口。
  夏澤川由此和Dollar结下了梁子,那阵儿总是给夏烟打电话,让她赔偿自己精神损失费。还说她家的狗像司柏燃,都心肠歹毒。
  被夏烟骂了一通。
  司柏燃:“要不我们给张姨打个电话,问一问?”
  夏烟想了想,还是没有打扰张姨。这个点儿,张姨应该在听评书。
  海滩上有人在弹吉他唱歌,围了一圈的人。
  忽然,那声音变成了他们熟悉的音色,夏烟和司柏燃同时向那边看去,只见人群中央站着的果然是付与,他正拿着话筒试音。
  又弹了两下吉他,开始正式唱歌。
  不得不说,司柏燃他们家的人都很有艺术细胞,尤其是他姥姥这边。
  付与唱歌比起司柏燃也不遑多让。
  那晚,他唱的是许冠杰的《天才白痴梦》。
  天才有天才的梦,白痴也有白痴的梦。
  不过可能是因为少年还未受过多少锉磨,声音不比许冠杰的深沉,少了一点儿历尽沧桑的韵味,却多了几分少年人对梦想的憧憬和志得意满,也别有一番滋味。
  “人皆寻梦,梦里不分西东。
  片刻春风得意,未知景物朦胧。
  人生如梦,梦里辗转吉凶。
  寻乐不知苦困,未识苦与乐同。
  天造之才,皆有其用。
  振翅高飞,无需在梦中。
  ……”
  付与长得很帅,只是平日里,在司柏燃的映衬下,会稍显逊色。可是在这样的夜色里,在这样的歌声中,即使是五分姿色的人,也会变成七分。
  更何况付与本来就有七分。
  人群里有小姑娘按捺不住激动的心,跟着唱起来。
  夏烟靠着司柏燃的胸膛,看着付与,也觉得养眼。
  司柏燃捏了捏她的脸颊,他好不容易养出来的那点肉,经过一冬天,又没了。
  “看他看得这么认真?”
  “他有我唱得好听?”
  司柏燃一连问了两个问题,夏烟回过头白了他一眼:“有些人唱得好听又怎样,还不是自己藏着掖着,我们又听不到。”
  司柏燃轻笑。他的确是不爱唱歌,尤其不爱在大庭广众下唱,那些人的目光都太过炽热。
  夏烟八卦地问:“你弟为什么不交女朋友?”
  司柏燃:“他上大学一直没交吗?”
  夏烟想想,然后点头:“好像没,不过据我所知喜欢他的还挺多的。”
  司柏燃看着远处的付与,说道:“他心里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过不交也好,他现在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夏烟无语:“有你这么说自己表弟的吗?”
  司柏燃浅笑道:“这不是在他表嫂面前我才说实话。”
  夏烟忍不住有些脸热,开始撺掇他:“你要不要去唱一首?”
  司柏燃摇头。
  她不满。
  司柏燃说道:“你看那几个小姑娘,看付与的眼神就像Dollar看到了肉骨头,我要是去了,你不吃醋?”
  夏烟听他这么形容,忍不住笑,然后她回过头,一本正经地对他说:“你去吧,我菩萨心肠,造福大众,绝对不吃醋。”
  司柏燃没忍住骂了句:“没良心的。”
  夏烟大笑起来,从他怀里站起来,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便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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