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黄粱——春与鸢
时间:2022-09-07 07:36:37

  从未见过Connell这般似是发火的模样,他像是醉了,又像是异常的清醒。
  长久的停顿,他似是自言自语:“如果Sarah还活着,我绝不会和她提分手。犯法、犯罪、没有道德,我认了,我不怕。”
  漆黑的夜幕下,Connell望着梁风,像是望着过去的那个自己。
  梁风喃喃开口:“Sarah是……”
  “我妹妹。”
  长久的愕然,只有细密的雨声填补。
  而后,Connell断断续续地笑了起来,看向她:“我宁愿快乐到极致就死去,也不要像现在这样,温吞地痛苦一辈子。”
  “梁风,你已比我幸运太多。”
  Connell抬手将脸颊上的雨水擦尽,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一双擦得水亮的双眼看着梁风。
  “我只说这么多,梁风。”
  -
  梁风觉得,她在伦敦的生活对她而言已是新生活,直到那天晚上Connell的话。
  她自己并没有真的走出来。
  沈颐洲出现的那一瞬,她其实就回到了燕京,回到了那团乱糟糟的过去。
  有什么区别。
  她依旧无法正常地面对他,甚至连简单的笑一笑都做不到。
  不是已经离开燕京了吗?不是好好说过再见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这样将这种痛苦和自卑在伦敦继续延续下去。
  明明他早已经把那段过去忘记,如此娴熟地重新又与她调/情。
  以为在他身边也能学到他三分的洒脱和漫不经心,如今看来,根本就是玲珑易碎,不堪一击。
  又或者,是不爱的人本就无心。
  这想法叫梁风想笑又无由悲哀。
  那天之后,Connell再未提起过他的妹妹,他一如既往的阳光开朗,每天背着摄像机往外跑。梁风也不问,照旧每天六点起床,坐一个小时的公交去位于罗马街的西装店上班。
  六月末,西装店新进了一大批新料子。早晨达到店里后,梁风先在工作间换好统一的半裙制服,然后就去简单清理大门和橱窗的玻璃。
  早晨店里没什么人,梁风和另一个小姑娘Sia看店。
  Sia主要负责接待客人,梁风则坐在里间收拾新来的布料,并做必要的裁剪、分割和收纳。
  一整个晨早,店里都没有人来。
  临近中午的时候,梁风从里间听到有门口铃铛的响声。
  随后响起Sia热情的声音。
  梁风虽不用出去接待,但也留意听着外面的声响,如果客人要量体裁衣,那她便要出去。
  明亮的阳光洒在梁风缓慢裁剪的手臂上,她沿着画好的线仔细前行。
  而后,听见一个过分熟悉的嗓音。纯正低沉的伦敦音在他的唇齿中流转,每个音节都变成蛊惑人心的调子。
  梁风坐在里间身体僵硬,落下的剪刀久久都未合起。
  直到Sia重新里间,看见梁风望着她。
  “那个客人……”梁风轻声开口。
  Sia弯眼一笑:“走了,就在店里看了一圈,没说要买衣服。”
  “这样。”梁风声音轻到几乎听不出是失落还是庆幸。
  安静几秒,她重新收回视线,缓慢地沿着布料上的划线继续裁剪。
  下午时,她跟着Sia待在前厅整理衣物。期间零散又来过几个客人,梁风帮着其中一位量了身形,而后就再没客人了。
  五点整,Sia先下了班。
  梁风把前厅的贵重展示物逐一收纳进里间,东西还没收好,就听见外面传来淅沥沥的雨声。
  梁风偏头去看,果然又开始下雨。
  她放下手中的衣服,先把雨伞装进了包里,防止忘记。今晚没有拍摄的活,所以她收拾东西时并不着急。
  把贵重的展示西装全都送进里间整理好之后,梁风换上自己的衣服,然后锁了里间的门。
  门店外,雨势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哗哗的雨滴击打在灰色的门沿上,飞溅出四散的水珠。
  梁风推开门,立马感受到一股冷劲的风将她裹挟,鼻间深深吸进一口清冷而潮湿的水汽,有种醍醐灌顶的错觉。
  大门锁上,她一边转身一边伸手摸向了自己的包。
  却在目光扫去街道的瞬间停止了动作,静静地站在店前的门檐下。
  而后,几不可察地将要去拿伞的手调转方向,只微微调整了一下包的位置。
  然后抬脚,跨入这浓重雨幕。
  劈头的倾盆大雨,梁风却好似一点也感觉不到。
  直到那辆汽车停在她的身边,鸣笛。
  她才驻足,转过身子。
  朦胧的雨帘后,他轻挑而来的目光似笑非笑地落在她的身上。
  开口,声线伴随着潮湿的水汽往下沉:
  “没带伞,送你一程?”
  淅沥的雨声更盛,梁风安静地注视着他。
  一种奇异的、从未有过的情绪从她的心里慢慢升起,想起那天晚上,Connell说起的Sarah
  衣襟更加湿透,白色的短衫浸出黑色的文胸印记。
  像逐渐昭彰的欲/望。
  神父说:这里是伦敦,不是燕京了。
  神父说:要吻便吻,要上/床便上/床。
  手指触及光滑潮湿的门把手,梁风弯下腰。
  “麻烦你了。”
  作者有话说:
  问:到底谁是猎人谁是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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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五十二/魔咒
  暴雨彻底拥堵了下班时间的伦敦, 车辆缓慢地在湿漉漉的建筑之间移动,目光所及之处,唯一鲜亮的是不断变换色彩的红路灯。
  建筑和道路都被雨水打湿加深出潮冷的色调, 梁风坐在车子里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沈颐洲目光瞥过来,抬手调小了空调风。伸手从置物格里拿出一盒纸巾,放到了梁风的身侧。
  “擦擦, 可别着凉了。”他语气松快, 带着些许审视的笑意。
  梁风接过纸巾盒,朝他也笑了笑。“谢谢。”
  随后抽了两张,细细地擦过自己还有些滴水的额头。
  看见他再次抬手,还是把制冷关了,只留了微弱的换气。
  两张湿纸巾被梁风整齐地叠在手里, 轻轻握住。
  她侧目去看沈颐洲。
  缓慢拥堵的路段上, 他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随意地搭在中间的置物格上。手腕上戴着的,是一支她从前没见过的表。
  莹润明亮的表盘折射出些许冰冷的光。
  “表有什么好看的?”
  片刻,听见他几分戏谑的声线。
  梁风目光移上去,才发觉这车流彻底地停了。天色因为暴雨而愈发的阴暗, 来回的雨刮器勉强留出一片向前的视野。
  而车内, 则在此刻变成一片“私密”的避难所, 不断冲刷玻璃的雨帘遮挡着所有可能的视线。
  气息也就自然而然地缓慢下来。
  梁风把微湿的碎发撩到耳后, 声线缓而淡:“你早上……来过我们店里?”
  沈颐洲一双黑亮的眸子拂起淡淡的笑意,直视她:“是啊。”
  昭彰的野心,他从来不屑于遮掩。
  “你找我?”而此刻梁风也更像是赤//裸的自己,她已上了沈颐洲的车了, 又还有什么必要遮遮掩掩。
  倒是沈颐洲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沉吟了两秒, 似是在研判她话里到底是何意思。
  可也不过一秒, 沈颐洲就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双眸几分玩味地在梁风的脸上逡巡,而后,伸手捏住了她的手腕。
  细腻微凉的肌肤,在他拇指轻柔的摩挲下显现出柔和的绯红。
  她没有收回去。
  车厢里,因制冷被关掉的缘故,此刻温度开始慢慢地攀升。
  梁风垂眸看着他覆在自己手腕上的手,熟悉的温度,在肌肤相亲的瞬间叫她的意志力一次次溃败。
  手指于是轻轻地弯起,也握住了他的手。
  目光再次于安静的车厢中汇合,梁风在不自觉中止住了呼吸。
  红唇下意识地微微张开,露出洁白的齿。
  湿漉漉的伦敦,湿漉漉的窗。
  湿漉漉的她。
  接吻不必再问为什么,像是那天晨早那个吻。
  自然而然的靠近、自然而然的颤抖。
  而后,将自己完全地交给他。
  雨刮器在一瞬停止工作,封闭的车厢彻底变成无可窥视的孤岛。
  潮湿的衣衫紧紧贴在他的身前,他手指深入她的发,唇齿紧密地厮磨、纠缠、吮吸。
  暴雨越来越大,噼里啪啦地砸在车身上。
  变成互相纠缠最好的配乐。
  忘记燕京、忘记严琛、忘记那支未弹完的钢琴曲,忘记那场没结局的雨。
  这里是伦敦,这里是伦敦。
  这是梁风的魔咒,赐予她无上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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