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黄粱——春与鸢
时间:2022-09-07 07:36:37

  穿过遥远的草坪,庄园的一侧已停了很多车辆。
  进来时有不少安保,大部分车都停下仔细查了邀请函才放进来。沈颐洲似是来过这里,安保看见他的车牌就直接放了行。
  梁风以为他要带自己来珠宝店挑挑钻戒,却没成想他是带自己来了拍卖会。
  沈颐洲停了车,似是知道她心有疑惑。淡声道:“我父亲是快死了,但不是糊涂了。单单的结婚证,他不会真的相信。而普通的戒指更是糊弄不到他。这拍卖会规格一般,但有颗南非的粉钻今天会拿出来拍,我们拍了就走。”
  梁风应声,知晓他定是计划周全,不想叫他父亲走的时候留有遗憾,所以也无条件配合他的一切决定。
  两人随后下了车,朝庄园的里面走去。
  偌大的前厅里,三五成群地聚了很多前来参加拍卖会的人。
  拍卖会尚未开始,这里便是最佳的交际场合。
  梁风从前被沈颐洲带着去过不少这样的地方,看起来是只有绝对有身份的人才能进来的地方,实际上也会有很多“不符合条件”的人进来。
  一类,是她这样的女伴。
  一类,则是千方百计弄来一张邀请函,混进来,想要和这些“上流人士”建立关系的人。
  梁风会想到严琛。
  她沉默不语地跟在沈颐洲的身后,在前厅一处尚且算得上僻静的角落处落了座。
  质地柔软的深灰色沙发上,沈颐洲伸手轻轻揽住了她的腰。
  而后,有眼尖的人看见沈颐洲,不消几分钟的功夫,附近的沙发上就不知不觉地坐了一圈人。
  没有位置的人,就端着酒杯在旁边悄声地聊天,似有若无飘过来的目光,时刻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沈颐洲也不端着,他几分散漫地靠在沙发上。双腿叠坐,漫不经心地应着一旁人的话。
  手指一直轻轻地抚在梁风的腰上,她坐得笔直,一句话都没有说。
  沈颐洲随后将手缓慢地移到了她的后腰,拍了拍。
  看见梁风有些苍白的小脸转过来。
  他问:“身体不舒服?”
  梁风有些机械地摇了摇头,顿了片刻,声音似微微悬浮:“没有,有点热。”
  “热就把外套脱下来。”沈颐洲看着她。
  “……是,我应该把外套脱下来,”她似是有些精力不集中,嘴上这么说着,手指却一动未动。半晌,却又问道:“……我可以出去走走吗?”
  身边的人越聚越多,此刻沈颐洲的注意力在她的身上,那些汇聚而来的目光也就同样无声地落在她的身上。
  沈颐洲轻轻地笑了起来。
  他伸手捉住了梁风的手,温热的手指在她的皮肤上来回地摩挲,目光直视她:“说热,手怎么还是这么冷呢?”
  明亮的灯光下,她此刻唇色显得更加的苍白。
  唇瓣微微地张开,似是要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有说出。
  只目光看着沈颐洲,却又像是穿过他,看向了他不远处的身后。
  莫名的一刻安静。
  这话题分明没有结束,沈颐洲却已判定她不会再有回话。
  宽大的手掌将她的手捂在手心,却更像是某种叫她此刻无法逃脱的禁令。
  梁风沉默不语地继续坐在沈颐洲的身边,他已偏过头去继续和身边的人交谈了。他们在说些什么,她其实已听得不是很清楚了。
  而后,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穿过人群,小步走到了沈颐洲的身边,弯腰说道:
  “沈先生,这边请您先去入座。”
  沈颐洲淡声应道,偏头去看梁风。
  穿着制服的男人随即也朝着梁风极其恭敬地点了点头,而后重新看向沈颐洲,低声道:
  “沈先生,怎么称呼您身边的女士?”
  四周一直存在的低语在这一瞬间消失了,梁风不用去看,也感受得到那些近乎炽热的、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目光。
  有人在窥伺、有人在好奇、有人在看热闹。
  明亮的灯光下,沈颐洲伸手,温柔地抚了抚梁风的肩头。
  而后,慢条斯理地从沙发上起身,朝梁风伸出了手。
  将她牵进自己的怀里。
  大厅里,安静得听见落针。
  他直视着梁风,眼眸中有清晰且目的明确的笑意。
  声音不高不低,他说:
  “我妻子,梁风。”
  世界在瞬间响起微妙的蜂鸣声,梁风分明没动,却觉得周边的一切开始疯狂的旋转、下陷。
  她似被一股强有力的漩涡裹挟,无论她怎么挣扎,都再难逃脱。
  而后,察觉一束目光从她的身后,肆虐地燃起了暴怒的火舌。
  世界重新回归绝对的、窒息般的安静。
  她听见“嘶嘶”、“嘶嘶”的火线声。
  ——正蔓延向那颗她曾经苦苦隐藏的炸/弹。
58
  五十八/爆炸
  看起来是绝对有身份的人才能进来的地方, 实际上也会有很多“不符合条件”的人进来。
  一类,是女伴。
  比如她。
  一类,则是千方百计弄来一张邀请函, 混进来,想要和这些“上流人士”建立关系的人。
  比如严琛。
  明亮奢华的拍卖大厅里,所有人都已经有序地落座。
  梁风和沈颐洲坐在视野最高的二层隔间, 与下面的座位有着一定的距离。
  但要上来, 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梁风问:“我们拍到粉钻就走吗?”
  沈颐洲帮她把大衣挂起来,坐到她的身边。展臂抱住她:“或者你还有其他喜欢的东西,我们可以一并拍下。”
  她穿着柔软贴身的薄毛衣,沈颐洲手掌覆上去的时候叫她身子微微的一烫。
  梁风侧目,看见他从后而来的目光。
  “你不喜欢这里?”他淡声问。
  梁风微微静了片刻, 嘴角摆上一些笑:“我从前不也总是不习惯么。”
  沈颐洲眉尾微扬, 轻易就接受这个理由。
  他用手似安抚般拍了拍梁风的后腰。
  “不想看就闭眼睡一会。”
  梁风摇了摇头:“没关系。”
  随后目光看去了下方的拍卖台。
  规整排列的一个个深色沙发,他坐在第八排的右手边第三个。
  黑色西装,正频频朝楼上张望。
  梁风虚虚倚靠在沈颐洲的肩头,目光似不经意地看向他,确认他的眼眸没有与楼下的视线有任何可能的交汇。
  好在沈颐洲入座后一直有些困顿地阖着眼, 即使拍卖会开始, 他也没有任何的动静。
  粉钻因是这场拍卖会的大头, 所以被分在较为后面的位置。
  沈颐洲就这样似醒非醒地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只有在梁风有些动作的时候才半掀开眼帘问她有什么事。
  梁风只会说没什么事。
  她连洗手间都不会去。
  手机在见到严琛之后,就被她关机放进了大衣的口袋。
  在和沈颐洲一起离开之前,她也绝对不会单独行动。
  有沈颐洲在,严琛至少应该会有所收敛。
  但梁风根本不敢保证严琛如今到底会不会发疯, 毕竟沈颐洲刚刚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她是他的妻子。
  心脏几乎在瞬间要爆裂, 梁风不知道这是否也是沈颐洲计划的一环。需要叫众人也都知道吗?这样增加他们结婚的可信度?
  可她不敢问, 也不想问。
  如果真的是为了叫他父亲相信,沈颐洲所有的决定她都可以接受。
  她就是来帮他的,没有任何的条件和怨言。
  可梁风却没想到,竟在这里遇见了严琛。
  还叫他以为她真的和沈颐洲结了婚。
  胃和心脏在一起灼烧,梁风身子微微蜷起,不自觉更靠近沈颐洲的胸口。
  他眼帘无声抬起,看见梁风也闭上了双眼。
  于是手臂收拢,叫她完全地靠进自己的怀里。
  梁风没办法睡得着,她只是双眼闭起,企图缓解自己的焦虑。
  沈颐洲的怀抱严丝合缝地将她包裹,叫她慌张的心跳最起码有些许的抚慰。
  拍卖会如常地进行到后半场。
  终于轮到了那颗南非的粉钻。
  沈颐洲睁开眼睛,梁风无声地去望他。
  楼下,拍卖师开始介绍那颗樱花粉钻。
  十五点四五克拉,起拍底价:八千万。
  拍卖师话音刚落,楼下就有人举牌。
  不过数十秒,价格就如同水涨船高般涨了起来,看得出来这颗粉钻的收藏价值颇高。
  梁风心中微微不安,轻喃:“这颗钻石价值这么高,我们是不是没必要——”
  可她还没说完,就看见沈颐洲举起了牌。
  他身子几分随意地靠在沙发的一侧,手里拿着一支黑色的电话筒。
  “三亿。”
  他声线平淡,像是无数通电话中最最不足为奇的一通。
  梁风几乎震惊地看向沈颐洲。
  他却慢悠悠地放下了手里的电话。
  楼下,拍卖师第一次问有没有人再出价。
  梁风嗓口干涩,几难发声:
  “沈颐洲,你出价会不会太高了?”
  而后,听见楼下传来拍卖师“咚”一声清脆的敲锤。
  “恭喜沈先生拍得这颗樱花粉钻!”
  无人敢与他竞争。
  沈颐洲面上拂着很淡的笑意,站起身子去拿梁风的大衣。
  “你不是不喜欢这种场合吗?”他帮梁风把大衣穿上,而后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腰,笑道,“想快点走,我就出高点价。有什么关系。”
  梁风想问他,值得吗?
  可他应该只是为了他的父亲。即使他不在此刻快速出手,那颗钻石的价格最终也一定不会低。
  他并非是全为了她。
  这样的想法叫梁风心里微微好受。她随后跟着沈颐洲走出了包间。有人带着他们朝后场去了。
  切割、度量尺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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