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黄粱——春与鸢
时间:2022-09-07 07:36:37

  只需要一天的时间,沈颐洲在接收单上签了字,叮嘱工作人员明天下午送到他家里。
  而后,一辆有四名安保的防爆车将这颗钻石直接送去了最近的钻石加工工厂。
  一切快得不可思议。
  从拍卖会场返回到市中心的家里时,已是下午四点。
  他们在拍卖中场简单用过一些午餐,所以并不饿。
  梁风下了车,沈颐洲却没有。
  她微微弯身,从窗外看他。
  沈颐洲侧目。
  “我今晚和明天有些事情要处理,明天早上司机会接你去试婚纱。明天下午我会回来去找你拍照。”
  “那我明天一个人先去婚纱店吗?”梁风问。
  沈颐洲轻声地笑了起来,他目光几分深邃地落在梁风的身上,可很快就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轻佻:“如果你需要我去试衣间帮你的话,我也可以先把手上的事情推一推。”
  梁风耳后一红,站直了身子。
  “一路平安。”
  沈颐洲似笑非笑地又看了她一眼,抬手,启动车子。
  驶离了车库。
  梁风双手抱臂在冷风中站了片刻,而后径直转身,走进了别墅。
  卧室的门被她关上,她坐在离门最远的阳台上,目光注意着紧闭的门。
  而后,打开手机。
  几乎不必怀疑,手机开机的一瞬间,严琛的电话和短信就像炮火般接连袭来。
  梁风手指不自觉地发抖,她左手紧紧握住右手的手腕,警告自己冷静下来。
  梁风无声地看着严琛的电话,良久,忽然起身走到了窗边,将所有的窗户全部打开。
  呼啸的冷风在一瞬间涌入,也叫梁风顷刻间咬紧了牙齿。
  她倚靠在窗边,双目紧紧地盯住那扇关着的卧室门。
  而后,直接拨出了严琛的电话。
  只响一秒,那端就传来了严琛的声音。
  似是暴怒之后的平静,梁风也还听得出他的咬牙切齿:
  “梁风,你真的好手段啊,把我也骗得团团转!”
  冷风簌簌地扑在梁风已经麻木的脸颊上,她声线冷而强硬:“今天不是你看到的样子,我没和他结婚。”
  “你他妈还在骗我!”严琛声音在瞬间放大,“他今天分明说的是你是他妻子!梁风你他妈的敢骗我!”
  梁风心脏突突地跳起来,她双手紧紧握住手机,还是冷静地说道:“严琛,你听我说,我没和他结婚。他今天这样说是有原因的,但我真的没和他结婚,也没和他在一起。”
  电话里,严琛冷冷地大笑了起来。他声音喘着粗气,有种干而撕裂的感觉:“我他妈在伦敦的时候就不该信你的话,我想着你也算是好不容易去伦敦读书的,我不想逼你太紧。谁想的到啊,梁风,”他断断续续地又开始笑,“谁想得到啊,你居然就这样背着我又勾搭上了沈颐洲,啊?他这个冤大头到底知不知道你他妈从头到尾都是骗他的啊,知不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去骗的啊?”
  梁风愤怒出口:“我不是为了你去骗他的!你别想在这里扭曲事实!而且他已经知道我是骗他的了,不然也不会帮我妈妈还上那八百万。”
  梁风声音依旧底气十足,然而心底却开始不安地发慌。
  果然,严琛在下一秒就寻到了她话里的漏洞。
  阴森道:“所以他知道你是为了八百万欺骗的他,那他知道戴明善的事情是你为了我特意去设的局吗?知道那天结束的时候你跟我回了包间吗?知道我们在包厢里做了什么吗?知道你从头到尾都不是一个人,而是他妈的和我一伙的吗!?”
  他开始添油加醋、开始编造事实。
  他们分明没有在包厢里发生什么,却被他狠狠抓住不放,企图叫她屈服。
  梁风身体抖若筛糠,手指几乎握不住手机,身子只能勉强靠着冰冷的墙壁站稳。
  胃难受得似随时都要呕吐,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而后,缓声说道:“严琛,我再说一次。我没有和他在一起,你不能这样用谎言来威胁我。”
  梁风始终记得回来那天沈颐洲和她说过,他父亲的病情从未对外公开过。因他父亲实在牵扯太多的利益关系,一旦被人知道病危,那将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梁风谨记在心,也不会在此刻对严琛说出口。
  可严琛哪会这么轻易地放弃。
  他声音沉而阴冷,从手机中传出:“梁风,是你骗我的,你不要怪我。”
  “你到底想做什么?”梁风沉声问道,“这样分明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可严琛已然失去了理智。
  他看见沈颐洲将梁风抱在怀里,他看见他们好似心无芥蒂重新和好,看见她那样温柔地靠在他的怀里,看见他们那样亲昵、亲密无间地低头说话。
  他觉得自己疯掉了。
  明明最开始,她是他的。
  明明最开始,她是他的。
  声音在一瞬间爆裂,严琛对着电话大吼:“是你先骗我的!是你先骗我的!是你先骗我的!”
  他开始发疯、开始彻底地毫不顾及。
  梁风浑身发抖,已分不清到底是她太冷了还是太过的心寒与恐惧。
  可下一秒,她却依旧冷声开了口。
  声线或许是颤抖的、虚浮的,可语气却是无可动摇的坚毅。
  一种从未有过的保护欲,一种从心底迸发而出的本能,一种即使和他鱼死网破也不会再在乎的决心。
  “严琛,如果你敢找来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梁风声音冷得像一块锋利的冰棱。
  上一次这样下定决心的是什么时候?
  是她要为了梁珍出卖自己的时候。
  “我不会放过你的。”她再次警告道,而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世界重回绝对的安静,梁风如木偶般一动不动地持续着那个站立的姿势。
  而后突然,猛地蹲到了地上。
  大口大口地喘起了气。
  双眼紧紧地闭上,最后无力地坐在了冰冷的地上。
  -
  在接到严琛的电话之前,梁风从未想到有一天她会这么的不顾一切。
  即使最后和严琛鱼死网破了又如何,即使最后沈颐洲知道了一切又如何?
  知道她并非只为了那八百万,知道她其实一直还有一个同谋,知道他的钱还被严琛骗了去。更甚至,沈颐洲也许还会信了严琛说的话,信她那天从戴明善身边离开时,去了严琛在酒店开的房间,和他做了不为人知的事情。没有监控,她百口莫辩。严琛是她的前男友,他们又一同合谋骗了沈颐洲,那么在房间里做些什么又有什么不可信的呢?
  她罪证累累,她罪有应得。
  何怕再污蔑一些呢?
  她认了,她真的认了。
  守护一个秘密已叫她太过太过的痛苦了,而严琛竟在此时还要用这个秘密威胁她。
  他甚至不惜说谎抹黑她,要叫她害怕、妥协。
  可是这一次,梁风不会退让了。
  她说要帮沈颐洲,就一定要帮他。
  她不会让任何意外发生,不会在他父亲心满意足地知道他们已经结婚之前,有任何的意外发生。
  那么那么久,他从未要求过她为他做过任何事。
  仅此一件,她绝不会搞砸。
  梁风觉得自己在燃烧。
  她会变成灰烬吗?她不知道。
  但最起码在“死”之前,她也想短暂地照亮一下他。
  第二天一早,梁风用完早餐就坐上了司机的车。
  车窗外,明亮轻盈的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树枝落下斑驳的光影。
  记得昨天刚刚看到严琛时的恐惧与不安,也感受到此刻心里的平静。
  不再害怕那枚炸/弹爆炸,又或者说她已设定那枚炸/弹一定会爆炸。这样的想法叫她再没什么可怕的,后果是什么,她会一无所有?严琛会一无所有?
  是他们罪有应得。
  只是她想在这一切发生之前,至少让她做完她承诺给沈颐洲的事。
  车子一路朝着南边开,路过国贸大厦的时候,梁风忽然叫司机拐进小巷子里。
  “梁小姐,婚纱店不在——”
  “拐进去。”梁风声音冷静。
  司机虽有疑惑却还是立马照着做。
  梁风频频回头去看,叫司机在这高楼密集的地方左转右转了好一会,然后又叫司机停进了一个商场的地下停车场。
  一直开到地下三层,忽然又叫他从另一边的出口出去。
  司机总算有点眉目,问道:“梁小姐在躲人?”
  梁风点了点头,随后在他快要开到停车场出口的时候又忽然叫他停了车。
  她往后看了看确定没有人,然后对司机说道:“我在这里下,你直接开去城北的沿江餐厅,不用去婚纱店了。”
  司机了然:“梁小姐,你注意安全。”
  “好,我会。”
  梁风随即快速下了车,她瞄准了旁边的安全通道,快步走了过去。
  重新绕回到商场里,她在最近的女装店里买了新的大衣、帽子和围巾换上,原先的衣服装在袋子里拎着往外走。
  出门到一条小巷,重新叫了出租车。
  到达婚纱店的时候,比原先预计的迟了两个小时。梁风进门才发现,原来整个店都被沈颐洲包了下来。
  空荡荡的大厅里金碧辉煌,四个服务员一看到梁风就立马围了上来,接过她的包,要帮她脱大衣。
  梁风又回头看了一眼门外,没有什么可疑的车辆出现,这才略微安定了一些。
  而后跟着服务员去了里面。
  她把他甩掉了吗?
  她把他甩掉了吧。
  司机带着她在那片路段复杂的地方绕了很久,他没理由还找得到她。
  梁风心里反复叫自己放心,不会有事的。
  温暖的婚纱店里,穿着黑色套裙的女人朝梁风自我介绍:“梁小姐您好,我是这家婚纱店的设计师陈婉,今天由我为您服务挑选婚纱。您先在这里稍坐一下,我们可以先讨论一下您想要的婚纱的感觉。”
  陈婉说着就要带着梁风先去一侧的沙发上详谈,梁风却不愿意这样麻烦。
  “我想直接看看你们这里的婚纱。”
  陈婉一愣:“这当然可以的梁小姐,但是我不知道梁小姐你心里的婚纱是什么样,我们可以先坐下聊聊,不着急的。”
  梁风朝她挤了一些笑,可她实在没有能力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心无旁骛地精挑细选婚纱。什么婚纱都可以,她只要选好等着沈颐洲下午回来拍一张照片就好。
  然后她就会和他一起离开。
  陈婉看梁风有些心不在焉,便也遂了她的愿。
  她身子后撤,抬手朝一边:“那梁小姐这边请,我先带您看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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