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请问是孟迦小姐吗?”甜美女声自报家门,“我是海岛星空咖啡馆的工作人员,有位沈先生在我们店为您预订了612份……”
她停了两秒:“比您的命还苦的咖啡,即日起您可凭手机号或者其他有效身份信息在旗下任意店兑领,终生有效。额,如果咖啡馆不倒闭的话。”
通话结束,孟回的表情在“……”和“???”之间无缝切换。
她看不懂沈先生的操作,不是单方面撇清关系了吗?才三天没见,他就按捺不住了?
而且都打直球明着撩了,为什么不是520、521,或者1314杯咖啡?
612有什么特殊含义?
孟回在微信搜索栏输入数字,结果显示,B612是《小王子》里小王子居住的星球,612寓意着他对玫瑰花的爱。
比想象中更高级的浪漫。
她决定出门去喝第一杯比自己的命还要苦的咖啡。
星空咖啡馆里正放着柴可夫斯基的《六月船歌》,乐音舒缓优美,大概是从未有过先例,懵懵的服务生带孟回去找了经理,走完确认身份的流程,经理告诉她可以随意选择咖啡种类。
孟回要了一杯冰美式,指尖随着钢琴曲的旋律轻敲着,两位服务生在柜台后压低声疑惑“我们店什么时候有这种服务了”,不过她的注意力并不在她们这儿,而是被落地窗边,绿植掩映着的挺拔身影吸引。
男人穿了件偏休闲的蓝灰色衬衣,扣子系得一丝不苟,下颌如覆雪的山脊线,周身气质清俊而矜贵,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淡。
离他们桌不远处,三个年轻女孩频频回头偷看他,相互交换惊艳的眼神。
像他这样的人,即便什么都不做,只是安静坐在那里,就能轻而易举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孟回对服务生说:“你好,咖啡不打包了,在这喝。”
她又看向坐在他对面的女人,三十多岁,妆容精致,大波浪栗色卷发披着肩,连发梢都透出妩媚。
他喜欢这种风情万种的熟女款?
从孟回一走进咖啡馆,沈寂就注意到她了,眼风轻扫过去,精准逮捕住她明窥暗探的目光。
孟回无辜耸肩,明明那么多人偷看他,为什么只有她被抓到?恰好服务生说冰美式好了,她侧过身去拿,避开了他视线。
沈寂低头浅酌咖啡。
对面,钟沁表情复杂地看着他,欲言又止:“我听说你插手了江献的事,那个逃婚的孟家小女儿和你是什么关系?”
虽然他单方面跟江家断了关系,母子俩十年来聚少离多,可钟沁太清楚,他不会轻易干涉别人的事,尤其还和江家有关。
沈寂看向话题中心的当事人,她旁边多了个搭讪的男生,他眸色仍是波澜不惊,淡淡道:“您可以理解为,她是我要护着的人。”
孟回婉拒了想加她微信的帅哥,余光悄悄探出去,发现男人居然还在看她,她笑吟吟地举起咖啡,朝他遥遥致意。
离得远,孟回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变化,只见和他交谈的女人拿起桌面的镶钻手包,步履优雅地往出口走。
擦肩而过时,孟回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前调粉红胡椒,中调土耳其玫瑰和覆盆子,尾调是干净纯粹的白琥珀,如果没猜错,她用的香水是无人区玫瑰。
孟回无缝衔接地坐到和女人同排的另一个位置:“沈先生,又见面了。”
因为代表小王子对玫瑰花隐晦爱意的612,她很难将这次见面定义为巧合:“为什么要送我612杯咖啡?”
男人眉梢微挑:“可能是钱多得没处花吧。”
孟回:“……”
撩人就撩人,有必要炫富吗?
“刚刚那位姐姐,是你女朋友?”她认为有必要问清楚他脚下还有没有踏着别的船。
沈寂长腿交叠,姿态变得闲散,似笑非笑地看她,没说话。
“你干嘛老盯着我?”孟回摸了摸脸,“我有这么好看吗?”
《六月船歌》的钢琴曲来到再现部,渲染出夏日夜晚,轻舟摇曳于粼粼波光之上的浪漫氛围。
沈寂好整以暇地往椅后靠,侧脸落入微晃的叶影中,语气透着漫不经心:“比不上月色和雪色。”
***
“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眼看暴雨将至,孟回匆匆离开咖啡馆,赶回家收衣服,走到月巷口,刚好冯雪意打来电话,她不吐不快,“拿我和什么月色雪色比,都不是同类,能比吗?有可比性吗?”
“我早提醒你了,”冯雪意默默感慨道,“这位黄茶帅哥绝对是情场高手,太会了太会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在夸你美,很美很美。”
孟回停住脚步:“嗯?”
“余光中有首情诗,”冯雪意娓娓道来,“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你品品,你细品。”
你是第三种绝色。
孟回在心底默念一遍,唇角不停地往上弯,红花楹落了几瓣花在发顶,她取下来放到掌心,轻轻拨弄,觉得它们今日开得尤为好看。
“再跟你说件事,你逃婚当晚吧,江献就带了个女的去酒店,然后遇到警察扫yellow,现在圈里人尽皆知,你被绿了。”
平白无故被霸道绿帽戴上这件倒霉事孟回早就从丁菱那儿听说了,淡定道:“没关系,他的狗头很快也要绿了。”
“不愧是你啊孟回。”冯雪意顿时无比懊悔当初被江献绿,窝囊地没绿回来,“要换你姐摊上这晦气事,估计早哭哭啼啼,要死要活了。”
“5岁之后,”孟回笑道,“我就再没有哭过了。”
“可恶,被你装到了!”
破音的女声和冯雪意声音交叠着传来,孟回循声看去,灰蒙蒙天光里,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啊啊啊”地尖叫着向她跑来,身后有只肥头大耳的老鼠紧追。
看到有人,女孩不管不顾地双脚离地跳起,紧紧抱住,带着哭腔说:“老……老鼠!”
孟回的视野顷刻间模糊了,一滴泪毫无防备夺眶而出,她迅速低头,泪珠并未在脸上留下痕迹。
好似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后,孟回回过神,轻拍女孩颤抖的后背,柔声安抚:“别怕,老鼠已经走了。”
“真的吗?”蒲嘉念睁眼看了看,大大松口气,发觉自己正被一位漂亮小姐姐单手公主抱着,脑袋还贴在她胸前,立即满脸通红地下来,“谢谢你,姐姐。”
孟回抿紧唇,没回应她,转身就走,裙摆鼓着风。
走到拐弯处,天下起了雨,孟回如梦初醒,又往回走。
小巷空空,女孩已不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积水成河,红花楹落入水中,翻涌着,如同一只只红色蝴蝶,它们安静吸食空气里的喜悦,汇聚到孟回脚下,齐齐扇动蝶翼,像是在缓慢地把她托起来。
不知何时雨停了,眼前出现一抹偏冷色调的灰蓝,孟回抬眸,男人正站在她面前,撑着一柄黑色的伞。
雨还下着,在伞面砸出凌乱声响,落雨如断珠,阻隔了外界,只剩伞下的空间,只剩她和他。
浑身湿透的女孩子怔怔望着他,杏眸剪水,含着雾气。
沈寂不动声色地收紧握在伞柄的手,清劲指节越发分明。
孟回确认了他是真的,不是幻觉,她上前用力抱住他的腰,像一颗被流放的星球,重新回到属于自己的宇宙。
孟回把脸埋入男人胸口,感觉到他肌理线条绷紧,隐隐有抗拒的意思,于是她抱得更紧了, 将他原话悉数还回:“别动,让我抱一下。”
18年了,孟回从未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和那个锁在记忆深处的小女孩重逢。
面上是笑着的,泪水却不受控制地涌出,原来开心到极致,也会哭。
她真的很久很久没有哭过了。
沈寂的衬衫被她哭湿了大片,热意隔着布料渗入胸膛,他没有哄人经验,薄唇生硬吐出两字:“别哭。”
“我哭起来就收不住,”孟回眼睛湿漉漉的,水光潋滟,她认真想了想,提议道,“也许,你亲我一下,就不哭了。”
雨声渐密,整条昏黄的小巷被浇得雾濛濛。
沈寂垂眸,怀里的女孩子红唇艳艳,花瓣般微微张合着,他眼神晦暗不明,千丝万缕地凝住。
在他们脚下,有一条河流,水面倒影朦胧成双,一片红花楹飘到他唇心,好像影子里的她,吻了上来。
是不是有点得寸进尺了?
念头刚起,清冽气息袭来,孟回的心瞬间“砰”地跳乱节拍,积水里似有电流,从脚心往上蹿,酥麻感扩散到全身,下一秒,她听到男人低声说——
“闭上眼。”
作者有话说:
寂寂:“闭上眼,我要亲你了。”
沈先生连夜托梦要鱼鹅帮忙澄清一下,他老婆不!是!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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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清冽气息袭来,孟回的心瞬间“砰”地跳乱节拍,下一秒,她听到男人低声说——
“闭上眼。”
美貌是最好的通行证,孟回从不缺乏追求者,上学时课桌总被各种情书和礼物塞满,身边常围着献殷勤的男生,异性缘好得让孟昔月羡慕不已。
也许是应了那句话,爱和钱都会流向不需要它们的人,太轻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不会珍惜。一旦有人明确向她表明爱意,孟回就会避而远之。
建立在美色皮相之上的爱,无异空中楼阁,肤浅且易塌。
孟回并不否认,对眼前这个男人见色起意,仅是出于某种占有欲和新鲜感,想让他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她只知道他姓沈,不知家世背景职业,也不关心他有过多少情史,从头到尾她想要的只是一段艳遇。
事实证明,任他多清冷孤高,终究还是逃不掉男人的通病,栽到了她手里。
孟回唇畔弯起得逞的弧度,缓缓地闭上眼,准备承接来自他的吻,同时在心里想,不出意外,今晚她就能稳稳当当地给江献戴上一顶绿帽,然后解除莫名其妙的婚约,结束逃婚生活,重获自由。
那么,他呢?
她的三分钟热度能持续多久?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个长相气质音色都符合审美的男人,用完就丢未免暴殄天物,要是他技术好的话,不是不可以考虑发展成为长期口口关系,毕竟她是个成年人了,也会有生理需求的。
然而,想象中的吻并未落到唇上,但孟回能感觉到,男人的目光一直在锁着她。
因为它们有着清晰的实质感,像一张细细密密的网,沁着雨水的凉意,悄无声息地捕捉住了她。
沈寂大半轮廓都笼在伞的阴影里,深眸清寂无澜,窥不透一丝情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子,长裙湿透,布料泅出旖旎的形状,本就肤色白皙,在暗淡天光里,更是白得晃眼,微微泛红的鼻尖,似清晨枝头将绽未绽的花骨朵,被春光涂了一抹粉晕,她正闭着眼微抬下巴,等待着什么。
沈寂知道她在等什么。
他薄唇微抿,语调听不出起伏:“这不就收住了。”
伞顶忽地炸开响雷,周遭暧昧氛围骤消,在此起彼伏的汽车警报声中,孟回有那么一瞬的茫然,收住?收什么??
思绪回笼:“我哭起来就收不住,也许,你亲我一下,就不哭了。”
这、不、就、收、住、了?!
原来她会错意了,他让她闭眼,不是想亲她,而是让她止哭,怎么会有这么不解风情的男人?
孟回不可思议地睁开眼,泪珠继续掉出,从这个角度,最先看到凸起的锋利喉结,是成熟男性独有的性感,光线昏昧,视野朦胧,他的脸藏在暗处,看不分明,深邃的桃花眼,成了唯一光源,而她也是里面唯一的存在。
喧嚣雨声成了背景音,他们站在伞下,静静地凝视对方。
这大概是一场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战争,无论是否师出有名,谁先退,谁就输了。
可孟回清楚地知道,她的领地正在一步步失守、沦陷。
手机连续震动,沈寂面无表情地隔着衣料按断来电:“走吧,我送你回去。”
雨越下越大,裙摆滴着水,在地面砸出一圈圈涟漪,孟回轻轻颤了下,后知后觉感到了冷意,有些懊恼地松开抱在他腰间的手。
伞足够容纳两人,孟回走了几步就往中间靠,若有似无地碰到他手臂,又矜持地往外,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
一路上,伞面始终倾斜在她这边,完全挡开了雨珠。
到家后,男人的灰蓝衬衣淋漓似泼了墨,胸前被她哭湿的,肩侧被雨淋湿的,还有腰间被她抱出的褶皱,已经不成样子了。
孟回以雨大为由,拉他进了屋,找出风筒让他吹干,自己进卧室换了条裙子,拿毛巾擦着湿发出来。
男人单手插兜,站在落地窗前讲电话,背影挺拔,衬衫仍是湿的,勾勒出流畅分明的线条。
孟回饶有兴致地欣赏起来,他有一副很好的身材,宽肩窄腰长腿,黄金比例。
为这样的美色所迷,一点都不可耻。
煞风景的是,她一直在哭,眼睛像开关坏掉的水龙头,泪水擦了又掉,怎么都擦不干。
客厅的一切都明晰地拓印在玻璃窗上,沈寂视线和她的隔空交汇,微顿,他转过头,便见她在灯下垂泪,眨一下眼就落两颗泪,晶莹剔透地淌成泪河,看起来楚楚可怜。
他意识到,她说一哭就停不下来,并不是谎话。
孟回边哭边用风筒吹干头发,窗外风止树静,连雨都停了,她还在哭。
哭成这样了他也不来哄哄,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孟回索性呜咽出声,顾影自怜:“我会不会哭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