嗔言——也拾
时间:2022-09-10 07:03:31

  男人淡漠的唇角微微勾起,冷淡中透着无谓的不屑。
  正要升起车窗,穿着银色亮片超短裙的长腿美女身姿摇曳地从后视镜里走了出来。
  雪白的肌肤,深邃的沟壑。花纹繁复的香槟卡上印着火辣的唇印,随着香风一道落入车内。
  经过车头的时候,她回眸一笑,蜷曲的黑色长发在她腰间轻盈浮动,妖娆妩媚。
  墨镜后的黑眸倏尔下沉,转瞬又恢复事不关己的冷漠,淡淡往场边一扫。
  观战区的人群里,言真迅速低下头,走向另一方人最多的位置。
  *
  赛道内很快开始清场。
  今天是常规直线竞速赛,一般是采用直线距离内,起点到终点之间的耗时来判定胜负。由于地下赛道场地有限,竞速赛最惊险的部分变成了车手给自己预留了多少刹车距离。
  目前地星的记录最短刹车距离是IZZY自己留下的——160KM/h,80米。
  人在超过150KM/h的时候,安全反应时间只有0.9秒,超过这个数值,普通人恐怕早就一头撞到墙上去了。
  沙利文大约是怕自己也会落得这个下场,所以才从头武装到脚。
  起跑线前,两辆经过改装后的赛车不断发出低吼,隐隐颤动的车身仿佛蓄势待发的野兽。
  拿着红色三角指示牌的辣妹高举右臂,随后猛地一挥——“Go!”
  两辆赛车几乎同时窜出,起步速度不分高下。
  到正式加速的路段,沙利文率先飚上130、140、150。IZZY的车紧随其后。
  很快进入竞速距离,沙利文以零点几秒的优势直接爬上170,保持大约两百米后,IZZY跟他之间的差距已经有半个车头了。
  “沙利文今天也太猛了吧!”
  竞速距离即将结束,两车之间差距明显,就在众人都以为沙利文这是要赢了的时候,落后的IZZY车速不降反减,径直飚上180,瞬间追了上来。
  “卧槽!他上一百八了,还来得及刹车吗?!”
  “我的天,沙利文也上了,他们真的要玩命!”
  言真身边的人一个个兴奋地要跳起来,就连施悦都开始欢呼尖叫,“天呐他好帅——!”
  而言真则始终面无表情地盯着那辆车的尾灯。
  眼看离终点越来越近,余光里旁边那辆车咬紧不让,沙利文咬紧牙关,如果现在刹车就输定了!
  距离终点还有400米、300米、200米……
  他们还不刹车就死定了!
  感觉到危险的人群肾上腺素开始疯狂飙升,已经有人在尖叫:“快停车——!”
  “再不停要来不及了!”
  “啊啊啊——!”
  最后140米,所有人的心跳都已经到了极点,施悦紧张地眉毛都要打结了,“他为什么还不刹车!”
  话音落下的瞬间,外道的沙利文几乎是下意识地一脚刹车踩下去,迅速拨档,刹车片在地上摩擦出了一声极其尖锐的呼啸。
  IZZY却还未开始刹车!
  言真蓦地攥紧了拳头。
  只剩最后八十米,有人开始尖叫逃窜,深怕一会儿血会溅到身上,施悦不敢再看,捂着眼睛大叫:“God——!”
  最后关头,言真却见IZZY的刹车灯陡然亮起,亮蓝色的车身像鲸鱼的尾巴,猛地一甩——
  滋!
  心跳暂停,整个地下一层都安静了。
  终点处,两辆车的大灯之间相隔不到二十厘米,还喷发着怒气的车尾距离墙壁仅有咫尺之隔,猩红的尾灯像野兽躁狂的眼睛——IZZY竟然利用短短八十米的甩尾漂移,整个车身一百八十度大旋转停在了赛道尽头墙壁与沙利文之间!
  沙利文瞪大眼睛,前窗之外,对面那辆车里的年轻男人摘下墨镜,冷寂的黑眸轻狂上扬,他用无声地唇形讥诮道:你输了。
  哗——
  众人沸腾!
  “IZZY、IZZY、IZZY!”
  “My god!他太帅了!Y、你看见了吗?!”
  言真呼出一口浊气,松开的拳头里汗涔涔的。
  她对施悦说:“我有点不舒服,先出去等你。”
  施悦有些担心她的状况,想陪她一块,但她又想见见IZZY。
  不远处,被人群簇拥的男人已经下车朝这边过来了,高挑的个头使他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之外那唯一背向而驰的纤细身影。
  黑眸倏尔缩紧。
  作者有话说:
  为了弥补前两天断更,本章评论区发红包补偿哈~
  感谢阅读。
 
 
第52章 
  夜半时分, 天空之上无星无月,只有泼墨般的浓黑,脚下的泥土还未干透, 空气中都是从土壤里反出的潮湿腥味。
  言真一路到围墙后的大树下,从包包里翻出烟盒, 抽出一支咬在齿间, 摸了半天没找到火机, 才想起来过海关的时候扔在机场了。
  眉间微蹙,有些不耐地捏住烟嘴准备扔掉, 施悦的电话过来了。
  “Y,你在哪?他们准备去庆功宴了,我们也一块去玩吧!”施悦声音听起来很兴奋。
  言真顿了顿, “见到你哥哥了吗。”
  “见到了!他答应帮我介绍IZZY认识,嘿嘿!”
  IZZY……
  眼前跃出那张冰冷的脸, 言真眸光微沉,淡声道:“是吗,那很好。既然有哥哥陪你, 那我就先回去了。我们下次再见面吧。”
  “啊,你要走吗?那我送你啊, 这里好偏僻, 你要怎么回去呢?”
  言真抬眼望了望前方漆黑的道路, “没关系, 你好好玩,我走一段应该就能叫到车了。”
  施悦还想再说什么,那边有人高声喊她的名字, 她高声应, “我来了!”随后才转而低声对言真道:“那你路上小心哦。”
  “嗯, 再见。”
  挂了电话,言真好似已经平静了下来。
  她将烟扔回包里,拢紧衣领,朝着来时的方向离开。
  *
  俱乐部里,施浪郑重给大家介绍了一番他刚刚回国的妹妹,施悦姣好的面容,开朗大方的做派,很容易就被集体接纳。
  大部队商量着去夜店继续玩,分派车辆的时候,有人问施悦:“咦,刚才跟你一块来的那个美女呢?”
  施浪闻言回头问:“什么美女?人呢,在哪?”
  施悦解释道:“哦,她叫Y,是我在飞机上认识的姐姐,是个艺术家哦。但她好像有点被时差影响,不太舒服,刚才先回去了。”
  “Y?”施浪莫名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下意识望向最前方那道率先出门去的身影,他加速跑过去叫住他:“IZZY!”
  前面的人单手夹着一幅三十六寸的画框,另只手里捏着烟,闻声脚步不停,等施浪追到身边了,他懒懒转眼。
  “你去哪,不跟我们一块去玩吗?”
  “不了。”他眯起眼睛吸了口烟,“你们去。”
  施浪有些失望地撇撇嘴,突然想起施悦,将人叫过来,“施悦!”
  施悦从人群里跑出来,被施浪搂到身边介绍:“这是我妹,亲妹,刚从国外回来。这是IZZY,不用我多说了吧,地星的王牌。怎么样,刚才有被他煞到吧?”
  施浪得意的表情有点欠揍,反观施悦,因为和IZZY太过近距离的面对面,一向爽朗的人面上难得的带了几分羞赧,“Hi~”
  似乎有些困了,言执眼角微垂,眸光很淡,略略扫过施悦的脸,敷衍地嗯了一声。
  他对女生向来如此,满不在乎的冷淡态度总能招来一大票钦慕的视线。
  施浪正要替施悦解围,对面的人却突然开口问了句不相关的话。
  “你朋友呢。”
  “哈?谁?”
  施浪以为他是在问自己,但他眼神却停在施悦身上。
  施悦愣了一秒,将刚才对其他人说过的话又重复一遍:“哦,她不舒服先回去了。”
  点点头,言执吸尽最后一口烟,随手一弹,转身:“走了。”
  见他这就要走,施悦对着他的背影大声问:“IZZY,可以给我你的电话吗?”
  他没回头,慵懒低沉的声线被夜风送过来,淡漠又撩人,“找你哥要。”
  *
  十月份的Z城,下过雨的夜晚冷得出奇。
  言真沿着小径走了大约二十分钟还没走上大路,叫车软件里一直在搜寻附近车辆,高跟鞋磨得她的脚都快要断了。
  正犹豫要不要打电话让谈怿来接她,身后忽然有车快速驶来。
  她停下脚步靠到路边,迎面而来的车前大灯太亮,照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她没有抬手拦车,因为不晓得车里的人是谁。
  黑色的路虎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车子从言真面前加速驶过,驾驶室里年轻男人冷漠的侧脸在余光中一闪而过。
  寂静的小道短暂亮起后重归昏暗。
  言真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的车灯转向然后加速驶离,忽然有些想笑。
  狂欢的俱乐部、热血沸腾的赛车场、一张张陌生躁动的脸,她曾经历过的青春,以为失去了,但她忘了,时间是相对流动和静止的,在她身上消失的东西,正在这里发生着。
  尽管几个小时前她还在为Z城的变化而感到不安,可现在看到言执……哦不,他现在是IZZY,看见他轻狂蓬勃的年轻模样,她感到很高兴。
  没有理由的高兴。
  要是他刚才肯停下来载她一程,她会更高兴。
  摇头笑笑,言真脱了脚上的高跟鞋拎在手里,继续往前走。
  黑色的路虎在路口熄了火,驾驶室里的人下车,倚在车头抽了五根烟,准备抽第六根的时候,烟盒空了。
  不耐地将纸盒揉成一团,随手扔向身旁的夜色,他准备回车上拿烟,转身时却见不远处的路灯下,女人纤丽的身影停在那儿。
  他一顿。
  言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的,清冷的五官被灯光柔化成一团温柔的雾气,风衣下素色的裙摆被风吹动,缥缈轻柔,像天上的云,像海面的浪。
  她面朝着这边的方向,但他不确定她是不是在看他,开车门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上车,关门。
  黑暗的车厢里有淡淡薄荷烟草的气味,言执眉目间一片冷寂的淡漠,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心绪。
  一分钟后,副驾驶的车窗被人敲了敲。
  他猝然回眸,眼神控制不住地释放着森冷的戾气。
  窗外的女人却像是没看见他似的,视线在他周围小幅度来回。
  他皱眉。
  车窗降下来,没了阻隔,两人的目光不偏不倚在半空交汇。
  “什么事?”
  车里男人阴沉的声音压得很低,陌生的口吻和声调让言真微怔了片刻,“抱歉,我看是你从俱乐部的方向过来的,我也是,可这里太偏僻,我叫不到车,可不可以麻烦你载我一程?不用太远,捎我到能叫车的地方就好了。”
  她刻意拉近距离的用词和谨慎疏离的态度让车里的人陷在阴影中的面容更黑了两分。
  他几乎是咬着牙齿在问:“凭什么?”
  言真见他似乎不愿意,也不勉强,微笑着将手里的高跟鞋拎起来一些,仍旧保持着温和:“没关系,不然请你告诉我一下还有多远能走到大马路就好。”
  浅灰色细跟踝靴即使被她拎在手里,也仍有低调的时尚感。
  她现在应该是赤着脚踩在地面的,可她全然不见半点狼狈的姿态,反而有种随性洒脱的飘逸自在。
  言执眉眼紧皱,不敢置信地问:“你不认识我?!”
  言真微笑点头:“认识。”
  他眉间没有松解。
  因为她接着说:“你叫……IZZY?没记错吧,刚才我有看你赛车。”
  她面色如常,淡淡的微笑里充满疏离而非冷淡,那种希望他能为她解困又保持着距离不想太靠近的眼神,果真像在看一个只知道名字的陌生人。
  眉间越皱越紧,言执薄凉的视线恨不得在她脸上挖出两个洞来,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找不到任何一丝破绽。
  她不认识他。
  才五年。
  她就忘了他。
  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烧起来,火烧火燎地燃到眼底,他猛地发动引擎,轰——
  车身突然一颤,言真惊退了半步,诧异抬眼。
  ——黑色车窗缓缓升起,阴沉的男声带着隐忍的怒意飘出来:“上车!”
  言真一顿,眼睫眨了眨,眼底有笑意浮起。
  她拉开后车门坐上去,对着斜前方男人紧绷的侧脸道了声:“谢谢。”
  车里很安静。
  安静得……有点诡异。
  熟悉的薄荷烟草在车里飘散,言真烟瘾又上来,想抽一根,但没有火。
  目光飘到前座,她轻声开口:“有火机吗?”
  男人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巧的银色火机,放在扶手箱上。
  言真倾身去拿,顺便问:“介意我在你车上抽烟吗?”
  她声音很近,就在他余光之下。
  把着方向盘的大手纹丝不动,他冷声道:“介意。”
  女人纤若无骨的素手在火机上停了一下,随后收回去,连同她的味道一起重新落向后座,“好的。”
  她说只用将她捎到有车的地方,但午夜的远郊,路上很难看到过往车辆。
  后视镜里,言真靠着椅背,清透的眸光落在窗外,车窗微微降下来了一丝缝隙,夜风争先恐后地涌入,吹动她的长发。
  乌黑的,蜷曲的长发。
  铺开在雪白的枕头上,贴上去,是微微冰凉的触感……
  五指无意识收紧,后视镜里,男人黝黑的眼瞳深不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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