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仅没有忘了他,还学会了骗他。
很好,很好。
言执眼中阴晴不定,喉间干得发痒,他忽而咧嘴,笑了。
气氛莫名变得诡异起来,施悦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试探着开口:“你们…认识?”
“当然。”
“不认识。”
言执与言真同时开口。
两人对视一眼,言真眸光微闪,率先移开。
言执仿佛抓到了她什么把柄,笑意愈深。
言真视若无睹,淡定解释:“昨晚没叫到车,碰到他从地星出来,亏他载我一程。言……”先生两个字有点绕口,她叫不出来,思索了下,还是用了他现在的英文名称呼他,“IZZY人很好。这样说起来,我们确实认识。”
施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谈怿不晓得他们昨天已经见过面了,见状不由俯身在言真耳边问:“怎么回事?”
他一靠近,言真便觉一股强力的视线射了过来。
有外人在,她只得同样贴在谈怿耳边低声说:“路上再跟你解释。”
谈怿不疑有他,点点头直起身来。
两个人如此自然的亲昵靠近又分开,有人看在眼里,周身气息愈发冻人,那要吃人一般的眼神几乎要凝为实质。
一旁看戏的施浪这时大概摸清了人物关系,适时地跳出来打圆场。
“嗨嗨嗨,朋友们,我就是施悦的哥哥,我叫施浪。”他一手勾着言执的肩膀,一手挽着施悦,硬生生将他们俩从中间冲开,热情的对着言真说:“既然大家都认识,不如待会儿我们一块出去玩儿吧!”
言真不说话,谈怿替她答:“时间不早了,你们年轻人去玩儿吧,我们就不参与了。抱歉,我们先走一步。”说着,他伸手揽住言真的后背准备离开。
两人从言执身边经过,谈怿特意在中间隔开了他与言真,不料他们正要步上台阶,身边的言真身形忽然猛地一顿。
回头,是言执从身后攥住她的手臂。
他用的力气之大,言真忍着痛蹙了蹙眉。
他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挑衅姿态看着她,声音冰凉:“你不敢去?”
言真抬眼看了他良久,反手挣开他的束缚,眸光很淡:“你几岁?敢不敢这种幼稚的问题,以后不要再问了。你难道不了解激将法对我没用?”
言执冷笑,“了解?我们不是昨晚才认识,怎么谈得上了解?”
他故意拆穿她先前的话,想看她露出下不了台的窘迫。
那会让他感到一丝丝快意。
可言真是谁呢,在他面前,她从来没输过。
她用成熟女人看一个胡闹小孩的眼神看他,充满宽容的同时又夹带着某种潋滟的诱惑,片刻,她勾起唇,褐色眼眸中清透的波光流转,精致的眼线拉长了她眼尾的妩媚与娇柔。
她淡淡说:“是的,你不了解我。即便我们认识不止一个晚上。”
话音落下,言执瞬时收敛了所有表情,眉目间只剩一片幽深的晦暗阴影。
言真不再看他,转眼望向一旁仍在状况外的施悦,抱歉地笑了笑,“今天太仓促,下次我再请你吃饭。”顿了顿,她强调:“我们单独。”
话罢,她转身到谈怿身边,与他一道步上台阶,没有留给言执任何一个眼神。
回廊下月色正好,不远处有潺潺流水连绵不绝。
言执朝着言真离开的方向,面目阴沉无比,半晌不发一语。
*
送言真回酒店的路上,谈怿见她似乎有些疲惫,不由问起昨晚。
言真简单说了下是施悦约她,没想到会在那里见到言执,更没想到后面还会被他送回来。至于中间一时兴起骗他的部分,她则快速省略。
谈怿听完,联想起她今天突然化妆的举动,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这样你才没有睡好。”
言真撑着额头望着窗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这两者之间到底有没有直接关系。
车里静了静,谈怿意味深长地说:“你们缘分还真不浅,这样都能重逢,还是连续两天。”
言真哼笑,“什么缘分,孽缘?”她摇摇头,想起方才他那些幼稚的举动,语气里带着些无可奈何,“他真是一点没变。”
谈怿面色微怔,偏头问她:“你希望他变?”
言真抿唇不语。
气氛再度回归安静。
到了酒店楼下,谈怿没有陪她上去,他们在门口短暂地停留告别。
即将进入酒店大门的时候,谈怿忽然叫住她。
“言真。”
言真停下脚步,回头见他从车上下来,她困惑地望着他:“怎么了吗?”
谈怿腿长步大,转瞬到了跟前,不由分说将她拥入怀中。
言真一怔。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但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问。不过我提炼了一下这几个问题的中心思想,大意是想为自己争取个机会。”
言真:“……什么机会?”
谈怿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然后松开,他低头看着言真,片刻,忽然凑近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非常轻微的触碰,蜻蜓点水一样。
言真怔然地看着他。
谈怿观察着她的反应,虽在意料之中,但见她眼中只有不解,仍难免有些失望,“假如你看我的眼神有看那小子时一半的动容,我都会拼尽一切抓住这个机会。”
言真心头一荡,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她眸光闪了闪,“谈怿,我想你误会了……”
“我没有误会。”
“但我……”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先别说。”
谈怿说着,再度抱住她。他扣住她的后脑,压在胸口,一惯温柔的嗓音里带着些优雅从容的调性,“时间会给我们答案的。”
这次他没再停留。
言真看着他对自己笑了笑,转身上车,降下车窗来对她挥手,“晚安。”然后发动车子驶离。
她也挥挥手,“路上小心。”然后目送他,直到他的车子消失在视线里。
垂眸回身进入酒店大门的时候,她美丽的侧脸带了些惆怅与忧伤。
不远处,黑色的路虎像蛰伏在草丛深处的猎食者,窥视着猎物的一举一动。
驾驶室里,残暴森然的气息不胫而走。
*
酒店房间里。
言真洗了澡,换了睡袍,黑亮的湿发披散在肩后,窗外夜景正好,她窝在大椅子里,打电话到前台叫了一支香槟,等待的时间,谈怿来电。
她顿了顿,接起来。
电话里,谈怿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异常。
他照旧先询问了她现在在做什么,知道她空下来之后,他进入正题。
言真回国后的首展已经选出了大致时段,他准备了几个主题,需要她尽快敲定并提交相应作品。
依照言真的意思,既然是首展,自然是要精益求精。
可谈怿则需要她尽快在国内打开知名度,至于精度,他认为目前已经足够了。
言真之前在国外就已经与他有了几番商议,但始终找不到一个折中的方案。这短短一个电话显然也解决不了问题,不过言真答应会尽快选定主题。
有进展总比没进展好,谈怿温和地没再作任何进一步要求,让她早点休息后就挂了电话。
言真看着眼前璀璨的夜色,莫名松了口气。
跟成熟的人交往就是有这点好,无论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工作就是工作。
谈怿这一点让言真很满意,同时也很忽略。
忽略他好像是有一点喜欢她。
今天之前,谈怿也曾对她表达过一些对未来的期待和展望,言真拒绝之后本以为他们或许会无法继续合作,可他这个人显然把工作跟个人情感分得很开。
他从不在这种事情上给她压力,更不会因为感情问题而怠慢他们的合作关系。
久而久之,言真就不是那么在意他到底在说真的还是假的。于她而言,比起恋人,谈怿更适合工作伙伴的角色。
真正让她在意的,是他今晚那句‘假如你看我的眼神有看那小子时一半的动容……’
她动容了吗?
她自己都不知道。
晚上言执和施悦站在一起的模样,让言真想起了一些琐碎的过往,记忆里他身边的人好像不是施悦,但模糊中她又感觉,他是应该跟施悦这样的女孩子在一起的。
坦率的,直接的,青春洋溢的脸上永远找得到热烈而富有感染力的微笑。
他似乎也曾是这样的人。
这感觉太过遥远,远得让言真不禁摇头,想,谈怿大概是看错了。
都过去这么久了,她还有什么可动容的呢?
门铃这时响了。
是香槟到了。
她起身去开门,途中随手拨了拨半干的头发,掌心带着潮湿的香味取下门上的防盗链,转而握住门把轻轻一压。
“推进来……”
冷戾的黑色身影猛然从门外蹿了进来。
言真毫无防备被人扣住手腕大力一拽——眼前一暗,余光中周遭的一切都在旋转,后背砰地一下抵住门板,薄荷烟草混合着冷涩海水的味道猛地压过来。
心口惶然狂跳,言真猝然抬眼,头顶那双漆黑的眼睛正将她锁定,使她无法动弹。
背后的门铃再度响起。
这次真的是香槟。
言真呼吸一窒,“你……唔!”
粗粝的大掌捂住她的口鼻,蛮横的力度没有温柔可言。
低沉阴冷的男声穿过她的耳廓,“就放在外面。”
门外服务生答:“好的。”
待轻缓的脚步声逐渐远离,言真身体里的氧气已所剩无几。
身前的男人却还没有放开她的打算。
阴冷的眉眼淡淡落下来,潮热的吐息喷洒在她的颈项。
他低声对她嘲讽:
“姐姐真会享受啊。”
作者有话说:
立下flag的第一天就迟到了dbq……T_T
没关系!原谅自己!明天继续争取九点之前!
感谢阅读。
第54章
深夜的酒店房间, 窗外灯火闪耀璀璨,微凉的秋风穿梭在高楼之间,封闭的房间里温度恒定, 并不受这风影响。
言真额边却乍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身后是冷硬的门板,头顶眸光幽深的男人面貌熟悉又陌生, 言真被困在他身前狭小的空间里, 他周身气势极强的压迫感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皱起眉头看着他, 面上覆着的那只大手忽然松开。
得了自由,言真立刻大口地呼吸, “你想干什么?!”
她下意识抬手抵住他的肩膀,意图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但他却完全没将她的防备看在眼里。
大手再次掐住她下巴两侧, 拇指用力到几乎要嵌进她的口腔。
言真吃痛:“唔!”
头顶的感应灯照见她因惊吓而变得苍白的脸色,言执感觉得出来, 她现在很紧张,紧贴着他的身体绷紧了想要和他对抗,颈项皙白的肌肤下逐渐浮现出经脉的形状走向, 就连血管的搏动都似乎清晰可见。
她以往总是冷清、淡定,像这样露出惊恐, 还是第一次。
他看着她, 眼角忽而扬起来, 笑了:“很害怕吗?”
言真倔强地抿起唇, 并不说话。
他微微眯起眼睛,身子再次伏低,脑袋离她更近, 说话间之间鼻息与她缠绕在一起, 唇瓣几乎就要吻上来了, “原来你也会怕,会紧张,我还以为……”
这样过于接近的距离让言真有种被压制的耻辱感,她奋力挣扎,但下巴处的桎梏陡然收紧,干脆让她连偏头都无法做到,她大声呵斥:“你给我放开、你……唔!”
头顶的男人不由分说咬在她的唇角,封住了她一切反抗的声音。
唇上湿润的刺痛传来,言真蓦地一怔。
意识到他在做什么,她唔唔地推他、踢他,用尽全力想要逃离他。
可言执反而咬得更狠。
直到血腥的甜味在两人唇齿间弥散开来,他终于松了口。
“你疯了!”言真不敢置信地抬眼,目光撞见他的一瞬忽而怔住。
黑瞳,冷肤,殷红的血迹晕开在他唇角,他一瞬不瞬盯着她的眼睛里有极深的幽暗与雾气。
言真恍然间觉得这场景很熟悉,可一时间又想不起具体的画面,就是这闪神的片刻空档,呼吸再度被人掠夺。
他疯了。
他是疯了。
眼前一再跳出她与谈怿在月下相携而行的画面,他们依依不舍地在酒店楼下吻别,他抱她的时候她完全没有拒绝。
她怎么可以不拒绝?
五年前她狠心地推开他,五年后她当着他的面与另一个人拥吻,那他算什么?
这五年算什么?过去的一切又算什么?
她说走就走,说回就回,想骗他就骗他,看他被耍的团团转,她很得意吧?
一想到这些,言执就恨得发狂。
他发誓要让她尝尝痛苦的滋味,让她知道耍他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你不是忘了我?好啊,我现在就让你想起来我是谁。你想玩,我陪你玩。你说的没错,我们认识不止一个晚上,我认识了你很多个晚上。现在我们就来重温那些夜晚。”
他狠狠咬她、在她唇上压迫撕扯,捞起她虚弱的腰肢用力折进怀中,恨不能将她折断。
她的唇齿,她的肌肤,她的一切他都无比熟悉,轻而易举击溃了她的防备,他开始迂回辗转。
言真从初时的慌张无措、手脚毫无章法地挣扎,到被他整个从地上拔起来一路到套间的客厅里,感觉到他越吻越重,暧昧的气氛越来越浓,她情不自禁抓住了他的衣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