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亲?”栗子差点没蹦起来,“你们这发展是不是太快了点?这就提亲了?”
我懒懒地掀着眼皮看他,有气无力地嘟囔:“还快啊?我都惦记他六年了,早就想把他采之而后快。你可不准给我捣乱。”
栗子眉头一抽:“江荆禾,我有时候真想劝你要点脸,但是又一想,这样的你跟你家沈堕简直绝配。”
我扯了扯嘴角:“谢谢啊。”
马车平稳地走了一段,突然开始摇晃起来,车轮“哐当哐当”,我撩开帘子一看,果然是到了一条不平稳的石砖路上。
也不知道是拐到了哪条街,总之路比刚才窄了些,房屋都是住宅,没有店铺。四处更是寂静,静到空洞无声。
老白见我又露头,主动跟我汇报:“江姑娘,再有一刻钟的路程就快到了。”
“好……”
我今天实在是状况不佳,要是平时,一定会拉着他聊两句,顺便问问他跟小白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哎!”愣神的功夫,栗子突然一巴掌拍在我胳膊上,“回来,我问你个事儿。”
我又把帘子放下:“怎么了?”
栗子有点别扭:“你,就是,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喜欢沈堕的?”
“问这个干嘛?早忘了。反正……我记得从狐月山回程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他,还跟路人打听了好多他的故事。”
“那你们俩这算一见钟情吧?”
“……不知道,算吗?”我也不确定,“你到底要干嘛?”
“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栗子有点烦躁,好像被我传染了似的,满脸郁闷,“你说咱俩一般大,一眨眼你竟然就要成亲了,我还连个喜欢的姑娘都没有,我不会要打一辈子光棍吧。”
看他如此严肃地纠结,我无奈地笑了,打趣他:“李大公子若是想娶妻,全天下的姑娘还不是排着队上门。”
“少来,我告诉你,以后我要是成不了家,我就天天住你家,你别想甩开我。等以后老了,你闺女顺道把我一块儿孝敬了就得了。”
我直撇嘴:“你也太欺负我闺女了,你还是赶紧娶媳妇吧,等你老了祸害你自己闺女。”
“唉,”栗子往那一摊,跟我一样叹息连连,“娶媳妇哪有那么容易。万一我真命天女已经死了怎么办,万一她还没出生呢,万一她……万一她是外国人呢?我又不会说外国话……唉,好难。”
“别想那么多了,说不定你的真命天女已经出现了,是你没认出来。”
我也就是随口一说。
可是栗子听了却来了精神,马上一通乱翻,从抽屉里找出纸笔,然后把毛笔尖送进口中那么一舔,摆好姿势:“你说得对,我得好好想想我都认识哪些单身适龄又美丽聪明善解人意不嫌弃我的姑娘。”
我:?
看着他在那奋笔疾书,我脑袋空空的,除了挂记沈堕什么也没想,安静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又跟他搭话:“栗子,你知道吗,沈堕可能不是人。”
正在绞尽脑汁想姑娘名字的栗子愣住了:“啥?”
蔫了吧唧的我猛地一拍桌子,拍得马车都震荡,紧接着就听我中气十足地说:“他长得太好看了,根本不可能是人。是神仙!一定是神仙!”
栗子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忍无可忍地举起毛笔,就跟要拿毛笔戳死我似的,嘴里骂骂咧咧:“江荆禾你别以为你今天心情不好我就不敢惹你!”
我哼哼两声,又缩回角落里:“你惹我吧,我好无聊,我想打你。”
栗子:?
“我求你自己找点事做好不好,要不你睡会儿?”
“睡不着,”我噘着嘴,“没有沈堕睡不着。”
栗子撂下笔,也不管外头还在下雨,愣往外冲,边冲边嚷嚷:“别拦着我,我要跳车!这地儿没法呆了!”
我哪能真不拦,赶紧拉他:“哎呀好了好了,不跟你闹了,我保持沉默,行了吧?”
栗子这才坐回来:“这还差不多,别影响我思考人生大事。”
思考什么人生大事,我看他那纸上,总共也写不出几个姑娘的名字,连刚认识的虞千凝和路蝴蝶都列在上面,真的不是凑数么。
为了不打扰他,我老老实实坐着,单手托腮,看着他苦想。我们俩一声连一声地叹气,让这小小的马车里挤满了忧愁和苦闷。
就在这百无聊赖之时,我耳朵一动,听见马车外有利刃破雨而来的声响。
极细微,但狠厉。
踏碎暴雨,直向我方而来。
我下意识摸向刀柄,正襟危坐,整个人都进入了戒备状态。马车仍在正常行驶,是老白没有察觉,还是对方还没有大动作?
我不能轻举妄动。
栗子抬眼:“怎么了?”
我一把按住他:“有杀气。”
“杀气?”栗子想也不想就把脚边上的斗笠递给我,“快,拿着!”
我不解:“干嘛?”
“你快戴上,出去揍他们啊!消消他们的杀气!正好你无聊。”
我接过来:“再等会。看看情况。”
“哐当哐当”的声音戛然而止,车停了。
我抓紧刀把,再次把车帘撩开查看情况。老白头也不回,低声说:“江姑娘,附近约莫着有十几个人。您不用动了,我来解决。”
我还没吱声,老白竟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双板大斧子,身上气场登时大变,迫不及待甚至还有点兴奋地说:“天天在山上砍柴,终于能砍人了。”
我看着他这架势,忽然想到什么:“老白,你可有个外甥,叫芳芳?”
老白回头看了我一眼:“江姑娘竟然还认识芳芳,真是我们老白家的荣幸!不说了,今天这些杂碎,我必斩下头全都来献给您!”
“啊?”我傻眼,连星阁的人送礼物一个比一个离谱,难道是什么特殊传统吗,“这这……头还是不必了。咱们已经进了城,别杀人为好。”
老白顿时沮丧,退了一步说:“那砍胳膊,胳膊总行吧!一人一条胳膊!我这就去砍!您等着!”
话不多说,老白脚往马车上一蹬,劲儿是真足,连带着马都趔趄了一下。他手持利斧冲进雨中,“叮叮当当”,直接就跟人打了起来。
栗子悄悄探头:“怎么回事啊到底?”
雨扰乱人的视线,他们动作又快又迅猛,栗子的功力根本看不清他们的招式套路,但我看得清清楚楚,老白一直处于上风,而且才刚开战就已经砍掉了敌人一只胳膊。
够狠。
血飞溅在雨中,瞬间融化。血水消得快,但血腥味随着雨意飘摇,久久不散。
这里可是住着百姓的,哪能让他真这么砍下去,万一哪条胳膊掉谁家里,把人再给吓着。
我嘱咐栗子:“我去去就回,你在里面好好等着。”
说完,我把斗笠往头上一戴,勉强遮些风雨,轻功上前,提气腾空,一脚踹飞了一个黑衣人,让老白挥舞的斧子砍了个空。
“江姑娘!您怎么出来了。”
“我江荆禾行走江湖,用不着当缩头乌龟被人保护。”
说着话的功夫,我已是彻底加入了战局,长命易伤人,但我会控制自己,尽量不伤敌人要害。
他们总共十几个,剩下的完好的也不多了。
我反手精准扼住身后敌人的喉咙,单臂用力一拧,紧接着把人举起来越过头顶向前摔了出去。狠狠地掐着对方的脖子,把人重重地摁倒在地,像要砸碎他一般,问了一句根本没什么用的废话:“谁派你来的!”
一般这种情况,对方是死活都不会说的,接下来常常会有两种走势。一种是他放句狠话,骂我一顿,逼得我火大了赶紧杀了他,另一种是他服毒自绝。
显然这一次,他选了第二种。
人死了,就死在我手里,我果断收手站起身,拧着眉头,有点晦气。
这些黑衣人武功说高不高,就是普普通通的杀手水准。惠宁城里,光天化日,如此大摇大摆地对我们动手,幕后除了惠宁王,不会有第二个人敢如此放肆了吧。
老白并没有把他们所有人的胳膊都砍下来,除了我在拦着,也因为那些人自绝速度极快。只要他们被擒住,毫不挣扎,马上自绝,眨眼间尸体就落得到处都是了,路上,树上,房顶上,墙上。看着真是诡异。
我正想怎么处理这些尸体更好,却见他们的尸体渐渐地瘪了下去,尔后是他们的衣服,渐渐化如烟灰,被雨冲散,就像没出现过。
这……
好像他们来杀我们根本不是目的,死在我们面前才是最后的任务。
“荆禾!”
身后,栗子突然喊了我一声。
我转头看去的同时,敏锐地察觉远处树上有至少三个弓箭手藏着,正在对我瞄准。暴雨声影响了我的听觉,加上刚才思考走神,竟没有早点发现。
不过也无所谓了。
我看到有个人影闪现在他们三个身后,白刃冷光乍现,三人没反应过来,便相继被抹了脖子,“咚咚咚”,像三块石头,掉在地上。除了水花,激不起多余的响。
那人影如风般隐匿了自己的踪迹,随着地上尸体的快速消失才终于再次现身。撑着一把油纸伞,踏着一地血雨,朝我们走来。
作者有话说:
猜猜是谁来啦?
短暂的分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我保证,荆禾跟小沈真的只分开了一会会儿,说好三天,多一秒沈堕砍我(doge)
下一章来点赤鸡的内容,终于要写到我最爱的梗(之一)了!!!
第34章 一语成谶
那人走到我与老白跟前, 伞沿一抬,先撑着给我挡雨,恭敬颔首:“属下来迟。”
看他模样陌生,声音也完全不熟, 我摇摇头:“无妨。”
拿着大斧子的老白上下打量他一眼, 毫不客气, 直接抬腿横扫过去,不想却被他灵敏躲过。老白当即不悦,怒目斥责:“行啊你小子,老子揍你都敢躲了?”
“哎呀爹!”原本不苟言笑的男人脸色大变, 软声求饶,“当着江姑娘面, 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等等。
这句的声音怎么?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神秘的男人,犹疑着问:“你……你是小白?”
小白顶着陌生人的脸, 眨眨眼睛:“江姑娘慧眼, 正是在下。”
还真是小白?
刚才那杀人于无形, 身手了得的高手,竟然是小白?
我还以为小白就是个吉祥物呢, 原来他真是凭本事跟在沈堕身边的。
小白见我如此惊讶,手握拳抵在嘴边干咳两声,不好意思地说:“本来公子让我回去闭门思过, 结果刚上关门, 又把我给叫来了,说让我跟着您。以后我就是您的影卫了。”
“我的影卫?为什么?”
易容的小白看着更为憨厚, 在那傻乐:“就, 升职了呗, 嘿嘿。”
“升职?”我越来越听不懂了, 好像跟他沟通不了,转为看向老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跟着我是升职了?”
老白支吾着:“额,这个,哎呀下这么大雨,咱们赶紧上车吧,再不远就到地方了,回去再聊。”
“对对对,先上车,上车。”小白也附和着,一门心思给我打伞,生怕我淋了雨。
我们回到马车上,将滂沱大雨置于身后,仿佛刚才惊险的一切也都不曾发生,长街依旧安宁。
赶车的人从老白变成了小白,老白则坐在车口处,撩着帘子,不停地发牢骚:“往前,往前啊!使劲儿!再歪都上树了!你看你这样子,我找头猪来都比你会赶!”
栗子小声问我:“这又是谁啊?”
“回头再跟你好好解释,这是之前跟咱一道的小白。”我拍拍栗子的手背,以作安抚。
老白回过头来,笑呵呵地,完全不似对小白那样严厉:“江姑娘,给您添麻烦了,这小子什么也不行,就是个混子,怎么说也教不明白。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刚才凭一己之力,无声无息地潜入弓箭手之间,瞬息连杀三人而不动声色,如此功夫还叫混子?老白也太谦虚了。
“……小白是你儿子?”
“唉,我也不知道怎么生出这么个玩意儿来。”老白恨恨地叹了口气,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前头小白嚷嚷:“哎呀爹,面子,面子啊!”
老白挥挥手:“赶你的车吧,连个马都拉不明白还要面子,我看你像块面子。”
这爷俩的沟通还真是……不同常人,别有风格。
我劝老白:“老白你也是的,别总说他,孩子是需要鼓励的。虽然他是人傻了点,看着也不太聪明的样子,遇到事没有丝毫原则,一经吓唬就马上倒戈当叛徒,胆小懦弱还狗腿,没一点靠谱的地方……但是他武功高呀,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的。”
小白:……
老白点点头:“也是,幸好这小子还会点功夫,不然他就该跟着芳芳去养猪!”
原来沈芳芳竟是养猪的。他们连星阁的日常这么生活化么。
我问:“沈芳芳是你外甥?”
“唉,”老白又是一声叹,“我也不知道怎么生出那么个外甥来。”
小白插嘴:“爹,芳芳又不是你生的。”
老白瞪他:“有你什么事!大人说话少多嘴!”
“那我也不是小孩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