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庭春深——一丁果
时间:2022-09-11 06:51:43

  谢晏词又不许他告诉祝闻语九皇子还活着的消息,曹裕只能硬憋着,从袖中勾出了一根红线连着的玉牌,那玉牌在男子的手指上转了个圈,长宁二字正好落在祝闻语眼里。
  是她送给小锦的玉牌。
  “这东西怎么会被你捡到!你在哪捡到的,这玉牌的主人呢。”祝闻语的情绪突然激动,不顾伤口裂开,掀开锦被撞着下床从曹裕手里抢回了玉牌,颤抖着在抓住曹裕问道。
  “姑奶奶您慢点,慢点,这伤口刚给您包扎好,你不就是长宁吗,这怎么还有别的主人,我就是在关着你那屋子不远处捡的,那鸟不拉屎的地方除了你和这玩意什么都没有。”曹裕被祝闻语摇的头晕眼花,只能用了点力气钳制住她,重新按回床上。
  “你别碰我!”祝闻语发了疯一般咬上曹裕的手,直到他松开自己时,手上已经浮现出了一圈牙印。
  “不碰不碰,有什么问题你和我说,你咬我也没用啊.....”双手举高,示意自己绝对不会再碰她一下,曹裕欲哭无泪,他觉得谢晏词就够不好相处的了,怎么在祝闻语这更不好做人,他明明是救了祝闻语,却像被当成了仇人。
  祝闻语头疼欲裂,断断续续的道:“你帮我找一个人,她叫小锦,是浣衣局的宫女,这玉牌是我之前就赠与她的,你寻到我之前,她就先去找人救我了......”说着说着,祝闻语突然流下泪来,那人敢对她下那种手段,若小锦落到她手里,定然也不会心慈手软的。
  祝闻语眼圈红着,那珠子就挂在莹白的脸上,曹裕突然觉得自己多了点不一样的情绪,他声音轻了下去,道了声:“好。”
  掀不起风浪的日子总会过的格外快些,遥遥千里外也是如此,自打谢晏词受伤昏迷后,整个北境都沉在一股颓然之气里,又是一日西沉时,副将面色沉重端着药走进中军帐,那炉火却不知为何被熄灭了,副将只能摸着黑先将那炉子重新点上。
  泛着冷色的火光重新燃起,副将抬眼之间,却见那行军床上垂首坐着一道如青竹般的劲瘦身影。
  整整五日,他瘦了些,棱角之间凌厉更甚,隽秀瑰丽的眉眼隐在阴影之中。
  “皇,皇上,您醒了.....”副将应声跪地。
  “去查查朕昏迷的这些日子,祝闻语在京中如何了。”
  谢晏词不信神佛,但这天命确实垂怜自己,才让他又这么轻而易举的活了下来。
  祝闻语应该会失望了,谢晏词兀的笑了。
  不过他还挺想她的。
  作者有话说:
  谢狗卷土重来,曹裕...自己加油吧
 
 
第25章 
  临崇帝在位时,曹家就是赫赫有名的钟鸣鼎食之家,改朝换代之后曹裕又是谢晏词跟前独一份的宠臣,曹府几乎处处都写着雍容华贵四个大字。
  曹老爷和老夫人打新帝登基后就去了江南养老,而曹裕这人虽话多了些,却意外的喜静,整个府里住着的下人左右加起来都不过十个。
  直到祝闻语某日见到曹府烧菜的厨子,转眼又在扫院子里的积雪之后,终于忍不住在饭桌上开口问了曹裕。
  “你是把钱都拿去给假山镶金了然后没钱请下人了吗?”
  曹裕吊儿郎当嚼着一根茭白,斜了她一眼,哼笑了声道:“我一个大老爷们,又没娶亲,要那么多人伺候干什么?”
  祝闻语一时无语,竟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曹裕这人按理说也是世家少爷出身,却好像更习惯事必躬亲,就连谢晏词身边都要有李绪伺候着,曹裕却从来都是一个人。
  “你这菜太清淡了,我吃不下。”也不再多纠结,曹裕这人自来熟,住了这几天祝闻语也被感染了些,和他说话时也没了拘谨,怎么想的便怎么说了。
  曹裕咽下最后一口饭,手指随意的挑开料碟,拿着那小勺子盛了几粒花椒扔到祝闻语的汤碗里,挑挑眉做了个请的动作。
  “这几粒有什么用!”祝闻语说着就要自己去抢那盛满花椒的碟子,曹裕却快一步举着那料碟站了起来,他个子并不比谢晏词矮,祝闻语不管如何伸手都碰不到。
  如果说谢晏词像是高岭之上的一道皓月银辉,不似人间本该有的诡谲张扬之美,那曹裕就是截然相反的另一种俊逸,花厅内的日头正盛,曹裕的眼眸却更灿若这一点露光。
  “行了小郡主,秦老头说了你这伤不能吃辣的,再忍忍。”纤长干净的手指在祝闻语发顶揉了下,曹裕笑出声,见祝闻语一张小脸又拉了下去,想了下又开口:“不高兴啦?别呀,你把这碗汤喝了,我带你去街上逛逛。”
  “你私自把我从宫里带出来已经是大忌了,你还敢带我去街上,又不怕谢晏词杀了你了。”祝闻语坐回去,手指在那汤碗边摩挲着,那是曹府的厨子特意为她做的补身体的,对着曹裕不咸不淡的刺道。
  “怕。”听了她语的话,曹裕饶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祝闻语眼睫颤了颤,不动声色的垂眸遮住一闪而过的失落,却又听见曹裕开口:“所以我得晚一点再带你出去。”
  反映过来这人根本就是在逗自己,祝闻语狠狠白了他一眼,还是端起那碗补汤一饮而尽,见那汤碗见了底,曹裕这才笑盈盈的点点头向外走去,还不忘冲她挥了挥手,背身对着她扬声道:“你好好休息吧,晚上爷回来接你。”
  病果然还是要静养的,祝闻语这几日在曹府吃了便睡,难得醒着的时候也是窝在床上看曹裕给她寻来的话本,脸上终于重新有了些红润之态,曹裕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里,祝闻语还是自顾自的小声道了声:“知道了。”
  曹裕出了那花厅,加快脚步拐进了另一个小院,连廊的影壁上雕刻了仙鹤,院正中栽了数枝绽放得梅树,是与曹府前院的奢靡之气尽然不同的另一方雅致天地。
  不多时,走到了尽头另一间屋子里,那室内的摆式也是如此,除了简单的桌案和架子外,没有一件多余的饰物,案前有另一男子垂首而立,见曹裕推门进来,连忙单膝跪地拱手行礼:“主上。”
  曹裕脸上没了一如往昔的顽劣嬉闹之态,应了声叫那人起来,饶过他坐到桌前。
  “主上,派人查过了,浣衣局确实有个叫小锦的宫女下落不明,但是她品级低,交好的也不多,注意的人也就少,宫中......我们的人行动不敢太明显,还没查到她到底去了哪。”听了暗卫的话,曹裕点点头,道了声:“不急,慢慢查就是了,行了,那你撤吧。”
  “还有一事,属下今日在曹府附近发现了别的探子,不过那人武功......在属下之上,未能将其捉拿,还请您责罚。”那暗卫说着,重新跪地。
  曹裕难得的锁了下眉,转头正色道:“在你武功之上......皇上的人?”
  暗卫犹豫了一刻,点头:“属下与那人交过手了,应该是的。”
  曹裕神色微妙的转了转脖子,淡然开口:“这知道了,也不怪你,下去吧。”
  “等下,再去帮我查个人。”那暗卫前脚才跨出大门一步,曹裕的声音又传来。
  “去查查长宁郡主的娘,荣王妃姚氏现在在哪。”
  “小心点动作,别再被人探了去。”
  *
  自打昨夜谢晏词醒了过来,北境瞬间变了天,大眦和北齐两方将士的情绪一夜间掉了个,迟了好几天的庆功宴终于得以重新提上日程,谢晏词虽然性命暂时无忧,但重伤也是真的,只叫人赏了千坛好酒下去犒劳众将士,人却未出现,但如此便已足够,整个驻军场上上下下一片欢腾喜悦之气。
  中军帐里。
  谢晏词姿态随意半靠在行军床上,修长的腿搭在地上,泛着冷白的手指间转动着一把金色的龙纹匕首,中军帐的帘子动了动,谢晏词手腕转了下,那匕首瞬间朝着那方向飞去。
  贴着推帘而入的副将的额角擦过,刀刃削掉了他耳侧的一律头发,扎进副将身后的墙上,发出“铮——”的一声,副将冻住,流着冷汗一脸惊魂未定。
  “别害怕,躺了好几天,活动下筋骨。”谢晏词抬抬眼,一只手撑在身后,笑得有些顽劣。
  副将干笑着,声音发抖:“启禀陛下,这是京中探子送来的长宁郡主的消息。”
  僵硬的挪到谢晏词身旁,副将双手呈上。
  谢晏词漫不经心的直起身子,夹过那封信,两指一捻展开来。
  副将怔愣的看着谢晏词,那双原本平静无波的桃花眼在那信上扫过一眼后,顷刻间漾起了锐利的杀意,谢晏词突然捂住胸口剧烈的咳了数声,有血从紧抿着的嘴角渗出。
  “皇上!”副将立马要上前,却被谢晏词抬手阻止了。
  谢晏词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帐中的暖炉,将那信扔了进去。
  火苗很快沾上那封信,将其吞噬殆尽。
  “备马,明日回京。”
  作者有话说:
  谢狗回京了!谢狗真的要回京了!感谢在2022-08-04 18:43:06~2022-08-05 20:38: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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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皇上!您受了如此重的伤,尚未痊愈,北境回锦阳舟车劳顿,您的身体如何能承受的住啊!还请皇上三思啊!”副将闻声,“砰”的跪倒在谢晏词身后,悲痛开口。
  纵然知道谢晏词做事不容人置喙,副将也不得不如此,谢晏词是北境的定心针,容不得半点闪失,如今刚从生死线捡回了一条命,若再纵容他像往日那般糟践自己的身体,后果不堪设想,
  谢晏词依旧负手立于那火炉前,那一点灰烬也渐渐消失在眸底,桃花眼终于被一团凝着阴鸷的火焰燃着,谢晏词冷声开口:“林将军,朕很讨厌把第一句话重复第二遍。”
  谢晏词是靠着这股莽劲,才在几年前的北境杀出了一条血路,而如今他做了皇上,脾性却丝毫未改,甚至愈发固执,副将不敢多揣测这对北境来说是否还是幸事,再多的劝阻之言都被咽回肚子,副将垂下头,叹息应下。
  *****
  锦阳之内。
  曹裕倒是信守承诺,那月色刚露三分,便来寻了祝闻语出门去。
  祝闻语被他火急火燎的拉到街上,才后知后觉的反映过来曹裕为何要晚些才肯带她出来,饶是他嘴上说着是因为畏惧谢晏词,祝闻语还是看破了他的心意,曹裕大概是想让她再高兴些。
  良夜之下繁灯十里,纵然那天上还悠悠然的飘着小雪,也在那一派热闹之中被融尽,祝闻语太久没回到锦阳民间,不知何时又多了这如花灯节般热闹的日子,有穿着碧色罗裙提着小灯的少女迎面向她跑来,又和她擦肩,笑意盈盈的奔向不远处站着的少年,就连扬起的裙角都写满了欢喜。
  祝闻语鬼使神差的回身,看着那华灯之下的二人出了神。
  好像透过那两道紧密的影子看到了昔年间她和谢晏词在一起时的模样,花灯节是临崇时一年一次的大日子,到了那天夜里,整个锦阳就会被各色的璀璨锦灯点亮,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王公贵族,这天夜里都会上街去,尤其是些年轻的少男少女,不光是讨个热闹氛围,更是因为花灯节有个流传至久的习俗——
  在这日摘得合欢花灯赠与相爱之人,便能得到花神娘娘的庇佑,自此长长久久。
  那合欢花灯年年只有一个,子时会被置于城尾的垒起的高架上,高架陡的很,摘灯之人不光要有能上了那高架的好本事,被心仪之人在下面看着,但凡上去的儿郎都卯足了劲,到最后都会变成不见血的斗武场。
  祝闻语没有心仪之人,但那合欢花灯做的精巧漂亮,她单纯想要得一盏在府里摆着,便连着三年都约了和自己交好的世家子弟,叫他们替自己去夺那魁首,可惜那些子弟会的也都是花架子,祝闻语最后非但没得了那花灯,还被牵连着丢了面子,她后来便没再去凑过这个热闹了,直到和谢晏词相熟以后。
  正巧赶上那一年的花灯节,谢晏词少年时也不喜闹,但若是跟着她一起去,便什么怨言也没了,兴头来了她看什么都喜欢,从街头一路买到街尾,买完便扔给谢晏词叫他帮忙提着,二人说笑之间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城尾夺合欢灯的擂台。
  谢晏词不知那人头攒动是在做什么,她撇撇嘴,扒着谢晏词的胳膊忿忿不平和他说那些世家子弟是如何让她长宁郡主下不来台的。
  她本意分明是抱怨,谁知少年听了却是另一幅表情,似笑非笑的揽了她的腰,压着声音在耳侧问她有几个人和她来夺过这合欢灯,那时的谢晏词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突如其来不加掩饰的占有欲和妒意让她懵了下,神差鬼遣之间乖乖和谢晏词解释了一遍她和那些人的关系。
  “等着。”谢晏词听后低低笑了声,替她把耳侧的碎发捋了捋,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已经向着那高架之上跃去,少年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一个闪身便取了那合欢花灯,最前头被谢晏词抢先一步的男子不服气,凌厉的掌风对着谢晏词毫不留情的袭去。
  谢晏词带着嘲意勾了勾唇,单手握住架子侧身轻巧的避了过去,一个勾腿让那人嚎叫着直至坠了下去。
  她激动的在下面大声喊谢晏词的名字,他就从高架上垂首和她遥望,月色和灯火交映流光,却比不得他眉眼间千万分之一的少年意气,别人不敢再来抢,谢晏词也不多纠缠,翻身跳下高架,刚踩了地,就被祝闻语扑了满怀。
  可惜花神娘娘也看出了他们不是相爱之人,才没能保佑他们长长久久,反而走到了这番田地。
  “姑奶奶,你怎么出来之后更不高兴了。”曹裕看着祝闻语脸上化不开的浓浓忧愁,顺着她的视线也回头看去,实在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
  “没不高兴,走吧,去逛逛。”祝闻语收回目光,欲盖弥彰的咳了咳,往前走去,曹裕赶紧跟上她的脚步。
  祝闻语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她也说不上是为何,当年看什么都有趣,如今都觉得缺了点意思。
  “你要吃炒栗子吗,我去给你买。”曹裕明朗的声音传来,祝闻语偏了偏头,看着他们不远处有个正在吆喝着卖炒栗子的小贩,祝闻语没胃口,又不忍心打击曹裕的热情,才点了点头。
  那摊子排队的人太多,曹裕就让祝闻语留在原地,自己挤了过去。
  “走吧,该逛的都逛完了,再晚明天天亮了都回不去家。”有三三两两作伴的年轻人再祝闻语跟前走过,朝着锦阳城尾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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