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闻语想着,她过去那二十年间都被人娇养伺候着,若跟前真是一个人都没了,恐怕不用等皇后把她折磨死,自己要先饿死了,也不再矫情,微微俯身握住了春锦的手。
“郡主在担心王妃吗。”春锦昂起头,轻声问。
“郡主,奴婢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春锦压低声音继续道“普天之下,莫非王臣,郡主何不去求那......”
春锦话未说完,祝闻语便摆了摆手,苦笑不已:“你一直在我跟前伺候,我和谢......皇上的事,你是知道的,皇后要把我强嫁给那六旬老将军的缘故,你也明白。”
祝闻语面上推却的干脆利落,心头却骤然一紧,无数个过往的日夜和荒谬的念头交替着在脑中乱撞。
时至今日,祝闻语也无法将四年前校武场那个打马飞花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与破城之日,那个的满身阴鸷戾气的反叛军首相重合。
祝闻语十分头疼的扶了扶额,心绪宛如一团乱麻,好的坏的都纠缠在一起,扰的她不得安宁。
四年前临崇还未亡,她还是尊贵的长宁郡主,只是某日心血来潮想要习武,临崇帝便把全京城武将世家的子弟都聚在一起,供她挑选。
酷暑下她兴致缺缺,只叫他们比骑射,谁厉害,她便选谁。
彼时的谢晏词身着一身纯黑劲装,骑着那匹马轻巧的越过了众人,右手持弓,左手极快的拢住三只箭矢,毫不费力的便拉了满弦,顷刻间,三只箭如破云之刃,稳稳的刺入靶心正中,赢得满堂彩,亦赢得无数京都贵女青睐的目光。
容颜花艳少年郎,谢晏词便这般入了她的眼,她手指着他,高傲的仰着下巴道:就你了,来给本郡主教骑马射箭。
后来,谢晏词果然成了她的武侍,竭尽全力地倾囊相授。
现在的祝闻语想来着实惊异,谢晏词竟也有过那般天真烂漫的时候。
只是偶然碰到她的衣角,少年脸就会如秋天的枫叶般瞬间红透。
可惜她不是旁人,她是临崇女子中最尊贵的长宁郡主,长宁郡主的人生中从不缺稀罕物。
那股子热情来的快去的也快,她逐渐对骑射没了兴趣,也就对谢晏词没了兴趣。
一个月后,她轻描淡写的告诉谢晏词,过了今天,不用再来找她了。
她记得清楚,谢晏词听见此话,原本灿若星辰的黑眸瞬间黯淡了下去,全然将礼数抛之脑后,上前握住她的肩膀的手还颤抖着,慌不择言间竟吐露了真心,他说他爱慕于她,想要向荣王府求亲。
当年听见这番话,她只漫不经心的垂眸看他,嗤笑一声轻蔑道:“你以为你是谁。”
这便是谢晏词的第一次求娶。
谢晏词第二次向她求娶,是三年后了。
那时他班师回朝,获封行云将军,她在庆功宴上与他再见时,谢晏词已然退却了少年的稚嫩,多了几分成熟和光华内敛。
席上,临崇帝话中有话,说谢小将军年轻有为,又无婚配,定要为他尚一位公主。
谢晏词将杯中酒一口饮下,视线却落在对面女席中的她身上,眸光暗了暗,沉声答道:“恕末将不能从命,实不相瞒,末将三年前便已心有所钟。”
殿中的气氛骤然凝固,许是未曾想谢晏词会如此回绝,又或是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太过明目张胆,席间隐隐有议论声传出,一双双好奇的眼睛往她身上打量着。
那些注视使得她万分不自在,谢晏词的话说的太过暧昧,可她们明明是再清白不过的关系,她因此十分羞怒,涨红了脸,狠狠冲着谢晏词瞪了回去。
临崇帝只是笑笑,并不接谢晏词的话,不动声色将这一页略了过去。
宴后她一如往常的在宫中散步消食,倏然,有人从身后擒住了她的手腕,她惊的当场要喊人,却先一步被捂住了嘴巴。
借着月色,才看清了人,是谢晏词,经了这几年的历练,那张脸似乎更英挺俊朗,也更加撩人心了。
“祝闻语,我再问你一次,你嫁不嫁我。”谢晏词身上带着浓烈的酒气,手劲也丝毫未收。
一想到当年的情境,祝闻语耳朵就有些发热,越发坐立不安,若仅仅是好言好语地拒绝,倒也无妨,只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刻薄犀利地嘲弄谢晏词。
记得那时,她听到谢晏词这般话,莞尔一笑,说好呀,紧接着,却拍了拍手,朝周围大声喊“你们都出来吧!”
不多时,几个身着华服的世家公子和千金自暗处走出,站在廊子跟前如看戏一般向这边望来。
谢晏词的手又紧了几分。
若是只让人旁观偷看,倒也罢了。
她那时骄纵任性,觉得谢晏词在席上是故意让她尴尬,这才存心想让他丢脸,她得意洋洋地对着那些贵女公子们说:“早跟你们说,谢小将军一定会来找我的,你们还不信。”
紧接着,她冷下脸向前两步,几乎快要贴上谢晏词的身子,出言讥讽:“我早都同你讲过不想嫁你,你还三番五次纠缠,那就别怪我下你面子了。这次你听清楚了没?我,长宁郡主祝闻语,不喜欢你,不会嫁你,我母亲说了,哪怕你有了军功,那也是寒门,寒门朱门那是天和地的差别,奉劝你还是别费力气了。”
谢晏词的手慢慢松开,眼角眉梢染上了骇人的凛冽之意,冷冷地扫过在场围观的众人,未发一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再后来,临崇帝不知为何,破例给她的庶姐祝闻晴抬了公主之位,又为亲自为二人赐了婚,这回谢晏词倒未拒绝,就这般成了她的姐夫。
想到这一局死棋,祝闻语十分沮丧的把自己摊在椅子上,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谁能想到风水轮流转,谢晏词如今竟成了皇城万人之上的新天子。
祝闻语头痛欲裂,母亲受了那数十军棍,又下了内狱,如今正值天寒地冻,若不能及时救治,恐怕熬不了多时......
而这世上唯一能解此局的,恰也只有谢晏词一人,内心深处的纠结令祝闻语倍感煎熬。
当真要去求他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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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在上》
陈卿卿还是皇太女时,燕琛曾笑着和她说,待她日后做了女帝,定要攻下那邺都十二城与她做聘礼。
南陵四十六年,先帝驾崩,皇太女陈卿卿继承大统。
登基大典那日,边关的信使送来了邺都十二城的降书,一同传回的还有两封书信。
一封是燕琛还没来得及交给陈卿卿的婚书。
另一封是他的死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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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有传言,燕小将军战死后,女帝性情大变,登基一年接连降罪数十人,一时间朝中百官人人自危。
直到沈羡出现,世人都说那探花郎命好,生的与去世的燕小将军有七分像,才不过几年的时间,就官拜正一品,成了女帝亲封的国师。
后来的某个夜晚,金銮殿中,红鸳帐下,陈卿卿几近痴迷的抚上沈羡的脸,轻笑道:“爱卿只要保护好这张脸,不管你有什么愿望,朕都替你实现。”
再后来,月上三竿之时,沈羡看着身侧熟睡的陈卿卿,眸中闪着近似疯狂的渴求和缱绻。
“臣的愿望,便是能听陛下,唤一声臣的名字。”
《攻略五个目标后她被修罗场了》
宋星失恋后,又意外出了车祸,醒来后得知了两道消息。
好消息:她被【失恋少女补偿系统】绑定后活了下来。
坏消息:如果不能和攻略目标谈恋爱,还是得死。
躺在医院病床上的宋星沉吟半晌,问:“长得帅不帅?”
系统:【……】
“哔”的一声过后,系统直接装死挂机,甚至没告诉她攻略目标的名字。
宋星:Ok,fine!那我就自由发挥啦(摩拳擦掌jpg.)
只是还没等她开始发挥,现成的目标却接二连三送上了门——
青梅竹马的富家小少爷突然回国。
恣意张扬的校草学弟成了她的新搭档。
和闺蜜看完live house后,又在街尾小巷捡到了一只战损漂亮小狗。
还有她那娱乐圈顶流前男友,挺帅的,也随手攻略掉算了。
……
宋姝多管齐下,乐此不疲。
直到有一天,被她攻略过的目标“们”碰面了。
宋星:你们不要再打了QAQ
第2章
清夜无尘。
林林总总的人和事堆叠起来,祝闻语倦极,精神不小心间松懈下去,便瞬间被睡意包裹,不一会便蜷在椅子上软绵绵的睡了过去。
春锦想唤她回屋去睡,只是瞥见祝闻语眼下的那一抹淡青,心头一阵酸涩,最终只是替她又将外袍拢了拢。
主仆二人相互依偎着入了眠。
祝闻语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只道是被那院外激烈的撞门声吵醒的,昨日才哭过的眼此时又涩又痛,费了几分力气才看清了那才蒙蒙亮的日光。
被人扰了清梦,祝闻语十分不悦,皱起眉头哑着声开口:“春锦,你去看看,院外是何人在喧闹?”
春锦也还带着几分神志不清,呆愣愣的答了声是,拖着步子往外走去。
谁知还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春锦的尖叫声骤然响起:“你们不能进来!啊!”
祝闻语猛地清醒,掀起身上覆着的的袍子,顾不得这寒冬腊月的天气如何冷,穿着单衣便冲了出去。
踏进那院中,面前景象顿时让祝闻语眉宇紧紧蹙起,只见数个精壮的大汉抬着木箱毫不避讳的排队进了王府,此时堂下,一个穿着骚气粉色直裰的猥琐男子吊儿郎当的站在中间,他身旁,一个身着枣红色裙衫臃肿妇人身影正在对着那些壮汉指挥着,尖锐又难听的声音盈满了院子。而春锦此时却像是被人推过一把,跌坐在门边。
“住手!”祝闻语沉下脸,声音冷冽,疾步朝那些人走去。
那二人闻声,回过身来,那妇人窄眉细眼,一张长满横肉的脸写满了精明,和祝闻语的视线对上,只是浅浅打量了一眼,便露出了鄙夷之色,拖腔带吊的开口:“见过长宁郡主。”
那男子更是毫不掩饰,油头粉面,却要故作风雅在这寒冬腊月里拿着一把折扇装腔,看见祝闻语的一瞬,眼中有亮色划过,□□裸的目光让祝闻语胃中一阵翻腾,她认得此人,就是皇后口中的表弟,乔氏那个不成器的侄子乔旭,往日在京中就是出了名的纨绔子,终日流连烟花巷,吃喝嫖赌无恶不作,自打乔氏被抬了外室之后,每到年节,乔旭总会不知羞耻的上门来打秋风,讨些银钱,甚至还恬不知耻的要求乔氏去给父王吹枕边风,在京中给他寻份美差。
“混账东西,谁允许你们擅闯荣王府!”祝闻语怒声呵斥。
这时,那个身穿枣红色裙衫的妇人走上前来,蹲身行了一礼,嬉笑间,顿时露出两颗金牙来,“妾身姓陈,是这锦阳城里的官媒,外头都叫我陈婆子。”
只见陈婆子侧身望向乔旭,声调顿时拔高几分,以显示尊重谄媚:“这位爷想必郡主认识,是咱们皇后娘娘嫡亲的表弟,郡主真是好运道,能得娘娘赐婚保媒,这可是亲上加亲的大喜事哪。”
祝闻语拳头紧攥,不知不觉,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她用余光瞧去,那乔旭这会子正一眼不错地盯住她,甚至大剌剌的向着她的胸前看去。
“这门婚事我未曾答应。”
祝闻语虽气,依旧保持着冷静和体面:“过后我自会找皇后娘娘陈情,请你们立马离开。”
陈婆子嘿然一笑,冲众人道:“瞧,郡主竟害羞了。”
说着,陈婆子一扭三摇地走上前来,从头到脚地打量祝闻语,笑道:“这两家豪门贵族相亲,中间媒人尤其重要,老婆子得看仔细了,譬如若要看小姐是不是娇养出来的,头一个得查这双手,究竟是粗厚还是纤细,再譬如看小姐干不干净,那得检视耳朵背后有没有脏污,再譬如看小姐清不清白……”
那陈婆子忽然抓住祝闻语的胳膊,一把将祝闻语的袖子撸起来,顿时,她那如藕节一般的玉臂袒露在众人面前。
陈婆子摩挲着祝闻语臂内的那点圆圆红痣,暧昧笑道:“守宫砂完损无缺,恭喜乔少爷,得了个清白貌美的佳人!”
啪!
祝闻语怒不可遏,扬手就甩了陈婆子一耳光,泪在眼眶里打转儿,执拗着不肯在这些腌臜人面前掉落,对着陈婆子叱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对我拉拉扯扯,再怎么落魄,我也是皇亲国戚,也还是皇后亲妹,你敢当着众人的面轻贱我,便是我现在杀了你,也没人会说我半句!”
乔旭手捂住口,轻咳了两声:“陈婆子,你也太放肆了些,办正事要紧。”
陈婆子撇撇嘴,揉了揉被打疼的侧脸,从怀里掏出一张单薄的礼单,只是刚才被祝闻语教训了一巴掌,此下对上她的目光,瑟缩着不敢上前。
乔旭却急不可耐,一把夺过那礼单,上到祝闻语跟前,油嘴滑舌道:“郡主,请。”递过去的那瞬,极不老实的想去摸祝闻语的手,被祝闻语一记眼锋扫过来吓了回去。
片刻,乔旭又回过神来,这临崇早就被灭了,哪还有什么长宁郡主,自己还能被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唬住不成,这才又挺直了腰板,阴阳怪气的说道:“郡主可要好生看着,我们乔府如今是皇后娘娘的本家,郡主能嫁给本公子做正妻,可是好大的福气。”
祝闻语垂眸看向那张礼单,作为聘礼的文书却只有单薄的一页纸,上头写着酸枣木桌椅箱柜一套、首饰头面一套、绸缎衣裳三套……抠搜寒酸的甚至不及春锦平日用的饰物,祝闻语看着看着,不禁冷笑出声,眼里轻慢鄙夷之色甚浓。
可这副模样落在乔旭眼中,更像是被这份礼镇住了,乔旭语气愈发得意:“郡主可要怀着感恩的心,日后嫁到我家,要好好在府中伺候公婆,打理家事,为本公子开枝散叶,不能总像以前那般日日抛头露面,更端不得那贵女的架子...... ”
祝闻语知道,这乔旭可不像陈婆子般轻而易举就能震慑住,揉捻着那张纸,定了定神,问:“既然下聘,为何没有长辈前来?让贵府当家的来和本郡主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