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庶妹替嫁后——有月无灯
时间:2022-09-11 06:56:56

  “......”
  长时间的沉默中,韩祎开了口。
  “原来郁府供奉六十年的平安符,和普化寺的散符一模一样。”
  郁桃:“?”
  她的脸被风糊住,低头去瞅手中的平安符,上头硕大的福字纹下果然写着一行小字 —— 普化寺建辰拾陆制。
  按照这个时间......
  韩祎笑了下,“大概就是二十天前。”
  “拿错了,拿错了。”郁桃微笑着收回荷包,手指在里面捣鼓着,想找到自己那枚家传宝符。
  她在一堆小物件中抠抠摸摸,终于摸到一枚有些发脆的磨毛纸质感的符。
  “找到了!”
  她呼出一口气,动作利索的抽出那小小一张符,拍在桌上,深情道:“世子哥哥看这纸质,便知是我日日夜夜随身佩带,现在便将这份寄挂与心愿转交给你。”
  韩祎的目光缓缓落在那只符上。
  郁桃期待着他的反应,是感动还是感动......灯火昏暗的室内,韩祎露出几分耐人寻味的神情。
  她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看向桌上那只符。
  ??!!
  这哪里是什么平安符,红漆漆的‘姻缘’二字,分明是那张临出嫁前,母亲塞给她,她又随手塞进荷包的姻缘符。
  一股热气从头顶涌下来,郁桃愣了片刻,双耳瞬间发红。
  “世子哥哥......”她的心跳猛然加速,结结巴巴道:“误......误会。”
  他没看见没看见。
  她手速极快的摸回姻缘符,试图忽视其中的尴尬,也试图劝服自己。
  然而下一刻,韩祎招来七宿,下了逐客令:“备好马车,送郁家小姐出府。”
  得。
  栽了。
  郁桃红着脸,带着内心哭泣的小人儿起身,一转身忍不住抱怨:“什么姻缘符,害死人了。”
  “用完就丢,错就错了呗,顺水推舟都不会。”
  她声音不算小,听得七宿额心一阵乱跳,出了正堂,七宿小声道:“世子今天赶回来,午膳都没吃几口,郁姑娘体谅体谅。”
  郁桃看了眼七宿,想起刚才糗事一件接一件,难得的闭上了嘴。
  日栖山峦,天色渐渐沉下来了,这屋里屋外的竹帘落下,木廊挂的是朴黄的油纸小灯,里头的蜡烛透出灯罩燃成半扇水墨晕染的描画。
  郁桃看出去,映入眼帘的刚好是灯罩上的小猫崽,很显然这府中许多物件都带着个人手笔,像是主人家闲来无事,以此打发时间。
  她是想不到像韩祎这样嘴不饶人,冷漠无情的家伙,竟然还有这样的小意趣。
  直到出了府门,她的心情都不大好。是个姑娘被直接送客,心情都不会好。
  白胡子老头还在内门同她笑眯眯地打招呼,“姑娘回见。”
  郁桃微微笑着,姿态淑女的颔首:“回见。”
  回见?
  她是挺想回见,要紧的是你家世子乐意呀。
  马车内里有明显的白合子香,郁桃便忍不住多想。自己这样的美貌,家世虽不算十分显赫,但在平阳城也算数一数二,今天还特地梳妆打扮了。
  韩祎的反应却是平平无奇。
  她咬着翘楚递来的小酥点,恨恨咬下去。
  狗男人没有心。
  “姑娘。”
  翘楚突然惊喜的回头,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您看看这个是什么?”
  郁桃扫眼过去,一下顿住。不大起眼的马车角落里,靠着个木制铜扣雕花木匣子,很是精致。
  嗯?
  郁桃来了精神,拍拍沾了糕点渣的手,将匣子从翘楚手中接过。
  铜扣掀开,她迫不及待的打开匣子,愣住了。
  里面是一支木簪子。
  没有任何珠玉装饰,就是一支刻功精湛的簪子,簪尾雕刻成了芙蓉团簇而开的模样。
  郁桃拿起来看了看,疑惑道:“这是哪里来的?”
  还能哪来的。翘楚咧着嘴笑,凑在她耳边说了个人名。
  “他?”郁桃僵硬的转过头,“不可能。”
  他能留自己一命已经是大发慈悲了。
  翘楚道:“男人嘛,同女人一样,面对一些情境,少不得欲擒故纵。”
  郁桃脑中灵光乍现,想起先前韩祎那几声笑,觉得翘楚这几句话很是有道理。
  她赞许的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没拒绝就是接受,拒绝也多半是欲拒还迎。”
  她拿着木簪,若有所思。所以这份礼物不仅是为借车而送的礼,更多的应当是一种暗示。
  她思及此,一下振作起来,盯着簪子两眼冒光。
  机会来了。
  .
  七宿回到正厅,韩祎还在原来的位置上。
  听见脚步声,他方抬起头,问:“姯舒今日去何处了?”
  七宿道:“姨老夫人前几日来邀,小小姐今日驱车去了洛安段家。”
  “别八等人跟着的?”
  “耆老先生做了安排,别□□人都跟着小小姐。”
  “我在马车上刻的那只簪子你收好,等姯舒回来呈给她做生辰礼。”韩祎放下茶杯,轻轻揉了揉右手腕,往外走,“还有从北海商人手上购得的珊瑚,你寻个工匠做成手串。”
  七宿心头一紧,连忙翻看那堆带回来的物件,瞬间面色如土:“世子,那支簪子......”
  韩祎回头看他一眼,眉头微皱:“?”
  七宿牙齿打着颤,恨不得刨个洞躲起来。
  “簪子像是还在郁家小姐的马车上。”
  韩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七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告罪:“小的慌乱之间,就忘了此事,世子当罚则罚,先等奴才现在追上郁家的马车,要回此簪子......”
  “不必。”韩祎想起那张生相惑人的脸蛋,步子顿了顿。
  “我再刻一个。”
 
 
第十三章 
  郁桃入睡前翻了平阳城近来卖的最热的话本子,一道将那根木簪子捉在手里瞧上头花瓣的纹理。
  大朵的木芙蓉,若是换成玉石会更好看。
  她看着看着眼睛慢慢闭上,书压在脸下,而簪子被丢在了锦被上。
  也不知道是过去多久,帐子被撩开,有人探下身捡起落在锦被上的簪子。
  郁桃在朦胧中使出力气想要拿回来,努力的睁开眼睛,去看到底是谁拿走了她的簪子。
  约莫挺高的一个人,熟悉的脸上迸射出一道寒光。
  韩祎?
  郁桃瞪大双眼,看见男人朝她冷冷一笑:“喜欢吗?这么大的。”
  ???
  什么意思?郁桃糊愣着脑袋使劲想,但是还来不及想明白,她又被瞌睡虫拽入梦中。
  春节气儿总是黏黏稠稠的,清晨天不亮,落雨声沙沙沙的摩挲着树叶。
  郁桃昨晚睡的挺好,醒来时脸色却不大好,翘楚磨了珍珠粉给她敷面,一面说昨天下午二小姐派人上门,交给夫人一封老爷的手信。
  郁桃唰睁开眼睛,“她又有什么事,整天就知道拿郁岁游来吓唬人。”
  “谁知道呢。”翘楚嘟嘟囔囔道:“肚子里长得全是心眼儿,她娘都掐不准她这些小心思。”
  拾已捧来一把雨水打落下来的凤仙花用摏子捣碎,让翘楚别瞎说,“冉姨娘的事在府里别提起,夫人老爷听见了都要不高兴,别人都是避人口舌,你张嘴就往上撞。”
  郁桃‘哼’了声,权当听见了。她本来就是不同于寻常大家闺秀的性子,小时候在山野农庄散养着,后头该学规矩读书写字的年纪里,郑氏也都是随她的喜好,任意放飞,犯了大错才在笼子里关两天。
  从前她的日子就是吃喝玩乐,如何自在如何过活,但自从郁苒和段岐生成婚之后,一股无形的气就憋在郁桃心头,比起高兴自在,就添了一项。
  成为闫韩侯府世子夫人。
  “阿娘怎么说的?”郁桃又闭上眼,躺在榻上,手边的矮几摆着樱桃桃杏李几样应节的水果。
  雀喜给她喂了颗樱桃,说:“夫人喊钱婆子传话,信上老爷提起闫韩侯府侯老夫人有个嫁去段家的妹妹,正是段岐生的祖母,现下段家有这门的关系,让夫人审时度势,不要妇人之心。”
  郁桃听她说,嘴里吧唧拌着樱桃肉咽下,噗的朝矮几吐出一颗子儿,“那段家老太太三年前我定亲,人就已经痴的不行,远的不能再远的亲戚,审什么时度什么势?”
  拾已捡了樱桃子儿,轻声道:“可究竟有一门关系在,听说韩家那位小郡主在段家住了两日,韩家大有扶持段家之意,所以跟着老爷书信来的,还有一封请帖。”
  雀喜和拾已对视一眼,仔细看了郁桃的神色还算平静,雀喜开口道:“二小姐请咱们夫人和小姐到闲庭阁吃顿饭,那日韩世子也会去。”
  郁桃起初面色因为脸上的珍珠粉还算沉静,可听见雀喜嘴里念出‘二小姐,韩世子’几个字,她再也忍不住,脸上厚厚的养颜粉崩出一道裂痕。
  “韩伟和他们有什么狗屁干系吗?”
  拾已一字不落的解释:“段家老祖宗是韩世子的姨姥姥,二小姐说这场酒宴是承家里长辈嘱托。”
  郁苒在外头也是顶着郁家人的身份和姓名,像闫韩侯府这样的身份,宴请要是真在外面办,那不都得说郑氏小心眼子,眼光寸长?
  “哦。”郁桃抬手将脸上的珍珠粉拍平,扯了下嘴角:“母亲安排好了?”
  “都好了,晚上迎二小姐和姑爷回府,请帖正让笔帖式誊写着。”
  “就这样......”郁桃有些意兴阑珊,该来的挡不住,“真没意思,只会玩这些阴谋诡计。”
  但最让她扫兴的,还是听见拾已说韩家对段家大有扶持之意,他是瞎吗?给一对狗男女长势气,段岐生有什么好扶持的?
  她感觉自己被背叛了。
  就好比昨天好送你簪花的人,今日突然传来消息说他送了你的仇敌一朵更大的簪花。
  还有那天在靶场见到的那个女子,说不定还是‘韩伟’的青梅竹马,才会那样亲密。
  雨下的本不大,天色现出闷青的暗沉。郁桃睁开眼瞧着外面,沉沉叹出一口气,愈发觉得日子到头,暗无天日。
  .
  郁苒夫妇住到郁府上,郁桃干脆闭门不出,闲来无事和张锦菱书信来往。
  张锦菱:狗男女进门儿了?我听到平阳城那群小妖精都在议论这事儿。
  郁桃一□□爬字:哦,她们说什么?
  张锦菱蹲守在西角门,小厮递出书信,她速速回道:她们说原本段岐生喜欢的就是郁苒,只是你占着嫡女的身份,把他们搅黄了,但没想到最后他们还在能够在一起,这该死的至死不渝的爱情啊。
  郁桃沉默一瞬,提笔:郁苒给她们多少银子,我出双倍,给我改成狗男女剧情。
  张锦菱:难喏,你不知道现在平阳城流传的全都是,段家公子如何疼爱小娇妻。其实我挺不明白,段岐生放着你这样的大美人不要,跑去吃素,他信佛吗?
  郁桃看着纸上的‘小娇妻’,搓了搓手指,冷笑:不,他只是纯粹觉得配不上我罢了。
  最后,张锦菱还是没有入府来坐坐,因为怕碰到郁苒二人膈应着自己。
  郁桃捏着狼毫,一端戳在纸上,脑瓜子里全是刚才张锦菱的话。
  郁苒才回来不过几天,平阳城的风向就倒了。
  按兵不动肯定是不行的,趁着韩世子和郁苒夫妇二人还未见面,自己应当再趁此机会刷刷好感。
  她抽出一张信笺,想了好一会儿才落笔。
  伟哥哥,
  盼安,芙蓉簪子我很喜欢,这是今年收到的最特殊的赠礼。不知道世子哥哥的生辰是哪一天?阿桃想为你亲手做一个锦袋。
  落款阿桃
  寥寥数语,暗示的意味足够明显,她亲手写的书信,还亲手去折了院内的海棠花装在信中,为了保存最新鲜的香气,郁桃让甘驴儿趁早送去白府。
  出乎意外,但又在意料之中的是,接连几天郁桃递去白府的信全部石沉大海。
  她抄过文雅的情诗,也写过两句逗乐的小事儿,还有日常吃的玩的都写在上头。
  但是,这个狗男人就像是拿她的书信垫了椅子腿和桌脚。
  铜板扔王八壳儿,打了个空响。
  几日末春的小雨,院子里两口大缸一晚上水就接满了,王八在里头晒不成太阳蔫蔫的。
  拾已叫人舀了半缸水出来,又用油纸搭了个挡雨的棚子,郁桃站在一旁投喂鱼虾。
  藻黄壳儿,绿条纹的叫小瘦子,另一个黑背叫小胖子。
  郁桃没收到回信,心里郁结着一股气,拿起两只王八不爱吃的萝卜逗弄:“你是叫韩伟吗?你们哪个是韩伟啊?来,谁吃萝卜谁就是韩伟,以后小主子将就给你改个名字,亮堂堂的好名字。”
  说来也奇怪,小瘦子买回来就没碰过萝卜半口,今天却扑腾着四条腿,脖子一撑,率先吞下胡萝卜。
  郁桃一愣,捂着肚子大笑:“那这个名字就赏给你了。”
  翘楚连忙拽她的手,“姑娘小点儿声,墙外头要是听见你对着王八称呼世子的名讳,咱们就糟了。”
  “怕什么。”她浑不在意的昂起头,“他名字是御赐的怎么着,王八就不能用?”
  翘楚:“......”
  隔天下午太阳未落,郁桃用过晚膳,郑氏到她院中嘱咐第二日宴请事宜。
  “有贵客在,阿桃你的脾气收敛点儿。”
  郁桃心里不乐意,但还是极乖巧的问:“阿娘请了哪些人?”
  郑氏拿过碧溪手中的册子,指给她看,“除去哲宏和那两个,请的还有张家,罗家这两家相熟的,另外就是闫韩侯府世子。”
  郑氏考虑的十分周到,张家老爷和罗家现家主原本便是闫韩侯府老侯爷手下出来的人,也算是有些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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