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在看上去更需要人保护的宁宴面前示弱吧。再说,谁小时候还没怕过黑啊。
苏雨心中轻哼着云南山歌,企图将心头难得涌上来的胆怯消散开,却没想脚尖往前似是踢到了某个东西,柔软中微有些僵硬。
她被激得往后退了几步,连指尖都微微在发颤,一霎时连内功都忘记了,只愣怔着站在原处,神情比哭还狼狈些。
后边的动静,宁宴听得清楚,也知晓点点一贯不喜依赖旁人。可她怕黑,甚至说是恐惧。
只是他说不了话,又怕喉头难听的呜咽声会再吓着她,只好微做出些步伐声示意,是他在靠近。
冰冷的指尖被搭上一处温热,方才还在出神的苏雨戒备一瞬间被提到了最高,捏着腰间的匕首反手划了过去。
“唔。”
她这刀刺得深,疼得宁宴面色蓦得惨白。他咬着舌尖将唤醒了意识,将苏雨的手紧攥着摸上了脖颈边,那里有她上回落下的印记。
别怕。
若是他能言语,早该安慰着他的点点了。
苏雨指尖微蜷在结疤的地方轻触,将一贯冷静的姿态寻回了几分。
是他。
匕首上的血滴落在地上,恢复心跳的苏雨听得清晰,她面容僵硬地透过漆黑望向宁宴,心头思绪难辨。
手心轻柔地被人摊开,宁宴一笔一画地写着。
‘别怕。’
‘是我。’
眼前被昏暗封锁,无声的片刻只剩下极为敏感的触觉。
苏雨随着他一遍遍的动作,加速的心跳也逐渐平复下来,她跟着完成的一字字,无声读了出来。
掌心的酥麻停顿,宁宴刚想收回手却被攥紧了。
苏雨学着他的动作,回应在他手心。
‘我知道,幸亏是你。’
等落下几字又被自己的动作整得发笑,宁宴不能说话,她还有嘴呢。
意识到多此一举的苏雨叹息着缩回了指尖,宁宴的手若有若无地往这边触碰,过分拘谨了。
“走吧。”
苏雨顺势将那只手重新拽了回来,侧身跟在宁宴稍微往后的位置,安心让他引着走。
两人的距离比之前近了不少,记挂着宁宴刚才受伤的位置,苏雨步子都加快了许多。
这通道修得曲折又绵长,等苏雨从机关后出去时,隐在薄雾后的月光都变得朦胧。
苏雨将宁宴档在身后,贴在一侧的墙上缓缓往外走去。山下的丛林后隐约是一片村落,看上去暂时安全了。
她收起匕首转身牵出了宁宴,目光在他被划伤的手臂上盯了片刻,抿着干涩的唇顺手在衣袖上撕下一片布料先包扎了起来,干着嗓子说道。
“以后别突然靠近我。”
宁宴没吱声,只将身子倾斜了些方便她动作,伤口处已经不如方才疼痛,更何况他很喜欢苏雨担心他的模样。
专注着干活的人轻柔地在上边系上个粗结,边一直念叨着。“幸亏这把不是涂了毒的,不然你真是。”
苏雨抬头却被他眼底漾开的暖意弄得心跳漏了一拍,连原本说的话都忘了,被感染着也带笑地吐出几字。
“怕不是个傻子”
作者有话说:
恐黑的苏雨:假烟假酒假朋友~朝你xx捏一把~
今天还有一更虽短必到!比心
第23章 双生子vs杀手5
耳边听到人打猎的动静,苏雨回头望去就见远处破边袭过去一只肥大野猪,挣脱开布下的陷阱直直奔着底下的那人而去。
站在树下的男子面露惊恐,没反应过来时面上已经溅了一道血迹。
滚落下坡瘫软在巨石边的野猪还微微喘息着,脖颈处插入了一把锋利的匕首,苏雨顺势压制着往下一划,又用内力将它振晕。
“多,多谢。”
年老的猎户撑在顺便,边用身后的网将已经失去意识的野猪罩了起来,对着苏雨舌头打结似地道谢。
宁宴跟在她身后,撑着一条伤腿艰难地从上边走了下来,顺手将野猪身上的匕首拔了出来,同衣摆擦拭着上头的血迹。
他藏了藏动作别扭的右腿,安静地听着苏雨同猎户交谈,寻思着等出了山再去找郎中看看。
“老头我真是许久没见有这么身好功夫的姑娘了,人老了反应也没以前利落了,今日多亏了姑娘你啊。”
猎户背后拖着收拾好的猎物,语气里满是新奇。他仔细打量了眼苏雨和她身侧的宁宴,以及这两人身上狼狈的衣裳,皱眉眼神一转。
“你们两人这是?”
这附近再往里去就只有深山了,并没有别的去处,莫非是。
“姑娘莫不是和兄长遭了劫难,躲进这深山了吧。”
苏雨哑然了片刻,下意识侧身对上宁宴的眼眸,就见原本静静待在后边的人走上前来,伸手牵住了她。
想开口问上两句,却又闭上了嘴,冷着脸站在一旁生闷气。
猎户没多问,见他脸色冷凝,估摸着怕是有难言之隐,望向苏雨的目光都慈爱了不少。
“姑娘,辛苦你了。”
还得照顾这么个坏脾气的兄长,瞧着身子也弱,以后怕不是得被拖累得厉害。
“不累,应该的。”
苏雨挑眉乖巧地回应着,心底憋着笑在宁宴掌心挠了下。
她向来会讨长辈欢心,几番话下来猎户的戒备之心几斤消散,推脱不得收下她塞过去的银两后,乐呵着关怀了几句。
“今日天色已晚,李村离镇上不近,不如先去老夫家中住一晚上,明日再去。”
“多谢李叔。”
苏雨乖顺地回应着。警戒了大半日的心弦松了不少,身上酸累得厉害,只想先寻个安稳的住处先住一晚。
他两人身上的伤不算重,明日再找郎中也可。
想着苏雨牵着宁宴步子迈得越发快了。
晚间树影婆娑,透进来的月色映衬得宁宴脸色苍白,下坡的路陡峭动一下都是一阵刺痛。
他望向苏雨轻盈地跳下山石,正在下面等着他一同走,竟一时停顿在了上边。
“怎么不走?”
苏雨揉搓着泛疼的胳膊,眼角氤氲着困顿的泪珠,仰头看向山石上站着的宁宴。
“不高的,下边就是平地,我在旁边站着摔不着。”
宁宴听着她劝慰的话,心头却略有些泛酸。他面上不显,低头似乎是在瞧着哪处方便下去。
还没等他在打量一阵,便觉得腰间一紧被带了下去,耳边是苏雨无奈的叹息。
“胆子这么小,亏你还比我大些。李叔在前边休息,让李叔等久了不好。”
她这话说得轻柔,搅得宁宴心头委屈,将她手往下拽着放在伤腿处轻拍了拍,启唇无声说着‘疼’。
苏雨顺着抚了下,就听见面前转来阵低弱的痛呼,她睫羽微动愣了片刻,皱着眉询问道。
“受伤了?”
点头。
“很疼?”
点头。
“走不了路了?”
宁宴静默地注视着她,也不知应还是不应。又怕被嫌弃,又想向心上人难得撒娇。
“早说啊,你强撑着废了条腿,可没人要你。”
苏雨晃动了下完好的那只手臂,刚想伸出手搀扶,却倏然转了方向揽向了宁宴腰间,夹着他在腰后轻拍了下。
“自己动一下,我抱着你。”
怀里的人没动。
又是一下,苏雨语气微凶,掂量着缓缓将宁宴抱了起来。
“快些,再墨迹明日把你送去窑子买了,那里面有些人就喜欢带点残缺的美人。”
宁宴数次吃堵全落在了这个小世界,红着耳朵应声将自己缩进了苏雨怀中。因着惦念她胳膊上的伤势,想悄悄抬起些却苏雨使劲掐了下腰上的软肉。
“别乱动,掉下去咱们两个到要摔。”
感受到怀里的人一动不动地待着,身子逐渐放松地伏着,苏雨才加快了步子追上前面引路的李叔,在他一脸‘世道怎么会变成这样’的神情中顶着脸皮继续向前走去。
一刻钟后宁宴才终于落了地,只不过是在猎户一家子面前。李叔的夫人是位气质柔和的农家妇,瞧见苏雨抱着宁宴也没多问,只是偷偷往她怀里多塞了几个鸡蛋。
“姑娘,真是辛苦了。”
“多谢李婶。”
苏雨再次应了下来,拿过她递过来的干净衣物,便同宁宴一块走回了一侧的小屋。
“这姑娘真是不容易,怕是被她哥哥欺压坏了,都在外流浪了还这么纵着。”
背后李叔两人的交谈虽细声,但苏雨宁宴自幼习武,耳力不差,这句句扎心的话清晰落入耳内,听得苏雨忍不住笑出了声。
“瞧见没,以后可不能再剥削我了,哥哥。”
宁宴耷拉着眼尾,洗净的双手托着衣物,半句话也憋不出只闷头缓慢走着。
乡间宁静,偶有虫声在四周的丛林边响起。苏雨从地面上摘下根细长的草,从后头往宁宴脖颈上戳了戳。
“还疼吗。”
前边的人停顿了下来,清冷的面容散着月色,视线下移到苏雨主动摊出来的手心,愣怔着翘起了唇。
他腾出只手来,在柔软的掌心落下一字。
“疼。”
许是觉得不够,他贪心地又补上了三字。
“想被哄。”
写完后才觉得难为情,宁宴抬头瞥向苏雨,抿唇等着她的反应。心里想着若是她没认出来这字,就算了。
苏雨故意沉默了瞬,等看着身前的人眸子颜色逐渐黯淡,只觉得心头被轻轻吹进了气,酥得厉害。
她张开了双臂,在宁宴没反应过来前,揽腰又把人抱起来就飞奔向小屋,清朗的话被吹散在浮起的风中。
“还能不哄吗!”
作者有话说:
苏雨:公主抱小意思
宁宴微笑写字:可以换我来吗
苏雨无辜:没看懂
第24章 双生子vs杀手6
这晚大抵是苏雨睡得最沉的一回了,只不过平日在暗楼训出的早起扰得她天刚亮便醒了。
腰间被搭上一只手,苏雨再往旁边稍动些,就快贴上宁宴的唇瓣了。
李叔家中能住人的地方就剩下这一间,昨晚宁宴倔着要把床单留给她,但被苏雨压着往床上躺去,刚想转身打地铺就被抱着滚在了床上,干脆一同睡算了。
意识回笼,苏雨眯着眼望向窗外透进的朦胧光亮,听着耳边宁宴无意识的哼咛,低着声轻哄道。
“再睡会。”
捏着腰间的手放在一旁,苏雨静静注视了他半晌,上手摸了摸宁宴的额头,等确认未出现前几日似的症状才放轻着动静从床上钻了出来,将床幔重新放下。
乡间气息都清新些,收拾完出来的苏雨抬了抬已经快僵硬的胳膊,无声叹了口气。
让她昨日逞能非要抱宁宴,都是习武之人,就算宁宴之前病得清瘦对她而言也不算轻,更何况坠下山崖时还伤了一只。
“苏姑娘!”
李婶嗓门亮,见了苏雨眼角的皱着都被挤出了许多,听着她乖顺的回应心里又软了几分。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苏雨同宁宴二人瞧上去跟个落魄的公子小姐似的,昨日又到子时才回,原以为会睡到近晌午,她都预备好将早点多留两份了。
李婶往里边瞥了眼,并未瞧见里头用宁宴的动静,心下对苏雨又起了几分怜悯。
“婶子,先下医馆可开门了?家兄昨日被摔着了腿,想请郎中来瞧瞧。”
苏雨见李婶沉默,还以为她是不情愿,从腰间拿出只布袋子刚想掏出些碎银两给她,就被按了回去。
李婶的目光变得越发慈爱了。这孩子定是在家中严苛惯了,才这么早起,还心心念念着兄长。
她叹了口气,“村里有位郎中,这个时辰估计还未去镇上,我先领你去。”
苏雨应声跟在李婶后边,在一路被夸了无数次‘好孩子’,耳朵都快起茧子后,终于摸着了那位郎中的住处将人请了回去。
一个时辰后,
“这位公子需要多卧床修养伤腿,姑娘你这胳膊也是近日切勿仗着好些干重活。”
李郎中缓缓从床边站了起来,佝偻着背脊将从药箱中拿出几盒瓶罐放在了一旁,再三叮嘱了几遍才离去。
李婶送人回来后,望着蹲在床榻边观察着几瓶小药罐的苏雨,又看了眼半躺着宁宴倒底没忍住还是出了声。
“苏公子。”
“苏公子!”
静静瞧着苏雨的宁宴猛得听见这么个称呼,一时没反应过来在他们眼中自己同苏雨是兄妹,叫苏公子也是意料之中的。
李婶皱眉看向面不改色的宁宴,连半句话都没出声。不由得感叹这大少爷脾气。
苏雨望着终是忍不住轻笑,劝慰着李婶将她拉到一边低声言语了片刻。
等回来时李婶俨然换了副面孔,瞧向宁宴几番欲言又止。
“那你照料好你哥,婶子要去干活了。”
临走时的几声叹息让宁宴额角都不自觉抽动了两下,他望着苏雨头一回觉得憋屈。
“没说什么,婶子都爱听佳人才子悲惨的故事,随便胡诌了一个而已。”
苏雨清咳了声,挪过张椅子坐到了床榻边,捏着白瓷罐抬头望向宁宴时恍然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说不清,大抵就是感觉熟悉。
宁宴没等苏雨提醒,自己熟稔着将宽松的裤腿拉上,伸手打算接过苏雨手中的药罐,却冷不丁听她凑近说道。
“我们之前认识嘛,哥哥。”
这话她从前说过。
他愕然转身对上了苏雨懒散的眸子,仔细打量了几眼并未发现有何不同后,方才摇摇头。
“我来吧。”
苏雨也没在意他的反应,轻拍开他的手,将他按在床头躺下,指尖沾取了些药突破在处理过的伤口处,偶然低头吹两下,惹得宁宴拉着被子悄然遮住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