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吸一口气,觉得任重道远,压力无限大。
“母亲,这事急不得…....”
长公主面色一冷,厉声道,“这是重中之重,你若不上心,我替你打听,你要什么样的…....”
贺兰昭烦躁地起身,他也不知要什么样的妻子,可母亲选的人他很确定是不喜欢的。
“只要你喜欢的女子身家清白,母亲可以不在乎门第家世…....”,长公主软了声音恳求,贺兰昭不知道她是因为大哥的前车之鉴,还是看重香火超越了门第。
他扶额叹气,眼前的膳食顿时失了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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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宋知州撞墙吐血后,便一病不起。
他本就单薄的身板刚经历了日夜赶路的奔波,又受到家中剧变的惊吓,还被白氏闹了一场,气血交加,差点人没了。
白氏并不觉得和自己有关系,她理所当然地将一切怪到了秦桑身上,什么丧门星,克父克母又克舅舅。
因为老爷回来好好的,可她一露面老爷就吐血,这煞星简直是板上钉钉!
秦桑既委屈又害怕,她除了担心舅舅的病情,也害怕没有依靠,便忍气吞声听着舅母的怒斥,大气也不敢出。
可来府里诊断的大夫一茬接一茬,皆摆手无言。
白氏慌了神,孤儿寡母的凄惨生活她想都不敢想,于是四处奔波,力求更好的大夫为老爷诊治。
可他们宋府本就在此地根基浅,白氏想方设法融进贵妇圈,也不过交情泛泛。她们一听到白氏要求助便关上门来称病的称病,归宁的归宁,就连被认作密友的齐康王妃,竟也去了郊外,即使差人赶过去也要三五日能回来。
她四处吃瘪,含恨拍腿,忽然想起来姻亲沈家,她抱着一丝希望,命人备了薄礼,又叫上秦桑,准备上门求助。
至于她叫上秦桑,也是有私心的。
一是沈府水深,除了臭名昭著的姑爷,还有几位沈公子也是勾栏院的常客,清白女孩进去总是会危险,二是她生怕沈家人不愿出手相助,想着借机可以将秦桑送给他们家,为奴为妾都行,不禁能出了心口的气还能救了老爷,一箭双雕。
秦桑知道白氏所想,所以换上了衣柜里最朴素的粗布麻衣,素钗银环全部褪下,妆容也不化,就惨兮兮地跟了过去。
白氏见秦桑如此装扮,骂了几句,往沈府赶去。
两人刚到沈府门口,就吃了下马威。
“咱们沈府何时有宋家这门亲戚?”
“别是打秋风的吧——”
“难保呢!哈哈哈——”
白氏羞红了脸,咬碎了银牙拉下脸,“前不久进门的新夫人,正是小女…....”
几个小斯对视一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随后将她们请进府安置在偏殿。
白氏干坐了许久腿也麻了,腰也酸了,才看到仆妇不急不慢地上了壶茶,还不等她问话,就扭着腰走了。
“贱蹄子!”,白氏啐了一口,愤愤不平,瞥见一旁低头不语的秦桑又火气上涌,正想动手时却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体态丰腴,身着华服走来,她连忙理了理衣裙,谄媚走去,“想必是亲家母吧 ,我家淇萱给你添麻烦了…....”
“宋夫人说笑了,老身是夫人的陪嫁嬷嬷,您怎么连亲家都能认错?”
她似笑非笑地嘲讽,眉梢眼角皆是不屑,白氏蹭地红了脸,怔在一旁张嘴无言,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当初淇萱出嫁时,自始至终沈家夫妇都没有亲自过问,她也未曾见到本人,刚才以为这妇人气质不凡,没想到一下子认错人。
可转念一想,自己被冷落许久,他们沈家竟派个嬷嬷敷衍自己,白氏窝着火,暗暗地安慰自己。
“敢问亲家母........”
“夫人身子不适,您有事和我说便可。”,嬷嬷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白氏咬牙陪笑道,“姑爷的岳丈前几日摔了,至今也没有大夫瞧好,我听说三品官及以上的朝臣可以请宫中太医为家眷诊断.......便想着麻烦亲家一趟........”
“奴婢知道了,会帮您带话给夫人的,就不送亲家母了…...”,那嬷嬷略福身后便走得头也不回,留下白氏和秦桑大眼瞪小眼。
“这沈家欺人太甚!”,白氏憋了半日淬出这句,冷着脸离去,忽而在半路忽然想到了淇萱。今日来都来了,何不多陪些笑脸看看她呢。
作者有话说:
人物的封建糟粕不代表作者所想,请勿KY,谢谢啦。
第15章 庐山真面目
两人由仆妇引路,沿着长廊走了许久,越走越偏,最后停在府内西南的一处院子。
这院子坐北朝南,四间开间,算不上奢华倒也宽敞,只是略偏了些。
白氏收回打量的视线,闷声踏进屋内,光线立刻暗了下来,和她的脸色一般沉重,双腿也迈得很艰难,似乎每一步都灌了千斤。
“萱儿.......”
看着躺在床上轻声咳嗽的身影,白氏痛心地扑过去,她一低头,就看到数日未见的幼女骨瘦如柴,白皙的面孔上也添了新旧不一的伤,不禁伤心地出声,“我苦命的孩子…....你怎么瘦成这样……”
宋淇萱乏力地抬起眼眸,由白氏扶起身靠在床板前,虚弱道,“既然亲手将我送进这里,母亲又何必哭呢?况且我…..也习惯了…...”,她痛苦地闭起双眼剧烈地喘气。
“你…..你多讨讨姑爷的欢心……若是能有个一子半女……也能好过些…....”
“一子半女?”,她嗤笑出声,“我病这这样,又怎么生养孩子,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说着她红了眼,面色透着难以启齿的羞愤,唾弃道,“他…....他简直不配为人!”
“他怎么了?”,白氏急忙追问,宋淇萱无力地摇了摇头,目光流转时瞥见远远站着的人影,她忽然睁大双眼,挣扎着起身骂道,“她?她怎么在这里!给我滚!都是她害的我!”
她说着剧烈咳嗽起来,面色瞬间涨的通红,床上的软枕也被她扔了一地。
“好好好,母亲这就让她滚——”,说着白氏扭头往后唾骂,伤心的秦桑连忙绞着帕子走出门,红着眼走到园子中的凉亭内,兀自倚着栏杆难过。
宋淇萱变成这样,她也很难过,毕竟不久前她还是个活泼娇艳如春日的少女,如今成为个下不了床的药罐子,着实让人不忍。
可自己逃婚也只是想活着,不为自己,也要为安儿。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像自己一般照顾他长大。
秦桑咬唇哽咽,用帕子掖着哭红的眼尾,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从远而来,她吓得往阑干后缩了缩,不敢发出声音。
沈从阳哼着小曲走进园子,脑海中还在回味昨夜拍下的花魁床榻上百媚千娇之姿,果真和死气板板的大家闺秀截然不同,正意犹未尽时不经意间瞥见亭中一抹窈窕倩影,虽躲在阑干后,可纤腰袅袅不禁让人好奇。
“何人在哪?为何见了本公子也不打招呼?”,不会是新买的下人吧?
他面色一喜,快步上前。
秦桑微怔,不知来者何人,又想着这园子是宋淇萱的住处,难道说话之人是表姐夫?
她顿时对说话的男人生出些许害怕,可想到自己越是躲避,越惹人怀疑,于是她转过身低垂着脑袋,福了身子后立在原处。
“抬起头来!”
沈从阳眸色一暗,双手抱胸暗暗打量着,见她虽低垂着头,可雪白脖颈如软玉一般,令人忍不住想要触碰。
而且这女子虽身着粗布麻衣,可难掩端美的气质,那纤腰,一手便能覆上,于是他更加火急火燎想要看着这女子的庐山真面目。
秦桑犹豫许久,无奈抬头,就看到面前的男子厚唇阔鼻,纵欲的面色微微泛白,正神色暧昧地打量自己,她吓得慌忙低下头,嗫嚅道,“民女是布庄掌柜派来给夫人送布料的,眼下还有事,告辞了….....”
她胡诌了借口,也不等同意便慌忙离去,沈从阳情不自禁拉扯她,却只握住一方红梅绽放的罗帕,他依依不舍地挪过视线,将帕子放在鼻间轻嗅,嘴角勾起顽劣的笑容。
“好个小美人,怎么能轻易放过呢。”
........
从沈府回来后,秦桑当晚便做了噩梦,梦中她被捆绑着不得动弹,在白氏的冷笑中被送到了沈府,接着头顶的帕子被掀开,那个白日猥琐放浪的男人坏笑着朝她走来….....
她吓得尖叫醒来,满身薄汗喘着。一想到是虚惊一场,不禁万幸。
可回想起白日那男子的眼神,秦桑莫名地胆颤,一夜翻来覆去,直到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才略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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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氏为宋知州请医四处碰壁后,不免心灰意冷,整日坐在宋知州床前唉声叹气,胡思乱想。
这日,她正在抹泪伤心时,管家匆忙来禀,竟是沈家姑爷亲自带着大夫上了门。
白氏大喜过望,想着沈家这门亲事还是有些好处的,于是连忙擦干泪出门相迎。
“姑爷怎么亲自来了,倒是麻烦你走这一趟。”,她慈爱地笑着,连女婿的面孔也觉得更加亲切,可和他套近乎时却见他东张西望心不在焉。
“我听府里下人说,昨日岳母还带了位姑娘上门的,她昨日在我院子里落了些东西,我正想还给她。”,沈从阳淡淡笑着,眼眸流转出风流放荡之意。
白氏笑容渐止,心中唾骂他好个色中饿鬼,又诋毁了秦桑许多,怨她穿着那样还勾引男人,真是天生下贱。
可转念一想,自己原本带她入府便有了这个心思,将她嫁进沈家说不定还能让淇萱暂时少受些委屈,不禁恢复笑容。
“是啊,姑爷好记性,那丫头是淇萱的表妹,贱名秦桑,一直寄住在我这,那丫头胆子小行事慌张,让你见笑话了,我这就让她过来。”
白氏说完便派人去请,自己又借口有事离去,留下沈从阳一人激动万分地在正厅中来回踱步。
秦桑因昨夜噩梦惊醒后头昏脑涨,便卧床补觉片刻。仆妇敲门时她刚入睡,被搅了觉后她不悦地合上外袍去开门,一听到白氏有要事唤他,略理了理鬓发便出门,一路上用手掖着眉心闷闷不乐。
沈从阳焦躁不安地在前厅候着,一边等一边灌茶水压制心中的欲/火。
他焦躁不安地负手踱步,转身正看到一抹日思夜想的背影迤逦而来,他滚了滚喉咙,往前走了几步。
只见她今日穿着鹅黄色冬裙,衬得她面如春花娇漫,柳眉微蹙,透着清冷,而来不及梳妆的鬓发掉出几丝碎发,更添风情。
这简直堪为绝色,妖而不艳,清纯而诱惑,即使花魁也比不上。
沈从阳只觉得口干舌燥,恨不得立刻带走这女子行不轨之事。
秦桑走近前厅并没有看到白氏的身影,正想回头询问却发现跟来的仆妇也不见了,她满怀疑惑走进前厅,正思索时就闻到一阵浓烈的异香袭来,她蹙眉回头就看到一张大脸靠近自己。
“啊——”
她吓得后退连连,趔组下差点倒地,沈从阳伸手扶她却被她躲开。
望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沈从阳爱不释手,差点脱口而出美人宝贝之类的轻浮词汇,幸好忍住了。
“桑儿妹妹你为何这么怕我,我是你表姐夫啊,咱们前不久才见过。”,他步步向前,秦桑被逼得连连后退。
她用帕子挡住脸磕磕绊绊道,“表姐夫好…....你是来见舅母的吧…....我替你叫她….....”,说着拔腿就跑,可惜被长手长脚的沈从阳一把拽住,“我是来找你的,妹妹上次丢了东西,我特意还给你。”
秦桑吓得花容失色,狠狠甩开他的咸猪手,小脸皱成一团快要哭出来,“我没有东西丢…....我要回去….....”
“别呀,你看看你个,是不是你丢在我那的….....”,他笑着从怀中掏出一枚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皎洁如月,莹润绽放,诱惑道,“这颗夜明珠价值连城,万里挑一,如今就是妹妹的了。”,说着他朝秦桑靠近,想要顺势拉住她的手。
“没有没有——这不是我的——”,秦桑从他的掌箍中逃离,吓得跑向角落。
沈从文见她油盐不进,便狠了心抓住她半是威胁半是诱惑,“好妹妹,我可是真的喜欢你,不如进府和我双宿双栖,你要什么我都答应,珠宝华服奴仆沈府应有尽有,可比这里惬意多了。你看看你身上这料子,难道不觉得咯吗?你不心疼我都心疼,真怕粗糙了妹妹的雪肤——”
秦桑被污言秽语吓住,几次想要逃离都被他拦回来,甚至看到自己惊慌尖叫他竟喜笑颜开,真是变态。
“妹妹为何不说话,莫不是觉得你表姐碍眼,等你进了门,我立刻休了那病秧子给你让路,可好?”
“你混蛋!她病成这样还不是你害得!”,秦桑气得直哆嗦,破罐子破摔指着他鼻子大骂,也不怕得罪他,“你简直是个畜生,猪狗不如,连妻妹都不放过!难道天底下的女人都得被你祸害吗?你真威风,天皇老子都比不过你——”
沈从阳嘴角依旧噙着笑,可眼神越发冷漠,他拿起茶杯猛然砸到地上,冷笑道,“天皇老子也管不了我,别说你,就是公主被我看上了,我也会不择手段得到。本来我想着好好疼你,哼,你且等着........”,他笑意渐浓,阴恻恻道,“你这么娇嫩的肌肤咬一口定会酥麻入骨,我真舍不得,更何况还要刻字呢?刻什么好呢......”
他阴笑着念了一句,粗鄙难堪,秦桑白了脸,缓过神后用力跑出正厅,沈从阳望着她的背影笑着意味深长,一脸势在必得。
“这丫头倒是烈,看来我得和我的好岳母商议一番,怎么让她心甘情愿。”
.......
秦桑被吓得躲在屋子里哭了许久,又想到那登徒子说的话,脑海中莫名浮现前几日看到的奄奄一息的宋淇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