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欢——雪落蒹葭
时间:2022-09-22 16:06:12

  萧愈不肯离开,像是无措良久,终于开口:“琰琰,你若执意要走,我只求你一件事,回京住一段日子好吗,只一段日子,我舍不得你。”
  “我保证,若你要离开,我绝不会阻拦。”
  李琬琰慢慢抬头,她看着萧愈诚挚的眼神不由心动。
  “回京?”
  “若往后余生那么长,我的生命里都没有你,那现在求你匀给我一些时日,我们好好在一起,不论其他,不管任何人,我们只是弥补,曾经我们失去的那十年,好吗?”
  李琬琰几乎是鬼使神差的点头,下一瞬便被拥进一个温暖颤抖的怀中。
  她感受到萧愈紧紧环在她身侧的手臂,勒得她肌肤生疼,她听见他埋在她肩头闷闷发出的声音。
  “琰琰,阿琰。”
  萧愈并没有离开,他要等着与李琬琰一同回京,当晚住在李琬琰隔壁的房间。
  明琴原本以为李琬琰写信给萧愈,是答应要回京,今日才知竟是封告别信,还是决心要带着李承仁南下。
  萧愈和李琬琰在房中的交谈明琴不知,但在心里还是捏了把汗,新帝的性格,她早在他还是摄政王时便知晓,李琬琰的性格也不似寻常女儿柔和似水,她害怕两人会生争执,也惋惜明明李琬琰心里放不下,却因为李承仁,而不得不割舍。
  明琴回到房间,听到李琬琰说要先回京暂住一阵,便知是新帝想到了法子,心里不由高兴一阵,她总想着,或许李琬琰自私一些,会好过许多。
  入夜,李琬琰久久未眠,她不知自己这样答应下来是对是错,理智告诉她,这件事本该快刀斩乱麻,牵扯久了反而不好脱身,可就算理智如此,当她答应下来,胸口堵住的那块棉花,一时间便消散开。
  天际蒙蒙亮时,李琬琰才终于生出些困意,她邮着自己睡去,再睁眼已是晌午。
  李琬琰睁开眼,便看见床榻前坐着的那道熟悉的身影,不知萧愈是何时来的,四目相对,她看见了他眼底的温柔。
  萧愈见李琬琰醒了,不由一笑,他向前倾身,凑得离她更近一些。
  “醒了?我帮你去拿衣裳?”
  “你怎么在这?”李琬琰坐起身,将自己裹在被子里。
  “想你了,闲来无事,等你起床。”萧愈说得分外自然,好比一句天气真好。
  李琬琰耳朵微红,抿了抿嘴:“你来多久了?”
  “有几个时辰了。”萧愈略微思付片刻,紧接着道:“哪里不舒服吗?怎这样贪睡?”
  李琬琰哪里好意思说自己昨晚失眠了,眨了眨眼睛,转移话题:“我要更衣了,你先出去。”
  萧愈闻言似无奈的耸了耸肩,他起身先去衣架处替她拿衣裳,将衣服递给她后,才背过身去:“我不看,你穿好衣裳,我来替你梳妆。”
  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李琬琰坐在妆台前, 透过铜镜看身后的萧愈,瞧他眉眼间认真的神情,他拿梳子梳头发时还算利落, 绾发时便完全暴露。
  李琬琰眼看着自己的头发第三次被萧愈弄得一团糟, 终于忍不住转身, 将梳子从他手中夺走:“好了, 还是我自己来吧。”
  萧愈讪讪收手,无奈耸肩一笑, 等着李琬琰束好发,又试图替她画眉,李琬琰忙推开他的手, 起身往房门处逃:“明琴。”
  明琴一直候在屋外, 闻言连忙推门走进来:“小姐,”她悄悄觑了眼李琬琰身后的萧愈, 接着道:“水已经备好了, 奴婢让人端进来。”
  李琬琰梳洗的时候萧愈一直在, 等到她梳洗好后,众人都退去之时,他又凑了上来。
  “今早上明琴告诉我,行李就快收拾好了, 过两日我们便启程如何?”
  李琬琰闻言回头看了眼萧愈:“行李的事, 明琴怎么没告诉我?”
  “谁教你醒的晚, 早些时候明琴一直在收拾, 自然霍刀也帮着忙了会, 就差不多了。”
  李琬琰不用想也知, 霍刀是受了萧愈的授意, 转身将身边的人推开:“我去看看阿仁, ”她兀自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稍稍回头:“若行李收拾好了,后日便启程吧。”
  萧愈闻言,高兴的神情都掩饰不住,他转身大步往床榻处去,大摇大摆的往上面一倒:“我等你回来。”
  ***
  李琬琰到李承仁房间后,发觉妇人和男人都在,男人带来一个虎头帽,说是托邻居做的。
  李琬琰一进门便看见带着虎头帽在房间里四处乱跑的李承仁,李承仁瞧见她,转身直朝着她扑过来。
  “阿姊。”李承仁抱住李琬琰的大腿。
  李琬琰略略低身,一把将李承仁抱起来:“是谁给阿仁做的小帽子呀?”
  李承仁转身,手指指向男人:“是爹爹。”
  李承仁话音落下,在场的三个大人都愣了,妇人最先回过神,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她立马站起身来,惊诧中带着局促和不知所措,她望着李琬琰紧张解释道:“您别误会,我…我们…我们也没想到孩子会这样说。”
  李琬琰瞧着怀里的李承仁,好奇道:“阿仁,你怎知那是爹爹?”
  “是吉儿妹妹说的。”李承仁嘟嘟嘴:“她说她的爹娘也把好吃的都留给她。”
  吉儿是酒楼掌柜的女儿,吉儿会这样告诉李承仁也无可厚非,毕竟夫妻二人待李承仁的关心不亚于他亲生的父亲,甚至要更多一些。
  “我知道,”李琬琰对着紧张不已的妇人笑道:“其实夫人一家的救命之恩,于阿仁而言,便是再生父母,阿仁能得您对他如此疼爱,是他的福气。”
  李承仁迷迷糊糊听着李琬琰的话,在她怀里挣扎几下:“阿姊,我要去找吉儿妹妹玩,给她看我的小虎帽。”
  李琬琰依言将李承仁放下,等他跑出房间,走到妇人和男人身边坐下:“后日我可能就要带着阿仁先回京住一段时间。”
  “去京里吗?”男人意外道,接着神情透出几分羞赧:“京城好啊,仁哥儿是贵人,自该去富贵吉祥地。”
  妇人在旁听见这话,急忙开口制止:“你这是吃醉酒了在说胡话?阿仁自然是要回本家的,与富不富贵有什么干系。”
  “我不是那个意思。”男人急道:“我只是有点舍不得孩子。”
  妇人默默观察李琬琰的神色,随即又道:“一个大男人,怎也这样婆婆妈妈的。”妇人说罢站起身,一并拉起男人:“我们也回去收拾东西,家中总劳烦邻居照看也不好。”
  李琬琰起身送走夫妻二人,想着留在自己房中的萧愈,一时不想回去,就留在阿仁房里。
  李琬琰其实能看出夫妻二人对弟弟的不舍,其实邀二人一同入京也无妨,只是弟弟的身份实在特殊,京城又是人多眼杂之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回京后万一生了事端,也免得将夫妻二人牵连其中。
  ***
  裴铎从酒楼外回来,便见到等候在房门外的夫妻二人。
  “兄长可是有什么事吗?”裴铎连忙将二人请入,又亲自斟茶。
  夫妻二人闻言,有些踟蹰,男人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裴老弟过两日便要回京了吧。”
  “是,小姐才定下的,不知此次回京要待多久。”
  “我与你嫂嫂已经收拾好行李了,晚些时候便打算回家去了,前来与你道个别。”男人说着叹了口气:“如今阿仁的病好了,我和你嫂嫂心事也了了,你们此番回京,下此见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裴老弟日后若得闲,记得常来看看我和你嫂嫂。”
  裴铎听出兄长言语之间的不舍,思考片刻:“我记得这时节,庄稼也忙过了,兄长来时不是将家中的事都托付给邻里了,此次不如与我们一道回京,我也闲着无事,不如做兄长和嫂嫂的路引,在京中游玩两日。”
  “这…只怕要填上许多麻烦。”妇人抢在丈夫之前开口,回绝道。
  “我现在一身白衣,回京也无事,平日里府上也只我一人,空旷的很,若有兄长和嫂嫂前去,家里也能热闹些。”
  妇人闻言看向身边的丈夫。
  男人是个直肠子,听了裴铎的邀请,心里也的确有些舍不得李承仁,自然高兴的应下来。
  妇人倒是多留了心,今日原是听李琬琰提起回京之事,当时见她并无意邀他们一同入京,只怕他们贸然跟去,会多添麻烦。
  “此事我想还是和小姐说一声,万一有什么不便……”
  裴铎听到此话,倒是一时想起李承仁的身份,恩人们不知情,京里的人却个个耳聪目明的很,只是话已说出口,裴铎想了想:“此事嫂嫂不必忧心,我等下去与小姐说一声便是。”
  裴铎送走夫妻二人,便起身上楼去见李琬琰,见屋门紧闭着,试探着敲了敲门,结果屋门一开,走出来的却是萧愈。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两人照面, 裴铎不由一愣,待他回神,低身对萧愈行礼。
  “何事?”萧愈本以为是李琬琰回来了, 不免失落, 语气也填了几分冷淡。
  裴铎微微抬头看了萧愈一眼, 又垂下眼眸:“在下有事与长公主商议, 不知殿下可在?”
  “她出去了。”
  “敢问殿下去了何处?”
  萧愈闻言垂眸盯着裴铎看了片刻,接着抬眸:“有什么事同朕说吧, 朕替你转答。”
  裴铎迟疑片刻,回答道:“是关于恩人一家,我想邀请兄长和嫂夫人回京做客, 不知殿下这边可否方便。”
  “知道了。”萧愈没心情与裴铎多废话下去, 听完之后便关上了门。
  李琬琰一想到赖在自己房中的萧愈,便拖延到傍晚时分才回房, 推开房门, 发觉不见萧愈身影, 松气之余,心里莫名又空落落的。
  李琬琰摇了摇头,打消自己要胡思乱想的念头,开始查看明琴整理的行装, 明琴做事一向利落, 拖是再拖不下去了, 最晚后日怎么也要出发。
  李琬琰叹了口气, 便听身后屋门被推开, 转头看去, 果然是萧愈。
  京中有些杂事, 亲卫来报, 萧愈出去片刻,回来见到李琬琰自然高兴。
  “还知道回来?我在这等了你一整个下午。”萧愈嘴上不满的埋怨,脚下的步子却不停,直奔李琬琰而去,到她身旁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李琬琰感觉自己被萧愈结结实实的锢在怀里,挣脱不开也就作罢:“你等这么久,有事?”
  萧愈差点将裴铎的事情忘了:“没事便不能等你?恐怕你是故意躲我才不回来的,是不是?”萧愈说着,环在李琬琰腰上的手臂,故意威胁似的收紧了些。
  “好了,别闹了。”李琬琰推了推萧愈的胸膛:“你弄疼我了。”
  萧愈闻声瞬间松手,他将下午裴铎的事情告诉李琬琰。
  李琬琰早就看出夫妻对李承仁的不舍,本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二人既受了裴铎的邀请,她也没有拒绝人家的道理。
  “你是要答应?”萧愈见李琬琰沉默着思索不语便问。
  李琬琰不禁抬眸瞧向他:“你不答应?”
  萧愈被她的反问逗笑了:“我有何不答应之礼,只是你若担心,裴铎想带他们出游时,朕派一支禁军封路便好。”
  李琬琰心知夫妻二人来京,游玩本是其次,想多和李承仁相处才是真的,但还是惊讶于萧愈如此大方。
  “陛下厚爱,只是派禁军封路实在大材小用,不必了。”
  萧愈耸肩一笑,他若只信了李琬琰表面的好话才傻,不过等回了京,她逃走却是不容易了。
  李琬琰和萧愈在后日,从客栈启程,前往京城。
  萧愈偏要和李琬琰同乘一车,李琬琰想到等回了京,萧愈回宫,她去裴铎府上,两人总要分开,便先依了他。
  入城之前,倒还一切如常,不想一入城门,萧愈的守卫忽然将后面裴铎和李承仁的车马拦住,他们所乘的马车突然加速,直奔皇宫方向。
  李琬琰回神时,一切方晚。
  萧愈的马车在皇宫内畅行无阻,一直过了五道宫门,入了内宫才停下。
  “你这是什么意思?”李琬琰见萧愈如此举动,难免不想起曾经。
  “既答应我来京住一段日子,皇宫这么大,难道你不住在自己家里,朕若想你,还要去裴铎府上不成?”
  “我们之前说好的,日子一到,我一定得带着阿仁离开。”
  “我何时骗过你。”
  萧愈命人传了撵轿,与李琬琰一同去了未央宫。
  自李琬琰离开后,这未央宫几乎成了皇宫禁地,新入宫的宫人们不了解内情,还当里面锁着什么不能为人知的禁密。
  从外人虽不得入,萧愈却时常来,帝王的寝宫不住,只喜欢未央宫和柏茗堂两处。
  李琬琰走入未央宫,看着宫内熟悉的一景一物,没想到这半生兜兜转转,还是回到此处。
  萧愈带着李琬琰直奔皇宫,等阻拦裴铎等人的禁军撤离,他们想追已追不上,裴铎只能先带着明琴和李承仁先回府中。
  李琬琰身在宫中,虽然默许了萧愈直接带她回宫的举动,但怕裴铎和明琴担心,还是打算出宫与他们知会一声。
  萧愈哪敢冒这样的险,便殷勤的替李琬琰准备好纸笔。
  李琬琰瞧着萧愈的举动,思索片刻,似乎是一时想通了,应着他的话,打消了出宫的念头,只给裴铎写了信。
  信写好后,萧愈直接派霍刀亲自送去裴府。
  李琬琰放下笔后,就一直坐在茶案前,看着萧愈为着这一封小小的信忙前忙后,虽是如此,但不难见他眉眼间的高兴是如何都藏不住。
  将入夜,未央宫内的烛火三盏两盏散落在宫殿四处,烛光虽不明亮如月,但星星点点似繁星点缀在空气里,光线柔雾般散开,朦胧雅致。
  李琬琰坐在茶案前,支颐看着对面的萧愈,她默默不语瞧得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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