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何时骗你了?”李琬琰不满的噤了噤鼻子。
萧愈不接话,他自有一套完整的说辞,继续自说自话:“琰琰,不如我们也要个孩子吧,到时你哄骗他,我一定帮你出谋划策。”
作者有话说:
第95章
日落十分, 晚霞染红了裙摆,李琬琰慢慢仰起头,萧愈挡在她身前, 他眉眼逆在光影里, 眼底藏着诱人深入的危险。
李琬琰静静与萧愈对视, 光阴在她们沉默中溜走。
萧愈在李琬琰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微微挑眉。
李琬琰瞧着萧愈这毫不心虚的得寸进尺的模样, 唇角勾起一抹笑,她绕过他, 继续向前走。
萧愈早预料过是如此结局,毫不气馁,转身追上, 和李琬琰并肩, 顺势牵起她的手。
走出裴府,晚霞正胜, 李琬琰从先前的紧张中缓了口气, 放松下来, 玩心倒起。
“我不想回宫。”
萧愈闻言神色微僵,他紧张盯着李琬琰,见她扭头看向自己:“我们在街上逛逛吧。”
片刻的功夫,萧愈的心情好像跑马, 忽上忽下, 他原以为是李琬琰见了李承仁, 不舍得离开弟弟, 不想随他回宫了。
萧愈松了口气, 一口答应。
朝代的更迭, 并没有影响这座城市的繁荣, 在萧愈的治下, 帝京的百姓依旧安居乐业。
“娘子,这些都是新到的簪花,您瞧瞧?”商贩热情的招揽着生意,看见李琬琰眼前一亮:“娘子这么漂亮,您夫君真是好福气啊。”
商贩说着将目光看向李琬琰身后,带见到萧愈后,心里暗暗吃惊,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两人绝不是简单的富家商户,绝对是京城里的大户人家,心血来潮出门闲逛。
李琬琰走到铺子前,拿起上面的簪花,做工虽不如宫里的精巧,但足可见是花了心思的,她拿起一支在头上比量一下,好看是好看,但心里却觉得别扭。
这些年,她也曾盛装华服,却是坐在朝堂上,端着架子,面对朝中各怀心思的鬼胎,她每日拼命想的,是如何让自己看起来更成熟老成,如何不让下臣们欺她年轻。
“娘子,您带着我们簪花,花都变好看了,这个要帮您包起来吗?”
簪花粉绒绒的,很是娇艳,李琬琰看了看,取下来,放回摊上:“不了,不太合适。”
商贩闻言连忙又推销起别的样式:“那您再看看这个,这都是今年最新的款式,好多小姐娘子都喜欢。”
萧愈一直在旁瞧着,那绒花虽不精致,但确如商贩所言,李琬琰带着很美,他同样看出,她很喜欢。
萧愈上前一步,掏出荷包,扔给商贩:“就要刚刚那支。”
商贩接住沉甸甸荷包,瞬间惊诧,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客人,他整个摊子都值不上这么多银子。
萧愈拿起那个被李琬琰放下的绒花,重新簪在她的发间。
李琬琰耳朵微红,仓促间欲伸手摘下,被萧愈阻止,萧愈轻轻钳住李琬琰的手腕:“别摘下来。”
“我喜欢看你戴着。”
“很好看。”
李琬琰的耳朵越来越红,她甩开萧愈的手,转身就走。
萧愈眼瞧着李琬琰是害羞了,他藏着心里的得意,面上波澜不惊,看着李琬琰仓皇逃脱的背影,缓步追上。
李琬琰逃了几步,也不知自己究竟在别扭什么。
她停下来,看着身后两步外悠闲跟着自己萧愈。
萧愈见她回头,笑问:“娘子不害羞了?”
李琬琰心里翻白眼,她何时害羞了?
“我饿了。”
晌午出宫,忙着找李承仁,到晚上还没来得及吃饭。
“想吃什么?”萧愈对京中的酒楼略有了解,之前贺兰兄妹住在王府时,贺兰月几乎将京中的酒楼尝遍,他虽然不同他们一起去,但若有好的菜式,德叔总会带一份回来给他。
李琬琰想了想,倒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继续向前走,忽然瞄到路边有个小摊子,当即决定:“就吃面吧。”
小摊子支在路边,金枝玉叶长大的李琬琰都不计较,随军多年的萧愈自然没有异议。
两人两碗面,一盏煤油灯,火光忽明忽暗,照着碗中升起的氤氲白雾。
面做的很劲道,汤底也不错,李琬琰吃得开心,只是她食量一向不乐观,才吃了小半碗,就饱了。
萧愈自然负责收尾工作。
吃过饭没多久,李琬琰就开始犯困,萧愈也察觉到,借机在旁开口:“不如,我们回宫?”
李琬琰侧眸睨他一眼,就知道他这一晚上,都在打这个算盘。
她其实一直都不排斥,反而很珍惜这段时光,她很想,以此来弥补那十年丢失的时光。
“好啊。”她嘴上答应着,却还是赖在原地不动。
萧愈挑挑眉,他走到她身前,蹲身低下,扭头看她:“上来,我背你。”
天边红霞不知何时消散,夜幕爬上天空,偶有落叶随风卷过地面,落在萧愈的鞋面上。
李琬琰趴在萧愈肩头,她的下巴舒舒服服枕在他的肩上,看着他鞋面上落叶偷笑。
萧愈踢了踢腿,那片落叶倒是执着,黏在鞋面上不动。
李琬琰觉得滑稽,更是笑得毫不遮掩。
萧愈背着李琬琰,听她坏笑,便也使坏,在她大腿上掐了一把。
李琬琰吃痛,耳朵也红了,吵着让萧愈放下。
萧愈好不容易抱得美人,哪里肯答应,还挑衅问她:“你还笑不笑话我了?”
李琬琰真没想到,七尺男儿,堂堂一国之君,竟是如此的小心眼,但好在,她心眼也不大,闻言便张口咬在萧愈肩膀上。
萧愈挨了李琬琰的报复,哭笑不得,贫嘴求饶:“你这小娘子,好生厉害,在下拜服。”
李琬琰懒得听萧愈贫嘴,她拍了拍他的脑袋:“我困了,快跑快跑。”
***
萧愈背了李琬琰一路,她当是真的疲累,后来直接爬在他背上睡着了。
萧愈吵醒她,索性连马车也不坐了,一路步行将李琬琰抱回了皇宫,入宫后又一路直奔未央宫。
萧愈轻手轻脚的将李琬琰放在床上,见她还睡着,松了口气。
霍刀从外面进来,向萧愈汇报调查结果。
今日李承仁走丢虽然是虚惊一场,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要仔细查查。
“属下今日仔细问了那个渔夫,李承仁一整个下午都在他身边,原是同他家女儿一起玩,后来女儿跟他妻子回家,李承仁还是在池边看他钓鱼,没有再去别处,若渔民没说话,算算时间,应该很难遇到别人。”
萧愈点点头:“这事你继续留心着,朕不希望他坏事。”
“是。”霍刀立即领会萧愈的意思。
“还有…”萧愈想了想,还是道:“你仔细查一查那对救了裴铎的夫妻,祖上三代,亲眷家属都要查。”
“陛下您是觉得他们有什么不妥吗?”霍刀的思路还停留在,今日将李承仁看丢的夫妻俩。
“你查便是了。”萧愈朝屏风内看了看,不欲多言,生怕将李琬琰吵醒了。
霍刀瞅准眼色,连忙告退。
萧愈轻手轻脚的绕过屏风,走到床前,却发现李琬琰还是醒了,她眼神满是慵懒的瞧过来,语气倒清醒。
“你查他们做什么?”
“你醒了?”萧愈避而不答:“要不要喝水,还是我着人备汤池?”
李琬琰感受到萧愈的回避,支身坐起来:“好端端,你查人家做什么?还是…你怀疑什么?我与那夫妻二人相处有一段时间,看得出来他们很疼爱阿仁,断不会害他。”
“琰琰,你若不喜,我不让霍刀去查了便是。”萧愈说着,将李琬琰一把从榻上抱起来,往后殿走:“不是困了,别胡思乱想。”
入了汤池,李琬琰很快就没功夫胡思乱想了,她脑袋里一时想到的都是萧愈这个骗子,这个禽兽。
李琬琰不知道自己被萧愈折腾到何时,她困得眼皮直打架,还没能走出汤池。
又急又恼,她用掌心撩了一捧水,扬在萧愈脸上,有气无力:“你还要闹到何时?”
萧愈闷哼不语,借机寻到她的肩头,在那一片细腻雪白的肌肤上重重咬上一口。
李琬琰早分不清自己身上的究竟是汗还是水。
回到寝殿时,李琬琰懒懒躺在榻上,疲累的连指尖都不想动。
李琬琰发誓,她再也不会答应,和萧愈这个十足十的大骗子一起来汤池。
第96章
李琬琰这些时日住在未央宫, 着实是实实在在的体会了一把高质量的偷得浮生多日闲。
她日日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或是宅在宫里不动,或是和明琴在院子里踢蹴鞠, 要么就出宫去看李承仁。
萧愈对此毫无二话, 因为造成李琬琰日日睡到晌午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
萧愈有时政务忙得抽不开身, 也不能拦着李琬琰出宫去看弟弟, 只能提心吊胆的放人,可好在每一次李琬琰都赶在晚膳前回宫。
次数多了, 萧愈倒也慢慢变得放心。
上次因为李承仁走丢而搁浅的郊外跑马活动,在萧愈处理完河南水患的重大事件后,被急急提上日程。
马具行装全部准备妥当, 明琴在收整行李这方面, 早已锻炼的就轻驾熟,若李琬琰今晚想逃跑, 她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将有用的东西全部打包。
原本一般王公贵族出游, 那必然要带个三船五车的物件, 譬如用习惯的茶器啊,焚香炉啊,书扇画啊,除了风雅之物, 吃食衣裳这等用物更是不必说。
但萧愈是经常领兵打仗的人, 没用的东西一样不带, 平白增加辎重, 拖延行军速度, 这习惯一直延续至今, 即便最初南巡时, 也没带多少东西, 赶路的速度堪比行军,让一些随行的文臣,实在是吃不消。
李琬琰和萧愈一样,也领过兵打过仗,与寻常女人比,她简直不娇气的过分,只让明琴多带了一套换洗的衣裳,反正京郊而已,最多一晚便回宫了。
一切收拾妥当,霍刀带着两队钦点的禁军精锐,护送李琬琰和萧愈去京郊。
李琬琰今日特意早起,一时还不适应,坐上车便开始打盹,等迷迷糊糊醒了,撩开帘子往外一切,早已经出了皇宫,但还没出城,道路两侧,还有百姓遇到御驾,跪地行礼。
李琬琰不由摇头,心想,这可不行,若每次出来玩都这么大张旗鼓,惊动百姓,那她前半生勤政爱民的美名怕是要全毁了。
李琬琰想着想着,又是一愣,又兀自摇头,她大抵是睡傻了,现在在外用得可是萧愈的名誉,唯这一次,小小的消耗他的名声也无妨。
萧愈在旁,看李琬琰自迷迷糊糊的醒了,便又是摇头又是点头,还是不是蹙眉不消片刻又弯唇浅笑,好奇心顿时活络起来,他凑上去,贴在她身边,透过她撩起的一角窗幔向外看:“可是有什么好玩的?你看了这样久…”
萧愈的话突然一顿,眉心下意识蹙起。
李琬琰察觉到,也顺着他的目光向外瞧。
萧愈几乎条件反射,下意识将窗幔落下来。
但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李琬琰将外面看得一清二楚。
李琬琰转头看萧愈,有些不解:“你急什么?”
萧愈也不知李琬琰有没有看到,便硬着头皮,嘴硬道:“没什么…我是怕你刚睡醒,吹风久了,会头疼。”
李琬琰听出这是借口,她本来对街上的两人没什么多余的想法,但被萧愈这一通欲盖弥彰,反倒是生出些好奇来。
“刚刚在街外行礼的两人,不是贺兰辰和贺兰月吗?”
萧愈抿了抿嘴,没接话。
李琬琰这一提及,也发现一个问题,假死归京,萧愈身边的人几乎没什么改变,霍刀,吴少陵,德叔,还有陈将军,王督军,虽然有的人天天见,有的人只是寥寥几面,但她似乎从来没有见到贺兰辰和贺兰月。
按照从前萧愈对两人亲近的程度,他如今得登九五,该是封赏之时,但似乎贺兰辰并没有被授官。
“他们两个怎么了?你为何那么紧张,都不肯让我看?”
提起贺兰家,萧愈已经从之前气愤变成惭愧。
他惭愧,是在面对李琬琰时,贺兰家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他,他就是这样恩将仇报,错怪她,伤害她。
“那日乳母进宫,她没有告诉你吗?”萧愈问。
李琬琰回忆起来,倒是回忆起乳母告诉自己,萧愈好端端的突然吐了血,然后被一群人围上前,好一会功夫救醒了,人却傻了,由着乳母骂了一通,无知无觉的魂丢了一样就走了。
“乳母没和我提起贺兰家。”
萧愈想想也是,毕竟乳母和李琬琰都不知道贺兰盟主隐瞒真相,冒名顶替的事,两人阔别重逢,怎会无端提起一个外人。
“也没什么,只是你不是不喜欢贺兰家的人吗,看他们做什么。”
李琬琰愈发觉得萧愈奇怪:“我何时说过我讨厌他们了,莫非是你做贼心虚,我倒是一直记得,你之前待贺兰月可是很好的。”
“一直记得?”萧愈笑笑:“原来琰琰是在吃醋。”
李琬琰瞪他一眼:“说正经的,你究竟在怕什么,对着救命恩人东躲西藏的,这可不好。”
“琰琰,你当我还不知道当年的真相吗?”萧愈闻言真的一本正经起来。
“你该告诉我的,你该告诉我的。”
李琬琰面对突然郑重起来的萧愈,一时无措,她思考着他的话,其实她当年并非想要瞒他,这里面实在存在太多误会曲折。
就像她以为他真的因她丧命,就像她明明确确看了他的尸体。
但他还活着,成了幽州节度使,他说贺兰盟主是他的恩人。
或许并非她,他才获救,或许真的是贺兰盟主的心善,或许这其中经历着许多机缘巧合。
而且她不在意,他的感恩,并不在意,他一定要将她当做恩人,她在意的,只有他的安危,她在意的,只有他还好好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