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愈如愿将李琬琰留在宫里,也有些意外她这次竟没有生气拒绝他,看着她投来的目光,他本是饶有兴致的与她对视,但见她目不转睛一直瞧着自己的眼神,时间久了不免被她盯看的有些害羞,萧愈不禁轻咳一声,低了低头,眼底闪过些许不自然,再抬头时便听见她开口。
“萧愈。”李琬琰游走的思绪渐渐归神:“我想我们之间一定是特别的缘分。”
“为什么这么说?”
李琬琰闻言笑了笑,她朝萧愈勾了勾手指。
萧愈瞧李琬琰这般姿态,不禁挑眉,却还是乖乖的凑过去。
李琬琰目光落在萧愈的脸上,不禁抬手轻轻扶住他的脸颊:“若不是特别的缘分,怎么十年兜兜转转,在我身边还是你。”
萧愈自觉十分不争气的心跳加快,他顺着李琬琰的话:“既是如此特别的缘分,那我们…”他下意识想握住她抚在脸颊上的手,却被她灵巧的逃开,她的指尖向下,抚上他棱角分明的下颚,她向他倾身,将他未尽的话封在唇齿间。
作者有话说:
第93章
萧愈敢肯定, 上辈子上上辈子,他一定同样栽在李琬琰手里。
未央宫外夜色浓烈醉人,未央宫内气氛愈发滚烫, 萧愈很快反客为主, 他将李琬琰抚在下颚的手扣住, 他的手指慢慢挤入她的指缝, 十指纠缠,李琬琰的掌心渐渐冒汗, 她有一瞬间想要逃,却明明知道为时已晚。
晨光朦胧,李琬琰早早醒来, 一转身便见睡在自己身侧的萧愈。
她手臂有些麻, 动了动身子,一边用眼角觑他的反应, 他今日睡得倒是沉, 不见丝毫反应。
李琬琰索性侧身欣赏萧愈的棱角立体的侧脸, 她枕住之前发麻的手臂,希望会有些缓解。
李琬琰静静瞧着,心里不禁感慨,这家伙这么多年领兵打仗, 边关的风沙是全都吹到旁人脸上去了吗。
李琬琰兀自看了一会, 还不见萧愈醒了, 无聊之际, 便抬手捏住他的鼻子。
萧愈被李琬琰折腾醒, 歪头便见她在身边偷笑。
萧愈故作恼了, 转身伸出手臂将人捞入怀中, 他有意“报复”的将李琬琰紧紧锢在怀里, 低头去吻她的额头,似又不得满足,一路攫取着她的芬芳,他的唇吻过她的鼻尖,向下咬住她的唇。
李琬琰吃痛,推着萧愈的肩膀,他应着她松了松,却还不等她缓和,复用力咬上去。
“萧愈……”李琬琰万分后悔,自己何故去招惹他,又想他难道不知疲累,她实在是乏的很,昨日她招惹他的恶果,她认下自己吞,可现在,她实在没有体力应对他。
“萧愈…等等…我…我饿了…”
她的话被他吞的断断续续,也不知究竟有多少进了他的耳朵。
想来他是听到了,放在她的唇,伏在她耳边问:“你馋了?”
李琬琰一瞬想歪了,她打断自己危险的思维,立即反驳:“我没有!”
“可我有。”萧愈铁了心不放她,芙蓉帐内,春宵千金,哪会轻易知足。
后殿的温池洒满新摘的茉莉,萧愈抱着李琬琰入水。
李琬琰伏在萧愈肩头,她累得只想继续睡觉,偏偏腹中饥饿,萧愈指腹的薄茧抚摸过她瘦弱的脊背,李琬琰觉得痒,躲了躲,见他还在胡闹,心底压着的埋怨涌起,她张口咬在萧愈肩膀上。
萧愈吃痛,胡闹的手一僵,随后低笑起来,他的掌心沿着她细腻光滑的美背,掠过她柔软的颈,他低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抚道:“马上洗好了,我让膳房备了你最爱吃的鱼。”
李琬琰不觉解气,她松口,挨着自己的牙印,并排又咬了一口。
她小牙一磨,萧愈又疼又痒,哭笑不得。
李琬琰出了气,心里舒坦几分,萧愈也怕将李琬琰饿坏了,不再胡闹,乖乖伺候她洗好身子,将她抱出水池,又寻了巾帕,擦拭净她身上的水珠。
李琬琰一件一件穿好衣裳,她饿得前胸贴后背,没耐心再等着将头发擦干,将湿漉漉的长发从背后归拢到身前,便大步向外走。
萧愈一转的功夫,便见李琬琰的背影离开了后殿,他整理好衣裳,拿起巾帕追出去。
霍刀已经早膳一一用银针试过,见李琬琰走来,她披散着长发,发梢还滴着水,不由低下头避开目光。
李琬琰坐到桌前,先端起熬得晶莹雪白的白玉粥,尝了一口,米香浓烈,出奇的好吃。
她也不知,是自己许久不尝御膳房的手艺,还是恶狠了的缘故,不消片刻,半碗粥下肚。
萧愈追过来:“慢点吃。”他倒没急着陪她一起吃饭,而是拢过她的长发,站在她身后替她擦头:“窗就在旁边开着,你也不怕着凉。”
李琬琰此刻一心扑在早膳上,根本不肯理会让她挨饿这么久的元凶。
霍刀听见萧愈的话,抬头看向窗子,又看向萧愈,两人眼神一对,霍刀立刻走过去将窗户关上。
霍刀定了定,见萧愈丝毫不觉屈尊降贵的替李琬琰擦头发,这等场面,或许从前他还会惊奇诧异,现今早已见怪不怪了,心知自己现下留在这里也是多余,默默行了个礼告退。
萧愈将李琬琰头发擦了半干,才放下帕子,坐下陪她一起吃饭。
李琬琰心满意足吃下一碗粥,每道小菜做的都很可口,尤其是清蒸的鲟鱼,肉质鲜嫩,入口顺滑,用料讲究,口味清淡,十分合李琬琰的胃口。
吃饱喝足,难免犯困,李琬琰起身走到窗前,将窗户推开,清风徐徐吹来,她清醒几分,便赖在窗边吹风。
从前在宫里,睁开眼便是处理不完的政务,批改不完的奏折,她披星戴月的忙,生怕这摇摇摇欲坠的王朝,会在她一刻放松下,不堪一击的分崩瓦解。
如今终于晓得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恣意,李琬琰微微侧身,回首去看萧愈:“吃完饭,我去马场骑马吧。”
“马场多没趣,之前外郊正圈出一片马场,现下草也长起来了,我们去那里跑马,才痛快。”
李琬琰算了算时辰,若去外郊,一来一回,一日的时间便消磨了。
“你不用批折子吗?”
萧愈将李琬琰吃剩下的半条鱼,全部剔骨入腹:“自然要批。”
“那今日怕是没工夫去外郊了,就宫里的马场吧,虽然小,但也方便。”
萧愈第二碗粥吃完,撂下碗筷:“折子不多,你帮我批一些,晌午咱们就能去马场。”
李琬琰支颐浅笑:“我岂敢置喙你的朝政,萧愈,你这样我不禁要怀疑,你有做昏君的潜质。”
萧愈看着窗畔,巧笑嫣然的李琬琰,清风吹动她的发丝,晨光从窗外洒在她的衣裙上,她半面沐浴在晞光下,肤若凝脂,明亮白皙,美得无法言喻。
他想,有了她,哪怕做了昏君,也值了。
李琬琰到底守着最后一寸底线,没有帮萧愈批折子,只是在他的软磨硬泡,软硬兼施的无耻手段下,不情不愿的充当他的劳动里。
萧愈笑称,此乃红袖添香。
李琬琰想着郊外,绿水青山,正是好时节,策马平原,便也忍着替他研磨。
萧愈倒也言出必行,晌午前,他将折子全部处理完。
两人一起在宫里用了早膳,霍刀妥帖的准备好两人的骑装和马具,车架和护卫也一并到位。
李琬琰和萧愈刚坐上马车,队伍忽然停下来。
两人正打算询问因由,明琴的声音却先从车外传进来。
“小姐,出事了,小公子今早被恩人带出府玩,提前没知会奴婢,也不让裴府下人跟着,结果恩人不熟悉京都,一眼没看住,将小公子弄丢了。”
作者有话说:
第94章
萧愈坐在李琬琰身边, 眼见她的脸色一变,他先一步握住她的手,宽慰道:“别着急, 我这就让霍刀带人去找。”
李琬琰有片刻的无措, 但很快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她看向萧愈, 静望着他的眼睛,轻轻点头:“多谢。”
萧愈闻言, 有些无奈,但现下这种情况,京郊定然是去不成了。
“阿愈, ”李琬琰继而道:“阿仁走丢不是小事, 我怕就怕若是遇上有心人,会生出很多波澜。”
李承仁在这世间, 在许多前朝官员, 前朝百姓眼中, 因逆王之祸,早已不幸丧命。
一旦今日被相熟之人或别有用心之人看见,无论是对于萧愈还是对于她们自己都会留下无穷祸端。
“我也要去找他。”李琬琰话落便想起身下车。
萧愈没有松手,反而一时攥得更紧, 他将李琬琰拉回来。
“难道你在京城就没有熟识面孔吗?恐怕认识你的反而更多。”
李琬琰停顿一瞬, 的确, 她当年也是借着假死离京, 给自己搏了一个自由身。
可阿仁走丢, 李琬琰是如何都坐不住的。
“我带一个帷帽, 阿仁现下一定害怕, 我得去把他找回来。”
萧愈见李琬琰是执意要亲自出宫去寻, 他隔帘吩咐霍刀:“出宫。”
“你也要去?”李琬琰意外道。
萧愈看了她一眼。心道,若不跟着去,难道要放任她离开自己的眼皮底下。
萧愈嘴上虽然承诺好好的,什么在京小住一阵,想何时离开,他定设宴相送……
狗屁。
他千辛万苦,失而复得,是万不可能轻易放手。
但他也不敢再莽撞,留人容易,留心难。心结这东西最是难解,可好在,李琬琰并不排斥他。
萧愈自然不能将根本原因道明,他心眼小,即便李承仁还只是个孩子,即便他能看在李琬琰的情面上,留他一命,但他绝不会仁心到关心他的死活,安危。
“你去哪,我便去哪,我怕你会有危险。”萧愈十分“诚恳”道。
李琬琰哪还来得及想那么多,与萧愈乘车出宫,他先到裴府,裴铎已经出门寻找李承仁,府里只留恩人夫妻自责的并肩坐在一起,紧张地足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妇人见到李琬琰,立即起身扑过来就要下跪。
李琬琰一惊,连忙将人扶住,妇人哭着道歉:“都是我们的错,明明人生地不熟,还要带着孩子出门玩,若阿仁有个好歹,我也活不下去了。”
男人见妻子哭成这般,足像个霜打的茄子,他起身遥遥望着李琬琰,眼里全是自责和愧疚:“是我的错,是我带孩子出去的,都是我没用。”
“阿仁会没事的,”李琬琰自己忧心,表面上也得先安抚着夫妻俩,随后便急急告辞,要去寻找弟弟。
恩人夫妻追出来,想跟着一同找人。
男人再三保证:“我绝不会添乱的,若不将孩子找回来,我急也要急死。”
李琬琰心想裴铎将恩人夫妻留在府里,多是怕两人在京本身就人生地不熟,为了寻李承仁在将自己走丢了。
但看两人急切的模样,心知让他们在家里坐以待毙也是煎熬。
李琬琰看向萧愈:“若方便,派两个妥帖的人陪着他们吧。”
安排好后,李琬琰与萧愈一组,霍刀明琴和恩人夫妻一组,开始在城中寻找李承仁。
一路追寻,李琬琰已经在心里预料到最坏的结果,若李承仁身份暴露,她必得今日就带他远走高飞。
萧愈哪里会不懂李琬琰的心思,他陪她走过大街小巷,心里想的全是如何留下她的种种想法。
李琬琰找到李承仁之前,先被裴铎派来的人寻到,那人带来好消息,裴铎已经找到李承仁,安全带回府中。
李琬琰便急急奔回裴府。
一进门便见恩人夫妻抱着李承仁抹泪。
裴铎向她解释,自己是在湖边找到李承仁的,幸好遇上湖边垂钓的好心百姓,百姓给了他两颗糖,他也不走了,就坐在湖边看着人家钓鱼,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走丢了。
李琬琰松了口气,她远远看着被恩人夫妻团团围住的李承仁,无奈摇头,自从他失忆醒来,全然成了个不知险恶,天真至极的孩子。
李琬琰有时也不知,这对于李承仁来说,究竟是福是祸。
萧愈站在李琬琰身后,其实从一开始时,他便在观察这两位中年无子的夫妻俩,直到今日,看着两人的种种反应,他心里的某种想法愈发强烈。
“我在外面等你。”萧愈上前一步,俯身在李琬琰耳畔轻轻道了句,随即转身走出屋子。
李琬琰回头看了看萧愈的背影,随即走向李承仁。
李承仁完全不知自己在河边坐着看了一下午钓鱼,又得了两颗甜果,欢欢喜喜的半日背后,究竟发生了多大的风波。
“阿姊。”李承仁看见走来的李琬琰,伸出手,举高高,要抱抱。
李琬琰动作娴熟的将李承仁抱起,点了点他的鼻尖:“今天玩得可开心。”
“开心。”李承仁被李琬琰袖口的绣花吸引,用手去抓。
“那你可知自己今日闯祸了?”李琬琰语气依旧像是在哄孩子。
李承仁茫然摇头。
“那你想一想,今日是谁带着你出门玩的。”
李承仁伸手指向男人。
“那又是谁带你回家的呢?”
李承仁指向裴铎。
“那你想想,为什么是裴哥哥带你回家呢?”
李承仁咬住手指摇头。
“因为阿仁只顾着看鱼,不知道自己丢下了叔叔,叔叔找不到家,又担心阿仁,阿仁以后再出门,可不可以一直照顾身边的人呢。”
李承仁眨了眨眼:“叔叔走丢了吗?”随即眼中生出些自责的情绪:“阿仁以后再也不乱跑了,阿仁一直陪着叔叔。”
李琬琰闻言轻笑着亲了亲李承仁的脸颊,夸赞道:“阿仁真乖。”
今日幸而只是虚惊一场,安顿好裴府的事情后,萧愈适时出现,催促李琬琰随她回宫。
两人牵手走在裴府的花园小路间,朝大门的方向走。
萧愈忽然顿住脚步,他侧头看着李琬琰,坏笑道:“琰琰,我今日才知,你哄孩子的手段,比骗我时还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