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窈没想到裴珏会问她要“谢礼”,她略怔了一瞬,然后羞红着脸倾身而上,娇唇与裴珏的薄唇碰在一处。
她的甜美和娇软让裴珏清醒了些,可姜窈已试探着用她柔软的舌尖去描绘他微凉的双唇。
*
马车行到客栈外,姜窈撇下裴珏,急匆匆下了马车。
裴珏的一众侍卫都等在外面,见姜窈粉面通红,踉跄着下了马车,头也不回地进了客栈,皆面露疑惑。
裴珏随后出来了,神色与平常无异。
周沂随口问道:“郎君,属下见姜姑娘神色有异,您要不要去看看?”
裴珏负手走进客栈,没理会周沂的话,只让他带人去坟地,起陶氏的棺椁。
“后日启程回京,你点四人护着棺椁走陆路回京,其余人走水路。”
按说陆路比水路更快到京城,他们来广南时便是骑的快马。但陆路太折腾,姜窈太娇弱受不住,裴珏便改道行水路。
周沂领命去了。
裴珏独自回房,推门时下意识看了眼隔壁姜窈的房间。
房门紧闭。
裴珏在原地沉吟了会儿,推开自己的房门进去了。
姜窈回屋后,一直站在门边,裴珏那边的动静她听得一清二楚,知道他推门回房了。
她轻咬着下唇,觉得左手微微发烫。
“咚咚咚”
门口响起敲门声,姜窈被唬了一跳,赶紧离开了门边,去窗边坐着。
“谁在外面?”
她扬声问道。
门外响起阿云的声音:“姑娘,是奴婢和阿梨姐姐,周侍卫说您回来了,让奴婢们过来伺候。”
姜窈松了口气,让她们进来。
二人端着木盆和巾帕入内。
阿梨浸湿巾帕、拧干,“姑娘,擦擦脸吧。”
姜窈接了过去,胡乱擦了把脸,然后取下发簪,将青丝尽数放下。
阿云过去替她梳头发,笑着道:“姑娘长得俊,哪怕是一身男装,也能叫人神魂颠倒。”
阿云向来嘴甜,与拍马屁十分娴熟的荣安不相上下。
姜窈拿起一条绯色发带递给阿云,让阿云把她的长发束起。
“你这嘴啊,和荣安无异,说起甜言蜜语来,简直如出一辙。”
阿云低低地笑出了声,“奴婢说的可都是真的,不是哄姑娘的。”
她说着,便要替姜窈解开衣袍,换上姜窈自己的衣裳。
姜窈腰间挂了块玉,阿云小心翼翼地取了下来,问她:“姑娘,这玉佩放哪里?”
姜窈神情微顿,盯着那玉佩出了神。
算上今日这次,她已经两次把裴珏那物当成了玉佩。
不同的是,上次她要伸手去把“玉佩”拨弄到一边时,被裴珏及时阻止了,而这次……
姜窈脸热手也热。
刚才在马车上,她又一次以为裴珏的玉佩硌了她,但玉佩没那么大、没那么长,她遂以为是匕首,探手握住了……
她就算再想引诱裴珏,也没想过做如此出格的举动,更何况,她没握之前真的不知道那是何物。
裴珏的闷哼仿佛还在她耳边回荡,姜窈的耳垂也红了。
“姑娘?姑娘?”
阿云疑惑地唤了姜窈两声。
姜窈回过神,从阿云手里拿过那玉佩,泄愤般随手扔到了一边。
阿云急了,“姑娘,仔细摔坏了。”
姜窈淡淡道:“不值什么银钱。”
她解下腰封,褪去外裳,把自己的衣裳穿上。
“姑娘,裴郎君的事办完了,咱们是不是就要启程去京城了?”
阿云不知裴珏到这建宁府来,是为了姜窈,还以为又是朝堂上的事。
“嗯,”姜窈点点头,“你们俩是延平府人,平日里坐过船么?”
阿梨和阿云点头。
阿梨道:“坐过的,奴婢记得年幼时,父母尚在,我父亲出海,我曾跟着一道去过。”
姜窈便笑,“那就好,郎君说咱们去京城要走水路,你们坐过船就不会晕了。”
她不担心自己和阿云他们,反倒是裴珏、周沂等人,他们长在北边,怕是有的好受。
“走水路?”阿云接话,“奴婢听说水路要绕行,走陆路快得多,裴郎君怎的弃陆路选水路?”
姜窈哪儿知道裴珏怎么想的,或许是因为走水路,两岸景致秀丽?
不过后日就要启程,她明日还得回一趟姜家。
上回离家时走得仓促,她要回去把她阿娘的遗物都拿上。
姜庆先不配留着她阿娘之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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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离析
翌日一早,姜窈动身去姜家。
裴珏不知去了何处,姜窈没见到他人,但他却遣了荣安并周沂等人随她一道去姜家。
“姜姑娘,咱们明儿就要回京了,郎君与刘县令是多年好友,此行还没有好生叙旧,故而郎君今日便去了濯阳县。不过郎君也担心姜姑娘不好应付那些人,所以就命我与周侍卫随行,郎君一直记挂着姑娘呢。”
荣安生怕裴珏到手的“娘子”就这么飞了,刚出了客栈便不遗余力地替裴珏解释起来。
姜窈失笑。
荣安应是没说谎,裴珏是去了濯阳县寻刘儋,但他想避着她也是真的。
毕竟昨日两人在马车里,她不小心握了不该握的物件儿,今日若见,只怕也是徒增尴尬。
况且,荣安担心她生裴珏的气,这实属多余。
裴珏为她做了那么多事,于她有恩,她怎么会对他心生怨怼?
她岂是那等以怨报德之人?
“郎君与刘县令是多年故交?”
撇开昨儿那一幕,姜窈随口问起裴珏与刘儋的交情来。
荣安颔首,尽心尽力地替姜窈解惑:“刘县令长郎君六岁,属下不知他们是因何结识的,不过那时候刘县令还在京中为官,但几年前却自请外放,做了这濯阳县令。”
姜窈恍然大悟,原来刘儋曾在京中为官。她就说呢,裴珏为何会与刘儋这位县令相熟。
姜窈:“濯阳县民风淳朴、景色怡人,刘县令在濯阳县,兴许比在京城更自在。”
荣安对姜窈的话深以为然,附和着道:“姑娘说得是,毫不夸张地说,这京城一块匾额砸下来,都能砸中好几个伯爷、侯爷,勾心斗角更是不必说。依我看,还不如在这小县城里。”
他想了想,又接着道:“不过姑娘不必担心,咱们镇国公府在京城那也是排得上号的,您往后……往后到了京城,也能横着走。”
荣安本想说等姜窈与裴珏成婚后,能在京城横着走,临出口时又改了话头——
姜窈毕竟是个没出阁的姑娘,不好在她面前说这些。
姜窈笑了起来,她可从没想过要在京城横着走。
她所求一直都是有个安身之地。
如果能在京城和外祖父他们团聚,那就再好不过了。
至于其他的,她不贪心。
……
三人到了姜家,刚好碰上往外搬箱笼的方氏。
如方氏所愿,她与姜庆先和离了,但她所生的四个孩子,却只带走了姜婉和小儿子姜坚。
方氏为此气得心肝疼,姜垣也就罢了,他跟着姜庆先更久,愿意留在姜家,方氏认了。
可姜娇竟然也要留下。
她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女儿,竟然是个白眼狼!
“大姑娘回来了,”姜窈没理会方氏,方氏倒主动凑过来了,“你现在一定很得意吧?”
她刚一朝姜窈走过来,周沂就挡在了姜窈身前,方氏冷笑着看着姜窈,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
姜窈懒得理她,想要绕过她往府里走去。
“姜窈!如果不是你,我和娇儿他们也不会就此分离。”
姜窈这才注意到跟在方氏身边的只有姜婉和姜坚两个,不见姜娇和姜垣的身影。
想来这两人是宁可跟着姜庆先这个爹,继续做他们的官家子女,不愿跟着方氏吃苦。
姜窈轻笑起来,“方姨娘应该感到欣慰才对。”
方氏拧眉,“你什么意思?”
姜窈意味深长地道:“这些不都是你教姜娇的吗?她学得这么好,方姨娘不觉得欣慰?”
一席话让方氏的脸红了又白,万分精彩。
“自作自受,方姨娘往后好自为之吧。”
姜窈越过方氏,扔下这话进了府。
方氏气得咬牙切齿,又碍于有周沂在,不敢对姜窈如何。
“阿娘,”姜婉拉了拉方氏的袖摆,小声问:“大姐姐为什么要说您自作自受?”
姜婉年纪小,全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何向来恩爱的父母会突然和离,为何失踪了那么久的大姐姐会突然出现在家门口。
方氏忽地红了眼眶。
她与姜庆先多年前曾先暗中苟、合,后来因为怀了姜娇,姜庆先才纳她做了妾。
方氏因着姜娇入了府,待她便更上心些。
后来她又相继生了姜垣、姜婉、姜坚,姜婉既不是头生又不是儿子,方氏对她最为忽视。
但方氏没想到,最坚定要跟她一道走的,却是姜婉。
“阿娘,您怎么哭了?”
方氏抱着姜婉,自觉对她亏欠良多,忍不住落泪:“婉儿,你回去吧,别跟阿娘一起走了,多听你兄长和姐姐的话。”
方氏昨日想要与姜庆先和离,然后带姜娇几个一道离开,可如今却后悔了。
不论如何,姜娇几个留在姜家比跟着她好。她是方家的庶女,如今和离归家,要看父亲嫡母还有兄嫂的脸色过日子,姜婉跟她回去也同样是寄人篱下。
至于姜坚,他还不足四岁,方氏不放心把他留在姜家,必是要带他走的。
姜婉却不愿离开方氏,母女俩在门外哭作一团。
……
姜窈进了姜家的大门,带着周沂和荣安径直往后院走去。
她盘算着拿了陶氏的遗物就离开,不想再跟姜家人打交道。
可刚走到二门,姜庆先身边的小厮就急匆匆寻来了。
那小厮点头哈腰地道:“大姑娘,郎主请您去书房一叙。”
这小厮是姜庆先身边最得力的,往常因姜庆先不喜姜窈,他便也看不上姜窈这个主子,对姜娇比对姜窈殷勤多了。
可他这会儿知道姜窈背靠镇国公府这座大山,顷刻间便谄媚起来。
姜窈只觉得讽刺至极。
人心是冷还是暖,原来全在于是否得势。
她勾了勾嘴角,又带着周沂和荣安往姜庆先的书房走去。
她倒想看看,姜庆先还想跟她说些什么。
兴许冤家真的是路窄,姜窈在府门外碰上了方氏,现下又在姜庆先书房外碰上了姜娇。
她兴许是刚哭过一场,双眸通红、好不可怜,与她平日里趾高气扬的样子大相径庭。
“大姐姐,你如今很得意吧?”
姜窈笑了起来,姜娇和方氏还真不愧是亲母女,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姜窈比姜娇高些,两人站在一处,姜窈的气势天然就高上不少。
她道:“还算得意吧,你又能如何?”
姜娇冷笑,“你以为你能得意多久?裴珏是国公府的嫡子,你就是给他做妾都不配。他今日能这般护着你,明日就能那样护着别的女人。更何况,你以为他是好相与的?”
姜娇说这话时没避着周沂和荣安,这两人把姜娇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两人都急了,他家郎君岂是姜娇能随意编排的?
可与一个小姑娘吵嘴,未免太落了下乘。
姜窈听了这话,神色未变,只笑着道:“看来二妹妹昨儿挨的那一脚没白挨,知道裴郎君不是好相与的,那往后就别再做蠢事了。”
“你!”
“还有,”姜窈指了指门外,“你有空在此处与我吵嘴,不如去看看方姨娘,你不跟着她走,她似乎挺伤心的。”
姜窈的话不无讽刺之意,姜娇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以前姜窈就没在她手底下吃过亏,如今有了镇国公府这个靠山,更是半点亏都不肯吃了。
姜娇怨恨地瞪着姜窈,如果不是因为姜窈,他们还是和乐的一家子,怎会分崩离析?
“姜窈,你得意不了多久的,你等着看吧!”
姜窈无所谓地笑了笑,“至少眼下我还挺得意的。二妹妹不是想冒充我的身份去国公府么,可惜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有…”
姜窈凑近姜娇,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你昨儿费尽心思引诱裴珏,你看他搭理你么?可他却能为了我做这么多,二妹妹说,姐姐能不得意吗?”
姜窈说完,露出一抹既嘲讽又快意的笑来。
姜娇如同见鬼一般地看着姜窈。她一早就清楚她这大姐姐不是个善茬,但她着实没想到姜窈会说出这些话来。
姜窈勾唇,抬脚进了姜庆先的书房。
一夜之间,姜庆先仿佛老了许多,不比从前的意气风发,这会儿尽显颓态。
见姜窈进屋,姜庆先双眼微眯,冷着脸道:“你竟然还知道回这个家?”
他没想到姜窈会回来,听管事来禀姜窈回了,便遣了小厮去唤她过来。
姜窈仍恭敬地朝他行了礼,说明了她今日的来意,“阿娘还有些遗物在姜家,我猜父亲也不想再看到那些东西,便回来拿。”
姜庆先气不打一处来,“你真是翅膀硬了!昨儿裴珏的人过来说,要把你阿娘的棺椁送回京城,这是你的意思吧?你阿娘是我姜家妇,你竟敢如此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