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不做贤妻——荔箫
时间:2022-09-23 05:09:37

  谢氏快人快语地道:“嫂嫂这话就错了,这事打从一开始就不是我要与她争,是她觉得励王得势,偏要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不止是她,就连二哥也是个拎不清的,明知家里有我这么一个太子的表妹在,还偏要把炫耀都写在脸上。这若说是不顾和气,那也是他们先不顾和气,嫂嫂总不能劝我一味地忍让。”
  于氏听她这么说就不好再劝了,好在谢氏是个敞亮的人,虽嫌她这话不公道,却也不因此对她生怨,还是好好的与她同行了一段,又聊了些有的没的,才各自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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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中,愁云惨雾在东宫里弥漫了几日,除却押在牢里的霍栖,另三位侍中都寻由头告了假避风头,唯裴砚还在若无其事地日日进宫。
  他自知这样危险,可许是因为儿时看尽了冷暖,他实在看不起那些当墙头草的,更不愿自己也变成那样的人。楚沁也支持他这样做,半是因为她也愿意争一口气,不愿见风使舵,半也是她知道这波折牵连不到裴砚身上。
  上辈子的这一年,太子就过得不太好。但裴砚没受什么影响,那她就没什么可担心。
  是以行宫发回的折子送到东宫的时候,裴砚正与太子一同在书房读书。梁玉才禀话时提心吊胆,连眼帘都没敢抬一下,但说完之后,整间书房还是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裴砚倒吸着冷气看向太子,太子强压着惊意,看向梁玉才:“父皇要我审霍栖?”
  “是。”梁玉才垂眸,思虑再三,还是劝了句,“孰轻孰重,求殿下三思。”
  太子咬牙,心下的千言万语都被硬生生忍住。
  他想说,这事审无可审,摆明了只是霍栖酒后胡言,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他想说父皇自上次一病之后就像变了个人,行事愈发没有分寸,让人不安。
  他还想说,若父皇当真对他如此不满,不妨直接废了他的储位,换励王来做,不必拿霍栖逼他。
  但这一切终究是被他咽了回去。因为他还记得自己是太子,太子是不能肆意妄为的,尤其是在皇帝行事昏聩的时候,太子就愈发要稳住阵脚,以免江山大乱。
  卫凌重重沉息:“知道了。劳烦公公请父皇息怒,我必定问个明白。”
  梁玉才闻言心下稍松,施了一礼便退出,准备连夜赶回行宫复命。
  毓德殿中,太子筋疲力竭地倚向靠背,久久不语。裴砚打量着他,直言相问:“殿下打算如何?”
  太子苦笑:“父皇既有旨意,孤能如何?”
  裴砚沉默半晌,又言:“臣是想问,这道被打回来的折子,殿下打算如何?”
  太子神情一凛:“你何意?”
  裴砚凝神:“若陛下真是在历练殿下呢?”
  太子反问:“若不是呢?”
  若不是,他此时再行上疏争辩就会更加触怒圣颜。
  裴砚原也想到了,闻言只点点头,又说:“霍栖现下在诏狱里,入了诏狱还能活着出来的,十中无一。”
  言下之意,便是要让太子去赌。若赌输了,九五之尊的盛怒,只能太子来受;但若赌赢了,太子所为合了皇帝的心思,霍栖或许就能留下一条命。
  太子瞬间恍悟,眼底一颤,漠然靠向椅背。
  裴砚立起身:“殿下,霍栖有罪,但罪不至死。”
  “孤知道。”太子覆下眼帘,沉了沉,“你容孤想一想。”
  裴砚当即一揖:“那臣先行告退。”
  他说罢便向后退开,退至书房门口刚要出去,又被太子唤住:“裴砚。”
  裴砚回身听命,太子道:“你去趟诏狱,替孤看看霍栖。跟他说,孤会想办法救他。”
  “诺。”裴砚听言便知太子心中已有了倾向,安然颔首应声,就离了东宫,往诏狱赶去。
  诏狱就在皇城之中,位于皇宫北侧,占地数顷。
  这不是普通的牢狱,乃天子亲掌,能被关在这里不是要犯就是身份显赫,十之八.九两者兼备。
  是以裴砚纵使出身定国公府,入了诏狱的大门也变得极为客气,虽是奉太子之命而来,他还是先给领路的狱卒塞了钱,再温声询问霍栖这两日过得如何?可动刑了没有?
  好在那狱卒也机灵,知晓定国公府不是一般的人家,对他也赔着笑:“公子太客气了。公子放心,狱里没得旨意,不会擅自动刑,倒是他先前在家挨了板子,这会儿还没好,也总不能让我们反过来给他医伤。至于衣食住行上……小的给公子一句实在话——若说有意欺负谁,那是断断没有的,只是这到底是狱里,总不能跟伯爵府比。”
  裴砚听他这么说就安了心:“好。”
  说话间,霍栖所在的牢室渐渐近了。忽有呜咽声传来,裴砚本没留意,多听两声却觉得耳熟,不禁露出讶色。
  那狱卒恰在此时驻了足,接着就摸出钥匙开门。过道里光线昏暗,裴砚好生缓了缓才看清里头在哭的正是霍栖。
  狱卒知他们都是太子的人,有心行个方便卖个人情,打开牢门就退开了。裴砚走进去打量着霍栖,神情复杂:“你这是后悔,还是害怕?”
  霍栖原本缩在墙角里哭,听见动静也无心理会,裴砚的声音却令他一下子抬起头。
  下一瞬,他不管不顾地扑倒在裴砚脚边,素日风流倜傥的模样尽扫。裴砚只道他要求他救命,心下虽然理解,却也不禁露出几许鄙夷。
  可霍栖战栗着问出的话却是:“我……我给殿下惹大麻烦了是不是?”
  裴砚微微挑眉,脸色好转了些,无所谓周遭环境什么样,直接坐在了霍栖面前:“你当然是惹大麻烦了,自己心里没数?”
  “我……”霍栖哑了哑,怔怔道,“事情一出,父亲就把我关在了府里,不许我与外头接触,直到诏狱去抓我……”接着,他慌乱地一把扯住裴砚的衣袖,“现在怎么办?可还能丢卒保车?若我以死谢罪能帮殿下脱困,那我义不容辞……”
  这倒让裴砚有点意外了。霍栖平日总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能考进东宫全靠脑子活读书快,一点看不出还能有这份忠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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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萝卜羊肉汤(1)
  切完萝卜又切葱姜。姜就一份,拢共四五片,给羊肉焯水去血沫时用。
  他一时沉默, 霍栖因这份沉默而愈发不安,拽着他道:“你说话啊!”
  “你让我说什么?”裴砚无奈地摇头,“且先留着命吧, 殿下说要救你。”
  “殿下不必救我。”霍栖连连摇头, “励王……励王的野心,你我都知道的, 殿下当顾全大局。若此时只顾着我的命,不免给励王留下话柄, 到时候就……”
  裴砚若有所思:“你若这么想, 怎的没直接以死谢罪?”
  “我想过。”霍栖疲乏地闭了闭眼睛, “可我又怕这样反倒会被励王抓住把柄,说我是畏罪自戕, 到时殿下就更说不清楚。所以是死是活, 得请殿下拿个主意。”
  他果然很有些小聪明。
  这一点本不难想透,难的是霍栖在担惊受怕之下还能琢磨这些。
  裴砚笑笑:“那殿下要你活着,你就姑且活着吧。”
  “……好。”霍栖哑了哑。二人间安静了会儿, 霍栖又说, “我能求你件事么?”
  裴砚:“你说。”
  霍栖道:“这到底是诏狱, 没见过有几个活着出去的。殿下虽有心救我,但万一力不从心……”
  裴砚:“你是想让我去说情?”
  “不,不是。”霍栖摇头,面上的慌张淡了, 也没再见从前那副吊儿郎当,倒是一副认真的模样, “我、我有个外室, 还有……还有两个孩子。但这外室出身不好, 我父母嫌丢人, 不肯给名分。我先前也没觉得有什么,但若我不在了……”
  裴砚了然:“我知道了。万一你真有什么闪失,我必亲自将他们送去昌宜伯爵府,立劝昌宜伯收留他们。”
  这当是最易想到的办法,可他话音刚落,霍栖就摇了头:“不……”
  裴砚皱起眉,霍栖似乎也觉得很难开口,踌躇了半天,才艰难道:“我母亲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待庶出子女刻薄,他们便是进了伯爵府的门,也没好日子过。”
  裴砚不解了:“那你想怎么办?若不送他们回去,他们孤儿寡母,怎么过日子?”
  他刚问完,就见霍栖抬起眼睛,乞求地望着他。
  裴砚一时还是没明白:“你看我干什么?你说个法子,我帮你办。你若没法子,我总不能替你的妻儿安排去处。”
  霍栖终于磕磕巴巴地启齿:“若是、若是我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能不能……能不能求你看在同窗多年的情分上,收留……收留他们?”
  裴砚整个人都懵了:“你说什么?”
  霍栖不再多说,也不再看他,逃避着他的视线,面上尽是无措。
  裴砚懵然望着他落魄的样子,恍惚了半晌,终于慢慢相信,他是认真的。
  也是,得凡入了诏狱的人,大概都会觉得自己必死无疑。现下即便太子说要救他,他们也都拿不准到底能不能行。
  那若他真的要死——此时一味的恐惧固然在情理之中,但为妻儿想想后路更是该有的担当。
  裴砚于是不得不思索起他所言之事的可行性,接着就意识到,此事好似并无什么难度。
  虽然他和沁沁前些日子还在为钱发愁,但说到底,大头的开支是他与同僚的应酬、还有逢年过节的各种走动,相较之下养孩子花的反倒有限。
  更让人为难的反倒是如何掩人耳目。
  裴砚想了想,便道:“好,那我今日就接他们去我那里。若你真出不去,他们便就此在我家住下;若你平安归来,我再将他们送回去。”
  这倒让霍栖一怔,他哑了哑,摇头:“也不必……不妨等个结果。”
  裴砚坦诚道:“若你前脚人头落地,我后脚就接他们回家,不免太过巧合,显得蹊跷。万一被好事者翻出个究竟,便不免节外生枝。但现在你刚入诏狱,在旁人眼里你又有太子做靠山,远还没到托妻献子的时候,我此时带他们走,谁也不会轻易想到你身上。”
  霍栖恍悟,点了点头:“有劳了。”
  裴砚缓了一息,又说:“你还需坦白告诉我,你这外室和孩子,都有谁知道?我心里得有个数。”
  “没有谁了。”霍栖轻言,“外室的事,我爹娘知道,但孩子我与爹娘都没提,生怕他们觉得这是伯爵府血脉,硬要接回去却又不肯善待。现下知道得这么清楚的,除了你,只有她院子里的下人了。”
  裴砚这才轻松了些:“如此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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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下午,闷了已久的天上终于下起了急雨。太子不好擅自离京,只得着人将新写的奏章快马加鞭地送去行宫。
  这份奏章绝口没提霍栖之事,只仍在议京中卫戍的归属,全然没顾皇帝让他别多管闲事的话,措辞反倒更凛冽了些。
  奏章出宫后,太子独自立在毓德殿的殿檐下观了许久的雨。
  他反反复复地回想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想父皇病中的变化,甚至还想了想一直与自己相争的长兄。最后,一切情绪都化作一种无措,无措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他刚开始以为,那是害怕。可后来仔细分别,他似乎并不怕,只是自从懂事以来,他就几乎再未与长辈顶撞过。
  父皇母后都通情达理,有什么事总是能好好说的。现下要他明知父皇动怒还逆势而为,他心中颇有一种不适应。
  只是,霍栖命悬一线,去赌一场也值得。倘若父皇当真只是在历练他,他就不能让不相干的人为此搭上性命。
  而若他赌错了……
  太子眉心轻跳,狠狠斩断这念头,不再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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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巷上,裴砚出了诏狱,就按着霍栖给出的地址,去寻花痕的住处。
  花痕本是青楼乐伎,霍栖给她置的宅子却在离青楼云集的平康坊最远的坊里。霍栖说,她不喜欢平康坊。
  裴砚赶到宅院门口时已是傍晚,雨下得愈发急了。他上前叩门,前来开门的是个七八岁的小厮,眯着眼睛透过雨帘打量他:“请问您是……”
  裴砚并不废话,递上了进出东宫的腰牌。那小厮知道霍栖也是东宫的人,又听他报出了花痕的名字,就不再多心,让开门请他进去。
  裴砚于是迈进院门,刚一抬眼,就见厢房的窗纸后人影一晃。他举步上前,叩了两声门,里面却无人应答。他唤了声“花痕姑娘”,里面还是没有动静。
  裴砚见状知道她存着警惕,便不再耽搁,退开两步,直接一脚将门踢开。
  房中响起一阵妇人与孩子的惊叫,裴砚信步进屋,便见二十上下的女子满面是泪,却还是自己挡在了前头,将两个孩子护在了身后。
  隔壁的婢子听闻声响也跑过来,见有个生人在,当即惊慌失措地扑跪在地:“大人,我们娘子……我们娘子不是昌宜伯爵府的人,伯爵府不认她的!求您看在稚子无辜的份上放她一马吧!”
  那婢子说罢就连连磕头,撞在地上嗵嗵直响。裴砚伸手挡在她肩头,沉了沉,道:“你说得对,你们娘子不是昌宜伯爵府的人,日后也记住这句话。”
  婢子闻言一怔,满目惶惑。裴砚不再与她多言,几步走到花痕面前,颔首道:“我是定国公三子裴砚。霍栖如今生死难料,让我先带你走。来日若他平安,我自会送你回来与他团聚;而若他出了闪失……”他语中稍顿,目光投向花痕身后那两个惊魂不定的孩子,“人前人后,这两个孩子,便是我的孩子。”
  “什么……”花痕一时回不过神,某一刹间突然意识到他的话意味着什么,蓦地摇起头来,“若、若他走了,我们母子就随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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