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不做贤妻——荔箫
时间:2022-09-23 05:09:37

  “他将你们托付给我,便是想让你们好好活着。”裴砚温声,转念想到事情未有定数,便也不急于再劝,“无论如何,先随我走。去我那里安心等他的消息,免得节外生枝。”
  花痕迟疑着点了头,就要带着两个孩子随他走,但刚走了一步又警惕起来:“我怎知……我怎知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裴砚无奈,只得再度摸出东宫的腰牌给她也看了。花痕不似那小厮一看就信,接过去摸索着仔细分辨了半天,觉得与霍栖身上那块别无二致才总算放下了戒心,又低着头轻声解释:“公子恕罪,妾身自己的生死没什么,但妾身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不得不谨慎行事。”
  “我知道。”裴砚不在意的笑笑,伸手一引,请她先出去,“马车就在门外,你去车上等我。”
  花痕不再多问什么,点了点头便依言出门。裴砚睇了眼那婢子,吩咐她为花痕收拾些日常所用的东西带走,又命那小厮将院子里余下几个下人也都喊了出来,最后找了他们一干人的身契,这才举步出去。
  花痕坐在车中心神不宁,片刻的工夫里就揭开窗帘往外看了好几回,只觉得那雨幕都让人心慌。好不容易等到裴砚出来,她莫名安心了些,总算定神做好。然而却不见裴砚进车厢,再往外一瞧,就见裴砚已在车辕上坐定了。
  花痕一时不太好意思,张口就说:“公子不进来坐?”
  裴砚偏了偏头,但没看花痕:“男女授受不亲。”
  花痕一怔,这才恍惚自己所言不妥,顿时面红耳赤,不再说一个字。
  .
  宅中正院里,楚沁望着窗外的雨帘,心底莫名的不安。这种不安惹得她心慌,她本以为是孕中的不适,后来却渐渐发觉似乎与孕事无关,只是一种说不清的难过,虚无缥缈,摸不着边际。
  她于是只得自顾自地缓着。明明母亲就在身边,安氏也在不远处的圆案旁做着女红,她却不好跟她们说什么。
  如此一直到了临近晚膳,安氏先一步告退回了西院,郭大娘子瞧了瞧时间,起身走到她身旁:“该用膳了。”
  楚沁面前回身,轻道:“娘先回去和爹爹一起用吧,我还不太饿……一会儿等等裴砚好了。”
  到底是活过一辈子,遮掩一点小情绪对她来说还是不难的。郭大娘子便没有多心,只笑了笑:“好,那我就先回去了。我瞧裴砚近来忙得很,若他回来得太晚,你多少先吃一些。”
  “我知道。”楚沁抿着笑,让清秋撑伞送母亲回去。等郭大娘子一走,她就又继续发起了呆。
  雨下得够大的时候,天地间都会被水雾笼罩,那水雾透着寒气,遮挡视线,让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的,连面前这方小小的院子都变得一眼望不到尽头。
  楚沁觉得发冷,不是身上冷,是心底冒着凉。
  她不受控制地冒出虚汗,却无意唤人进来侍奉,只生出说不清的探究,想为这种感觉寻到一个来处。
  这种感觉,似乎有点熟悉。
  她茫然望着面前的一切,眼看面前的雨雾随着夜色渐深越来越暗,忽有一刹,脑海中电光火石骤然一闪!
  她想起来了,这雨似乎很像上一世他带外室回来的那一晚。
  那时他们还住在定国公府里,所以她印象中周遭的一切都与现在不同。
  可雨是一样的。同样的夜雨、同样的寒凉,让她难受到骨子里,她记得那晚她躺在睦园正院的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边觉得自己并不在意那个外室,一边却又别扭极了。
  后来,过了很多年她才明白,她在意的原是他从前没有告诉过她。如果他早就跟她说清究竟,她大概也不会在意那个外室的存在。
  这辈子,应该不会那样了吧。
  她想他这辈子或许没有外室,因为他待她那么好,几乎有点闲暇就都守在了她的身边,看上去都不像有工夫去见外室的样子。
  再说……万一不是这场雨呢?
  楚沁忐忑不安,心下自说自话了许久,反反复复地告诉自己,应该没事。但在清秋执着油纸伞回到房里后,她还是一眼看了过去,鬼使神差地告诉她:“你去门房等一等三郎吧。”
  “啊?”清秋抬头,面有诧然。楚沁凝神,解释道:“雨太大了,你迎一迎他。”
  “哦。”清秋了然一笑,“好。”说罢就拿着伞再度出了屋,去门房候着。
  楚沁心下的不安并没有因为这道安排而平息,清秋一走,她就又胡思乱想了起来。末了她只得强自别开杂念,开始给自己找事干。
  可看书看不进去、做女红更难以静下心,楚沁思来想去之后,就带着清泉去了膳房。膳房里,小章已基本歇下了,只等着各院过来提膳,冷不防地见她亲自撑伞过来,倒吓了一跳,顾不上下雨就从房里跑出去迎:“娘子怎的亲自来了?这么大的雨,您还有着身孕。”
  楚沁神色若常,嘴角犹挂着笑:“雨下得太冷了,我闲来无事,又没胃口用膳,来给公子烹个汤。”
  “?”小章免不了疑惑了一下:这雨,冷吗?
  到底是入夏了。在他看来,这雨只是让原本闷热的天气舒爽了些,远远没够上“冷”的程度。
  但转念一想——小章很快给这事寻了解释:楚娘子有孕了嘛,听闻孕中时常感受奇怪,这会儿觉得冷倒也正常。
  小章便没再多想什么,问了问她想做什么汤,就过去准备食材。
  楚沁在厨艺上并不算拿手,听闻今日又有新鲜的羊肉,是打北边草原上来的,便与小章要了块羊腿肉,又要了半截白萝卜。
  小章一看这两样就知她要做什么,手脚麻利地切起了菜来。
  羊腿肉要去骨切方块,小章挑的几乎是净瘦的,切完只其中四五块连着点肥,炖汤正可让汤面上浮出一层油花。白萝卜去了皮,也切方块。外头许多酒楼顿萝卜羊肉汤爱将白萝卜切薄片,但其实这样炖出来的白萝卜口感软糯,若是切薄片倒吃不出来了,便失了些风味。
  切完萝卜又切葱姜。姜就一份,拢共四五片,给羊肉焯水去血沫时用;葱要两份,一份是大葱的葱白段,另一份是小葱的葱花,葱白段也是焯水时用,葱花等着汤炖好再撒进去提鲜就行。
  他忙这些的时候,楚沁就在旁边寻了个小木凳坐着。等他忙完,楚沁上前一看,留给她的活就剩两样了——一是焯水,二是炖汤。
  焯水这活简单,就是把葱姜与羊肉扔进锅里,再稍加一小勺料酒。等水烧开,血沫一撇,羊肉捞出来即可。
  炖汤更简单,焯好的羊肉和切好的萝卜扔进锅,先以大火煮开,然后换小火慢炖,在出锅之前就都不用管了。
  这般没难度的事情,其实不足以让她分神。可许是因为到膳房来终究换了个环境,楚沁心情还是畅快了些,忙了一刻等汤在灶上炖起来,她就又落了座,无所事事地跟小章聊天。
  聊了没几句,外面跑进来一个小丫头。小丫头左手撑着伞,右手拎着食盒,跑到门口就嚷嚷:“哥哥你怎么还不回去!我给你把晚膳拎来了,你快吃!”
  说完,她才注意到楚沁在屋里,吓得面色一白,赶忙见礼:“楚娘子安。”
  “免了。”楚沁抿着笑,想起这小丫头自己也见过。那会儿他们还住在定国公府里,她叫了烧烤,便是这丫头跟着小章一起来忙的。
  她便问小章:“这是你妹妹?”
  “算是吧。”小章一哂,楚沁听他这样说,就又随口追问了句:“远方亲戚?”
  “不是。”小章摇头,“奴姓立早章,她姓弓长张,单名一个芸字,娘子唤她芸儿便是。她爹娘原也是都卖身在定国公府的,后来得了场急病先后没了,就将她托付给了奴的爹娘,说给奴做童养媳。爹娘原也是那么打算的,后来却觉得也不好,打算等她大了,还是另说门亲事给她,不非要她跟着奴。”
  他说这话时很平和,眼底含着笑,边说边俯身帮芸儿擦掉鞋上沾染的泥土。芸儿却听得不大乐意,歪头道:“爹娘乱说的,我就是要嫁给哥哥!”
  小章听得嗤笑,起身间在她额上一拍:“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许插嘴!”
  “哥哥才不是大人!”芸儿仰着头反驳,认真却又天真的模样看得楚沁也笑了。
  楚沁伸手将她拉到身前:“你为什么想嫁给哥哥呀?”
  芸儿一字一顿:“哥哥待奴婢好!”
  楚沁又问:“还有呢?”
  芸儿拧着眉想了想,又道:“哥哥会一直待奴婢好!”
  楚沁心底禁不住地一颤。
  一个人会一直待另一个人好,这是很奢侈的事情。
  她复杂地笑笑,听出着锅好像开了,不想小章再插手,就自己撑起了身,上前查看。
  不及揭开盖子,却听清秋在外喊起来:“雨太大了,公子慢着点!”
  她边说边苦哈哈地追着打伞,裴砚脚下却分毫没有放慢,大步流星地走在前头,铁青着脸。
  他回来后原本先去了正院,想跟楚沁说花痕的事。到了正院却见没人,一问守在院子里的下人才知楚沁是往膳房去了。
  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裴砚一下子头都大了!
  这么大的雨,她怀着身孕,乱跑什么?宅院里的地面铺的都是青石板,雨天湿滑易摔跤。再说,就算不摔跤,着凉也难受啊!
  立在灶台前的楚沁沉了口气,刚侧过首去,就见他已风风火火地杀进来。
  “沁沁!”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见她身上没有淋湿的痕迹,略松了口气,又说,“别忙了,快回房去,我有要事跟你说。”
  这句话令楚沁的心神骤然沉下去,一切侥幸消失无踪。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上辈子他的开场白也是这般。这是那时他们没有那么亲近,他的称呼不一样,也少了那些关切的话,只是说:“楚沁,我有要事跟你说。”
  原来这辈子,也还是一样的。不论他对她多好,这个外室也还是会存在。
  楚沁扯动嘴角,强扯出一缕笑:“我知道,外室,你带他们回来了。”
  “你听说了?”裴砚一愣,旋而点头,“是,还有两个孩子。”
  说完他就要拉她出门,可她好似忽而有了力气,一下子挣开他的手。
  天边的闷雷响了一阵,电光照亮昏暗的膳房。她一分分抬起头,目光落在他面上,终是问出了那句曾在她心底埋了几十年的话:“你老实告诉我,你们多久了。”
  裴砚一愣:“什么?”
  楚沁薄唇轻颤:“她孩子都有两个了,裴砚……”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慢条斯理地问,“我没有那么不容人吧?”
  听到此处,裴砚自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却一下子更懵了:“啊???”
  作者有话说:
  明天开始,连续三天日更九千
  =
  在贵贵的更新开始之前多送点红包,本章随机200条评论送~
 
 
第40章 萝卜羊肉汤(2)
  楚沁美滋滋地也喝了一碗。切成小方丁的白萝卜在齿间一碰就酥软下去,包裹的鲜香四溢。
  再一阵惊雷之后, 四下里都冷到了极致。裴砚愣在那里,猛然看着楚沁,清秋清泉盯着裴砚, 面上虽不敢显露什么, 心里却替楚沁生恨。
  小章倒是个好哥哥,眼见这局面尴尬, 无声地施了个礼,就护着芸儿匆匆溜了。
  满屋死寂中, 裴砚与楚沁对视了好久, 终于哑哑道:“你、你说什么?不是……”
  楚沁薄唇紧抿成一条线, 一语不发。
  裴砚总算定住心,挥手屏退了清秋清泉, 连王宇也一并退出去。他几步走到门口, 一把关上门,又折回楚沁面前,深呼吸:“我不知道你从旁人那里听说了什么。我是带回来一个外室, 但不是我自己的外室, 是霍栖的。”
  楚沁目瞪口呆:“什么?”
  “霍栖入了诏狱, 你知道的。”裴砚说及正事,声音不自觉地压低,“如今太子殿下说要救他,可能不能成, 我们心里也没数。他的这个外室……出身低些,昌宜伯爵府不肯给她名分。他怕一旦自己没了, 他们母女就活不下去。”
  楚沁还是那样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裴砚续说:“所以他将这母子三人托付给了我, 若他来日得以平安归来, 我自会将他们送回去。但若他真的没了……”
  他屏息, 口吻里多了几许小心:“沁沁,我不能看他们流离失所。若霍栖真的没了,那个外室,对外便说是我的妾。那两个孩子,你就当是咱们自己院子里的庶子,不必你为他们费什么心,只是保他们一条命。”
  他说得和气之余,更带了几分央求,好似生怕楚沁不答应。
  楚沁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他说出的每一个字,但就是做不出反应。
  ——若只是这事,她自然会答应,那是三条人命,其中还有两个无辜稚子。
  可……
  她抓住裴砚的衣袖,仰面盯着他问:“那外室叫什么?是不是叫花痕?”
  “这你都知道了?!”裴砚大感意外。
  事发突然,他本想着回来就与她说个清楚,却没想到事情不仅传得这么快,还传得这么细?!
  他一时忍不住怀疑霍栖是不是骗了他,花痕的底细早就有不少人知道。转念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若旁人真的知道,也就不会沁沁生这种误会了。
  楚沁不敢置信:“是霍栖的?!”
  “是啊。”裴砚满目真诚。想起她片刻前的话,他又说,“沁沁,这事你可不能胡乱疑我。那两个孩子,大的倒是三岁了,你若觉得我在与你成婚前有什么,我解释不清;可小的才三四个月大,这三四个月我在干什么你一清二楚。若这孩子真是我的,我看都不去看一眼,我是个人吗?”
  楚沁张了张口,没发出声,头脑里一阵恍惚。
  ——是啊,这三四个月他在干什么,她一清二楚。
  可上辈子的她一点也不知道。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