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存的理智让她留住了最后一丝颜面,蜷住身子,把脸埋进被子里道:“算了,你别管我了,你……你去催催解药,快、快一点吧。”
榻旁沉默了许久,江念晚闷得脸都涨红了许多,有人扶着她的肩把她从被子里捞出来。
江念晚背着身子,心中暗暗悔恨今日把一国公主的脸都丢尽了,正闭着眼和自己较劲的时候,忽然听见点声响。
那人似乎坐上了榻,她敏.感地听见了衣料摩挲的声音,她骤然回身抬眼,瞧见他解开了腰带。
江念晚脸红得几欲滴血。
陆执骨节分明的手落在胸膛前,把着领口,一时间神色有些复杂,却也有不合时宜的诚恳。
他从未做过这样的出格行径,可看她这般难受,他也不好过。他想帮她,又不清楚度应该把握在哪。
“公主,”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陆执眉头凝了又松,缓声解释道,“官服,不好再往下褪了。”
“……”江念晚视线触到他胸膛前露出的皮肤,又匆匆移开视线,闷着头不吭声。
只是灼.烫的身体容不得她再矜持,礼仪法度被迫抛到脑后,她轻吸了口气做了番心理建设,问,“今天的事,你……你不会说出去吧。”
“不会。”
气氛却因他的肯定回答变得更奇怪,她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历朝历代偷偷寻面首的荒.淫公主,为了名声还要再三胁迫对面不能外传。
瞧着他平静神色,她更觉得是自己在轻薄他。
顾不得那么多了,现下有说不出的感觉游走在四肢百骸,比上一世在火海中还要难受。
江念晚果断地把手伸过去,羞怯的声音颤巍巍的,还带了点视死如归。
“那个,如果你需要的话……”
火辣辣的脸也贴了过去,江念晚眼睫抖了抖。
“我会对你负责的。”
*
曹选寻到解药匆匆赶回来的时候,喊了内室一声却无人应答。
他在外站定,刚准备再喊,却听见内室有细微声响。
门已经摇摇欲坠,稍微靠得近些,就能听见里面在说什么。
“公主,我起不了身。我先去拿解药,好不好?”
“不要……你让我再舒服一会儿……”
小公主近乎撒娇的声音听上去虽不太清醒,却也让曹选听得耳热。
这……到底是什么虎狼之词啊,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啊?!
咽了口唾沫压惊,他识时务地退了半步,瞧着手里的药陷入沉思。
这个时候,他是不是应该懂事地把药倒了?
正在要迈出步的时候,忽然听内室中有人喊他,曹选在门口迟疑了良久,好一顿犹豫之后才走进去。
却在门口停住,半点不敢抬头看,煎熬地度过了半瞬才听见陆执开口说:“放下,出去吧。”
曹选如蒙大赦,转身关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内室中热度不菲,她贪恋他身上的凉,不肯松手。却全然没注意到他身子在她胡乱一通摸索下,温度早已一点点攀升,胸膛也从冷白变得泛红。她迷糊之中困倦交加,偏又因不适而不得放松,口中的喘.息急而促,只不住地喊他缠着他。
陆执不敢再拖延,硬着拽下她的手,转身取了那药碗。
小姑娘陡然失了支撑,身子软塌塌的,头也低垂地倒去一边,陆执一手拿碗扶不得她,只得用手托住她的脸。
她软嫩而温热的脸落在他掌心上,嘴唇轻擦过他的指腹,留下忽略不得的柔软意。
有眼泪掉到他手上。
她难受得狠了,抽抽搭搭地哭起来。
“你怎么走了啊……”
“没走。”陆执耐下心轻声应着。
他瞧见她衣衫不太整利,眸色暗了下,很快抬手替她安顿好,而后低声劝哄:“别哭,喝过药就不难受了。”
江念晚心下对他全然信任,现下也是任人摆弄的状态,由着他让自己靠到榻旁,只紧闭着眼,轻锁着眉。
陆执舀起一勺药喂过来,她也顺从地张嘴,配合得很。
药微苦,她咽得费力,喝到最后有些喝不下,药液顺着唇边淌下来。
陆执放下碗,想伸手替她拭去。
可接触到她唇边的一刹那,却被她误以为是递过来的汤匙,忽而转头衔住。
内室之中不算明亮,很安静,敏锐的感受一起聚到指尖,暧昧的触感让人有些失控。陆执手僵了下,没有立刻抽开。
他之前觉得自己似乎是想清楚了。
他连日做的噩梦都与她的死有关,片段的失离让他连不上思绪,给了他一种万劫不复的错觉。
梦里的什么都不连贯,只有几句话他记得清楚。
她穿着大红嫁衣,在内室中站起身,满脸都是恐慌与害怕,她说的是——
“陆执,你别过来。”
“你走啊,我不想看见你!”
那个梦境似乎实实在在地发生过一般,只是离他太遥远,让他一时间想不起细节。可即便如此,这份真实也足够提醒他身上没那么干净,像是在预示未来。他不知道她是要嫁给谁,只知道她在抗拒,又在他眼前死去。厚重的痛楚将所有猜测都引向一个他承受不了的结局。他以为借着这点清醒,他可以想明白,什么应该,什么不应该。
但每每同她在一处之后,冷静和理智都好像齐齐出走变为叛徒,他自以为的清明克制都被横冲直撞地冲溃瓦解。
是他高估了自己。
她说她忍不住。
没人知道,他也忍不住。
作者有话说:
小九:老娘前世没嫁给你,别想太多谢谢O(≧口≦)O
第27章 答案
江念晚渐渐清醒, 牙关用了下力。
轻微的刺痛感传到手指,陆执回神,收回了手。
江念晚脸上的热度还没散去, 怔愣地瞧着他, 又看了看他的手,一时间有点懵。
“我、我不是故意的。”
陆执垂眼看她:“好些了吗?”
“好多了……”这药效起的很快, 江念晚只觉得周身难熬的灼.烫都在一点点散去,温度带着意识一起重复清明, 她瞧见他没来及理好的衣衫,想起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一时间尴尬地恨不能钻入地缝里去。
“你别理我了……”
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陆执瞧见小姑娘又青又红的脸, 知晓她心中所想,犹豫了下道:“人之常情,我理解的。”
“你别说了!”江念晚张牙舞爪地扑上来捂他的嘴。
眼见着她恢复了体力, 陆执终于放心了些, 眉眼松了松, 带上点不易察觉的笑。
江念晚看得一怔, 慢吞吞地松了手,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 你把衣服穿好吧。”
陆执应了, 低眸整理着衣服。
“公主恢复得如何了, 可要再歇歇?”
“不用了, 咱们回去……”话刚说完, 江念晚抬眸瞧见他没瞧见的位置衣领翘起了一个小边,她下意识伸手替他抚平, 刚放下手却忽然瞧见他抬眼看着自己。
他望向她的目光总是很深, 似乎有她读不懂的东西。
江念晚心口促促地跳了两下, 匆匆低下头,结巴道:“回去吧。”
“好。”
陆执将人送回宫中,因着怕对她名声有碍,只安置在镜玄司的马车里。马车里不算狭窄,但江念晚同他坐在一起,却生出些不自在之感,一路上也不太敢抬头,只乖乖坐着。
忽然想到什么,江念晚小心地开口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呀?”
陆执微侧头看她:“听了宫中的人说起公主对林参将一事甚感兴趣,想着公主大约会来江安一带,才有了些许头绪。”
“林参将……”江念晚犹豫了一瞬,还是开了口,“他是被诬陷的,你知道吗?”
陆执墨眸低垂,片刻后道:“朝中现如今形势复杂,很多事须得耐心规划。离京对他来说,或许也是好事。”
江念晚听出他这话的深意,忍不住抬头看他。
“我会派人护住他的安危,公主放心。”
马车内很安静,陆执声音微顿,而后又道:“而公主想问的事,他并不能给公主答案。”
江念晚一愣,原本想说的话也堵在了口中,手无声握紧了些,她干涩地开口问:“那我想问的事,你能给我答案吗?”
被她这样的目光望着,陆执忽而有些恍惚。
“公主想问的事,是诏狱的隐秘,非诏不得提及。”陆执道。
江念晚的目光渐渐转为失望,眸色彻底晦暗下去,她嘴唇轻动了下,似乎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
只是低声应了:“我知道了。”
马车外有很轻的风声,陆执侧眸看着随风轻轻浮动的车帘,声音很淡。
“公主就这样在意这件事?”
江念晚沉默了很久,眸中闪过一丝倔强坚定的光。
“是,”她神色低沉,似是想起了过往,轻声言,“我母妃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她绝不相信外祖会叛国。为了她这句话,我一定要知道真相,才算给她一个交代,不过……”
她抬起头朝他看去,努力笑了一笑,目光坦荡真诚。
“此事与帝师无关,帝师既不想说,我就也不再问了。况且这本也就是我余家的事,自不该连累帝师的。帝师虽对我好,这点分寸我还是懂得的。”
陆执看着她,忽然却不知说什么好。
她这话太赤诚,而这份赤诚又是他现下几乎无法承受的。
他下意识别开目光,没有答话。
马车一路行驶到宫门外,陆执出行宫内外无人敢查,自也没有人生疑。尚衣局那边也被香兰打点好,也是一点儿消息也未敢外传。
将她送至西宫宫口目送她入了宫后,陆执回身看向曹选,声音骤沉:“方才的事追得如何了,那几个人怎么说?”
“下面的人刚审过,领头那个姓越的和万金楼里那个刘主事晕过去两次,都说是街上遇见一个沈府的管事,打听知道了沈府有个侍女偷跑出来,才敢大着胆子绑人的。属下也去和沈府核对了,沈府今日确在抓一个手脚不干净的侍女,不过抓回去之后就处置了,沈府的那个管事也说并没有见过这二人。属下想着沈府绝不会欺瞒咱们,倒是万春楼与万金楼本都是富商常家的买卖,听说时常有勾连,会不会是咱们公主只是被万春楼瞧上了,这才被这些歹人掳走?”
陆执微凝眉,神色微冷:“若真如此,他们大可不必如此麻烦。”
曹选若有所思,应道:“帝师说得是,若真瞧上了,倒不必让人伪装沈府管事来特意放这样的消息与人了。”
“他们现下瞧不见越刘二人,定会心虚寻机打探,让咱们的人在万金楼守住。”
“是,”曹选停了停,问,“帝师,陛下那边……”
“就说十八坊市的案子有几处疑点需要探查,派人去回禀便是。”
“是。”曹选应了。
*
茶楼内。
徐绮在雅室中守了许久也不见小厮来回禀,心下无端升起些不安,手中的帕子也被握出痕迹来。
眼见着太阳已经落山,她身旁随侍的侍女忍不住劝道:“姑娘,咱们还是回府吧。”
徐绮有点急,皱了眉斥道:“也不知他墨迹什么,叫他去打听个事也打听不清楚,不怪爹爹当初把他从府中赶走,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小侍女却有些害怕:“姑娘,会不会是事情败露,他被人扣押住了啊?”
“不可能,如何会败露?江念晚今日根本没有带侍从出行,谁会来救她?”口上虽这样说着,徐绮脑海中却无端浮现出一个人的眼神。
一想起他那日的神情,她身上就游走过一阵冷意,有压不住的恐惧层层裹上心底,她手心也沁出些薄汗。
面色微微有些泛白,她低声喃喃:“不会的,他午后一直在御书房侍读,绝无可能出宫……”
“姑娘说什么?”小侍女望过来。
“没什么。”手指绞紧,徐绮勉强镇定下来。
“奴婢还是有些怕,咱们还是早些回府吧,若是再晚,老爷也要着急了。”小侍女胆子小,声音中带着怯意。
“瞧你这点儿出息,就算真被人知晓了,也是他一人所为。他早就不在咱们家当差了,一直都在万春楼打杂,若是事情败露,也得疑心到他身上去,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徐绮言语虽还硬着,看着外间越来越沉暗的天色心中却也无甚底气,她握了握帕子,皱眉道:“罢了,还是先回去吧。留个人在这,他若是来了,立刻与我回禀。”
“是,姑娘。”
入了秋,天又阴沉,天色暗得比夏日里快了好些。才刚刚走出茶楼,就已经见不少商铺点了灯,是快要黑得透了。
徐绮瞧了眼万金楼的方向,只瞧见凤凰灯明亮地挂在高楼檐顶,那边似乎歌舞不断,并无什么异样。
徐绮借着这点宁静安慰着自己,在小侍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茶楼的位置离徐家不算太远,穿过两条长巷就是。
只是因为从前父亲选宅时看重宁静之处,特意没有选江安,而是挑了长安后的一条古巷。
这条路不似江安一带热闹,商铺也甚少,很多铺子天一擦黑便打了烊,故而十分寂静。平日里这份静自是极宁心,今日却让她格外不安起来,一路掀帘瞧了许多次,只想着快些归家。
她现下也无暇去管江念晚到底被人磋磨成了个什么样子,落入那样的人手中,不用想也知道会受什么样的折辱……
正想着,徐绮忽而听到很轻的一声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