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南书百城
时间:2022-09-24 17:17:07

  “……嗯?”
  “我真的好喜欢你。”
  告白猝不及防,温盏有些无所适从。
  被他拥抱着,全身都能感受到他衬衫下透出来的、张力十足的热气,一时间,她手也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倒是……也有好事。”温盏耳根微微热,半天,不自然地道,“师兄说,你那个故去小战友的手机,他修好了。里面有旧照片,和一些很零散的音频。过几天,就给我寄回来。”
  “真好。”商行舟闷声夸她,往她颈间又轻轻蹭了蹭,“我们小温真厉害。”
  他好像一条委屈又落魄的大狗。
  温盏轻拍拍他后背,哄狗一样,轻声说:“你也高兴一点,陶也肯定不希望你为他难过的。我们可以帮他找医生,找最好的医生。”
  商行舟点头:“嗯。”
  温盏抚摸他后脑勺:“而且,端午后 ,你也能出院了。到时候,叫初初他们给你攒个局,庆祝一下。”
  “嗯。”商行舟停了停,又说,“但我有点不太想搬走。”
  “怎么?”
  “在这儿,能天天看见你。”
  他怎么好像在撒娇……
  温盏晕乎乎,感觉自己抱着一只好大的金毛。
  她骄矜地说:“我允许你来找我。”
  “好。”他声音低低的,热气打在她耳侧,似有若无地,透出点暧昧,“ 那我去你家,你不要不见我。我怕你,没当初那么喜欢我了。”
  温盏不上当,摸摸发烫的耳垂,安慰他:“喜不喜欢的,等试用期过了再说。”
  但这事儿,人算赶不上天算。
  没等商行舟过试用期,杨珂先发现了两个人的恋情。
  主要是他们俩一天到晚黏在一起,杨珂天天叫人给他们送饭,实在是很难不发现点什么。
  “我早就料到有这天。”杨珂无语,拉着温盏,心情复杂,“这小孩上次跟我和你爸说,他还喜欢你。你呢,你怎么着,你也还喜欢他?”
  温盏静静看着妈妈,有点心虚。
  半晌,舔舔唇:“他还在试用期呢……”
  杨珂叹息,跟她直说:“我不喜欢他,但我代表不了你。你跟他在一块儿的时候,情绪肉眼可见地变好。但是你……你自己再想想吧。”
  温盏陷入漫长的思考。
  这一思考就思考到了端午节。
  商行舟拎着粽子,去附中门口,跟纪司宴他们汇合。
  高中生还没放假,总有人嫌弃食堂,趁着午休溜出来吃饭。
  两三点阳光很好,天空蔚蓝,蓝白校服的少年少女们三三两两,并肩在校门口进出。
  纪司宴裴墨他们几个早到了,站在那儿,一顶一的宽肩窄腰长腿,跟男团似的。
  但凡有女生从旁经过,都忍不住要多看一眼,转过身,再偷偷地脸红心跳。
  商行舟黑色卫衣,工装裤,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
  下了车,大老远就看见那票男生,温盏忽然好奇:“你如果换套衣服,走在路上,会不会被搭讪?”
  商行舟目光带笑地扫她一眼,“嘭”一声轻响,撑开遮阳伞,把她拉进阴影里:“我们小温,这是在委婉地夸我年轻?”
  温盏闭上嘴。
  走出去两步,听见他漫不经心的声音,低低地,顺着阳光,从头顶落下来:“不会再被搭讪了,我已经恨不得把‘我有媳妇’四个大字,写脸上了。”
  风和煦地迎面吹来,温盏被他牵着,后知后觉,捏捏耳垂。
  跟其他几人汇合,大家一起进门。
  报了老师的名字,保安放行。
  纪司宴忽然想起:“说起来,你们还有人记得么?当初咱们那年级组长,就老李,他在课上骂舟子,舟子气不过,拿篮球连着砸了好几次他办公室窗玻璃,给老李气得追他二里地,没追上。”
  石一茗眼皮一跳:“有这事?”
  “对,后来舟子就成了老李口中的一个传奇,他一届一届往下传,故事越传越玄乎。到这一届已经升级成了:他以前带过一个学生,特别不听话,但体能一等一的牛逼,能空手接白刃。别人三步上篮,他三步上墙,毕业后去做了特种兵,撤侨还被炸伤了,超级厉害的。”
  纪司宴微顿,强调:“就,很荡气回肠,又很有家国情怀的一个故事。”
  商行舟:“……”
  石一茗在旁边乐不可支:“我们晚上约了几个老师吃饭呢,这你不得给老李多敬几杯酒?”
  商行舟嘴角微扯,想到什么,笑意又淡下去。
  温盏知道,他又想到了陶也。
  她默不作声,牵着他的手,轻捏捏虎口。
  商行舟微微垂眼,与她十指相扣,安抚似的拍拍,无声地给她回应:我没事。
  给老师们送了粽子,几个人从办公室出来。
  离下午放学,还有几个小时。
  这季节风很轻柔,天空高而蓝,绿树成荫,操场上有几个初中的班级在上体育课,零零散散地聚在树影里,做坐位体前屈。
  更年轻一些时候,躺在操场上看云,觉得日子好长,青春年少,怎么也长不大。
  路过后门围墙,纪司宴在摄像头下摸出打火机,嚣张地点了根烟:“学校要翻新,这墙估计过阵子要拆,后门也不要了,以后学生都不往这儿走。”
  裴墨挑眉:“你的项目?”
  “哪儿呢,市政规划。”纪司宴含混不清,“是好事啊,不是一直说后门这条街,治安不好?”
  温盏瞥见红墙,心头一跳,偷偷扯扯商行舟:“你记得吗,我俩,第一次说话,就,在这儿。”
  商行舟吊儿郎当撩起眼皮,装作不记得了的样子:“这儿?”
  “你给了我一瓶水。”温盏点头,“后来我放学经过,也总是遇到你。”
  他就跟石一茗他们混在一起,不穿校服,立在那儿,笑得嚣张肆意,不知道在做什么。
  可能是在抽烟。
  或者,憋着坏,讨论不该干的事。
  商行舟胸腔微震,似笑非笑看她,不紧不慢,“那这个我记得。”
  “嗯?”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读书的时候,感觉有个姑娘吧,老是看我。但我每次一转过去,她就立刻把目光移开了。”兔子一样警觉,从来不让他抓现行。
  “次数多了,我就寻思,她胆子肯定特小。估计看到野猫都会被吓一跳,更别说是不三不四的人了。”商行舟低笑着,抵了下腮,“我就想,要不,我站这儿算了。”
  读中学那会儿,老师说后门治安不好,是真的不好。
  三五不时会有附中的学生被拦住,索要保护费,或者口头威胁。
  要说闹大,闹得也都不大,但总之鱼龙混杂的,对着条小巷子,什么人都往那儿过。
  偏偏温盏还非得从那走。
  很多年后,也是这个地方,仍然是这两个人。
  商行舟居高临下,唇角痞气的笑意未消,目光深邃,紧锁着她的眼睛,低声:“要真发生什么,我还能跟着帮一把。你说对不对,小温同学?”
  ——小温同学。
  温盏愣愣地,望着他,过去与现在,幻想与现实,在这一刻,一一重合。
  被烈日炙烤的盛夏,长街覆雪的深冬。
  从春日融融到枫叶枯黄,商行舟站在那儿,无声地等,等完一整个四季的轮回。
  她无数次,背着书包,或小提琴,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长长的街道,只要往下走,就感觉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好像送她远行,她一直走,他就一直沉默地送,一直到很远很远的未来里去。
  她从不回头。
  也不知道,他在等的人是她。
  那些年间,唯一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是杨珂接她放学,皱眉说了句:“这些不三不四的人。”
  她听他冷笑:“嗤。”
  他怎么会是不三不四的人。
  他是商行舟。
  是在这里,等了她很久很久,一直在等她回头看他的,商行舟。
  风拂动裙摆,四下忽然静寂了,纪司宴和裴墨往前走,完全没发现有两人掉队。
  商行舟垂眼望着温盏,婆娑的树影中,这一眼好似到地老天荒。
  她鼻子泛酸,问他:“你是不是还在钱夹里,藏了一张我的证件照。”
  商行舟微怔,不自然地捏捏后颈,撇开视线:“没。”
  温盏拽他衣服口袋:“那你给我看看。”
  “行行。”商行舟举手投降,“有。”
  他有些无奈,抵了下腮,微俯下身,凑到她跟前去。
  求她似的,低声:“但是祖宗,别让我掏出来给你了,成吗?我没带钱夹……而且,你已经把口罩和挂坠拿走了。”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温盏睫毛颤动,闷声:“你怎么会有我的证件照。”
  商行舟神情更不自然:“捡的。”
  她一双眼黑白分明,直勾勾盯他看:“你从红榜上撕的。我读书时,红榜上的照片,弄丢过一张。”
  后来没找到,也就作罢,重拍了。
  “我真没有。”商行舟百口莫辩,举起缠着绷带的左手发誓,低声,“是它没黏紧,自己掉下来,我捡走了。”
  所以后来,纪司宴大学里遇见温盏,才会觉得她眼熟。
  他见过商行舟藏那张照片。
  藏得再仔细,仍然不可避免,在他脑海中留下模糊的印象。
  那些远去的、交错的。
  都慢慢清晰。
  温盏又想落泪。
  她忍住了,低头攥着他卫衣衣角,小声嘟囔:“那你确实很早就喜欢我。”
  商行舟修长手指落在她领口,蝴蝶结解了又系,声音很低很低:“嗯。”
  “商行舟。”她软声,“你不是很想知道,在海边那晚,我跟你说了什么吗?”
  春日校园内,蔷薇花开满墙,风也静止了。
  商行舟微躬下身,耳朵凑到她脸颊边。
  温盏眼中浮起笑意,踮起脚尖,柔软的唇擦过他的侧脸。
  她声音柔和,如春日一般,轻声道:“我不想去往一个,没有你的未来。”
  她想。
  在交错的时间线里,他们一定相爱了很多年。
  作者有话说:
  为了让他们do上
  我写快点
 
 
第64章 偏爱
  端午过后, 商行舟回部队述职。
  由于体能本来就超出常人一大截,他身上伤口的恢复期其实比寻常人短很多,但尽管如此, 左手和左肩伤口仍然没有完全康复。
  在彻底康复之前, 他只需要做常规训练和体检, 没有额外的任务了。
  “所以,接下来一小段时间里,我可以天天回家,最近都住在家里。”
  商行舟修长手指落在温盏领口, 帮她把浅橘色衬衫扣子扣好, 声音低低地, 这么跟她解释, “你想不想天天看到我?我们每晚都约会,好不好?”
  他手掌带热气, 温盏一凑近了就犯迷糊, 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转身去看镜子里的自己, 故作冷酷:“再说, 我很忙的。”
  穿衣镜里, 女生皮肤白皙,黑色长发梳成利落的马尾, 白色背带裤,浅橘色通勤衬衫, 帆布鞋。
  且奶且甜的一张脸。
  商行舟低笑一声,手指落在她发尾的发圈上:“这什么?”
  一个小小的黑色吊坠, 像什么不知名的小精灵, 龇牙咧嘴的, 笑得有点邪恶。
  温盏一本正经,软声:“库洛米,你不知道吗?”
  商行舟垂眼看到她白皙脖颈,耸眉:“不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温盏毫无威胁度地嫌弃他,“那你现在知道了。”
  商行舟是真没见过这玩意,成年之后,他一多半的时间耗费在深山老林,不是在出任务,就是在出任务的路上。
  他对“少女”的理解,一多半来自他那个异父异母的妹妹,但他很多年不回家里住了,不知道现在女孩们都喜欢玩什么。
  修长手指拨动吊坠,他只是觉得:“很可爱。”
  像当年双马尾底下的小向日葵一样,让人想亲亲。
  温盏低头检查帆布包里的物品,确认手机平板耳机都带了,嘟嘟囔囔:“那当然,没有人能拒绝库洛米大人。”
  话音刚落下,一股热气轻而缓地靠近:“没说她。”
  他居高临下,凑到她耳边,勾引似的,温热的唇触碰耳垂,轻抿了下,又很快离开。
  温盏手指微顿,心脏猛跳。
  听见他,嚣张散漫地,哑声道:“是说你可爱。知道吗,宝贝?”
  -
  温盏的耳垂,一整个上午,都是烫的。
  ——天啊。
  她脸滚键盘,心里尖叫鸡不停喊。
  商行舟蛊她。
  这个狗东西,勾引她!
  他俩才刚有点要和好的苗头,都没正式复合……虽然现在的状态,也跟复合差不多了。
  但是,商行舟现在就这样,以后岂不是只会得寸进尺,变本加厉!
  温盏脸上无波无澜,心里一万只小动物啊啊啊地喊。
  下一秒,桌子“笃笃笃”,被人轻敲了敲。
  将她从那股热气里拉出来。
  “盏盏?”黄斯愉抱着巨大一袋棉花糖,小心翼翼地凑过来,问她,“你要不要吃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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