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这话时,樱唇几乎是贴着他的嘴角。
轻缓的呼吸带着温热、带着独属她的淡淡清香,若有似无、忽远忽近地和他气息交缠。
谢言岐凝着她那双盈盈带笑的眼睛,喉结微动,不免有些呼吸发紧。
他俯首,略有几分急迫地压上她软糯的唇。
可又顾及他方才喝过药,她一向不喜汤药的味道,于是便克制着侵占的谷欠望,贴着她的唇,辗转碾磨。
耳鬓厮磨之际,他双眸微阖,抑着笑,嗓音低哑地在她唇边应道:“臣,岂敢抗命。”
他灼烫的呼吸扫过面颊,乱着她的心跳,初沅不由笑着后躲,却被他伸手扣住后颈,彻底断绝回避的余地。
两人额头抵着额头,鼻翼相对,错乱着呼吸,交织着不断升温的暧|昧情愫。
初沅轻咬住下唇,睫羽上抬,相隔咫尺地和他四目相对。
她眸里水光潋滟,含羞带怯地流转着动情,“那我今晚,在府里等你。”
他半垂着眼帘,噙笑睥着她,笑道:“好。”
这时,一个大理寺的官吏因着公务亟待商榷,着急忙慌地走过回廊,径直推门而入,“大人,先前万年县的那桩命案,好像有些眉目了……”
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初沅整个人怔住,忙不迭起身。
谢言岐膝上一轻,旋即,便瞧见适才还在身旁的小姑娘,转眼之间,就退到了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
——登时便将他们之间的界限,划得清楚明白。
谢言岐眼神微动,目光丈量着他们间隔的距离,最后,落在初沅身上,眸里浮现些许笑意——
这傻姑娘,还真是欲盖弥彰。
果不其然,那个官吏一进门,便觉察出屋里气氛的不一般。
他驻足门口,来回打量着坐在案前、和站在桌旁的两人。
初沅顶着他的目光,不免有些心虚。
她连忙端起摆在案上的空碗,道:“既然谢大人已经用过药了,那么……本宫就先行一步了。还请谢大人珍重,莫要操劳过度。”
说罢,她也不顾谢言岐和那个官吏的反应,当即朝着门口离去。
现如今,她和谢言岐已有婚约,说是担忧谢言岐的伤情,特意过来送药,倒也说得过去。
不过,一直站在门前的官吏目送着她走远,总觉得她脚步匆遽的行止,颇有那么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他不禁迷茫地蹙起眉,随即,回过头,躬身走近谢言岐的书案,将手里的案卷呈上,“还请大人定夺。”
直到抬首,近距离看向他们家大人,他方才怔住,后知后觉地明白,这究竟是为何。
谢言岐随手接过那本案卷,眼睑微垂,不紧不慢地翻阅着。
他本就生得面容清隽、眉骨挺秀,如今身着深绛官服,倒是令他敛了几分锐气,显得端正肃然,确实是风骨峭峻的大理寺少卿。
不过,在他的唇角,却不合时宜地沾染了一抹口脂。
——持正端然之下,是多情的风|流。
那个官吏登时怔住,不免变得有些局促。
原来是他这个不速之客,惊扰了他们大人和公主的幽会。
他还以为,这两位是圣人赐婚,不会有什么真情,结果没想到,私下竟是这般……
***
这日,因着初沅的叮嘱,谢言岐没有如往常夜宿府衙,而是在下值以后,回了趟镇国公府。
来风要为他调配余毒的解药,自是与他同行。
奚平驱着马车,辚辚辘辘地驶过朱雀大道。
谢言岐坐在车内,漫不经心地转动扳指,问身旁的来风:“今日,你都告知了她何事?”
往常,都是来风熬好药以后,再亲自送到他这里来。
可今日晌午,送药的人却是初沅。
想也知道,他们二人已然碰过面,而且,还交谈了不久。
谢言岐有理由相信,她今晚的邀约,正是为来风所言之事。
来风坐在他旁边的位置,闻言,分外实诚地答道:“该说的,都说了。”
尤其,是蛊毒的事情。
毕竟他选择留在镇国公府,就是为了替谢言岐解毒。
“况且,这事也确应告知殿下。”
“解铃还须系铃人。世子之所以还会在解蛊过后留存余毒,完全是因为世子的心有挚爱。若非世子对殿下念念不忘,世子也不会执意和绝情蛊的毒性相抗,执意想起和殿下的过往。”
“世子是因为殿下,方才余毒未清,自然,还须得找殿下去解。“
来风如是陈述道。
纵使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但谢言岐还是不免失语。
他看向来风,问道:“你到底,是哪边的人?”
来风道:“眼下,我虽是跟着世子,但我终究还是宫里的人,心里自然也是向着殿下的。”
“殿下问什么,我就答什么。”
这下,谢言岐算是知道,如今,他在她的面前,是一点面子都不剩了。
谢言岐抬手抵住眉骨,双眸微阖,半晌,终是没忍住地无奈一笑。
……
夜幕降临,幽暧的夜色四处弥散。
公主府的盥室里,灯烛璀璨,水雾缭绕。
流萤带着宫婢们,将沐浴的花瓣洒在水面,随后,又在初沅的轻声吩咐之下,陆陆续续地躬身退出屋子。
她浸在水中,回首看向放置浴斛后边的那面紫檀镂空屏风。
风透过窗牖,吹动灯光摇曳,将她的影子拓在屏心,隐约可见光裸着的纤薄香肩、颀秀鹅颈。
谢言岐甫一自窗牖进屋,隔着屏风见到的,便是这样一个活色生香的情景。
他不由得眉峰轻挑,斜斜地欹靠在窗沿,目光描绘着那道屏风上的倩影,打量着她。
初沅知道是他,倒也不曾惊慌。
她往水里下沉些许,直到漂浮花瓣的温水没过肩膀,方才慢声说道:“谢大人来的,还真是时候。”
闻言,谢言岐不禁漫不经心地轻笑道:“是时候,伺候殿下沐浴么?”
初沅躲在浴斛,望着这面隔在中间的屏风,似乎是在看他,笑吟吟地问道:“不然谢大人觉得,应当如何?”
一时间,谢言岐也不知,他这究竟是赶了个巧,还是,她在守株待兔。
他无意识地转了下手上扳指,随即,终是绕过间隔的这面屏风,朝她走近。
没了中间的阻拦,两人四目相接。
浴斛里漂浮的花瓣微漾,初沅往后靠了靠,肩背却碰着桶壁的微凉,再无回避的余地。
她抬首望着他,睫羽细微地颤栗着。
——显然,是露了怯。
纵使他们有过更亲密的举止,可此情此境,她到底没办法,直截了当地和他坦诚相见。
谢言岐睥着水面浮动的花瓣,眸里蕴着笑,“殿下还需要微臣,伺候沐浴吗?”
第172章
盥室水雾缭绕, 漫过屏风,将灯烛也罩在其中,使得屋内光泽迷离, 悄然氤氲着难以言说的暧|昧。
初沅置身浴斛,水面漂浮着花瓣, 随着波澜轻晃着, 若隐若现着底下的春|光,冰肌玉骨,明月生辉。
她仰首望着面前的男人, 良久, 终是将一双纤手搭在桶壁,整个人游了过来。随即, 她伸手,细指扣住他的腰封, 拉着他, 不得不俯身朝她靠近。随着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初沅也顺势攥住他的衣襟,转而攀上他的肩颈,就这样隔着浴斛, 抱住他,和他隔着咫尺对视,“可谢大人隔得这么远, 又该如何伺候本宫?”
她手上的水渍, 濡湿他的衣衫。
谢言岐垂目看着她, 眸里噙着的笑意晦暗不清。
他扶住她的背, 不禁笑着反问道:“所以, 殿下要臣如何伺候, 嗯?”
初沅眼波流转,目不转睛地打量他此刻神情,道:“水有些凉了,你抱我起来,好不好?”
放以往,还在扬州的时候,这样近乎命令的话,她是万不敢说出口的。
恐怕,便是水真的凉了,她也会在他面前忍着,直到他的应允。
现如今,她在他的面前,还真是越来越有公主的架子了。
思及此,谢言岐不禁提了下唇角,笑得无奈。
他没有应话,而是默不作声地拽过旁边木架上的巾帨,随后,披在她身上,隔着这层巾帨,将她从水中抱起。
飞溅的水珠带着花瓣,打在他衣袂。
初沅双足落在他脚背。
她踩着他,空出一手拈去沾染他衣襟的花瓣。
谢言岐的目光追随着她指尖的花瓣,直到那点落红飞舞着坠地。
这时,初沅也踮起足尖,猝不及防地落一吻在他喉结。
蜻蜓点水一般,转瞬即逝,只留下令人悸动的软糯湿迹。
谢言岐不由的神情微怔,转首看向她。
她瞳眸澄澈,眼波流转,既是得逞的狡黠,又是怯生生的妩媚。
——真的是要逼他至绝境。
四目相对之时,他好似听见,理智的弦,在脑中绷断的声音。
他忍无可忍,一手扶着她的月要,一手握住她的后颈,俯首便咬住她的唇角。
疾风骤雨似的,攻占着她的一呼一吸。
初沅配合地攀着他的肩颈踮脚,原本松垮披在肩上的巾帨,也逐渐滑落臂弯。
谢言岐拥着满怀的温香软玉,克制已久的谷欠念,终是叫嚣着、汹涌着,击溃他这三年的自持。
初沅赤着足,踩在他脚上,随着他逼近的步履,近乎踉跄地跌倒在软榻。
她勾着谢言岐的腰封,带着他,一起倒在轻软茵褥中。
直到这时,她终是翻身压住他,双膝分跪在他身侧,坐在他月退上。
一时间,初沅也难得借着这个机会,居高临下地睥着他。
她欲盖弥彰地拉拢身上帨巾,随后,伸手摁住他胸膛,不允他起身,问道:“疼吗?”
说罢,她也不顾他的回答,径直上手扒开他的领口,指尖摩挲那道临近心口、俨然快要愈合的伤疤,微垂的睫羽遮掩黯然情绪。
谢言岐躺在她身下,也不反抗。
他望着她,眸里笑意淡淡,噙着几许好整以暇的玩味,和晦暗的情浴,“殿下既然心疼,又何必这般折腾微臣?”
他嗓音带着克制的沙哑,坐在他腿上的初沅,自然也能明确感知他的变化。她看着他,不免心惊,但还是没有忘了今晚的目的。
她没有应他的话,而是自顾自地问道:“所以,方才那样,是不疼的么?”
话音甫落,谢言岐眉峰轻佻,算是明白了她此举的意图。
原来,她是在试探。
试探他体内的余毒,究竟可以撑到何种程度。
虽说初沅已经在来风那里知晓,他因为解除情蛊,以绝情蛊相克,却为此中了余毒、失忆忘情的事情,但她未曾见过他毒发的情形,便也不知,诱使他余毒发作的,到底是怎样的契机。
来风只给她说:“于世子而言,殿下便是这味毒。但与此同时,殿下也是他的解药。”
来风的话,欲言又止,初沅其实并不太懂。
她思来想去,大致晓得的,便是他身上这味余毒的发作和解除,都和她有关。
至于是何种关联,来风不说,她也只能自己去摸索。
牵手,拥抱,亲吻……或者更进一步的边缘举止,他们也有过。
但初沅未曾在此间,发现他有任何的反常。
如此,便仅有最后一个可能了。
思及此,初沅不由得心尖微颤,咬咬唇,小手下滑至他月要际,扣住了他的腰封。
伴随着轻微的“咔嗒”一声,谢言岐便也知道,他今晚,注定是输得一败涂地。
……
作者有话说:
痛苦面具,我也不知道为啥我每天只能写一点点TUT
我太想完结了,明天再努努力
第173章
初沅的揣测并未出错, 确实还有最后一步,他身上的余毒方能解除。
起先,他和她的一个对视、一次指尖的轻碰, 便能唤醒他心里潜藏的情意,让他心动不已, 频繁地毒发。
可每次的发作, 反倒是伴随着毒性的减弱。
慢慢地,他和她越走越近,他也逐渐地发现, 简单的牵手、拥抱, 已经不会使他体内的余毒发作,只有更进一步的接触, 他才会感觉余毒的涌动。
是以,他先前的克制、隐忍, 和浅尝辄止, 并非是他改了性,想要做一个正人君子,而是,他不能——
亲吻的时候, 他可以让她暂时昏迷过去,独自撑过毒发。
可这最后的一步,他是如何都不能这般行事。
他还做不出, 趁人之危的事情。
但, 若要她清醒地看着他余毒发作。
——他也不会允准。
谢言岐喉结微动, 终是忍无可忍地伸出手, 将她那只作乱的小手攥在掌中。他望着居高临下、骑坐在他身上的公主殿下, 眸里翻涌着晦暗情愫, 他不禁沙哑着嗓音问道:“殿下当真要如此?”
初沅塌腰俯身,伏在他胸前,如云的乌发微潮,带着淡淡的馨香,铺散几缕在他颈间,扫过细微的颤栗。
她枕着他的胸膛,抬眸看向他,问道:“难道,谢大人就非要等到新婚之夜吗?”
这一关,总归是要过的。
况且,他现在的状况,也骗不过她。
说罢,初沅侧过首,温柔吻过他胸前遗留的那道伤疤,轻声唤他小字,“蕴川……”
她吐息如兰,谢言岐的心口也不由得随着她的呼吸,泛起心悸难耐的酥麻。
他还是头一回,听见她这般称呼他名讳。
不同于至亲、同僚的对他的称呼,这两个字萦绕她唇齿间,缱绻着绵绵的情意。
谢言岐敛眸看着她,棱角分明的喉结不停提动。
他胸|前微震,终是无奈地笑着,捏了捏攥在掌中的小手,“那微臣的命,可就交到殿下的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