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金枝——林起笙
时间:2022-09-24 17:30:19

  初沅得逞地翘起唇角,柔荑自他手里抽出。
  她直起身,再次仗着姿势的便宜,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谢言岐索性认命,单手枕在颈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动作。
  他的目光灼灼,反倒是看得初沅心里有些发虚。
  她在他的逼视之下,扶着他,缓慢坐下,瞬息之间,不由得软了月要肢,乏力倒在他怀里。
  澄澈的瞳眸也禁不住泛起泪雾。
  谢言岐不禁眉宇微蹙,他瞧着她煞白的小脸,到底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旋即,他握着她的纤腰,逆转局势,欺身压上。
  一时间,初沅的世界天旋地转。
  她眼里含着泪,使得那双漂亮的瞳眸更加澄澈。
  和方才那个且娇且媚的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
  谢言岐端详着她,眸里映着她欺霜赛雪的身子,既是情动,又是因为余毒的隐隐发作,心口作痛。
  两相撕扯,使得他止不住地阵阵恍惚,呼吸也变得滞涩。
  他喉结微动,目光在不经意间,瞥见了枕边叠好放置的巾帨。
  这时,谢言岐的神思,也终是有了瞬间的清明——
  原来,她早就准备好了一切。
  不论是最初的邀约,还是待会的后续。
  意识到这点,他的唇角倏然溢出几丝笑意,带着些许嗤嘲,些许无奈。
  初沅小口小口地呼吸着,平复着。
  她伸出手,攀上他肩颈,既是担忧,又是羞怯地看着他,问道:“谢言岐,你、你怎么样了?”
  她的每一个动作,无不是牵扯着他的心神。
  谢言岐心如擂鼓,似乎连着呼吸都在作痛。
  说不清是情浴,还是毒发,他的意识愈发恍惚。
  谢言岐极力地隐忍着,额角渗出细汗,到底是没能制住心口的疼,一股腥甜涌上喉间。
  初沅还未来得及反应,身上便是一重——
  谢言岐拽过枕边的那方巾帨,捂唇呕出血,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他的身量本就比她高上许多,如今沉重地压在她身上,初沅难道有些承不住。
  她软着嗓音唤他,却如何都得不到答应。
  无可奈何之下,她只气力微弱地去推他,艰难地脱身。
  与此同时,她也发现,他手里攥着的,鲜血洇红的巾帨。
  这样醒目的颜色,几乎刺痛了初沅的眼。
  她忙是捻起绢帕,细致地为他擦去唇畔血迹,“为何,就非要强撑着呢?”
  如果一开始便告诉她,那该有多好。
  可她的这阵心疼却戛然而止于——
  她准备起身,为他打来热水拾掇的时候。
  他人没了意识,却还嚣张地朝她立着。
  见此,初沅整个人怔住,那阵隐约的、撕裂的疼痛提醒着她,让她既是羞愤,又是难堪。
  她咬咬唇,一时间,也不想顾他现在的状况。
  总归来风已经告诉过她,只要诱使了这最后一次的毒发,便是真正解除了他体内的余毒。
  眼下这般境况,看着是骇人,但其实,却是柳暗花明。
  初沅咬咬唇,实在是觉得羞耻至极,忙是拽过茵褥,给他盖上。
  ***
  谢言岐再次醒来的时候,俨然已是翌日清晨。
  初沅蜷着睡在他身侧,显然有些不太安稳,细眉微蹙,小手攥着他的尾指。
  ——生怕他无故消失的模样。
  谢言岐侧过首,安静地打量着她,回想起昨晚发生的种种,一时间,不禁笑得无奈。
  ——如今,他算是彻底栽在她的手里了。
  他这辈子,还从未有过这般,尊严扫地的时刻。
  似乎是觉察了他的目光,原本睡着的初沅,这时竟是睫羽轻颤,慢慢地睁开眼,和他四目相对。
  作者有话说:
  太困了,写不动了
  再给柿子过个生日,就大婚完结了,我以为这两个小事情一两章就能搞定的
  感谢大家的追更~
  @林起笙
 
 
第174章 
  因是将将苏醒, 她的眸光还有些迷离。
  初沅怔然凝望着他,半晌,终是眼睫轻眨, 慢慢地回过神。
  一时间,有关昨晚的回忆, 一幕幕地浮现脑海, 她不由得呼吸微滞,羞赧的情绪漫上心头。
  她神情的变化,尽数落在谢言岐眼里。
  瞧见她遇见泛起的淡淡红晕, 谢言岐不禁提了下唇角, 似笑非笑。
  他的目光实在太具有侵略性。
  初沅睫羽轻颤,有意地回避着, 旋即,她怯生生地将小手伸出, 掌心覆着他胸口, 问道:“你……有没有好一些啊?”
  说罢,她抬眸,和他四目相接。
  谢言岐笑着捉住她的手腕,稍一使劲回拉, 初沅便毫不设防地撞进了他怀中。
  两人相拥着而眠。
  谢言岐抱着她,胸腔微震,极轻、极肆意地在她耳畔笑道:“殿下昨晚几乎是舍命相救, 若是徒劳无功, 那岂不是枉费心力?”
  他的嗓音还带着惺忪的沙哑, 说话时, 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 扫过她额发, 留下酥酥麻麻的痒。
  初沅下意识地往他怀里躲,面颊微微发烫。
  她又如何听不出,他话里的戏谑之意?
  他分明是在笑,她昨晚声势汹汹地摆出那样一个阵势,宛如女皇凌驾他之上,结果却因为过于莽撞,最终闹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她蜷在他怀里,实在不想应这调侃的话。
  孰料,谢言岐说着,放在她腰际的手,却是沿着她的月要腹缓慢下移。
  他的指腹因着常年练武题字,带着薄茧。
  初沅不由得弓起背脊,屏息蜷在他怀中。
  隔着素绢袴的单薄布料,谢言岐动作极轻地描摹着,哑着嗓音问道:“还疼吗?”
  感受着他隐秘的动作,初沅难耐地咬住下唇,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有点,不过……昨晚我已经擦过药了。”
  话音甫落,谢言岐下颌抵住她发顶,没忍住轻笑出声:“下回还敢吗?”
  闻言,初沅仰首看向他,额头擦过他的唇。
  四目相对之时,她樱唇翕动,反问:“谢大人是怕,再像昨晚那样,出师未捷身先死么?”
  隔得近,谢言岐甚至能细数她的睫羽。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眸里浮现笑意,只是这点笑意不达眼底,反倒是让他眸里的情绪愈发晦暗。
  他之所以隐忍到今日,就是防着她说现在这话。
  没想到,她还是不肯越过此事。
  谢言岐没有应话,始终似笑非笑地将她望着。
  倏然间,初沅禁不住吟出一声短促娇音。
  她下意识地伸手环住他的劲腰,难耐地咬着唇,讨饶道:“别,别,还疼着呢。”
  谢言岐慢条斯理地收手,笑道:“臣还以为,殿下是忘记了从前,在扬州那段时间。”
  初沅埋首他怀中,因着方才的余韵,细微地颤栗着——
  合着这人是在提醒她,莫要忘了他以前的丰功伟绩。
  初沅的面颊止不住发烫。
  这回,她攥着他的衣角,是如何都说不出后话了。
  顾及她确实在昨晚伤到,谢言岐纵使是谷欠求不满,但也无可奈何。他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松手,随后起身,径直走向临窗的檀木小案。
  他提起水壶,往铜盆注入清水,不紧不慢地净手以后,他又向初沅问出膏药的所在之处,末了,终是拿起箱柜中的一个瓷瓶,复又折返。
  初沅看出他的意图,不禁羞得往里躲。
  奈何谢言岐握住她的脚踝,又拖她到榻沿,“殿下自己擦药,难道还能比微臣顾得更全吗?”
  话音甫落,初沅便骤然红了脸。
  她羞赧地想去蹬他,结果反倒被他锢住踝骨,动弹不得。
  天光正盛,擦过窗际翻飞而入,将空中浮动的纤尘都映照得清晰。
  初沅埋首在茵褥中,感受着他动作,耻意逐渐漫上心头。
  他指尖沾着微凉药膏,轻柔且坚定地擦拭那泛红的边沿。
  极其轻微的一次触碰,便能让她禁不住地颤栗。
  看见她紧张蜷起的如玉脚趾,谢言岐不禁无奈一笑:这傻姑娘,倒是对她自己挺狠。
  就在初沅将要因为这份难堪背过气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动静——
  貌似,是有客到访。
  流萤知道她和谢言岐在里面的事情,于是先行过来叩门,细声提醒道:“殿下,是太子妃。她带着绣娘过来,准备为殿下量制嫁衣。”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于初沅而言,不啻于救星。
  这时,她终是敢从茵褥中抬首,眸里含泪地望向他,唤道:“谢言岐……”
  她的嗓音婉转带着娇,可分明含着几分催促之意。
  似是在委婉对他说:她的阿嫂都来了,现在,他也该走了。
  好像为了印证她的话,外头的动静,也由远及近。
  这般危急的境况,谢言岐甚至还好整以暇地盖好了瓷瓶。
  见状,初沅实在无法冷静,终是挣扎着,不慎将玉足踢到他下颌。
  ……
  太子妃也是临时起意,提前带着尚衣局的绣娘过来,为她量身缝制嫁衣。
  毕竟,她到底是整个燕朝最为疼爱的金枝玉叶,这终身大事,更是马虎不得。
  在厅堂静待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太子妃终是等到了初沅的姗姗来迟。
  “阿嫂。”初沅迈过门槛,缓步朝她走近,行了个礼,“都怨我,起得晚了,害得阿嫂久等。”
  太子妃温柔笑着摇头,道:“也怪我,没有提前告知你一声。”
  她拉过初沅的手,往屋里走,语调舒缓地解释道:“虽说,距离你和镇国公世子的婚期,还有好几个月时间,但这凤冠霞帔,还是尽早提上日程缝制的好,以免之后出什么差错,来不及赶制。”
  “你呢,也不用担心后面瘦了或是胖了,衣服不合身,到时候,自有天下第一针的绣娘为你修改。”
  她和谢言岐的婚期,定在明年的二月。
  距今,还有半年不到。
  原先初沅还觉得,约定的日子遥遥无期,没想到这眨眼之间,便要着手为她准备嫁衣了。
  初沅随着绣娘走进里间,直到量好身段,她还是有几分,不真切的感受。
  ……
  这边,宫里开始为初沅的大婚做准备。
  另一边,大理寺也遵循圣人吩咐,有条不紊地在调查十八年前,宋颐一案的真相。
  临到年关,这桩旧案方才水落石出。
 
 
第175章 
  鉴于这桩旧案已经过去了数年, 许多事情都无法追溯、难以查证。
  是以,谢言岐便带着差吏去往陇右和吐蕃,仔细在那边勘察了一番, 历时两月有余,终是循着蛛丝马迹, 查到了当年真相。
  十一月初一, 在宣政殿的望朝之上,谢言岐递上了陈情的奏疏,里边详尽叙说了当年, 宋颐起兵谋反的始末。
  那日, 宋初瓷在殿中的鸣鼓而攻、口诛笔伐,的确属实——
  宋颐的调兵遣将、擅离镇地, 并非是图谋不轨,而是为了助得吐蕃的大王子登位, 以维持两国的敦睦邦交。
  他出兵之前, 也曾向长安传信,告知边境的局势。
  因着情况紧急,那个负责送信的函使,不敢在途中有一刻的停歇, 昼夜不分、马不解鞍,孰料,竟是在途径剑南道的时候, 不慎失足, 就此跌落山崖, 尸骨无存。
  京中未曾接到宋颐的信件, 便以为是宋颐意欲谋逆, 于是就软禁了宋颐留京的母亲和妻子, 并且打着平定叛乱的名义出兵——
  而剑南道和宋颐的镇地相邻,剑南道的节度使奉命出征,率先和宋颐的军队短兵相接。他不知其间内情,认定了宋颐的罪行,便没有任何的留情。
  宋颐和他的亲兵尽数亡殁沙场,而没能等到援助的大王子松瓒,也随之落败。
  吐蕃的二王子不满燕朝插手他们的内政,出于报复地安排一队精兵,乔装潜入陇右道境内,将前去平乱的谢言峰,当做了松瓒的援兵,设伏击杀。
  就是这般,一步踏错,满盘皆输。
  所有的知情|人无一幸存,到最后,流逝的岁月,将过往尘封。
  昔日有如神祇的将星宋颐,也由此陨落,在添油加醋的传言之中,成了世人声罪致讨的逆臣。
  背负了整整十八年,通敌叛国的罪名。
  现如今,桓颂的身世揭晓,宋初瓷的击鼓鸣冤,终是让尘封已久的真相,水落石出。
  圣人拿着谢言岐上呈的奏疏,怔然出神良久。
  他知道,这都因果轮回。
  是他逃不过的命运。
  他终究还是要面对,他昔日所犯的过错。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始于他的多疑,始于他的偏执。
  当年,若非他质疑宋颐的忠心,轻易地定了他的罪,那么,也不会有之后发生的种种不幸——
  谢家的两个儿子不会无故身亡。
  他的皇后,也不会为了保住宋家仅有的血脉,设计送走初沅,让初沅为他的罪孽,受尽颠沛流离之苦。
  是时候,该由他来做个了结了。
  圣人阖上手里的奏疏,抬首环顾底下的文武百官,末了,终是做好了决定。
  ……
  当天的朝会之上,圣人便下了罪己诏,检讨昔日之过错,与此同时,也以年老力衰为由,将政权交由太子,近乎退位。
  宋家蒙受了十八年的不白之冤,终是在多年以后的今日,得以洗脱。
  为了弥补,圣人册封宋颐之女宋初瓷,为平阳郡主。
  而桓颂则因为豢养死士、草菅人命,谋大逆,罪不可赦,徒三年,流三千里。
  这样的消息一经流转,便在长安城掀起了轩然大波。
  毕竟,此事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年,早就根深蒂固地成了众人的共识,如今,却在一|夜之间,真相大白,颠覆他们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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