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金枝——林起笙
时间:2022-09-24 17:30:19

  他还以为,是初沅已经离开。
  又或者,方才的那一眼,只是他的一个错觉。
  苏承泽静待片刻,到底遗憾地转过身,准备离去。
  就在他走远几步的时候,屋内却忽然传出一阵动静。
  好似是,桌椅拖动,擦出的刺耳声响。
  苏承泽脚步一顿,霎时间,心潮起伏。
  如果昭阳公主就在里面,那他方才,剖白心迹的一番话,她一定能听到。
  尽管是有些唐突,也有些为难。
  但他还是很想,当着她的面,郑重地,复述一遍。
  横竖他的心意已是曝光。
  不如,就光明正大地告诉她。
  苏承泽定住心神,复又转身,再次叩响屋门,“殿下,是你吗?”
  ……
  初沅坐在桌沿,颀秀脖颈后仰,承接着谢言岐强势压下的吻。
  他扣着她月要肢抱她起来,放到桌上,欺身逼近的动作有些大,致使原本临窗的桌案挪动几寸。
  他们彻底沐于窗牖透进的天光之中。
  谢言岐单手握住她的后颈,唇吻来回辗转,疾风骤雨般掠夺着她的呼吸。
  初沅觉得渴求有所纾解,却又因为濒临窒息,搭在他肩上的小手既想搂住、靠他更近,又想推拒。
  她浑身乏力,因着谢言岐极具攻略性的吻,不断后仰。纤腰弯出月牙的弧度。
  就在他们将要倒在桌案上的时候,苏承泽的声音,骤然传来,响彻耳畔。
  闹出这样的动静,不可能再佯作屋内无人。
  谢言岐扶住初沅的后腰,又带她慢慢坐直。而他的吻,也贴着她的唇角、下颌,寸寸下移。
  这时,苏承泽的声音再次透过门扉传来,“殿下,你在里面吗?”
  初沅无力地扶着谢言岐的肩颈,神识熏熏然,濒临于涣散。她樱唇微启,几番翕动,难耐地仰起下颌,却只能吐出急促的呼吸。
  谢言岐俯首,额抵着她的锁Ⅱ骨,哑着嗓音轻声笑道:“怎么,殿下是想让他发现我们的事情,还是……让他替臣救你?”
  就像方才,急着和他拉开距离。
  是想找这个姓苏的,来救她么?
  思及此,谢言岐不免冷嗤,近乎惩戒地,贴着凝肌轻咬。
  作者有话说:
 
 
第120章 
  初沅不禁打个激灵, 吃痛的同时,意识也跟着清醒几分。
  水雾浮现在她的眸中,她颤着呼吸, 用手抵住谢言岐的肩膀,想要推拒。
  但她浑身绵软, 这点力气, 根本就微不足道。
  她目光迷离地望向屋门。
  但见天光正盛,倾斜地将苏承泽的影子拓在门上。
  他身形清瘦,立如芝兰玉树。稍微侧着首, 似乎在仔细聆听屋内的动静, 又像是在耐心等待着,她的回答。
  初沅骤然回过神, 心跳错漏半拍。
  她极力地平复着,但是谢言岐完全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 始终锢着她的腰, 粗重的呼吸忽远忽近、时有时无地扫过她胸|前肌肤,灼得她想要佝偻。她贝齿轻碾下唇,抑着喉间将要溢出的嘤咛,红|唇印出一道惨白痕迹。
  好在苏承泽并无擅闯之意, 他对着紧阖的门扉,屏息凝神地静待须臾,随即又定住心神, 道:“殿下若是不愿见我, 那么……臣就站在外面说。”
  “不知臣方才所言, 殿下可有听到?”
  “尽管有些唐突, 但臣还是想说, 臣的那些话, 字字发自真心。”
  “殿下是金枝玉叶,出身高贵,又知书达理。臣对殿下的诗文,叹赏不已。此生能和殿下相遇相识,臣已是倍感荣幸……”
  “臣对殿下的倾慕,完全是出自内心。”
  “是出于对殿下的欣赏,更是出于对殿下的仰慕。”
  “……天地可鉴。”
  他一字一句说的郑重,话语中透露的,尽是诚挚情意。
  温润的嗓音透过门扉,不紧不慢传至屋内。
  话音甫落,谢言岐也慢慢地停住动作,但掐着她细腰的手劲儿,却是在逐渐地收紧。他从初沅的怀里仰起首,沉默地凝注着她。黑眸中情浴未退,好似望不见底的深渊,几乎要将她吞噬。
  他也在耐心等待着,她的回答。
  可惜苏承泽的这些话,初沅却听得不是很真切。
  她浑身发软地坐在桌沿,意识处于混沌之中。
  天光透进窗牖,将空中的微尘都映照得清晰。她的弧领垮到肩膀,弧度深邃的锁|骨盛着光,冰肌玉骨剔透,印着几枚吻痕,衬着她脸上不正常的潮红,端的是活色生香。
  她攥紧谢言岐肩上的衣衫料子,极力地平复着,许久之后,方才因为苏承泽在外边的一声轻唤,倏地回过神来。
  ——“殿下,您在吗?臣……可以进来吗?”
  苏承泽静待良久,忐忑的一颗心,也逐渐在这阵缄默中,归于平静。莫名地,还有几分怀疑。
  他很确定,屋内是有人在场,不然,适才也不会传出桌椅挪动的声响。可不论是无关的外人,还是昭阳公主,都应该对他的话有所回应才是。
  为何、这么久过去了,愣是半点响动都无。
  苏承泽动作迟缓地将手抵在门上,带着些许犹豫,慢慢往里推。
  门扉微动,发出吱呀声响。
  这下,初沅的整颗心,是彻底高悬。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颤着嗓音喊道:“苏公子。”
  苏承泽骤然止步,停在门前。
  为着醒神,初沅咬住下唇,用力到唇色发白,“多谢你的这番心意……只是,你我不过是因缘际会相逢,泛泛之交,你又如何能知晓,我究竟是怎样的秉性,又有着……怎样的过往呢?”
  她的嗓音带着颤、带着谷欠,且娇且柔,无异于这世间最为动人的迷魂调。
  勾魂摄魄。
  谢言岐抬手摁住她的下唇,轻轻摩挲,眸色深沉晦暗。
  她的过往……
  她和他的过往。
  就这样让她介怀?
  因着他的动作,初沅的心神又跟着一恍。
  她轻颤着呼出紊乱气息,凝眸望着他的眉眼,眸光迷离又涣散。
  谢言岐知道,她这应当是,快要撑不住酒中的药性了。
  ——她饮过的这杯梅子酒,被人加了些不该有的东西。
  初沅难耐地蹙起眉,垂下首,额头靠着他的肩,背后的蝴蝶骨随着她的呼吸,不断地开开合合。原本放在他肩上的小手,也不自觉地寸寸下滑,穿过他交叠的衣襟。
  她仅仅维持着三两分清醒,答着苏承泽的话,余下的大半意识,则拉着谢言岐一道沉沦。
  霎时间,一阵难言的耻意和难堪,无声无息地涌上了心头。
  她迷迷糊糊地知道,这实在是,太不应该。
  谢言岐没有阻止她的动作,只半垂着眼帘,长久静默地睥着她,喉结来回提动。
  隔着一扇屋门。
  里面是意|乱|情|迷、缱绻的暧|昧,外边是近乎凝滞的等待。
  听见初沅的这番回答,苏承泽不免有些神情恍惚,到底是他,太过心急。
  他停顿一下,依旧不紧不慢地应道:“殿下说的没错,也许是我们相识的时间太短,不足以交心。还请殿下恕臣冒昧,唐突至此。”
  “但臣可以笃定的是,殿下定是,蕙质兰心的女子,绝非臣可以高攀。臣惟愿殿下,能顺遂无忧。”
  说完,他对着门扉拱手作揖,笑意无奈。
  最后,他是何时离开此处的,初沅全然不知。
  谢言岐伸手抬起她的下颌,唇吻贴着她的嘴角,忽而轻笑问道:“殿下当真是,对他无意?”
  他嗓音暗哑,吐息带着温热,轻扫过她的面颊,激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酥||麻。
  初沅那点仅存的理智,登时又在暗涌的情愫中溃决。她双眸轻阖,两扇睫羽振翅轻颤,红艳的樱唇微启,呼吸紊乱且急促,几乎快要窒息。
  她单手勾住谢言岐的肩颈,广袖层叠堆在腕间,露出的手臂细白,欺霜赛雪。另一只手则穿过他的领口,颇有几分生涩、几分急切地,要将其拨开。
  谢言岐知道,她在酒中药性的促使下,究竟是想要些什么。
  他喉结微动,目光不错地逼视着她,漆黑的眸中零星缀着笑意,却没有接下来的任何动作。
  他似乎,更执着于她的答案。
  “所以,殿下是喜欢怎样的……嗯?”谢言岐耐着性子,继续问道。
  听见这话,始终得不到他回应的初沅,终是慢慢地顿住动作,原本不自觉游移在他月匈前的小手,也逐渐停止作乱。她掀起眼帘,迷茫地看着他,一双漂亮的眸子蒙着泪雾,眼圈微红,既是楚楚可怜,又是勾魂摄魄。
  四目相接之时,谢言岐神情微怔,眸色更暗几分。他不动声色地,握着她的纤月要,将她往身前带。
  初沅自然也顺着他的动作,朝他靠近几分。她环住他的脖颈,心口一直闷着难言的渴望,整颗心被他吊着,不上不下的,难受得连神识都混沌。
  她半垂着眼帘,眼神涣散,又含着些许委屈地,看着他。
  见他始终没有要回应的意思,慢慢地,她不免气闷,推着他的肩膀,就要从桌案上下去。
  不过现在,两人毕竟是面对面相拥,她挣扎的动作中,非但没有将谢言岐推开,反倒是顺势扑进了他怀里。
  着急离开的阵势,还真是像极要出去另寻他人?
  谢言岐不禁提了下唇角冷嗤,旋即,一言不发地将她打横抱起,走向水榭里摆设的那张美人榻。
  ***
  将苏承泽送到水榭以后,圣人在一众宫婢的簇拥之下,慢慢走到对岸,隔着一池的田田莲叶,遥望水榭那边的情形。
  “唉,好像远了些,看不太清。也不知道,他们那边的情况现在如何了?”圣人凭栏而望,却始终瞧不见对面的那座水榭,须臾过后,不免落下这样的一声轻叹。
  虽说据谢贵妃所言,以及苏承泽方才的告白,两个孩子看着像是郎情妾意。但是圣人这心里,还是有那么点不太舒坦。
  顿了顿,他不确定地问伴于身侧的桓颂:“你说……初沅的这段姻缘,能成么?”
  闻言,桓颂似是低眉顺目的垂着首,笑着应道:“陛下,凡事自有天意。成或不成,全靠机缘。”
  只不过,这事儿成的机缘,已经让他给斩断了。
  ——水榭备着的梅子酒里,有他下的一味媚药。
  算一下时间,恐怕早在他们过去之前,药效就已经发作了。
  皇帝的掌上明珠,很快,便要蒙尘。
  就看他出手相帮的那个人,到底能不能抓住机会。
  桓颂于无声的间隙抬头,冷眼看着圣人的背影,眸色深沉藏着杀意。
 
 
第121章 
  滕子逸接到宫中传来的密信之时, 恰是三日前。
  那封信并未署名,突然出现在他的桌案上,无人知晓从何而来。信上那人说, 他有法子助他一臂之力,帮着他们承恩侯府实现心愿, 尚得昭阳公主。
  滕子逸和承恩侯之前的决定, 因着不够磊落,完全是私底下的相商,按理说, 应当不会有旁人知晓。
  但这个信中之人, 却是将承恩侯府的状况摸得一清二楚,不仅在信中道出他们眼下的窘境, 更是得知了他们接下来的所有打算。就好似无时无刻地监看着他们,细思之下, 极为渗人。
  因此, 为了摸出那人的底细,也是抱着几分姑且一试的心思,滕子逸稍作思索,便照着信上所言, 于这日午时,候在大明宫的右银台门。
  未曾想,这人当真是手眼通天, 不多时, 便有外出归返的宦臣顺道捎上他, 让他扮作宫里的宦官, 跟着一道进宫。
  之后, 其中的一个小黄门叫住他, 引着他往太液池而去。
  “滕世子瞧见那边的水榭了么?给您安排好的机缘,就在此处。”小黄门趋步走在他前面,眼神示意水中央的亭榭,如是道。
  滕子逸望着那处水榭,终是于此刻,道出心中疑问,“敢问你们家主子,是为何要帮我?”
  小黄门讳莫如深地笑道:“因为我们家主子说,他欠承恩侯府,一个天大的恩情。”
  闻言,滕子逸眉宇微蹙,不由得心下狐疑,迷茫地思索着。
  虽说承恩侯府算得是簪缨名门,也曾乐善好义,对人施以援手,但他可不记得,他们何时与宫里的主子有过交集。
  而他父亲的续弦郑氏,曾是宋家的未婚妻,因着避嫌的缘故,也因为对皇室心怀歉疚,极少和宫中嫔妃打交道,所以,承恩侯府几乎和宫嫔没有任何联系。
  又如何能赠人恩情?
  诚然,说起宫里的主子,他头一个想到的,便是宫中的诸位嫔妃,这会儿,他是半点,都没往桓颂的身上想。
  正思忖着,前面的小黄门忽然停住脚步,回首看向他,提醒道:“世子,到了。”
  滕子逸抬起眼帘,顺着水面上的石桥,望向尽头的亭榭。
  随后,小黄门侧过身,伸手示意,“请。”
  他紧蹙着眉头,迟迟没有动作。
  他不知道,这水榭里边等着他的,究竟是怎样的“恩情”回报。
  滕子逸对着亭榭出神良久,终于,他回过神,侧头看向身旁,却发现原本站在附近的小黄门,早已不见踪迹。
  四周空寂无人,就唯有蝉鸣聒噪、雀鸟啁啾。
  滕子逸不免有刹那的恍惚,心中是愈发怀疑,但到最后,他还是定住心神,抬脚踏上石桥,朝着尽头的那处水榭走去。
  他驻足门前,正要抬起手叩门,这时候,忽然从里屋传来一声娇吟,透着酥骨的柔媚。
  让他顿时怔在原地。
  滕子逸还没来得及细究,颈后便是一阵钝痛传来,扯着他的意识骤然下坠。
  他眼前的景象,也跟着逐渐模糊,直至最后,铺天盖地袭来黑雾,遮覆他的所有视线……
  ***
  斜阳慢慢西沉,红霞漫天,浮动着傍晚的燥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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