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偌大的屋里, 却是空无一人。
谢贵妃环顾一圈, 旋即就着宫婢的轻搀, 走到屋内摆设的那张美人榻坐下。她对着不远处的支摘窗叹道:“哎, 到底时怨我来晚了。也不知道, 初沅这孩子, 是不是生我的气,先行回去了?”
旁边的宫婢忙是道:“殿下向来是善解人意,若是要提前离场,定会让流萤来给您通个信的。”
谢贵妃清楚初沅的性子。她也下意识地觉得,初沅不像是那种,不告而别的人。
她思忖片刻,扶着腰调整了下坐姿,不经意地,碰到榻上留存的余温。
谢贵妃不禁怔住,狐疑地蹙起细眉。
看样子,初沅应该还没有走远才是。
为何来时的路上,她们未曾碰见?
思及此,她重新打量一番四周,自临窗的桌案,到靠墙的黄花梨小多宝格,末了,目光落在那座紫檀嵌云石屏风之上。她眼神微动,旋即起身,对着旁边的近身宫婢说道:“也许,她是先去别的地方闲逛了,那我们也出去找找看吧。”
话音甫落,她便携着随行的宫婢,往屋门走去。
足音纷沓行远,一时间,屋内又归于阒寂。
屏风后面,初沅心弦紧绷,时刻留意着外边的动静,时不时地,就因为外边的半点声响、谢贵妃的只言片语,紧张地靠向谢言岐。她攥着他的衣襟,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不知不觉地,她几乎是整个人,都靠在他的身前。
谢言岐也不得不配合她,背倚着墙壁,神情疏懒地垂着眼睑,睥着她。
因着谢贵妃来得突然,初沅甚至来不及整理襦裙,便推着他,躲到这座屏风之后。眼下,她就只有脖颈间挂着的心衣细绳。
谢言岐稍一垂首,便能将巍峨风光尽收眼底,一个随意的动作,碰到的,就是欺霜赛雪的凝肌。
他喉结微动,似是旁若无事地,虚虚扶着她的纤腰。
直到屏风外边的跫音彻底消失远去,初沅这才卸下防备,慢慢地回过神,注意到此时此刻的处境,还有,抵在身前、不容忽视的滚|烫。
初沅整个人怔住,错愕地掀起睫羽,凝眸望向他。四目相对之时,她像是突然惊到,忙是往后退,想要和他拉开距离。
但是谢言岐扣住她的腰,轻轻一带,她便又毫无防备地,朝他的怀中倾去。
借着身量的优势,他眼帘半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忽而轻笑道:“方才,殿下可不是这样对待微臣的。”
不久之前,她的药效还未解除,于她而言,他便是她的良药,让她止不住地想要靠近、渴望索取。
回想起适才,她那些不受控的举止,初沅便止不住地耳热。
她定了定心神,细指攥着他的衣襟,慢慢地拉着他俯首,和她鼻翼相对,“难道谢大人,是想讨赏吗?”
谢言岐眸底浮笑,箍着她月要肢的力道愈发收紧,颇具深意地摩挲着,“有何不可?”
先前红袖招那回,他也是身中媚药,可她却无情离去。
如今风水轮流转,这回,他服侍她这么久,难道,就不该有点甜头?
他的眼神太具有侵略性,他的动作亦是带着撩拨。初沅本就是情潮始退,如今再经他这般招惹,难免有些浑身发软。
她下意识地伸手,攀住他的肩颈借力,注视着他的瞳眸宛若秋水盈盈,“那你想要什么?”
“臣方才,已经说过了。”
他想要的,是明月落他怀。
谢言岐挑了下眉,“怎么,殿下应吗?”
初沅踮起脚,附在他的耳畔轻声道:“那就要看谢大人,能不能让本宫满意?”
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谢言岐便是肆意地一声轻笑。
就着相拥的姿势,他在她颀秀的颈侧落下一吻,然后沿着她的下颌线寸寸往上,直至攫住她的唇,攻城略池地侵占她的呼吸。
他们拥吻着绕过屏风,趔趄着撞向旁边的多宝格。谢言岐的手,也不安分地游移向上,穿过那片格外好欺负的心衣,领略连绵雪峦风光。
初沅只有在唇舌交缠之际,艰难地溢出几声呜咽。
然而,一切的意|乱|情|迷,却都止于,谢言岐的突然顿住。
他握着她莹润光衤果的肩膀,慢慢地抬起头来。随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转过身,去捡起她褪在地上的襦裙,慢条斯理地给她穿上。
和方才那个,恨不能将她吞吃入腹的男人,判若两人。
初沅懵然地瞧着他,眸中蒙着不解和迷茫。
“殿下在此处逗留得过久了,再不回去,外边就该闹得人仰马翻了。”注意到她打量的目光,谢言岐一边为她系好月匈前的绸带,一边这般说道。
这话还真是说的一本正经,全无私心。
初沅登时哑然,心口闷着愠怒。
原本她还打着小算盘,想要重复上次在红袖招,箭在弦上却突然终止的事情,以回报他的“恩情”,没想到这回,反倒是他先清醒。
初沅瞪目瞧他一眼,实在不想看他的假模假样,气呼呼地提着裙袂,转身离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于屋外的霞光之中,谢言岐方才侧目,望向不远处半开的窗牖。
谢贵妃站在窗外,哪怕是半遮半掩的窗扉,也要不住她想杀了他的,森冷目光。
谢言岐不紧不慢地朝着她的方向一揖,认命似的,硬着头皮唤道:“姑母。”
第124章
镇国公府到底是随着圣人打江山的将门, 谢贵妃既为镇国公的亲妹妹,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寻常的大家闺秀。
曾经烽火连天, 镇国公南征北战,常年不在府中;那几年, 谢夫人又发了场大病, 实在难以分出精力,去打理谢家上下。于是,便由当时待字闺中、尚未及笄的谢二姑娘, 也就是如今的谢贵妃, 将风雨飘摇之中的镇国公府撑起。
再之后,镇国公府立下煊赫功勋, 近乎功高盖主,她更是为了稳住圣心, 毅然决然地进宫, 甘于困在宫墙高筑的一方天地。
是以,谢言岐自小就对他的这位姑母,心存着敬畏。
如今,他和初沅的事情, 就以这样不光彩的方式,让她给撞见。
谢言岐摸了下鼻端,竟是难得的, 有几分心虚。
恐怕, 凭着他这位姑母的性子, 不会轻易地放过他。
果不其然, 谢贵妃对他的见礼, 根本是视而不见。
她隔着窗牖, 瞪目乜他一眼,随即,便一言不发地绕过亭榭,自正门进屋。
其实,因着榻上余温未散,她的心里一直存着怀疑。
所以她说是出去寻觅初沅的踪迹,但却只是吩咐随行的宫婢走远,到岸上去等着,她自己则绕到水榭后方,留意着水榭四周的情形。
谁曾想,竟会让她在窗前看见,方才那样令人面红耳赤的一幕。
回想起她这个好侄子,将初沅抵在多宝格上,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场面,谢贵妃就是止不住地一阵心梗。
若非她在窗外看着,还不知道接下来,他会做出些什么!
谢贵妃步履匆遽,行走带风。路过靠墙的那架多宝格之时,她顺手取走上边斜插的鸡毛掸子,气势汹汹地朝着谢言岐走去。
“方才的事情,解释一下吧?”谢贵妃抱臂胸前,冷眼瞧着他,如是道。
闻言,谢言岐似是不自在地抬手,抚了下眉骨。
适才心荡神驰之中,他确实,没能及时觉察到谢贵妃的存在。
顿了顿,他不由轻笑着嗤道:“姑母不是已经看见了么?”
然,谢贵妃到底只是站在窗口窥视,屋内有竹帘和屏风相挡,影影绰绰,看不太真切。尤其是,当她听见屋内动静,走到窗前的时候,谢言岐已经推着初沅,绕过屏风,趔趄着撞向背后的多宝格。
有半面屏风相挡,她只能瞥见站在外侧谢言岐。被他抵在多宝格之上的初沅,她是半点,都瞧不见。
只依稀闻得初沅的细弱呜咽。
还有屏风旁边,初沅掉落的襦裙。
是以,据她的所见所闻,就是谢言岐这个混账,在欺负初沅。
思及此,谢贵妃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她想也不想地,挥出手持的鸡毛掸子,打向他的肩膀。
随着“啪”的一声闷响,几片轻羽脱落扬起在空中。
谢言岐仍旧立于原地,岿然不动,好似不觉痛一般。
可是谢贵妃已然让竹柄震得手麻,她气不打一出来,愠怒地将鸡毛掸子掷于地面,瞪目睨着他,冷声质问:“你个混账,你给我老实交代,你和初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到底把她给怎么样了?”
她刻意留出时间,让初沅和苏承泽互道心意,所以,中间空了快一个时辰。
谁知道她这个好侄儿,有没有借着这段时间,为所欲为?
方才,她可是亲眼看见了!
初沅的裙子都掉了,还是让他给穿上的!
谢言岐牵了下唇角,坦言道:“三年前,我们就已是夫妻。”
谢贵妃登时怔住。
三年前、夫妻?
她是记得,那时候,谢言岐从扬州传信回来,道是有了心仪之人,想要娶她为妻。
但这事到最后,却不了了之。
再过不久,宫里发生一件大事,当年偷梁换柱的调换,终是得以归位,流落在外数年的初沅,回到宫廷,封为昭阳公主。
如此巧合。
难不成,他当时指的心仪之人,便是初沅?
不过,他方才所说的夫妻,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算当年的口头婚约还作数,那也未成定局,只能是未婚。
又怎么可能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莫非……
谢贵妃瞳眸睁大,满是不可思议,“你是说,三年前,你们就已经、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谢言岐的眉眼小幅度上挑,带着几分风流之意,一言不发地默认着。
得到这个答案,谢贵妃久未回神,她脚步虚浮地走到圈椅yihua坐下,神情恍惚。
“姑母,”谢言岐唤道,“侄儿现在的心思,和三年前,始终若一。”
他,想娶她。
闻言,谢贵妃抬起头来看他,眼神有些复杂,“……你没戏。”
先前,她也不是没想过,给他和初沅牵线。
可结果呢?
圣人嫌弃他,曾经有过婚约。
现在难道要她去给陛下澄清说,他当年的婚约,其实就是和初沅?
要是让陛下知道这茬,那她这个好侄儿,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原谅我依旧很短小TUT
推推基友文!很撩很宠!
《阴鸷太子偏要宠我》by白清溪
一朝逢变,柳家女儿被充入教坊司,柳茯苓艳若海棠,惹来蜂蝶无数,只待她及笄,便人人皆可采撷。
她想办法寻求庇护,可一转眼,她却被送去伺候那位病弱太子。
烛光摇曳。
本该病弱咳喘的太子眼眸杀意涌现,他甩了甩手上的血,笑着问她,“都看见了?”
★
人人都说柳茯苓运气好,被太子看上带回东宫,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宫宴之上,他亲手喂她爱吃的点心;
每到夜里,他只要她服侍就寝;
甚至出宫办差,他都要带着柳茯苓,时时不离。
只有柳茯苓知道,深宫波澜云诡,太子阴鸷冷情,实乃无心之人,被他利用,一着不慎便会失了性命。
背地里,太子时常轻抚她脖颈的经络,目光幽暗,仿佛下一秒就要折断她的脖颈。
柳茯苓只得蛰伏,寻找逃脱的机会。
★
开始被柳茯苓撞破他伪装病弱的真面目时,太子对她动了杀心。
后来他发觉她乖顺可爱,利用起来颇为顺手,便留在了身边,只当个有趣的玩物。
直到那日她醉了酒,大胆搂着他,喊出别的男人的名字。
那一夜,他眼眸黑沉,抱着她走入寝宫。
终于撕碎了他最后一丝底线。
#终究是心甘情愿栽在她手里#
阴鸷黑心莲戏精太子X治愈系天然撩大美人
第125章
她这话说的, 当真是半点情面都不留。
闻言,谢言岐不禁小幅度地抬了下眉眼,但他的心里, 却并不觉得意外。
若是圣人有意招他为婿,便不会在设宴之时, 三番两次地略过他。
至于缘由……
他漫不经心地提了下唇角, 倒是能猜到,究竟是为何。
无非是先前,他的那桩婚约。
谢言岐抬眸看向坐在圈椅上的谢贵妃, 若无其事地笑道:“事在人为。”
语气从容, 丝毫不见惨遭拒绝的狼狈,和窘迫。
谢贵妃乜斜凤眸瞟向他, 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轻讽道:“呵, 就你最有能耐。”
说完, 她撑着圈椅的扶手起身,既是警告,又是愠恼地瞪着他,“我不管你以前和她有着怎样的过往, 但你现在要记住的是,今时不同往日。”
似是觉得难以启齿,谢贵妃不自在地别过头, 望向透着晚霞的窗牖, 提醒道:“你这个肆无忌惮的性子, 最好是给我收一收, 不要惹出什么事情来!”
“初沅是个姑娘家, 要是有个什么不小心……”说到这里, 她下意识地扶住略微隆起的小腹,语带威胁,“到时候,吃亏的是她,你也别想有什么好果子吃!”
届时,且不说陛下会如何处置他,她也绝不会轻饶!
话音甫落,谢言岐眉梢上挑,竟是难得的,眸中浮现几许迷惘。
他出神地愣怔须臾,终是反应过来,抬起手,以拳抵唇,不自在地轻咳一声。
今日,他们并没有进行到最后的那一步。
再说了,就算他有那个机会,也是希望渺茫。
恍然间,他仿佛看见三年前,泪眼盈盈望着他的那个小姑娘,带着哭腔,向他揭露旧伤:“我喝过绝嗣汤。”
思及当年往事,谢言岐略微侧首,喉间又是一阵腥甜上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