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销售毒/品。
在这间发廊打工的,要么贩/毒,要么吸/毒,要么是将来会贩/毒吸/毒。
他们都是林h的下线,大多不是本地人,来这里的原因无二,因为爱情。
爱情使人甘愿跨越千里,来到陌生的城市谋生,爱情的开始都是甜美的,他们沉浸在这种专门为他们打造的甜美里面,愿意为之付出一切。
林h最初也是因为爱情而走上了贩/毒的道路。
那时她还在念中学,父亲家暴,同学霸凌,她过得苦不堪言,偶然一次上网,遇到了一个愿意倾听她故事的男生,又帅又有钱,她觉得自己遇到了“白马王子”。
白马王子对她展开了热烈的追求,每日问候,经常打钱,她飞快地陷入了爱情的漩涡里,并为爱私奔。
她到了白马王子所在的城市,王子借口要来长蓝谈生意,带上她一起,可到了长蓝就再没离开过。
王子家突然破产,家乡有许多人追债,他们不得不躲在长蓝,并开始寻求谋生之路。
林h被王子介绍去到一个名为“星星发廊”上班,就此走上了不归路。
林h才知道,王子是许多女人的王子,所谓的富二代破产,只不过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骗局。
那时候的星星发廊还不是常焰管理,但林h知道常焰,常焰也是这条线上的人,他管的是其他生意。
星星发廊后来出事了,只剩林h一个,常焰当时需要人,林h又聪明,于是林h就跟着常焰干了,干了一段时间之后,常焰为她开了这间发廊。
发廊不大,理发师技术不佳,客人也不多,但永远都有那么一批固定的客人,每月都来,洗个头,便给个几千上万的。
久而久之,外人虽不知道这里面做的什么勾当,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
*
走了一路,常焰的头发已被风吹干,她站在气球人“玛丽”旁边,抽完两根烟才想起来,车落在hh发廊了。
他郁闷地吐出最后一口蘑菇云,抬头看向画室牌匾。
「Under the porch」早就该想到,只有她能起出这么随便的名字。
视线下移,看到坐在柜台里的云边,她不知低头在干什么,长发遮住了她半边脸,许久也不抬头。
常焰侧头,看见“玛丽”正跟他看的是同一个方向。
“好看吗?”常焰问玛丽。
玛丽没反应。
常焰拍了一下它的头:“有什么好看的。”
*
云边听见门开的动静,抬起头,看见常焰走进来,他今天穿了件黑衬衫休闲裤,头发有点飞扬。
常焰步子迈得懒散,却也一步好大,走到柜台前,对上云边略微呆愣的目光。
“没睡醒?”
云边把铅笔和稿纸往桌洞里一推,站起身:“你怎么来了?”
常焰定定看着她:“不是你让我来的?”
云边愣了一秒,微微张了张嘴,又飞快闭上,好似忘记了什么又突然想起来似的。
“哦,这样。”
常焰移开视线,唇角勾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
“你一天就画完了十幅?打印的?”
“嗯?”云边看向他,眼珠黑漆漆的,一幅听不懂的样子。
常焰:“……”
“你等一下,我去拿。”云边从柜台出来,和常焰擦身而过。
常焰看见,她似乎画了妆,但不明显。
云边的五官本就精致,皮肤又白又透,不化妆也很好看,而且她没有化妆的习惯,那今天又为什么要化妆呢?
常焰无意识咬了下嘴唇,跟着云边的脚步上楼:“你自己拿得了吗?”
云边不说话,脚步有条不紊,上到二楼,径直走到晾画区,拆掉挂绳,把那幅大海的画拿了下来。
常焰站在她身后,注意力都被旁边那幅大大的雪景画吸引了。
雪花纷飞,村庄藏在了厚厚的积雪下,莹白一片,树枝,荒草,碎冰,每一个细节都刻画得完美无瑕。
很难让人不感叹。
“这是沈城的一个小村庄。”云边说。“你去过吗?”
沈城,已是常焰记忆里很遥远的那一部分了,雪景意外地拉回了一些对沈城冬天的记忆,但沈城的村庄,常焰都不熟悉。
“没有,你去过?”
“嗯,这幅画原本的买家是在这个村庄长大的,后来他一直在国外生活,年岁高了,又患了重病,回不去家乡了,便想让我给画出来,所以我去看了看。”
云边看着那幅画,表情突然有些感伤。“可惜,我还没画完,他就去世了,这幅画现在没有主人了。”
一晃六年,她还是那幅样子,清淡的眉眼很少有情绪,唯独在面对作品的时候,神情浓郁又丰富,仿佛她就是那画里的人,悲喜与共。
常焰沉默两秒,收回看她的目光,语气有些漫不经心:“跟我说这些干嘛。”
见常焰没有任何交谈的意思,云边也不多说什么了,把手里的话递给他:“你的画。”
常焰诧异:“就一幅?”
“嗯。”云边理直气壮。“需要给你包起来吗?”
常焰听得好笑:“不是说十幅一交画吗,一幅你让我来取个毛。”
云边转身,往画室另一头走,背影高傲:“你不是很喜欢这幅画吗,我以为你会希望很快将它占为己有。”
常焰愣了一下,这才低头看那幅画,就是前日他看中的那幅大海画,他是真觉得好看,但……
他喜欢那幅画是因为,那幅画很大,海的磅礴都体现出来了。
此刻手里是缩小版,还没电脑显示器大呢,大气感都没了,而且……
“这画的什么?乌云、台风,你这个海浪,都快把船掀翻了。敷衍我呢?”常焰不禁嫌弃道。
云边打开收纳柜寻找包装纸盒和填充物,说:“不是没掀翻吗?”
常焰噎住,低头看那海上的小帆,如果里面有人,怕是命不久矣。
他摇摇头,再看一眼,又摇摇头。
云边看到他的表情,问:“不喜欢?”
“啊。”常焰的声调里有着淡淡的委屈。
“那就……算赠品吧。”云边把那幅画拿走,帮他打包。
常焰倚在柜子边,斜眼看她,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戏弄自己。
云边蹲在地上,在缠塑料膜,垂着头说话:“十幅画送一幅,可以吧?”
听起来像在弥补,怕他抱怨。
常焰沉默不语,眼眸定定地盯着她看。
云边的动作不急不缓,小心翼翼,看得出对自己作品的珍视,虽然是个残次品。
“手怎么了?”常焰忽问。
“过敏了。”
云边抬手掖了一下鬓角散落的头发,衣袖随之滑道手腕,手背上的红肿更是完整暴露在常焰眼前,她呐呐抬起头,又补了一句。
“画这幅画的时候不小心沾到了颜料。”
过敏的人能画半辈子画?他又不是傻子。
常焰眉头拧起,看着她疏淡的表情,暗暗咬了下后槽牙,觉得刚刚的自己有点嘴欠,便没再说话了。
“我还没吃饭,你请我吃饭吧。”云边说。
常焰的手微微握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了,不说话。
云边扣上纸盒,站起身,偷偷瞟了他一眼,说:“弄好了,我们走吧。”
常焰不动。
云边把画报在怀里,自顾自往楼下走:“长蓝有什么小吃吗?你平时都喜欢吃什么?有推荐吗?”
常焰肘部用力撑了下柜子,把身体撑直,双手插兜缓缓下楼,眉头迟迟未松,有点烦躁。
云边已经站在门口,一手拿着画,一手拿着门锁,推开门,人走了出去,常焰磨磨蹭蹭跟着出去。
云边把门锁落上,才把画递给他:“你拿着。”
常焰伸出手。
再抬头,云边已经走出了几步。
常焰冷冷看向云边,有种被套路的感觉,他咬了咬后槽牙,看了看巷子左边,又看了看巷子右边。
犹豫片刻,他低声骂了一句:“操!”随后走向了右边。
*
两个人并肩走着,中间的距离还能站下三四个人,常焰自始自终沉默不语,云边也不说话。
走出巷子,到了一条小吃街。
云边瞥了常焰一眼,他目光笔直地看着前方但没有焦点,下颌微咬着,有些心事的样子。
“吃米线怎么样?”云边指向一家小店。
常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小店客人很多,和周边其他冷清的小吃店有这鲜明对比。
他记得,她最不喜欢的就是热闹。
出去吃饭,不会看哪里好吃不好吃,而是看哪里环境清幽,安安静静的地方,就算东西不好吃她也愿意去。
常焰眼色微凛:“你吃过这家?”
“吃过啊,很好吃,带你试试。”云边抬腿往小店方向走。
常焰一把抓住她:“换一家。”
常焰的手掌很大,掌心粗糙,虽隔了一层薄薄的布料,云边还是能感觉到他的温度,很热。
“怎么?”云边问。
“去吃麻辣小面。”他沉着脸带头走。
云边表情短暂地放空了一秒,她想到曾经他们两个也总是会一起吃麻辣小面,云边能吃辣,常焰不行,但常陪云边吃,对辣的接受度也变得高了。
绕了两三条街,才到了常焰要去的那家小吃店。
常焰走路很快,云边跟得辛苦,到地方时,云边有些气喘。
小店干干净净,这会不是吃饭点,人不多,老板是个看起来不大的男人,二十出头,热情的招呼。
“焰哥来了,快坐。”
俩人坐下,老板过来擦桌子:“麻辣小面?”
常焰点点头,把油画放到身侧凳子上,说:“两碗。”
常焰侧头看她一眼,许是走了一路热坏了,云边的两颊有些红,鬓角也湿漉漉的。
云边伸手拢了一把头发,露出白皙的脖颈,线条修长,常焰隐约看见她脖子上长了个疹子,再视线下移,锁骨窝好像也有一个。
常焰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真过敏了?
小面出得很快,淋上点芝麻和香菜,便端上了桌。
“来两瓶矿泉水。”常焰对老板说。
“好嘞!”
矿泉水拿上来,云边拧开。
她喝水时候眼皮下意识搭下来,目光向下,因为仰头的关系,向下看便是看向常焰,目光笔直,里面却什么情绪都没有,只是平静的看着。
“老板叫你什么?”云边问。
常焰愣了一下,有些漫不经心地问:“怎么?”
“yàn 。”云边声调很重。
常焰盯着她看了足足三四秒才说:“yán 。”
“yán?”
“嗯,严!”
云边半信半疑。
“他普通话不标准。”常焰解释。
第7章 他的名字
云边拿起筷子,开始吃面,常焰也拿筷子吃面。
吃起面来俩人便话少了许多,常焰也没有聊天的兴致,埋头大口吃面,云边则吃得慢条斯理,火红的辣椒油沾在她嘴唇上,红扑扑的。
常焰瞥了一眼,她吃饭一点声音都没有。
神思一晃,好像一瞬间回到了从前。
老旧的红木桌子,穿着校服的女孩,低头认真又缓慢地吃着面,对面的他问:“不辣吗?”
“不辣。”
“那再加一勺!”他舀起一大勺辣椒油填在她面里。
“你也加一勺。”她也有样学样,给他舀了一勺。
“行啊,说好了的,谁吃得慢谁要做马。”他坏笑着看她。
她抬头,自信又笃定:“你输定了。”
“开玩笑!”他不当回事。
过了一会儿,他脑门都是汗,她跟个没事人似的,他说:“吃不了别硬吃啊,可以认输。”
“开玩笑!”她说这句时有点逗,一字一字声调说得很重。
他见状不好,这小丫头认真起来就跟国家运动员似的,竞争意识胜过一切。
于是他又舀了一勺给她:“加码!”
她也给他舀一勺:“□□!”
他差点笑喷,捏她的脸:“什么□□,跟谁学的?”
“你啊。”她的眼睛懵懂。“不是放狠话的意思吗。”
……
那天他差点胃出血,但还是败了,其实那时候的他根本没想比赛,不过是想看喜欢的女孩在他面前出个糗,再撒娇认输,好让他拥有她各种样子,这样很有成就感。
常焰陷在回忆里,倏地淡嗤一声。
真是幼稚。
云边闻声抬头,问:“你什么时候来的长蓝?”
常焰回神,没回答她的问题,又吃了一大口面,碗见了底,他指了指云边的面:“快点吃,我还有事。”
言下之意就是别耽误他的时间。
云边平淡地垂下双眸,挑起一筷子面,不紧不慢吃了一小口,在嘴里轻轻咀嚼着,再抬头时常焰已经吃完了,不耐烦地看着她。
“你有事就先走吧。”云边面无表情地说。
常焰沉默几秒,心底涌起一股子不爽,转头喊:“老板,结账。”
老板走出来,笑着摆手:“不用不用,两碗面才几块钱,给什么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