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渡——希晚
时间:2022-09-26 12:57:31

  “池沅,你去哪儿?刘老师还没有来检查作业。”何子强问了句。
  “帮我跟刘老师说一声,我身体不太舒服。”
  池沅出去后,邓佳露和徐棠两个人就开始小声议论:
  “还说我们呢,自己还不是逃课。”
  “可不是嘛,好学生能随随便便让男生进自己房间吗?”
  “我刚刚听见,什么城高,什么堵人,她不会去打架了吧?”
  “应该不是她,她又不是这里的人,能和谁打架,她不是有个男朋友吗?应该是上次那个男生。”
  “刘老师这次要不给她算缺勤的话,就太偏心了。”
  邓佳露说着,就转身去问何子强:“何子强,你可是看见她跑的,刘老师来问的时候,你可要如实说。”
  何子强看她们一眼,随后低头继续做自己的实验。
  池沅不认得路,打的车去,师傅把她放到城高的大门口,她迷迷糊糊地找了找了半个小时左右,才看到陈浮己的身影。
  巷口,他倚靠在破旧的水泥墙边上,脚边提着一根钢棍,瘦削的身材修长,眼皮子抬起的时候,能看清眼底的一片似野狗般的狠戾。
  钢棍有意无意地敲击着墙面,发出声响,让人听见只觉得心颤。
  池沅看见他的时候,就是这般模样。
  “陈浮己。”离他大概三四米远的距离时,她开口叫了他一声。
  她来得匆忙,跑过一段路,光洁饱满的额头上有一层薄雾,连叫他名字时,都带着还未平复过来的喘气声。
  他转身过去看她时,眼神一时呆滞,但眼底的猩红却半点都没有消散。
  她走过去,视线停留在他腿边的钢棍上。
  “你一个人吗?”她问。
  他态度恶劣至极,语气却是轻飘飘的:“关你屁事,滚啊。”
  仿佛下一秒,就会挥起棍子砸向她。
  “陈浮己,我不拦你。”
  他讽笑:“那你来干什么?给老子加油打气呢?”
  “也不会。”
  “不会就滚。”他薄唇吐出几个字。
  这种感觉,他就像是一条被主人丢弃后的狗,放野了之后,随便逮着人就开始咬。
  “汪东洋他们在来的路上。”
  话刚说完,前面拐角处就传来一群男生的嬉笑声,陈浮己动容几分,听清里面的声音后,淡淡地看她一眼:“走吧,别管我了。”
  他提着钢棍就准备往里走,池沅伸手拉住他的衣角,看着陈浮己的背脊,放低语气慢慢说:“我在外面,如果你需要帮助,你就喊我名字,我会帮你报警。”
  晚风吹过来,她的长发逆着风,往前吹着,迷了双眼,刺得有些疼。
  池沅松了手,她看着陈浮己进去的。
  没多久,里面哐哐的声音就没有停过,边上路过的学生大多数也走远了,唯恐避之不及。
  汪东洋他们赶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池沅一个人站在巷口处,连忙跑过去焦急地问:“人呢?”
  “里面。”
  骂人声就没有停止过,她似乎都能清晰地听到棍子砸到人身上的声响。
  过了很久很久,陈浮己和汪东洋他们一群人才出来,几乎是每个人身上都挂了彩,模样不太好看。
  汪东洋的胳膊搭在陈浮己的肩上,还在抱怨:“是不是兄弟啊?干架都不叫上老子?”
  陈浮己扯着唇笑:“怕你忙。”
  “忙个屁。”
  池沅蹲在马路边上,看着车辆开过一辆又一辆。
  直到他们出来,她才起身,望向陈浮己。
  汪东洋眼神在他们俩之间来回穿梭,随后才注意到池沅眼底氤氲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假装咳嗽了两声,说:“你们俩看样子要交代处理些东西,我们就先走了。”随后转过头对陈浮己说了句,“老地方见。”
  “嗯。”
  等他们走远后,陈浮己才问她:
  “哭了?”
  “风有些大,吹得眼睛疼。”她解释。
  是挺大的,不远处的常青树一直掉叶子。
  她伸手去摸了摸他的唇角,丝丝鲜血从唇肉边渗出来,给他孤寂锋利的俊脸增添了几分狼狈。
  “你流血了。”她盯着他唇角看,眼神流露出些许不舍,轻声问:“痛吗?”
  “嗯。”
  “要去医院吗?”
  他沉着没说话。
  “那我给你处理一下。”
  “嗯。”
  对面就有家药店,池沅让他等着,她去买了一瓶碘伏。
  陈浮己坐在树下的长椅上,任由她摆弄,似乎从来都没有这样好脾性过。
  怕他痛,池沅找了个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你的棍子呢?”
  “扔了。”
  “不怕他们报警吗?”
  “他们先惹我的。”
  池沅忽然想起那天在医院,面前这人说的狠话,心下一狠,连带着手上的力气也重了几分,棉签戳到伤口有些痛感。
  他轻嘶一声后,听到池沅拧着秀眉,语气轻柔地抱怨:“陈浮己,你凶我。”
  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又凶又恶。
  陈浮己笑出声,唇角的弧度不由得扯得更深,血丝一滴滴冒了出来,棉签上全是血了。
  “池沅,别撒娇,受不了。”
  “鬼才要跟你撒娇。”
  他挑眉,没说话,从她手里抢了那包棉签过来,自己弄。
  傍晚时分,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商铺的路灯都亮了起来。
  良久,才听他说一句:“那天,话说重了。”
  “嗯,原谅你了,下次不准。”
  两人沿着马路边上走,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爷爷怎么样了?”
  陈浮己回:“就那样。”
  池沅莞尔笑:“能让我去看看吗?我看爷爷挺喜欢我的。”
  陈浮己呵笑一声:“你想去就去呗。”
  “那我要是再买果篮,你还给我钱吗?”
  “没那么有钱,次次都给。”
  池沅垂眸:“好。那你,还回学校上课吗?”她试探地问。
  陈浮己故作漫不经心地轻松说:“不回了。”
  走了很久,她忽然停下来。
  坚定地看着他:“陈浮己,我希望你能参加高考。”
  “池沅,你真觉得我这种人能靠读书改变命运?”
  “为什么不能?你很聪明的。”
  “那又怎样?学不进去就是学不进去。”他神情略显不耐。
  池沅摇了摇头:“陈浮己,如果你愿意,我会帮你。”
  “池沅,老子真的有时候搞不懂你在想些什么。”
  想从他身上证明寒门也能出贵子这个道理吗?大可不必,他没那个闲心陪她玩。
  池沅还想说些什么,但陈浮己手机响了,是汪东洋在催他,怎么还没到。
  他说了句“马上”就挂了电话。
  “送你回去。”
  池沅心情有些莫名烦躁,没见过他这么倔的人,于是拒绝:“不要你送。”
  离酒店也就两条街的距离,她记得路,自己一个人闷声走在前头,陈浮己就跟在身后,一直看着她进酒店才离开。
  汪东洋说的老地方,就是西场,知道他最近手里紧,不知道在哪儿聚集了一帮狐朋狗友来打球,算钱的。
  就连周林野也在,平常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各科老师的督促下做各省高考卷。
  等的人还没到齐,他们几个就随便进场热热身。
  汪东洋想起刚才的场面,问了句:“刚刚看池沅哭了,你俩怎么回事?”
  陈浮己站在场外,随手投了颗球进去,“瞎猜什么?”
  汪东洋顶了顶后槽牙,凑上前来,拍了拍陈浮己胳膊,还没说话,就听陈浮己骂:“痛啊,操!”
  拍到他刚被打伤的地方了。
  “看你牛逼那样,我以为你可以一打十,不痛呢。”汪东洋说。
  “滚吧。”
  汪东洋不听,伸手搭上陈浮己的肩:“说句真的,回来上课呗,当体谅体谅你兄弟我,我他妈天天被老李头问你下落,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陈浮己没有说话。
  汪东洋踹了脚在旁边玩手机的周林野,示意他说句话。
  周林野慢慢悠悠地回完消息,看向陈浮己:“我打赌,你这个周不回去,老李绝对想法设法找你们家老头说这事儿。”
  汪东洋瞬间像是被点醒了一样,嘴巴一翘,伸手在背后给周林野竖了个大拇指,果然学霸就是学霸啊,一招制胜,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
  “对了,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陈浮己回。
  “罗子捷那儿啊,我不信他今天肯吃下这个亏。”
  陈浮己:“他敢来,老子就敢陪。”
  没聊几句,汪东洋约的人就来了,一群人上来就打听问,说己哥是不是和城高的罗子捷打了一架,这件事在他们城高都快传遍了。
  汪东洋嫌他们话多,没正面回答,催促着上场。
  十几场下来,中途换了人上去。
  陈浮己脱掉外套,坐在椅子上休息,看了会儿他们打球,有些心不在焉,又拿出了手机。
  找到和池沅的聊天框,发了条消息过去。
  陈浮己:【睡没?】
  过了五分钟左右,那头都没有消息回复,陈浮己黑了屏,坐在椅子上想起晚上和池沅说的那些话,莫名浮躁。
  池沅:【才洗完澡,你还没回去?】
  陈浮己:【快了】
  池沅:【哦,早点睡】
  陈浮己一手拿着矿泉水喝,另一只手敲击着屏幕,反反复复,删了又重发。
  【没别的话要说?】
  池沅发了个疑惑的表情包过来,紧接着下一条信息:【我想说的,你又不想听】
  陈浮己:【你就说点我想听的】
  池沅:【我不想说你想听的】
  陈浮己大概能猜想到池沅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笑了笑,没再发消息过去打扰他。
  周林野扔了个球在他怀里,他一把接住。
  “笑什么呢,一脸春风。”周林野边说边走。
  打到晚上十一点半左右,他们才散场。
  很难碰到像苏锋这种冤大头,也不可能每个人都去坑,最后没收多少钱,就大概两三百的样子。
  陈浮己全拿给汪东洋,汪东洋本来没打算收,但听他说了句“别让我连你都不想借了。”后,还是收下了。
  “刚才我听那群人说,你后天打算跟龙哥他们去吉山。”
  陈浮己“嗯”了声,汪东洋面露难色地劝了一句:“陈浮己,你想清楚,你再沾上那些人,就不是那么好摆脱的了。”
  天空一片漆色,月亮躲在云层里,连星星也不露出头来,球场只亮着两盏白炽灯,陈浮己背在夜色里,看不清面上表情。
  没等陈浮己回话,“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汪东洋就无奈地说了句。
  认识陈浮己的时候,很早,上初中那会儿,汪东洋虽然混,但没混成陈浮己那样,小小年纪就认识一群社会上的人,做事又狠又绝,一点都不像那个年龄段的人。
  但是据他所知,冉龙和陈浮己认识得更早,那时候没少教唆陈浮己去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后头街上的人都知道了,没少打这只过街老鼠。
  他现在都还记得,那天下午,放学在东街那边,看着冉龙拿着刀站在游戏厅外,让陈浮己去偷了一个二十岁左右年轻人的钱包。
  后来是怎么变好的,汪东洋记得是陈浮己家的老头把陈浮己拖回去关了几天,这才把根给掰正了。
  作者有话说:
  注:“经由”是照顾的意思
 
 
第24章 “己哥······”(捉)
  池沅给陈浮己回完消息后, 何淑就给她打了视频电话过来。
  最近家里联系她联系得越来越频繁,毕竟这还是她第一次一个人在外面待了这么久了,她都能感受到何女士快要爆炸的心态了。
  “还没睡啊?”那头问。
  “嗯, 正打算睡。”她看了眼视频里的人,问了句:“爸呢?”
  “你爸今天值夜班。”
  池沅换了个位置, 拿了张毛巾过来擦头发, 听视频里的声音。
  “你们半决赛怎么样了?昨天厂里忙, 还没问你呢。”
  “第三名入围的。”
  何淑略显不满意:“怎么才第三啊?”
  池沅解释:“刘老师说,不要暴露全部实力。”
  “这样啊, 对了,你是五月三号回来是吧?”
  “嗯,下个月二号那天结束比赛。”
  “行, 那妈妈不打扰你睡觉了,早点睡,晚安。”
  “嗯, 拜拜。”
  挂了视频后, 池沅放下手里的毛巾,靠着座椅打算小睡一会儿, 没想到太过疲惫直接睡了过去,一直到半夜肩膀酸痛到醒了为止, 才去的床上。
  第二天是周二, 池沅没拖时间, 她下午没课, 就想着去看陈浮己爷爷,但是给陈浮己打电话没有打通, 她贸然上门去也不太好。
  于是找了汪东洋, 问他知不知道陈浮己在哪儿, 汪东洋说他也有事要去找陈浮己,让她一起。
  巷子是很偏很窄的路,像是穿梭在居民楼里,其间最多的就是茶馆和坐在门前打扇闲谈的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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