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没有要阻止你。”谢宁直视着许扶清,摇头,觉得这次的任务过于顺利,总有种哪里出了问题的感觉,怕留有后患。
一名比她还要瘦的女子是如何把她扛走,还是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
但又回头想想,昨晚女子扯玉笛走的时候力气的确异常大,能扛走她好像也不成问题。
可毕竟昨晚被绑的是自己,不处理好,以后倒霉还是自己,于是谢宁说:“我想包扎完伤口后,问问她是怎么样得到这支玉笛的,可以吗?”
许扶清闻言看谢宁血液早已凝固的额头,指尖微顿。
“好。”
*
进了屋子后,老妇人指了指谢宁额头上的伤给女子看,她似才注意到,走到房间捣鼓了一会儿,拿出了不少药,放到矮榻上。
“快些快些,乖女儿一定很疼。”
谢宁发现女子除了精神有些问题外,其他还算正常,就比如对方用心疼的眼神看着自己,说要给她上药。
一道寒光闪过,谢宁被刺激到眯了眯眼。
“啊!”
老妇人痛呼了一声,手臂被剑划出一道伤口,鲜血潺潺地流出,女子迟钝了一下,用帕子擦了擦血液,拿起一瓶药洒上去。
下一秒,那瓶药落到了许扶清手上。
他拉下惊得站了起来、面露不可置信的谢宁,神色不变地给她上药,冰凉的指尖捻上药粉,沿着伤口一点一点地涂抹。
“这应该是没毒的。”许扶清眼也不抬地说了一句,也不知是在跟谁说话。
原来许扶清是为了试药是否有毒,然后割伤老妇人的手臂,拿她来试药,谢宁眼睛盯着他垂下来的眼皮,心神微微恍惚。
到底是经历过了什么,才会谨慎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呢。
女子默默地给老妇人包扎,时不时抬眼看谢宁的伤口,像是也很想替她包扎,但碍于许扶清又不敢乱动。
房子里面一度安静到连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许扶清上药的动作很轻,谢宁并不是很疼,她看了看女子,心底生出一个主意,娘字有些烫嘴,“娘......”
即便只说出了一个音节,其他人皆纷纷地看过来,许扶清也不例外,他抬了抬下颌,视线流转在她的唇,涂抹药的手指却没停。
反应最大的莫过于女子。
她刷地一声站起来。
谢宁闭了闭眼,努力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还是硬着头皮喊下去,“娘,这支玉笛从哪里来的?”
女子似很高兴她喊自己娘和跟自己搭话,枯瘦的脸露出喜悦的神情,“乖女儿,这是娘捡到的玉笛啊,你忘了,是我们一起捡到的啊。”
捡到的?
谢宁乘热打铁地又问:“是在哪里捡到的?”
老妇人托着受伤的手臂,欲言又止,“在许公子现在所住的木屋里,前几年那里常年无人,她经常会跟还在世的女儿去,我想就是在那时候捡到的吧。”
那间木屋原本是秦姝的。
在她死后就一直空闲着,没人敢入住,这里的人只是会偶尔去那里做做法,祈祷一下来年风调雨顺,老妇人亦是如此。
是吗?谢宁半信半疑。
“不不不。”
女子忽然之间疯狂地摇头,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扯了扯谢宁的衣角,视线却不受控制地停在许扶清如月下谪仙的脸上,像是看着有些熟悉,感觉以前见过般。
谢宁留意着她,也跟着看过去。
许扶清没什么表情,涂完药便用白布给谢宁额头绕了几圈再绑住。
不知为何,女子很快又收回了视线,似是否定了刚刚的想法,“乖女儿你忘了吗,那里有位很好看的公子,他还对我们笑了,等他走后,我们才捡到那支玉笛的。”
话毕,她手指绞着衣角,又悄悄地瞄了瞄许扶清。
当谢宁听到有位很好看的公子时,眉头一蹙。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看过太多小说和电视剧了,脑子情不自禁地联想到秦玉,可自己又没忘记在柳如叶记忆里见过他的墓碑。
尽管谢宁很想继续问下去,但也清楚女子不会再知道什么的了,而此时许扶清缓缓地从矮榻上起来,隔着几层白布抚摸着她的额头。
“问完了吧,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染上老妇人的血的剑还没插回剑鞘。
戴着铜铃铛的手拿起剑,许扶清颀长的身子在地板上投落一道晦暗的影子,谢宁抓住了他拿剑的那只手,喉咙干涩。
“别杀她。”
是,谢宁承认自己心软了,她身为二十一世纪的人实在不能三番四次地看这些血腥的场面,更别提女子是名脑子不正常的人。
她有几根手指插.进铜铃铛的间隙,擦过他手腕那道疤。
这道疤......谢宁不由自主地低头看了一眼,看着像是曾经被人用匕首用力地割的。
是秦姝割的?
女子一边惊恐地咬着指头,一边看着许扶清手里的剑,仿佛是害怕他会伤害自己的女儿,想拉谢宁过来,却被老妇人拦住护在身后。
许扶清眼珠子怔怔地一转,弯了弯唇角,“谢宁,我不喜欢这样的你,甚至,有些讨厌。”
讨厌。
他说讨厌她。
谢宁心高高地悬起来。
生怕听到系统突然冒出来提示好感度下降,却还是不肯松手,不过她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系统出来,眼底掠过一抹讶异。
良久,许扶清将剑插.回剑鞘,抬手轻抚着谢宁垂落的碎发,又慢悠悠地捻到耳后,轻轻一笑,莫名地问:“你喜欢她啊?”
谢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而许扶清仿佛也不需要答案,问完就走了。她更不想独自一人留在这儿,对昨晚的事产生了阴影,快步地跟上去。
老妇人木讷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拉住挂念着谢宁是自己女儿想要跟上去的女子,思绪不知转到何处。
*
回到木屋恰好是午时,应如婉刚回到没多久,一见到被许扶清牵着手腕回来的谢宁立刻冲了过去。
“谢宁,你额头怎么了?”
还没待谢宁开口,沈墨玉直勾勾地看着她拿着的玉笛,向来没什么情绪的脸染上一抹诧异,“这是我们要找的玉笛?”
重新被蒙住眼睛的谢宁嗯了声,让应如婉把玉笛给卫之d。
卫之d仔细地看了看,确认是那支玉笛,心情有些复杂,看向许扶清,“许公子,你是在哪里找到谢姑娘和玉笛的?”
谢宁等了一阵子,发现许扶清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喜欢跟他们多说话,在心底里叹了口气,她只得简略地解释了一遍。
虽然卫之d也知道山林很古怪,但他出来只是为了完成揽天书院的任务。
以往的事情过去了便过去了,也不想再追究。
既然取得了玉笛,也没理由继续留在这儿了,卫之d听完谢宁的解释后,对他们说:“你们今日先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尽早离开此处。”
此话正合谢宁意。
要是可以,她能连夜走就连夜走了,一秒钟都不想再在这里多待下去了。
就在谢宁扶着应如婉的手臂,准备回房间休息时,踏上木阶的那一刻,踩得不稳,身子往一侧倾斜,一只有劲的手拉住了她。
“小心。”是卫之d的声音。
狗血,狗血,谢宁疯狂地暗暗吐槽。
自己在电视剧也看过不少这样的剧情,倘若她现在没蒙住眼,大概会像电视剧演的那样跟他来个深情对视,继而好感度狂升!
......不过谢宁也知道那只会在电视剧上存在,而且适用的对象是女主。
巧了不是,她是炮灰,“谢谢。”
应如婉忙扶稳她。
许扶清安静地倚靠在木柱子上,眼帘微垂,淡淡地扫了一眼谢宁碰过卫之d的那只手,短指甲轻轻地刮过木柱子,发出细微刺耳的声音。
*
转眼间到了晚上,谢宁选择了跟应如婉共宿。
即便是冒着被发现眼睛并没有受伤的风险,她也不想一个人待在一间房间了。
大概是觉得她过于倒霉和不幸,应如婉安慰了谢宁一整晚,嘘寒问暖的,怕伤口会恶化,处理得不好留下疤痕。
古代的姑娘比较怕在皮肤留下痕迹,尤其是脸。
等谢宁沐浴完,应如婉又重新给她的额头上了一遍药,“谢宁,若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就告诉我一声,我再给你......”
谢宁哭笑不得,忍不住打断她,“没事了,现在时辰应该不早了,你还是早些歇息吧,对了,你睡床榻吧,我睡矮榻就行。”
应如婉嘴巴动了动,还是没再多说什么,“好。”
每次看到年龄、性格跟已故的那名好友相仿的谢宁,应如婉就控制不住地对她好,因为自己当年为了活下来,间接地害死了那名好友。
午夜。
谢宁睡得正香,指尖不知被何物细细地啃咬,传来浅浅的痛感,她抽了抽手,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温柔地压住。
黑暗中,少年双眸敞亮,低着头,红色衣摆如水波漾动地覆盖在谢宁的白色中衣上,两人贴得几乎没有一丝缝隙。
墙上倒影连成一体。
风吹过窗帷,房外树枝摇晃,树枝压了下来,扫过。
慢慢地,谢宁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有了一点儿意识,记得应如婉还在房间里,不自觉地压低声音猜道:“小夫子?”
少女刚睡醒,声音软中带哑。
指尖被温热松开,有一层淡淡的水莹。
许扶清俯身轻轻地吻了吻谢宁额头上的伤,又拉起她还湿润着的手指,张开薄唇,一点点地往里放,细细密密地咬着,“脏了。”
虽然他咬字有些模糊,但谢宁却听清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自己的这只手曾碰过卫之d。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感觉一
谢宁不解其意, 许扶清这样做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即使两人如今做的事情在外人看来无比旖旎暧昧,可她莫名觉得心惊肉跳。
“你先松开我。”谢宁奋力地想要挣脱然后坐起来,却被桎梏得稳稳的,越动两人反而越贴合, 尤其是腰.腹位置。
她僵了僵, 忽然停下了。
森白的齿关捻过少女粉白的指尖,少年呼吸浅转沉, 寻常温润如玉的面容在黑夜里显得妖冶异常, 说话时喉结微微地滚动。
“我不喜欢。”他牙齿的力度大了点儿。
又来了, 又来了,又开始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了,谢宁手指发软, 又不敢强行抽出, 怕许扶清直接咬断。
单是想想都疼,不敢冒险。
夜间的风稍大,枝叶晃动得厉害,啪嗒,又打到窗纸上, 躺在床榻的应如婉翻了个身, 梦呓了一声,但没醒来。
谢宁听到动静,浑身一颤。
许扶清缓缓地吐出已有浅浅牙印和泛红的纤细手指,“你放心, 不会醒的。”
不会醒?我滴乖乖,谢宁听到这三个字立马扣住他的手腕, 铜铃铛发出叮当声, 她的语速飞快, “她怎么了?”
“你担心的人很多啊。”许扶清轻笑着,“我可没打算杀她。”
谢宁心下一卸,松开手。
他一只手撑到她旁边的矮榻,抬起身子,眉眼氤氤氲氲,白皙的脸染着一层不自知的潮红,墨发散落着,绯色衣襟也松了一大半,凹凸有致的锁骨半掩在夜色之中,徒生隐晦的诱惑。
“谢宁,我不喜欢你靠近他。”
嗓音带微喘,却压得很低,叫人听得心痒痒。
许扶清冷得离奇的手指探向谢宁红到不能再红的耳垂,似好奇地捏了捏,一股难以言喻的酥麻感传遍谢宁全身,她双肩轻耸。
他?
没猜错的话指的是卫之d?谢宁动了动尚有湿意的手,心跳声一声比一声强烈,由惧而生的.
她声音低得很,“你说的是卫夫子?”
少年唔了一声,微曲起来的指骨缓缓地刮过她自然红润的唇瓣,他眼神专注却无半分常人的欲.望,声线轻慢,“是他。”
谢宁调整在不知不觉中凌乱了的呼吸,“为什么?”
仿佛没预料到她会反问,许扶清有几分怔愣,“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靠近他?”谢宁眨了眨眼,隐隐感受到一丝不正常,再加上他身体的温度素来低,冷冰冰的触感令她的意识越发清醒。
夜影缭乱,矮榻的空气越发逼仄。
许扶清玉颜掠过茫然,指腹遵循着内心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唇角,感受着多年来从未感受过的柔软,许久才回:“我不知道呢。”
谢宁咽了咽唾沫,也不知是不是脑子发抽了,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你。”
她温热的唇瓣染上了一抹不属于自己的寒凉,是他的手指,一点一点地蹭着,动作自然温柔到叫人生不出任何的排斥之心,“你,你是不是喜欢我?”
话说出口后谢宁都觉得不可能,根本就是天大的误会!
怎么可能?她这是再一次控制不住地用正常男子的思维去限定他了。
可他不是正常人啊。
谢宁疯狂地眨了眨眼,幸亏蒙着红色发带,他看不见自己的眼神,不然一定能看得出她的窘迫。
却不知许扶清指尖缓慢地挪到了她的脖颈,贴着脆弱的血管,感受着轻微的震动,接着,他俯低头,潮湿的触觉从白玉琢的脖颈处皮肤传到谢宁脚底。
谢宁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拳,没穿鞋子的脚也蜷缩起来。
要命。
人的知觉在看不见后愈发敏感,还会不能自己地猜想着他下一步要干什么,闻着漫天掩地的干净松木香,她呼吸有些发烫。
气息交缠,许扶清似涂了墨的眼睛看她纤瘦得仿佛只要一掐就会断的脖子一秒。
他像是很认真地想了想,低低地笑了声,过了一会儿方开口,“不喜你靠近卫公子便是喜欢你啊?若是如此,那便是喜欢吧。”
“……”谢宁差点想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