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会起风吗——四沂
时间:2022-09-28 13:40:55

  “求我什么?”
  “背我。”
  “连起来说一遍会不会?”
  “……求你背我。”
  “你还是求人的时候乖一点。”陈绥挑眉,眼角弥漫出一丝得意,转过身去, 下蹲, 拍拍自己的肩,“上来。”
  他离得近,闻喜之往前走两步就到他跟前, 趴在他背上,切实地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体温, 那么灼人。
  一瞬间有些害羞后悔, 撑着他肩膀想要起来自己走:“算了, 我还是——”
  话没说完, 被陈绥捞着两条腿背了起来。
  重心上移, 吓得她立即条件反射地将他抓得更紧。
  “掉下来我可不负责, 自己抓紧了。”
  陈绥轻松地捞着她两条腿, 背着她也走得毫不费力。
  虽然他这人旁边有东西靠着时总是站没站相坐没坐相, 可身姿却又极其挺拔。
  寻常人因为长期站姿坐姿不对, 两边肩头都会往前突,形成一个内凹的弧度,这会导致看上去有点驼背,肩锁关节很不明显。
  陈绥不一样,他的肩背一直都很挺直,两侧肩头肩锁关节突出,像衣架子的顶点,撑得起任何造型的衣服。
  闻喜之慌乱中摸到他两边的肩锁关节,硬硬的,硌手,往旁边挪了点,扶着他肩头。
  一垂眼,看见他修长白皙的后脖颈,短短的乌青色头发,以及后颈和脊背骨头流畅的弧度。
  正午时分,阴天也出了点儿太阳,地面落下一道影子,他的,和她的,在一起。
  阳光温柔,并不灼眼,但她还是感觉眼睛像是被烫到了,飞快地从那道影子上挪开。
  也放任自己不去想,刚刚同乘一匹马和眼下被他背着走的过度亲密。
  反正也仅限于今天。
  大不了,就当作那个结局不好的剧本临时多了一段完美番外——
  moon和她的程先生,像很多很多故事里的男女主一样,拥有了美好的结局。
  中午吃完饭,闻喜之说想消消食,顺便逛逛商城,看有没有什么想买的。
  从楼梯下来,沿着环形走廊一直逛,被一家手机饰品店吸引了注意力。
  不太大的店铺,就一个单间,从外面透过玻璃橱窗往里看,货架上摆着满满的各种手机饰品,琳琅满目。
  有一对情侣围着店主小姐姐不知在干嘛,走近才发现是在定制情侣手机壳。
  “随便看。”小姐姐忙里偷闲地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低头继续忙,“也可以定制。”
  陈绥对这些东西没有任何兴趣,也不是喜欢闲逛的人,陪着闻喜之走进来已经是耗费了极大的耐心。
  此刻百无聊赖地靠在一旁的玻璃柜台看店主小姐姐做手机壳,有一搭没一搭地玩手机。
  他是个天生就自带极强气场的人,分明只是无聊,随意地往那儿一靠,浑身都是懒劲,偏偏引得那对情侣偷偷看他好几眼。
  闻喜之大概看了一圈店里的东西,在一旁的玻璃柜台上看见有笔墨砚台,似乎也是定制手机壳用的,觉得还挺有意思。
  正要回头叫陈绥看,不经意对上那女生偷看他。
  正好被她撞见,那女生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重新低头跟她男朋友说些什么。
  “陈绥。”闻喜之没太在意,冲陈绥勾了勾手,“你过来看这个。”
  陈绥收起手机过来,不明所以:“什么?”
  “这个花笺。”闻喜之拿起两张复古花笺给他看,“可以写字,然后放在透明手机壳里。”
  “然后呢?”
  “我们做一个?”
  陈绥瞥了眼旁边的笔墨砚台,不置可否:“写什么?”
  “嗯……就写——”
  “可以写对对方的祝福,或者一些吉利的话,或者名字啊,箴言啊什么的。”店主小姐姐笑着朝这边看来,“旁边有透明的手机壳,可以直接放进去。”
  “如果不喜欢这样的,也可以做成图案,直接印在手机壳上。”
  闻喜之把两支毛笔都沾了墨,一支递给他:“你会写毛笔字吗?”
  “还行。”
  “那你写了送我,我写了送你。”
  陈绥接过笔,比刚刚多了点儿兴致:“行啊,那我就写——”
  莫名一顿,笑了:“闻喜之是爱哭包。”
  “……不准!”
  知道他是开玩笑,闻喜之也没跟他闹,拿着毛笔和花笺走到旁边写。
  她自小练习书法,写得一手很漂亮的簪花小楷,这支笔也很适合写小楷。
  略微思索,提笔在花笺上落字。
  比手机壳窄一点的花笺上,片刻后多了四个字——
  【诸事顺绥】
  两层含义。
  一是希望,他可以事事顺利平安。
  二是希望,天下之事,事事都可以顺着陈绥的心意,以他为先。
  绥是陈绥,也是陈绥平安。
  放下笔,闻喜之献宝似的得意又骄傲,偏还要故意卖弄玄虚,藏在背后不给他看:“你猜我写了什么?”
  陈绥还没写完,听她这么问头也没抬,随口回到:“除了骂我还能是什么。”
  “瞧不起谁,我哪有那么小心眼。”
  闻喜之凑过去看他的:“你写了什么?”
  陈绥刚好写完最后一个字,搁了笔,提起那张花笺,像给僵尸贴符似的往她额头中央一拍:“自己看。”
  那张花笺从额头滑落,闻喜之眼疾手快地接住,拿到眼前一看,他写了一手飘逸的行楷。
  “事事从喜。”
  闻喜之照着字小声念了一遍,抬头看他:“什么意思啊?”
  “不会做阅读理解?”陈绥往柜台一靠,眯缝着眼瞧她,摇摇头,“你这第一名,怎么考的,看着没那么聪明。”
  “……”闻喜之把自己写的那张花笺拍他怀里,“天天就会损人。”
  陈绥挑眉不语,拿着她写的那张花笺看了眼,唇角翘起:“你这写的又是什么意思?”
  “不会做阅读理解?”
  “……”
  两人的手机型号虽然不同,但尺寸大小差不多,透明的手机壳关上,花笺卡在里面,看着还挺好看。
  陈绥瞥了眼,稍微有点嫌弃:“这字——”
  “怎么?”
  “太女气了。”
  “……这是簪花小楷。”
  “影响我桃花。”
  闻喜之一时没明白过来:“为什么?”
  陈绥没说话,付了钱出门。
  闻喜之跟在他后面琢磨了会儿,反应过来——
  是说容易被误会,这是他女朋友写的?
  闻喜之轻轻咬了下舌尖,唇角微勾。
  那倒也还不错。
  明江大桥是上下两层,上层行车,下层行人。一道夏季,下层桥上就总有很多人来乘凉。
  不知不觉逛到江边大桥,突降暴雨,闻喜之被陈绥一拽,拉到了桥下躲雨。
  桥面宽阔,两边的围栏旁边或坐或站挤满了人,小孩子们跑跑跳跳的,混乱又热闹地喊:“哇!下雨了下雨了!”
  南华这座多风多雨的城市,下雨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好像小孩子们总是喜欢激动。
  闻喜之扯着衬衫领口抖了下沾到的雨水,还好跑得快,没有湿太多。
  几个小孩你追我赶,直直地往她身上冲,被陈绥眼疾手快地一拉,小孩从旁边跑过去。
  一低头,发现自己几乎是贴着陈绥站,手还被他拉着,慌忙收回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没带伞呢。”
  闻喜之把头发抖了抖,今天出门没有扎头发,是披散着的,这会儿湿了一点,额前几缕碎刘海垂落下来。
  “鬼知道。”
  陈绥递纸给她,眼神在她上半身一扫,发现她肩膀那块儿全湿了,呈现半透明的状态,里面的吊带若隐若现。
  “还是穿深色的衣服比较好。”他别开眼,喉结却不受控地滚了下,眼神晦暗不明,“白的不好看。”
  暴雨一直没停,甚至越下越大。
  上层桥面的两边每隔一米就有一个排水口,没过多会儿,积水从两边的排水口倾泻而下,高高地坠落进江面,就像一条条瀑布。
  整条明江大桥望过去,像是被很多很多条瀑布包围起来,如同置身水帘长廊。
  江面水汽激荡,犹如雾气蒸腾,远处建筑和风景都被模糊,变成苍茫的一片白,只有水帘之内的桥面还呈现清晰的景象。
  “哇,真漂亮。”
  闻喜之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拍照录视频。
  “过来点儿。”
  陈绥扯着她肩头那块儿湿湿的布料往后拽了点位置,很是嫌弃:“衣服都湿了还往前面站,是嫌那水溅不到你身上?你怎么不干脆跳下去游泳?”
  桥上有很多小摊小贩买各种小吃和小玩意儿,也没什么人管。此刻众人一同被困在桥上,那些小摊的生意渐渐好起来。
  潺潺水声之中,忽地有清越婉转的口琴声响起,自前方传来。
  闻喜之好奇地看过去,发现一群人围着什么在看热闹。
  也许国人骨子里就有看热闹的基因,反正被困在桥上也无事可做,闻喜之拽着陈绥过去一探究竟。
  “可能有帅哥!”
  陈绥不情不愿地被她拽着走,拖腔带调地喊:“慢点儿,最帅的已经在这儿了。”
  “哎你快点。”
  终于连拖带拽地把陈绥弄过去,挤进人群,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个买口风琴的小摊,此刻正在吹琴的是摊主。
  挺儒雅一大叔,穿着简单质朴的棉布白衬衫,搭黑色裤子,坐在摊前吹奏一首《当年情》。
  一曲结束,围观的人鼓掌叫好,让他再来一首,简直把人当成街头艺术家。
  大叔倒也好脾气,笑着问:“要听什么?”
  围观群众纷纷报着自己要听的歌名,众口难调,歌名千奇百怪,没个统一的名字。
  “那还是我自己来挑吧。”大叔笑了下,“今天是情人节,就吹奏一首张国荣的《偏偏喜欢你》送给大家。”
  口琴声再次响起,周围的人奇异地渐渐安静下来,欣赏音乐。
  闻喜之小声问陈绥:“你会这个吗?”
  “会一点。”
  “要不我买一只口风琴送你?”
  “你想听我吹就直说,别整那拐弯抹角的。”
  “被你发现了。”闻喜之抿唇笑,“反正也没事做,出不去,给你个表演的机会。”
  等大叔吹完,闻喜之上前挑琴。
  她小时候倒是学过一阵,但对这种用嘴的乐器实在不太感兴趣,总感觉要把自己憋死,没学几堂课就再也不去了。
  眼下看着这些不同的口风琴,有些犯难。
  该怎么挑啊?
  正纠结要不要让大叔帮忙选,后面伸过来一只骨节匀称修长的手,从她手边捡起一只口琴:“就要这个。”
  她转头看陈绥:“你挑好了?”
  “谁像你这么磨叽。”
  “……”
  拽什么拽。
  大叔笑问陈绥:“能不能也让我欣赏欣赏?”
  陈绥微微挑眉,笑容自信中又带着谦逊:“那就劳烦老师指点了。”
  围观的群众没走散,反而还更多了。
  闻喜之被人一挤,往前趔趄半步,陈绥眼疾手快地拽住她的胳膊帮她站稳。
  大叔抬头环视一圈围观的群众,开起玩笑:“大家都不要挤,帅哥又不会跑,看把人女朋友挤得,待会儿人家不吹了。”
  周围的人暧昧地笑起来,闻喜之脸红红地发烫。
  没有人反驳和解释,陈绥试了下音,握着口琴开始吹奏起来。
  只单单几个音,闻喜之立即听出来是那首《我怀念的》。
  她不懂这个乐器,但觉得他吹得很好。
  那样嚣张狂妄时而懒怠痞浪的一个人,吹奏起乐器时面容沉静,像一方端砚。
  眉眼低垂,长睫如羽扇,整个人置身音乐声里,浑身都充满文艺浪漫氛围的故事感。
  闻喜之忽然发现,即便认识到如今快一年,她也好像从来都没看懂过面前这个人。
  他有时是动态的、不可控的山间猛狼,爪牙锋利,不可靠近。
  有时又好像慢下来,整个人进入静态模式,像是谋权大局的沉稳智者,引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所有看似矛盾的东西,在他身上组合起来却能得到怪异的和谐。
  明明不是大海,却又能容纳百川。
  明明不避水火,却又能乘风破浪。
  他就像是造物主随手捏造的玩具,却意外成为这世间的奇迹。
  周围响起热烈掌声,众人纷纷鼓掌叫好。
  旁边后面赶来的年轻小女生们花痴地偷拍着,私底下小声商量着想要上前去跟他合影。
  潺潺水声做伴奏,闻喜之听见这首歌的尾声——
  “谁懂我多么不舍得,太爱了,所以我,没有哭,没有说。”
  旁边的女生当真鼓起勇气上前去想要和陈绥合影:“你好帅哥,我、我们是……可以跟你合个影吗?你吹得太帅,啊不,长得太好听,也不是……”
  可能近距离面对这么帅的帅哥有些紧张,简单的几句话女生说得语无伦次。
  陈绥一改以往难以接近的高冷,似笑非笑地垂眼看她:“你是想说,我长得太帅,吹得很好听,所以想要跟我合影?”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