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子里头昏暗非常,随安只觉得脸颊似着火,挣脱开他的怀抱,就走到他的床前,扑上去闭上眼。
褚翌笑了一下,出了帐门,叫了卫乙来吩咐道:“看着点,今日不要让人进去。”
卫乙应了,有点疑惑卫甲怎么没跟着回来?难道,将军看卫甲不顺眼,半路上杀人灭口了?
卫乙被自己这个结论吓了一跳。觉得这也不是不可能。就卫甲那种跳脱劲头,将军也是忍得够久了,他喃喃道:“今年中元节都过完了,也只好明年给你烧纸了……你好好等着,千万别夜里来找我叙旧!”
褚翌一夜未睡,却神采奕奕,好似吃了仙丹,等议事完毕,已经接近午时,他这才想起随安早饭还没吃,也不知饿晕了没有,想到她嘟嘟囔囔的小模样,脸上又带了笑容。
起身出来,走到私帐前头,见卫乙还守着,就命他:“去拿午饭跟热水回来。”
帐子里头随安听到他的声音,正在收拾打扫的身体一怔,看了看手里拿着的抹布,觉得自己奴性坚强了。
她醒了之后,枯坐无聊,见他帐子中除了床上尚算整洁,其他桌案都蒙上一层薄灰,就开启了老妈子模式,主动打扫了起来……
褚翌的脸上就露出笑容,“带你去看信。”
中军大帐是褚翌跟诸位将军们议事的地方,随安才进来,就感到一种浑厚的威严。
褚翌则注意到她的曲线,觉得之前束缚一下还是好的,就出来帐子,去让人找纱布。
再进来,就见随安正跟地上笼子里头的兔子大眼瞪小眼。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两地
随安起身,就看见褚翌手中的纱布,她一撇嘴,上前接了过来,然后顾左右看什么地方换。
褚翌就扶着她的肩膀带她去后头,这次倒是没有继续造次,不过随安不用他造次,脸就红如朝霞了。
卫乙提了饭食进来,正好跟随安错开。
等随安整理好自己出来,褚翌鬼使神差的就朝她胸前扫去,但见原来峰峦起伏的地方现在一马平川如同跑马场……
随安不高兴的瞪他一眼,他才笑着收回目光,而后招呼她:“先洗手吃饭。”
随安想说不饿,但肚子不争气,就走了过去。
“怎么样?好吃么?烧鸡要现烤,现在来不及了,到晚上让他们给你烤一只。”
褚翌突然这么客气,弄得随安很不习惯,她啃了一只馍馍,然后道:“中路军的饭食跟西路军的也差不离,味道都一个样。”
褚翌笑:“那是,两路军中管着灶头的兵可是亲兄弟。”
“啊?”随安呆住。
褚翌笑着点头:“他们都是老兵了,不说别的,忠心耿耿,你想啊,要是士兵们的伙食里头被人下了药,那可真是死的冤枉了……”
随安没想到还有这层含义。
不过现在的士卒跟以后的军人还是都有共同点的,大都忠于职守,是轻易不会背叛的已方阵营的,所以要防备的,也不过是敌人派过来的奸细。
褚翌则看她一口一口的啃着干粮,再瞧一眼不远处扒着兔笼子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兔子,觉得心中满足无法言表。
不过又想起之前她杀林颂鸾不成,对自己说的那些狠话,就又抬手打了她的脑袋一下。
随安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对于他这种神经质行为没有过多的发表意见,反正打的也不疼。
褚翌见她不做声,心里也舒服不少,觉得往事可以揭过去不必再提了。
撸过午饭,褚翌就指了一只大箱子:“前段时间上京来往的书信都在这里头,你自己找吧!”
随安一看,那箱子都能盛开两个自己了,有些无语的点了点头。她干活也是干的多了,对于这种劳动体力的行为说不上多么排斥。
褚翌心里就更满意了,提了个过分的要求:“顺便帮我把书信都整理一下,我交给别人也不放心……”
随安“嗯”了一声,西路军中褚琮的书信来往也是她整理的,所以做起事来并不算困难。
而且既然褚家兄弟能信任她,她觉得自己也得做的对得起这份信任,这可不单单是为了他们,而是为了一同千里迢迢奔赴过来平乱的十几万将士。
她分信分的很快,但就这样,还是弄到了天色将晚,一整个下午的劳动叫她腰酸背痛,正捏着宋震云写给自己的信准备起身,一双手突然帮她揉捏起腰肢来。
话说卫甲被褚翌扔在西路军中,直到下午才往回赶,因为褚琮说反正你也不用着急了,就帮着带几封家信,从中路军那边走急件送往上京……
卫甲好不容易收好了信,一路也是快马加鞭,结果刚到了中军帐门口,就听里头传来随安的声音:“你轻点,痛死了!”
而且一向脾气暴戾的大将军竟然很好脾气的问:“那这样呢?”
卫甲一下子脸红不已,跟被人撞破奸情的人是他一样……
褚翌在故意败给肃州军之后,就像是被人抢了糖果的小孩子一样,发誓要好好练兵,争取下一次打败肃州军,肃州李程樟那边得知他的这种想法后都纷纷笑话他,但也知道说不定会让褚翌反败为胜,所以两方最近其实是没有什么大动作的,褚翌的精力除了放在京中,就是治理周边,以及通过许多肃州过来的人,深入了解肃州军情,所以其实他的精力是有些用不完。
卫甲的误会也不算误会,就是随安不肯而已,她使劲用指甲掐了一下他的手背:“放开啦!”
褚翌到底也没敢继续下去,觉得这小娘们也是被自己惯坏了,但这种感觉还不赖。
自己的女人么,发脾气,提要求都是正经应该的,要是都如从前一般闷着不说,就如伤口痂皮下头流脓,那才是糟糕。
随安拿着信走到光亮处打开。
打开又是一愣,就像褚翌先前说的,这封信跟后一封,分明是同一个人的笔迹。
褚翌也跟了过来:“是个女人的笔迹,哼,我就说那个姓宋的肯定是心怀不轨!”
他说这话的时候,周蓟大城里头,穿了薄纱王裙的女王看着面前的男人,再看看男人下头的小帐篷,立即拿起手边的杯子砸了过去:“好你个姓宋的,竟敢对我心怀不轨!”
宋震云被一通狠揍。
不过女王的气力实在有限,不过粉拳几下,自己先累得气喘吁吁的,正好坐在宋震云的肚皮上。
娇软嫩滑的臀肉就落在腰腹之上,宋震云再看一眼美貌似神仙妃子的女人,觉得自己离疯魔不远了。
他喃喃道:“那你叫我怎么办呢?我说去找她,你不让,不去找她,你又天天哭……我能怎么办啊?给随安托梦么?!”
“你闭嘴,那是我姑娘,要托梦也是我托,还轮不到你!”女王恶狠狠的擦了擦额头汗水。
两个人正说着如往日一般千篇一律的话,就听门外传来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王,可是云奴伺候的不妥?长老又送了十个奴婢过来,都是性子柔顺又擅长伺候的,您要不要见见!”
女王听见说十个奴婢,立即惊悚了,尖叫道:“不见不见,叫他们滚!”
想当初,她以为这里的奴婢都是丫头来,等人来了,才发现是些糙爷们,而且一个个看自己的眼神跟看一片五花肉似得!
尚被女王压在身下的宋震云看着身上女人气得起伏的胸线,悄悄的伸手,将自己又再度支棱起来的兄弟往下压了压……
谁知女王坐也觉得累了,就干脆滑下来,也躺到地上,不过地上没有枕头,只好将就的把脑袋搁在宋震云的腰上……
第二百四十八章 闷棍先生
随安有点庆幸自己把后来收到的那封信放在身上。两封信拿出来一对比,说不是一个人写的,都没人相信。
褚翌见她清亮如水的眸子定定的盯着两封信,心里先有些忐忑了,大手一下子按在信上,皱了眉问她:“你想干嘛?”
随安请喘一口气,开口道:“我想去周蓟大城看看!”
褚翌立即炸毛,如同遇到威胁的公猫,支棱着身子瞪圆了眼睛:“去那里干嘛?我跟你讲,褚随安,老子不是不敢打女人,老子只是不打你!”
随安也暴躁了,双手掐腰,仰着脖子道:“那你打呀!打呀!”娘的,没看出她心情烦躁吗?
褚翌头一次遇到她以暴制暴,而且是泼妇骂街的那种,顿时有种掉进仙人掌丛里的痛感。
痛完则是委屈。褚随安这娘们,起初是在乎她爹,爹没了,宋震云成了她二爹,两封信就能勾得她魂不守舍!
本来么,偶尔来点脾气,还可以说是情趣。
可不讲理的乱发脾气,跟家里养一头母老虎有什么区别?褚翌突然觉得自己恐怕以后要夫纲不振了……
话说,这还没娶进门呢!
褚翌忍耐的喘了口粗气,决定跟她讲讲道理:“我都为你守身如玉了,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的心情,自己的女人追着别的男人到处跑……”
气得随安踮起脚伸手去堵住他的嘴。
褚翌见她主动“投怀送抱”,自然是连忙搂住,两个人扭在一块。
“将军!”卫甲掀开帐子,闷头进来!
褚翌一个旋身,将随安全都遮住。可惜卫甲后头还跟了一些将士……
卫甲心里暗暗叫苦“这下子死定了”!
没过一个时辰,大将军喜好男风的传闻不胫而走。
随安看了一眼面色如灰的“大将军”,很想笑,但是努力忍住了,不过心里却不大服气:“这能怪我么?”
卫甲跪在一滩泥水里头,对一旁监视自己领罚的卫乙哭诉:“这能怪我么?”
卫乙摸了一下他的脑袋,示意他闭嘴。将军都快旱死了,遇到随安自然是干柴烈火,怪,是自然要怪卫甲的,卫甲明知道将军跟随安在里头,还把这俩人往单纯里头想。
对于卫甲作死的行为,卫乙一点都不同情。
随安本想回西路军,到时候让卫戌跟自己去一趟周蓟大城的,可见褚翌进出都是一副黑脸,傲娇的不理会人,心里还是有点打怵,就硬忍着没有继续提出要走的事情。
她不情不愿的留下,帮着褚翌整理文书。
这日一大早,才吃了早饭,褚翌说要写信,她便在一旁磨墨。
卫乙在门口通禀说:“将军,许先生从城里回来了!”
褚翌头也不抬道:“叫他进来!”又随口支使随安:“去泡茶!”
随安翻了个白眼,胡乱拿烧的不开的水兑了些茶水,要不是就在帐子里头,她都能往茶水里头吐吐沫。
结果才直起身,就见了进来的“许先生”!
茶水炉子就在帐子门口,是以许先生进来也看见了随安,他神情一怔,然后迅速的回神,对了褚翌道:“将军,大喜!这可真是意外之喜!现在城内都在传将军不仅懦弱懈惰,御军宽怠,还说将军喜好男风,肃州军最近都在调集,眼看咱们的……”他说道这里,扭头看了一眼随安。
褚翌看了他一眼:“继续说。”
许先生这就晓得看来这位伺候的小兵也是将军心腹,于是对了随安笑笑,而后道:“咱们的大计指日可成!”
随安则一个劲的喘气。她早就觉得不对劲了,不仅是这位熟悉的许先生,还有卫戌!
褚翌将写完的信纸压在镇纸下头,看了一眼掀开的帐子,清晨的凉风微微吹进来,带着一丝清润的水汽,又透着一股草香味,让他的心情也蓦地跟着变得清爽起来。
“坐下喝杯茶!”他指了指不远处的竹椅方桌。
许先生此行收获颇丰,心情也是好极了,拱手谢过之后就过去坐了下来。
随安将茶水搁在他面前,还得了他一句:“多谢!”
随安生怕自己一开口就将茶水盖到这位闷棍先生头上,所以撇了撇嘴,一句不说。本来打算出去,谁知褚翌眼睛余光看见,立即抬高声音:“你干什么去?”
语气如同处处怀疑媳妇要出轨的醋汉子。
随安就恨恨的将水壶递出去,让门口的卫乙去提水。
也因为褚翌这声叫喊,许先生这才多打量了几眼随安,这一看,立即起身,指着随安道:“你,你不是……”
随安冲他恶狠狠的一笑。
不恶还好,一恶,许先生立即觉得后脑勺痛了起来!
他大声叫喊:“将军,这就是打属下闷棍的人啊!”
褚翌双眉一挑,极快的反应过来,顿时脸上表情,如同吃糖吃多了齁住了似得……
随安也明白过来,顿时觉得自己自作多情,挖耳当招,犯蠢及时,不可原谅!
许先生看了看褚翌,再看看随安,作为一个脑子灵活的幕僚,他很快就想到一个真相:将军御军不严的传言当然是假的,可这好男风的传言么……
俗话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半真半假,十句真话里头有一句瞎话,才更能令人信服啊!
许先生自诩得到真相,就了然的笑着对褚翌拱了拱手。他年纪大了,又不是那等靠着容貌吃饭的,当然不用担心将军会对他下手。
这样一想,自己入营中以来,发现不少俊美的将士浑身洁净里外一新的事也可以说的过去了……
褚翌淡定从容的又跟许先生讲了几句,许先生见他比平日更加和颜悦色,自然是以为自己得知了真相,就觉得自己应该折节下交,努力跟将军的内宠搞好关系,于是还特意跟随安说道:“小兄弟这茶泡的火候正好,可见是颇为下了一番功夫在茶道上!难得难得!”
随安瞧了一眼他茶杯中还没有泡散开的茶叶,对于他这种睁大眼说瞎话还说的一脸诚意的行为也是十分佩服!
等许先生一走,褚翌就笑了起来,先是瞅着随安浅笑,后头见他越笑她的脸越红,就干脆放飞自己,瘫在椅子上哈哈大笑了起来!
气得随安摔桌子:“很得意是不是?!”
褚翌笑的直咳嗽,好歹还晓得要安抚她的情绪,摆手道:“不是,不是,是知道你在乎我,我心里跟吃了蜜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