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我选暴君——三月蜜糖
时间:2022-09-30 20:53:43

  “囚/禁舅舅的别院,加派人手戍卫,他向来思虑周全,别让他看到丁点指望。”周瑄摩挲着手指,音调死沉。
  “更衣,梳发,朕去城楼送别表妹。”
  出宫时,着实费了不少周折。
  尽管艰险,到底平安无恙。
  谢瑛揪着袖口,看见城门在身后愈行愈远,提在半空的心慢慢沉落。
  原定送亲官员选染疾,故而何琼之临时受命,将要随军队护送王毓前往西凉,此事利于出行,他便趁机将谢瑛藏匿于其中。
  谢瑛抬头,王毓神情冷漠,似心凉如水,半点波折也无。
  “你不必谢我,我没那么好心救你。”王毓吐出这句话,又毫不掩饰的说道:“我只是想看看,表兄求而不得的样子,他痛苦一分,我便好受一日。”
  要去西凉嫁给一个足以当爹的男人,不管是谁,都会觉得恶心,何况出身名门,端庄娴静的王家姑娘。
  她妆容精致,眉心点着花钿,纯金凤首步摇随着马车行进荡开浅浅涟漪,交叠在膝上的手,指甲抠着帕子。
  饶她做足了准备,启程那一刻,还是忍不住想逃。
  可她是王家嫡女,肩上挑着王家的荣耀,阿耶已然被囚,从前交往甚密的官员皆避他们如洪水猛兽,门庭若市到门可罗雀,个中滋味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与半死不活的撑着,不如闯出一番天地。
  她去西凉,至少能为王家争得喘息残存的机会。
  不管陛下如何防卫,他终究要看在她是西凉王妃的份上,厚待王家,厚待她的阿娘和几个弟弟妹妹。
  陛下终究念在血亲的份上,没有对王家赶尽杀绝,她早该想到,自王家重返京城那日起,便已然成为陛下眼中钉,肉中刺,若能在伊始懂得收敛锋芒,不至于落得如今的田地。
  自然,这都是后话。
  她便是再后悔,也无济于事。
  马车驶出宫城,行走了半个时辰后拐上官道。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搭手帮我。”谢瑛看到接应的马车,遂整理好衣裳,拿好贴身金银细软。
  王毓抬起眼皮,颇为不解:“我不知你到底折腾什么,换做旁人有你这般恩宠,高兴都来不及,偏还一门心思想要逃。
  我没喜欢过人,可看到表兄对你用的心思,便也知道他心里在意你,喜欢你。
  他生的龙章凤姿,天底下数一数二的好相貌,又握着至高无上的权力,我不信还有人会比他更好。你能嫁给云六郎,缘何看不上表兄?”
  这疑问困扰王毓许久,眼见离别,再也闷不住。
  “我不是看不上他,是不敢看他。”谢瑛挑帘看了眼四下,小声说道:“不是谁比谁更好,我便要非他不可,两人相处,总要互相体谅,互相成全。
  想来你也了解他的脾性,他肯为谁服软,为谁改变?不可能的。”
  王毓忍不住笑,眼眸凉凉:“你们两人倒是极配。”
  谢瑛咦了声,听她分析:“都是自以为是的性子,你说他不服软,你问过还是试过。
  我从不知道表兄会为了你一味忍让,你是嫁过人的,他毫不介意,迎你入宫,闹得满城风雨,人人皆知。
  单是我知道意欲与他结亲的官员,便不在少数,御史台的,禁军里的,六部尚书不是没有适龄小姑娘子,他从来都是循规蹈矩,克制守礼之人。
  幼时我们开玩笑,说他日后一定会娶个京城最端庄,规矩最好的姑娘,为此族中按照他的喜好培养我,所有人都觉得我会是皇后。
  偏偏他只看重你...”
  “十一娘,能得到他的喜欢,你知道有多难吗?”王毓眼圈发红,回想许多年来为了与他匹配,付出的艰辛,到头来只感动自己,于他而言只是看客。
  有那么一瞬,谢瑛觉得王毓是谢蓉。
  家族的重压令她失去自我,而一旦完不成嘱托,便会陷入自责内疚中,浑然忘了活着是为自己而活。
  “其实你不是非去西凉不可。”谢瑛沉默半晌,径直打断她的抽泣。
  周瑄只让王瑾入狱,对于王家其他人没有痛下杀手,最差不过再也不能起势,不能像从前那般风光。
  “但既然你选择过去,便要去之,安之,不生怨怼,否则后半生漫长,岂不都是煎熬。”
  王毓抹了下眼尾,嗤道:“不妨事,但凡我知道他跟我一样难受,他喜欢的人不喜欢他,我便能每日多吃两碗饭。”
  分别前,何琼之特意不动声色观察着,见马车安然无恙驶离,朝着紫霄观方向疾走后,他才稍微安心。
  这个时候,是不宜离开京城的,风险太大,而在紫霄观中,随便换身行头充作道姑,在那蛰伏一段时日,待风头过去再往城外走,是最合适不过的安排。
  何琼之事先跟谢蓉打过招呼,她会处理好一切。
  谢瑛看到紫霄观的观门,就像大雪初歇看到太阳,心情爽朗轻快,恨不能一下跳到谢蓉面前。
  她不敢声张,只盼着时间赶紧过去,
  然就在此时,马蹄声响起,越逼越近,直到鸣响靠近车帷,能感受到骏马嘶鸣喷出的火热气息。
  谢瑛心口腾的一跳。
  眼前骤然照进光来,她眨了下眼,逆光看去。
  深棕色高头大马上,有一身穿锗色锦服,罩禁军银甲的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挑着车帷,歪下有恃无恐的头,正往车内不断打量。
  谢瑛往后退,沉稳着呼吸强装镇定,看此人相貌举止,甚是轻浮,不大像来捉她的官兵。
  他咧唇笑,一双桃花眼无限风流。
  此人正是平宁郡主之子,顾九章,打小便是个混在姑娘堆里的纨绔,不务正业,招猫逗狗,平宁郡主托人找关系,好歹给他谋了个北衙禁军参军的职位,他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时不时便要消失几回,每每不是病了便是身子不痛快,从来都能在教坊司戏楼子等风/月场所将人找到。
  平宁郡主对他没有过大指望,只盼他安生安稳,别惹出什么乱子,故而也不大约束,这才养成这么个肆意妄为的性子。
  今儿是大年初一,他从北衙官署听训回来,溜达着看西凉送亲使团,又见着何琼之,便一路尾随,巴巴跟到出城。
  他跟何琼之,可谓亦敌亦友。
  渊源得从穿开裆裤开始说,两人年纪相仿,又常走动,他混脂粉堆,何琼之混刀/枪阵,两家人总爱拿他们比较,比来比去无非只有一个结论。
  他顾九章是个废物,何琼之是少年英才。
  如今何琼之跟着圣人自边境回来,更是一路官运亨通,直把他比的掉窟窿里。
  吃饭睡觉,他爹娘总爱念叨,那何琼之就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久而久之,顾九章便十分厌恶何琼之,他本来好好的纨绔日子,非得被这么个玩意儿破坏,放谁身上,都跟虫子咬。
  方才他可真是太兴奋了,因为他看见何琼之那厮眼睛悄咪咪盯着这辆马车,虽然装着不在意,可怎能逃过她的眼睛。
  分明就是心中有鬼。
  一想到能抓住何琼之的小辫子,顾九章便分外激动,忍不住有些摩拳擦掌。
  马车内果然是个小娘子!
  顾九章的桃花眼上三路下三路的打量,只见这位小娘子穿着宫女的衣裳,两条细白的小手紧紧攥着衣角,抬眸时满目清澈水灵,看着乖巧可人,但那眼睛猛地蓄起警惕,又活脱脱像只会咬人的小狼。
  有趣,有趣!
  他掀着车帷,越看越欢喜,狭长的桃花眼流光溢彩,一想到拿捏住何琼之,看他恼羞成怒,便觉心口火烧火燎,一阵激荡。
  谢瑛咬着唇,跟他对视。
  她不认得此人,但看他衣着华贵,神色轻浮,便往京里那些个出了名的登徒子身上猜。
  “小娘子,去道观修仙?”
  话虽这么说,言外之意却藏着狎戏。
  在顾九章看来,男人都有三条腿,第三条腿无非藏着掖着,轻易不露在人前,但私底下如何虎/狼凶狠,只有帐内人得知。
  看着何琼之一本正经,不成想还能做出道观里偷/情的放浪举动。
  谢瑛去扯车帷,急声与车夫吩咐:“咱们走,不理他。”
  声音透着鄙薄,顾九章当然听得分明,故而给前头人使了个眼色,伺候他的那些小厮一哄而上,堵了车夫的路。
  与此同时,顾九章一把攥住谢瑛的手腕,拇指触到滑腻的皮肤,暗道:何琼之那厮从哪找的姑娘,竟比教坊司那些还要勾人。
  相貌,身段,神色,无一不长在他的审美。
  他怔愣间,便觉一道黑影闪过,左脸啪的一下,硬生生被这小娘子打了!
  顾九章瞪着大眼,手指收拢。
  谢瑛眸眼浮起愤怒,抬手又欲打去,却被他轻易避开。
  顾九章反手抹了把脸,难以置信道:“小娘子,你可真野啊!”
  白净俊俏的脸上,登时浮出五个指印,谢瑛气鼓鼓的瞪着他,啐了声:“放手,别逼我喊人。”
  “喊人,你喊啊,你喊破嗓子都没人救你。”顾九章哈哈大笑,活脱脱浪子模样。
  前头那几个小厮跟着笑起来,谢瑛愈发惶恐,深知此人不会善罢甘休,她今岁流年不利,以为看到生路又在尽头被人半道截胡。
  她未免丧气,只恨不能三刀六个洞,将此人对穿过去。
  “跟着何琼之有什么乐头,不如索性从了小爷,叫你尝尝何谓快活,何谓自在,他那皮糙肉厚的手,不定把你怎么磋磨了。”
  谢瑛简直快被他的无耻气绝,挣了下,反被捏的更紧,她不得不压低嗓音求饶:“郎君行行好,我来紫霄观寻亲,不是为了别的事儿。”
  顾九章眯起眼睛,显然不信。
  “我瞧着何琼之看你来着。”
  谢瑛这才明白过来,原是辗转曲折,因何琼之惹上了祸,她脑中猜测的几个纨绔瞬间排除多人,而有一个跃然浮出。
  再加上比照年龄举动,应是平宁郡主之子,顾家纨绔!
  她暗叹不好,便见马上那人俯下身来,松开握在腕上的手,瞬间掐住她的细腰,往上一提,抱到自己身前。
  “我真的不认识他,郎君,光天化日,国有法度,你不可行此强夺之举。”谢瑛被他勒着摁倒身前,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
  “什么国法律例,小爷不懂,认不认得他你说了不算,我倒要瞧瞧,何琼之回来找不见人,该急成什么样子!”
  顾九章凑过头,嗅到她颈间的香气,叹:“你这小娘子,倒不如跟了我呢,真香!”
  谢瑛猛一哆嗦,指甲掐着他的肉又抠又挠,“无耻!”
  顾九章哈哈笑起来,一夹马肚,快声喊道:“走,去别院看姑娘!”
 
 
第50章 九爷浑身上下就一张嘴厉害◎
  顾九章有处别院, 唤作百花苑。
  院中笼络了颜色各异的美人,有些是打牙婆手里买的,有些是从教坊司赎身出来的,能歌善舞者有, 琴棋书画精通者亦有。
  他抱着谢瑛下马, 一路又拉又拽拖她往深处行走。
  谢瑛踉跄着跟上,手腕像被钳住, 她忍不住低骂, 用尽毕生所知腌臜难听之言,骂的口干舌燥, 那人像是没脸没皮,扭头冲她嘿嘿一笑。
  一阵香风袭过, 仿佛迈入花海当中。
  拂动的帘帷摇曳生姿, 与在亭榭中扭腰跳舞的女子相得益彰, 另一人怀抱琵琶, 乐声清脆如珠玉般,旁侧站着一人, 嗓音曼妙,曲目悠扬。
  暖阁里的炭火十足,故而她们衣裳穿的并不厚重, 若隐若现的披帛下,能看出肌肤的细腻,头发亦是柔软乌黑, 松松垮垮簪着,别具慵懒柔媚之味。
  “九爷。”
  甜腻的嗓音, 激的谢瑛头皮发麻。
  那三人看见她后, 不约而同莞尔一笑, 像是见惯不惯。
  顾九章轻佻的嗯了声,随后又扯着谢瑛往更里处走,长廊尽头的宽敞花厅里,坐着两个托腮下棋的姑娘,听见响动,抬眼扫向帘幔处,温和的笑挟着客气:“九爷回来了。”
  另一人打量谢瑛,道:“这位妹妹仙女似的,真好看。”
  顾九章拽着人进去,大马金刀歪在榻上,顺势抱住谢瑛的腰,把人放在自己膝头。
  “吆,九爷脸怎么了?”
  她们搁下棋子,走上前来,其中一人抬手覆在顾九章脸上,细白的指肚轻点,侧眸看向谢瑛,忍不住笑:“妹妹可真是厉害,我还是头一遭见九爷挨打,还打在脸上。”
  “九爷好脾气。”
  两人一唱一和,兀自取来伤药,拔去瓶塞后,徐徐缓缓涂在顾九章面皮。
  谢瑛窝在他腿上,抬头不是,低头不是,被迫嗅着她们的香气,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平心而论,顾九章混账无形,却也知道不能对女子动手。
  谢瑛瞟了眼他手背手腕,被她抓的又红又紫,好几处还破了皮,露出血痕。
  她转过手,看见指甲缝里的皮肉。
  顾九章哼了声,呼吸喷在她耳垂:“不知道的还当爷养了只野猫,可怎么见人。”
  旁的倒好交代,狐朋狗友顶多打趣几声房内热烈,可平宁郡主怎么办,再叫她抓着把柄一通数落,少不得耳朵根子起茧。
  谢瑛郁沉着脸,想起来,顾九章偏不让,使坏的抱紧那腰,压在自己前怀。
  “谁叫你不要脸,强逼民女。”
  话音刚落,涂药那俩人噗嗤笑出声来。
  顾九章也不恼,甚至以此为荣,觉得很是受用。
  “妹妹,咱们九爷可从未做过霸王硬上弓的事,你可当真叫我们长见识了。”
  她们叫他九爷,谢瑛便愈发笃定此人就是顾九章,她不敢挑明,只能咽下窝火。
  “看妹妹面相,不似受苦的,妹妹叫什么,家住何处?”
  谢瑛不愿搭理,顾九章笑:“他有个相好叫何...”
  “不是!”
  谢瑛啐他,“我真是去紫霄观寻亲的,根本不认识你说的这人,既然她们都说你不用强硬手段,那么请你抬抬手,放我回去,找我家人。”
  “你家人,你去紫霄观找谁?”
  顾九章不信,桃花眼涟涟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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