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我选暴君——三月蜜糖
时间:2022-09-30 20:53:43

  齐管事扑过去,拦腰抱住顾九章,后面小厮见状,赶忙也冲上前来,架住顾九章不让他做了错事。
  刀啪的一声掉落,直砍在那人脚背,疼的他龇牙咧嘴直叫唤。
  “大鹅呢?”
  顾九章面如死灰。
  暴雨如注,狂风乍起,水淋淋的顾九章怀里抱着一只鸡,端着一盘鹅肉,画面看起来既荒唐又可笑。
  齐管事找来伞,擎着举到他头顶,想安抚,又不知该怎么劝,只好亦步亦趋跟着。
  跟做梦一样,人走了,连可想的念头都没了。
  腰腰靠着妙妙,忍不住感叹:“瞧,九爷好容易喜欢个人,结果无疾而终,当真要伤心死了。”
  妙妙摇头:“你不觉得九爷不一样了吗?”
  自此事以后,顾九章便回北衙上值,果真如妙妙所说,犹如换了个人,不仅日日守时,且性子也比以往沉稳了些,偶尔还去百花苑,一坐半晌,时常望着小九和大鹅的住处发呆。
  谢瑛离京很顺利,她与腰腰学过画脸,贴喉结,为了通行方便,她做的是男装打扮,身穿棕色圆领窄袖衫,包着幞头,脚蹬漆色靴。
  重要的钱银和路引她都贴身保管,缝在里衣夹层中。
  沿途,她去过好些地方,范县,鲁县邹县...见识过如何做竹为扇,水青色竹筒怎样一点点削薄打成蚕丝般细腻的线条,编纂成光影可透的扇面,扇骨温润,触手生凉,她曾帮人画扇面,看着一幅幅生动的画像被不同人买走,品评,只觉日子甚是舒坦自在。
  她也去过药铺打杂,起先是帮着记账,后来也能跟掌柜的学习认识各类药材,通俗可用的土方子,镇日浸/淫在药草中,夜里睡觉都搓不去那些味道。
  待去到齐州时,已经是七月流火,快要入秋。
  她皮肤略微黑了些,加之每日涂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健康,她坐在灯烛前,揉着发酸的腿肚,从未有过如此怯意的满足。
  京城偶尔有消息传出,大都与谢瑛无关。
  除去何琼之要被调往边关。
  谢瑛托着腮,不由想起分别前,何琼之对自己的承诺。
  他重情义,一旦答应下来,便是死也不会背弃。
  并非乱世,而何琼之又在京中任要职,即使真的要遣大将前往边关,也该挑选旁人,断不该轮到何琼之头上,谢瑛猜,是周瑄与他对峙过,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她拨弄了烛心,暗道:终是连累了何琼之。
  明晃晃的殿内,浑身肃杀的周瑄居高临下的逼视何琼之。
  他冷笑着,伸手指向每一个角落,每一处布置。
  “厚朴,她和孩子,究竟藏哪去了。”
  何琼之跪在地上,神色微微一变,然依旧不肯松口:“臣不知陛下所说何事。”
  周瑄合眼,睁开时淬上寒意:“你不要跟朕装糊涂,朕之所以容忍至今日,只是怕她动怒,怕她伤了自己和孩子,你当朕一点都不知,全由你和她串通好欺瞒朕,当朕是瞎的不成?
  厚朴,朕给你机会说,别逼朕,别逼朕不顾念年少的情分,做出什么恶事,你我还是兄弟,情同手足。”
  何琼之一动不动,心知此番在劫难逃。
  他深吸了口气,毅然决然的摇头:“臣真的一无所知,臣...”
  “咣当”一声,临近的雕花屏风被踹到。
  周瑄讥嘲一般,冷冷望向他:“珠镜殿大火当晚,你醉酒瞒过搜寻,侍卫里里外外全都找过,别说你不知当时她藏在何处。”
  幽冷的声音渗着杀戮,周瑄凝视何琼之,犹如嗜血的虎豹,下一瞬便有撕裂万物的力量,他隐忍,克制,蓄积着愤怒一层层堆积上涌。
  他笑了笑,拍向何琼之的肩膀。
  “她当时,躲在你衾被里吧,贴的多紧,连侍卫都能瞒过,嗯?”
  何琼之身子一颤。
  周瑄用力往下一摁,四目相对,宛若飞火流星,胶着激烈。
  何琼之张了张唇,额头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直跳,却看见当今愈发阴鸷的眸子,沉下来,比浓云压城更为叫人胆寒。
  “她怎么求你的,怎么求着你说服你去背叛朕!你留她住了几日,你和她又到底做过什么,做过什么朕不知道的事!
  何琼之!朕问你话,看着朕的眼睛,回答朕!
  你对谢瑛,究竟存了怎样的心思,说!”
  何琼之被震得惊愣惶恐,垂在身侧的手握了又握,耳畔不断回想他的那句话,像利刃割着皮肉,一点点掀开血淋淋的骨头。
  “你对谢瑛,究竟存了怎样的心思。”
  他瞪大眼睛,被那怒火冲天的逼视惊得忘了回答。
  “我..微臣没有,绝对没有!”
  他发誓,想让周瑄相信,可思来想去竟找不到强有力的承诺,他到底为何帮助谢瑛,单纯只为了年少感情,还是真如陛下所说,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何琼之茫然四顾,嗡名声起。
  清思殿内布置温馨素雅,处处都能看出孩子的踪迹,数月前陛下便命人用金丝楠木造了个床,亲自在上头刻字。
  纸鸢、泥塑、颜色鲜艳的各种面具,小孩衣裳,包被,应有尽有。
  周瑄忽地直起身来,幽眸泛着点点碎光,声音也不似方才那般强硬,反带了些许柔缓温润。
  “厚朴,你把她和孩子,还给朕。”
  “陛下,我..我真的没有。”
  硬着头皮抗,何琼之几乎丧失辩驳的力气。
  “朕在你床上,找到过她的青丝,朕给你机会了,厚朴,只这一次了,你听清楚。
  今夜你如若不肯坦白,明日即刻启程离京,去边关镇守,非召不准回京”
  何琼之双手伏地,不卑不亢道:“十一娘的确没死,但臣不知她究竟去了何处,从送亲那一日起,她便彻底没了音信。
  陛下日夜监视何家,想来应该清楚,我不可能跟她有联系,我更不可能知道她如今去了何处。
  至于去边关一事,臣全凭陛下旨意!”
  “何琼之,朕一定能找到他!”
  周瑄咬着牙根,慢慢踱步到雕牡丹纹香炉前,抬手拂去袅袅白烟,转身冷着眸眼笑道:“临走前,朕要为你赐门好亲事。”
  御赐婚礼,闹得京城无不羡慕。
  御史大夫之女嫁给何大将军,文臣武将联姻,背后又各有靠山,众人都道何大将军风光无限,却不知此中究竟发生了何等隐秘之事。
  何琼之出京那日,周瑄站在城楼上远眺。
  一如当年,他身穿甲胄携三千精兵奔赴边境,彼时何琼之相伴左右,而今只他一人,形单影只。
  承禄暗暗叹气,周瑄扫了眼,低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朕无药可救。”
  承禄躬身:“陛下是在为难自己。”
  周瑄睨过去,神色愈发清淡。
  一阵风卷着落叶刮过,周瑄眯起眼睛,清隽的面上染了肃杀:“承禄,最初的最初,本就是她先招惹我的。”
  “她能去哪,去哪,朕也要将人翻出来!”
  “下令,即日起命各地官员严查死守,碰到来路不明者立时扣留上报,不得耽误。”
  披风在身后鼓起簌簌的形状,乌发束冠,狭长入鬓的眉眼俱是疏离淡漠,他攥着拳,幽幽补上一句。
  “提供重要情报者,重赏。藏匿包庇者,株连!”
  谢瑛在齐州落脚一段时日,此地风土人情纯善安稳,虽不是特别富裕,重在乡里乡亲和睦。
  她在一家绸缎行做事,画各种好看的图样,以供绣娘绣缎面。
  时日飞快,她住的地方又没有地龙,到了晚上更加冷,谢瑛拖来两个炭盆,添上炭火,将楹窗开了条缝。
  每年冬日都有不少人死于烧炭取暖,她睡得沉,容易闻不出味道,若炭火熄灭,或是烧的奄奄一息,她昏厥过去也不会被人发现。
  她将衾被卷成春卷,钻进去后,抬脚压下被褥,只留出乌黑的发丝,还有一双眼睛。
  前半夜脚冰凉,后半夜因为太困还是睡过去了。
  清早,那两盆炭全是灰烬,没一点热度。
  这日她在柜上画样子,听见掌柜的和过往客商聊天,聊了几句说倒相熟的商户,不由扯开了话匣,歪在门框上敞开了你一言我一语。
  谢瑛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忽然听到歌熟悉的字眼。
  “澹家”
  不知怎的,她心里咯噔一声,握笔的手抖了抖,墨汁低落,将画好的样子糊成一团。
  精瘦那人比划着动作,叹道:“想当初他们大婚,府上用料也都是吴家出的,虽说不多,可到底是朝廷重臣的活,谁都不敢耽误,且成了那一单,于名声上好,以后接单更加顺遂。
  谁能想到,才一年光景,澹家要办丧事,你说邪不邪门。”
  谢瑛稳住呼吸,却还是被“丧事”二字吓得双腿发软。
  她平息呼吸,搁笔坐下,继续听他们说话。
  “怎么死的,总不能是突发重疾吧。”掌柜的好奇。
  精瘦那人连连摆手:“那哪能,谢二娘身子好,一看就不像短寿之人。”
  谢二娘,谢二娘。
  谢瑛脑中轰隆一下,倏地站起身,朝门口疾步走去,她望着那人,只觉口干舌燥,双手发麻,她说不出话,不断深呼吸来让自己静下来。
  “你说的谢二娘和澹大人,可是京中望族谢家,还有澹奕澹大人?”
  那人咦了声,道:“你还是个有见识的,看不出来还知道澹大人。”
  谢瑛揪着袖子,舔了舔唇问:“是不是?”
  她在等答案,她盼望这人摇头,说不是。
  可面前人轻松点了下头,直言:“就是她们。”
  谢瑛眼前一黑,扶着高几站住。
  掌柜的从门框起来,蹙眉问道:“小孔,你这是怎么了?”
  谢瑛勉力站起来,一颗心被攫住似的过不去血,她怕被人瞧出来,不得不强忍悲痛拂手:“我早上没吃饭,有点晕。”
  她回去坐下,聒噪的声音依旧不止。
  “谢二娘是跳湖自尽,那么冷的水,捞上来人都冻得僵硬,澹大人抱着谢二娘尸首哭的悲天动地,恨不能跟她一块儿去了。
  听闻向来勤奋的澹大人,病了好长时日,告假朝廷,到现在都没上任。”
  “可惜了,一对鸳鸯终是没能长久。”
  精瘦那人笑:“这不是说吗,当初都道两人苦尽甘来,有情人终成眷属,谁能想到生离死别来的如此迅急。
  你就说,谢二娘是中了邪,还是脑筋不清楚,好好的安生日子不过,怎么就想不开跳了湖。她从前还在道观出家,难道不该是看透一切,心志坚定的人吗,看起来心思竟比普通人还要脆弱,啧啧...
  没福气,红颜薄命呐。”
  自己的姊姊,成为旁人评头论足,任意诋毁议论甚至可怜同情的人,凭他们也配,凭他们也敢!
  谢瑛心中一阵悲愤。
  然悲愤之余是暴怒,是不平,是对阿姊婚姻前后始末的怀疑,更是对澹奕是否真心,是否有愧的怀疑。
  阿姊不会无缘无故跳湖,若是她主动跳的,定然被谁刺激讥嘲过,若不是她主动跳的,便肯定有人害她。
  杀人就得偿命,不管是谁,她要他偿命!
  谢瑛翻来覆去,心里像烧着一把火,烫的她根本无法安睡。
  她有点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真的,明明分开前,阿姊满面红润,尽是期待,是她一眼就能看出的欢喜,那不是假的。
  可她为何要跳湖?
  即便再不顺心,也该想想家人,想想她,怎么就狠下心去死。
  死都不怕,她在怕什么!
  谢瑛爬起来,披上外衣下地,屋内依旧冷的发寒,青砖上都是隐隐可见的冰水,她走到楹窗,一把推开。
  呼呼的风疯狂涌进屋内,卷着她的发丝肆意打乱,这一刻,她脑筋无比清醒。
  她要回京,为谢蓉查出真相。
  她要罪魁祸首偿命,要没能护住阿姊的澹奕偿命!
  齐州距离京城不算远,颠簸着坐车晃晃悠悠五六日,已经看到熟悉的房屋瓦舍,听到熟悉的乡音。
  谢瑛从牙婆手里赁了个住处,便开始出门打探澹奕的事。
  要查房官员家事并不容易,何况她要隐藏身份,否则大可找出白露和寒露问个究竟。
  她在周围逡巡多日,总算查到一点眉目,凭着这一丁点的消息,她几乎可以断定,阿姊的死,不是意外,是谋杀!
  且是一场蓄意已久的谋杀!
  茶肆里,爱热闹的百姓交头接耳,都在谈论澹家丧事。
  毕竟这里头牵扯颇多,足以嚼十天半月的舌根。
  谢瑛穿一身锗色窄袖襕衫,外面套着一件夹袄,束发带幞头,男装打扮坐在凭栏处。
  隔断里的女眷刻意压低了嗓音,却还能听得真切。
  谢瑛这才知道,原来澹奕身边一直有个女公子,原先治水时候救下来,给了银子打发却不肯离开,后来便穿男衣跟在澹奕左右,因她会写字,懂朝政,故而时常会去书房侍奉,她从不逾矩,也并未像澹奕吐露心声。
  澹奕迎娶谢蓉后,女公子便像妹妹一样对待澹奕和谢蓉,据府里下人说,她行事从容,遇事果断,像男儿一般能与澹大人侃侃而谈。
  正因如此,澹奕与同窗闲聊或是议正事,女公子都会随侍左右。
  谢瑛冷冷一笑,愈发觉得可气可笑。
  那女公子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恐怕不止她一人知晓。
  她装作不在意,是为博取澹奕同情,装着不坦白,便能名正言顺陪在书房,她只要时不时到谢蓉面前晃一晃,便足够恶心她,糟践她。
  她这般无耻下作,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登堂入室!
  当初是澹奕死皮赖脸非要迎娶阿姊,不是阿姊倒贴,非他不可。他没有理清与女公子的关系,转头却要阿姊将身心交付与他,根本就护不住,还让阿姊处在尴尬难堪的局面,日日受其折磨。
  阿姊性子软,又最体贴人,自小习惯了听话温顺,她不可能像自己一样受了委屈直言不讳,她肯定藏起来偷偷哭过。
  一想到这儿,谢瑛一颗心宛若刀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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