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我选暴君——三月蜜糖
时间:2022-09-30 20:53:43

  “所以你答应他,是因为这句承诺。”谢瑛握着她的手,能看出谢蓉面色比以前红润好看,眉眼间依稀有了女儿家的姿态。
  她只不过三十,丧夫丧子又入道观,把好些苦都吃了,她本就该有好的郎君护着,如若不是谢宏阔一意孤行,非要与崔家联姻,非要打着壮大谢家的名头利用阿姊阿兄,谢蓉会过得很好。
  “不是,开春我生了场病,很恶劣的伤寒,连紫霄观的人都避着我。
  他告了假,衣不解带陪着我,喂我吃药,给我梳洗,十一娘,有多少年没人这样待我了,或许病中的人容易被说服,他又提到娶我,我应下。
  我是真的想被人好好疼惜,我信他会好好待我,他也确实待我很好。”
  谢蓉声音柔和,手上的帕子慢慢搅起。
  腮颊红润,是由衷的高兴和满足。
  谢瑛抱了抱她,“阿姊,你要好好的。”
  “嗯,我会的。”
  “若他对你不好,我头一个饶不了他。”谢瑛直起身,明眸澄澈,“阿姊,我过些日子便走了,等安顿下来,会想办法给你来信。”
  “阿楚都不知道你还在世。”
  谢蓉擦了擦眼角,“你也是狠心,隔那么久才告诉我。”
  谢瑛道:“阿姊还是不要告诉阿兄了,他心事重,我怕他哪里说错做错,引人怀疑。”
  “好。”谢蓉犹豫着,复又开口:“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当今待你终究与旁人不同,帝王的喜欢,很难做到纯粹干净。
  他为你,宁可虚空后宫,或许有些手段不为你所喜欢,可当真不给你和他机会了吗?”
  谢瑛摇头,笃定道:“怀疑的种子一旦发芽,只能是无休止的生长,他试探我疑心我,居高临下自以为是掌控我,阿姊,他甚至派人不分日夜监视我,你觉得我还能喜欢,我敢喜欢他吗?
  若真心搀上这些污脏可怕的东西,我宁可不要。”
  “阿姊,我不信任何人,我只信我自己,而他就想折断我所有希冀,让我依附他,臣服他,我做不到,也不会放任自己做这等蠢事。
  阿耶阿娘教会我,谁都靠不住。”
  那日谢蓉离开时,欲言又止,最后登上马车离开,才觉得有些话根本无从劝说。
  顾九章受伤的事到底没瞒过平宁郡主,逛街逛到兴起,听几人议论前些日子谢家大婚,又提到谢家女眷出门被贼人抢夺,正巧被北衙参军英勇救下,又听那参军桃花眼,风采翩翩,还是姓顾的,当即火窜了上来,东西也不买了,坐车赶往百花苑。
  素日里她不计较顾九章养的姑娘,她的儿子荒唐点却还知道分寸,脂粉堆里滚一遭,凑个热闹罢了。
  齐管事老远看见她,调头就往院里跑,平宁郡主使了个眼色,两小厮三两步撵上,将人堵在影壁后。
  平宁郡主提着裙摆大步进去,绕过长长的游廊,甫一跨过月门,便看见令人窒息的一幕。
  偌大的院子里,海棠树上花瓣纷纷扬扬洒落,嫣粉色的小花仍在枝头开到荼靡,夹中丛生的绿叶将冒新意,被白的粉的花遮住身影,羞羞臊臊掩映在后。
  旁边有一只鸡一只鹅,趾高气扬的慢慢踱步,一副目空一切的姿态。
  而在树下,两人坐在圈椅上。
  一个身穿桃花色春衫的女子,白缎面绣海棠花绣鞋露出裙摆,细腰勾出身段,素白的手指握着一面团扇,不偏不倚盖在脸上。
  虽看不清样貌,可凭直觉知道那是个长相极美的女子。
  另外那个便是顾九章,她平宁郡主的好儿郎。
  风流俊朗的脸上,写着两个明晃晃的大字。
  “痴汉”。
  他看一眼,却不是正儿八经看人家,偷偷瞟过去,怕被发现,又快速坐正身子,然下一瞬,又不要脸的歪过头,眯着眼睛想掀开扇面瞧瞧。
  一举一动无不透露着一个讯息。
  顾九章这厮动了春心。
  平宁郡主看了好一会儿,实在觉得眼睛疼,自家儿子何时像现在这副可怜模样,畏首畏尾生怕被人嫌弃。
  要知道顾九章可是五六岁就会哄女孩的,这些年来好话信口拈来,多少小娘子就是被他这张脸,这张嘴给骗了。
  平宁郡主看不下去,提步上前,还未开口。
  顾九章惊得从圈椅上跳起来。
  他动静大,以至于旁边那人动了下,手里捏着的团扇往下一滑,露出细腻如玉的额头,远山似的眉,乌黑浓密的睫毛,她眨了眨,眼皮慢悠悠掀开。
  “九爷,怎么了?”
  呢喃的声音带着惺忪之意。
  顾九章忙上前一步,把团扇给她遮好,不大自在的叫了声:“阿娘。”
  这一声,唤回谢瑛的思绪,脑筋瞬时清明起来。
  平宁郡主皱眉,不解:“你这是弄得什么名堂?”
  欲去拿开团扇,顾九章挡过去,伸手拦住她,笑道:“阿娘,咱们去前院说话。”
  “你给我让开!”
  平宁郡主猛一推,顾九章不敢硬来,只好凑过身去,小声求道:“阿娘,你可答应我,不许动怒。”
  “瞧你出息了,告诉我说不在外头乱来,谁知道竟也打起小心思,我问你一句,你老实答我,她是谁,家里作甚的,来百花苑多久了。”
  能被顾九章买来的女子,能有什么好出身。
  平宁郡主是过来人,方才顾九章看那女子痴迷认真的模样,十有八/九是动了真格。
  她越想越气,狠狠朝着顾九章捶了一拳。
  “哎吆,阿娘你力气又大了。”顾九章顺势往她身上一倒,平宁郡主却没好耐性,拧着他耳朵将人拉到一边,给近身嬷嬷使了一眼,那人上前,去夺谢瑛手里的扇子。
  眼见着阴影落下,谢瑛眼一闭,心一横,一把挪开扇面,露出整张脸。
  平宁郡主盯着她看了少顷,脚步一虚,顾九章连忙搀扶着。
  “阿娘,你说好不动怒的。”顾九章没了底气,含含糊糊也不敢抬眼看她。
  平宁郡主浑身血液冲到胸口,紧接着以不可遏制的迅猛之速顶到天灵盖,她抡圆了膀子,朝顾九章的脸狠狠扇了下去。
  “孽障!”
  进了花厅,顾九章始终低着头,他脸皮白,故而手印子又红又肿,很是显眼。
  谢瑛与他站在一块儿,腰肩笔直,下颌微扬。
  平宁郡主瞥了眼,抓起葵口碗喝了满满一大碗凉茶。
  她只见过两回谢瑛,一次是昌河公主大婚前的宴席,一次是赵太妃生辰,虽远远瞧着,可她的相貌出众,很难不叫人印象深刻。
  她还是止不住哆嗦,愤怒大过惊惧。
  “顾九章,你给我跪下!”
  扑通一声,顾九章跪的麻利。
  谢瑛不知要不要开口,踌躇间,听到顾九章小声劝慰:“你什么都别管,我娘是个暴脾气,人顶好。”
  一个黑影闪过,葵口碗擦着顾九章面额急急飞去,最后被碰了下撞到廊柱上,粉碎的瓷片溅的到处都是。
  顾九章讪讪笑道:“阿娘,消气了?”
  “顾九章,你是愈发混账愈发不知天高地厚了,你自己要死,别拖上全家,你爱怎么死就怎么死,死的远远的,别给我添堵!”
  平宁郡主气的不轻,胸口剧烈起伏,虽刻意压低了嗓音,可因为暴怒而更加撕裂。
  谢瑛深吸口气,挨着顾九章跪下。
  “郡主娘娘,你想问什么只管问我吧,我必如实回答,没有一点隐瞒。”
  顾九章拽她袖子。
  平宁郡主一口气顶到喉咙,上不去,下不来,窝火而又焦躁。
  “你怎么来的百花苑?”
  “我是...”
  “她是我抢来的,那日天晴气朗,我闲来无事去紫霄观上香,没成想抬头就撞见个天姿国色的小娘子,二话不说把她掳到马上,强行带回百花苑。”
  顾九章信口拈来,虽说的半真半假,可在平宁郡主眼中,他实则处处维护,不惜撒谎。
  “你在这儿待了多久,期间可出过府。”
  “我...”
  “她才住了五个月,一直乖巧守在院里,一步不曾离开。”顾九章嘿嘿一笑,咧开洁白的牙齿。
  平宁郡主剜他一眼,气的头疼脑涨。
  “你对我家九章,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顾九章倒是想替谢瑛回答,可话冲到嘴边,硬生生咽了下去。
  虽说紧张,可多少还有点暗戳戳的激动。
  谢瑛缓缓说道:“郡主娘娘应该知晓我为何躲在此处,实则是九爷心善,受不得我以死相逼,这才施以援手,将我藏匿至此。
  我对九爷只有感恩,不敢报任何非分之想。”
  顾九章垂头丧气,半边身子矮了下去。
  平宁郡主翻了迹白眼,愈发觉得儿子剃头挑子一头热,又蠢又可怜。
  “如此,那你之后有何打算?”
  “既然娘娘已经知晓,我不敢再行欺瞒,原先便定的过几日离开...”
  “不成,你一日都不能多待。”平宁郡主语气强烈而又决绝,没有半分回旋商量余地。
  顾九章跪直了身体,张口就道:“阿娘,你不讲理啊。”
  又是一个瓷盏,这回儿顾九章防备着,提早躲开。
  “阿娘,你总叫我别欺负小娘子,怎么轮到自己头上,反倒不作数了呢?你就容她几日,又不碍事。”
  平宁郡主捶打自己胸口,啐了声:“竖子不可教!”
  转面又与谢瑛说道:“九章是个蠢的,可请你念在他救你一场的份上,早些离开吧,权当我们顾家求你了。”
  谢瑛咬着唇,点头回应:“好,我待会儿收拾东西,这就走。”
  “阿娘,你让她去哪,你这不是逼她赴死吗?”顾九章脑子一热,不管不顾拉住谢瑛的手,爬起来走上前,“她又没赖在这儿,我又不是被逼的,怎么就不能多住几日了,我就要她住在这儿,你高兴也好,不高兴也好,总之这是我的院子,我不让她走,谁都管不了!”
  “孽障,你这是作死你知道吗?”平宁郡主喘了口粗气,恨恨瞪向他,“她是你能招惹的人?你糊涂了还是疯了,我让你闹不是让你搭上命去闹,当今的人你都敢要,你有几颗脑袋,你有几条命去要?!”
  花厅内空气静的骇人,夹着风暴将将停歇。
  顾九章仍不松开,紧紧攥着谢瑛的手腕,他掌腹很热,热的烫人。
  “阿娘,你不说,我不说,谁又知道莺莺是谁?”
 
 
第56章 浓烈◎
  顾九章这一觉睡了足足三日, 等醒来后谢瑛已经坐上马车离开京城。
  腰腰倚着楹窗,叹了口气:“九爷,你吃口饭吧,再这么饿下去莺莺也回不来啊。”
  顾九章摊在床上, 双目无神的盯着帐顶, 要不是胸口起伏,瞧着像尊泥塑。
  腰腰看汤羹凉了, 细腰轻拧, 走上前撩开他的头发看前额伤口,平宁郡主可真下得了狠心, 那么大的一个瓷瓶说砸就砸下来。
  当时血流不止,顾九章没挣扎多久便昏厥过去, 人虽昏了, 却还紧紧攥着谢瑛的手。
  自然, 这都是后来听说的, 腰腰过去时,莺莺正好脱开顾九章的桎梏, 与平宁郡主辞别,去屋里收拾东西。
  莺莺也是个心狠有主见的,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若依她们几个姐妹的主意,莺莺合该苦等顾九章醒来,给她做主, 明眼人都能瞧出来,顾九章这棵大树, 莺莺轻而易举就能傍上。
  唯一法子就是两字:缠他。
  腰腰送她出门, 颇是惋惜:“你再想想, 九爷这么好的归宿,错过可真就没机会了。”
  她握着莺莺的手,看她明眸如水,清净而又果决,便知自己劝了也是白劝,且看莺莺老早预备好的行礼,应早就生了离开的意思。
  谢瑛抱了抱腰腰,又与其她几个姑娘辞别,她从后面角门走的,弯腰上去一辆简朴的马车。
  “莺莺,还会回来吗?”
  谢瑛撩开车帷,笑道:“云交雨合终有期。”
  果真是洒脱极了。
  傍晚时候,雾气交织成浓云压在半空,黑压压的仿佛蓄积着暴雨。
  院里的鸡开始不安,鼓噪着翅膀四下飞散,齐管事正同人在门口说话,忽见一黑一白两个影子从斜对过嗖的飞了出去,待他回过神来,小九和大鹅已经扑棱着翅膀跑出去老远。
  “快去追,快!”
  齐管事大叫一声,几个小厮撸起袖子急奔过去。
  豆大的雨点铺天盖地砸下,没找回来小九和大鹅,小厮淋的落汤鸡似的躲在屋檐下避雨。
  齐管事硬着头皮叩门,话刚说完,却见瘫在床上的顾九章立时还魂一样,噌的坐了起来。
  “快去找!找不着都别回来!”
  顾九章伞都没打,径直冲了出去,好像就只剩一股执念,小九和大鹅没了,跟她唯一一点牵扯就都没了。
  雨帘遮着眼睫,他胡乱拂了把,鼻间忽然传来浓烈的香气。
  这香气若在平时,定然勾的饥肠辘辘,可眼下,却仿佛要了顾九章的命。
  青烟袅袅直窜烟囱,未升至高空便与雨水混成一团浓雾,顾九章攥起手,咣当一脚踹开那门。
  屋檐下,木盆里,小九被人捏住了脖颈,叫都叫不出来。
  地上还有一滩血,被水冲刷的快要看不出模样,然血腥气仍在,一阵一阵直扑顾九章鼻孔。
  他双眸登时泛红,犹如煞星一般直直朝着目瞪口呆那人走去。
  那人还提着小九,手里的刀沾着血,正要划破小九的喉咙。
  顾九章瞪着他,横踹一脚直冲那人心窝,把他踹到廊柱,刀和小九皆掉落下来。
  小九受了惊,想跑,可没两步后便开始踉跄,随后啪嗒倒在地上,一道浅浅的血痕随之涌出,雨水浇溶变浅,又接着不断汩汩外冒。
  齐管事吓坏了。
  顾九章抄起那把刀怒气冲冲走到那人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耳朵里全然听不到他没命的求饶,只想干一件事,杀了他,杀了他给小九和大鹅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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