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王翻船日记——爱夜鱼
时间:2022-10-02 08:43:59

  但还是很烦。
  凌羽不喜欢过生日,只喜欢收礼物。所以像胡笑、傅莲这种铁杆闺蜜一句废话也不会说,简单干脆地发一个酒吧地址,附言:“你懂的。”
  她哈哈大笑,回复说:“收到。但一会儿还有别的安排,会晚点到。等我哦,保证十二点之前降临。”
  五点十分,日落收工。她挥别同事,在马路对面坐上一辆黑色轿车。
  车似乎停在那里许久了,顶一层薄薄的积雪,好似披着白羊绒。
  程应欢坐在驾驶座。他熟练地接过凌羽的提包,反手递去一杯温度正好的茉莉奶绿。
  “累不累?”
  “还行。”
  “那我们先回家休息一会儿?”
  “嗯。”
  凌羽累得惜字如金,瘫在副驾的软皮沙发椅里,咬着吸管,尽情享受糖分的滋养。
  程应欢伸手摸她被冷水吹得失温的脸颊,心疼地唏嘘两声,看见她发梢因沾了落雪而凝结的水滴,动手拂去,爱怜地直啧啧:“大冷天还出来拍外景,你们主编真不是人。”
  凌羽闭着眼,微笑不答。
  堂堂影帝的“爱”,总算有点分量。
  一起跳过崖、互换过真心话之后,程应欢堪称脱胎换骨——事必躬亲,随叫随到,甚至有时不叫也能自动到,俨然二十四孝好男友。
  车内暖风如春,吹得凌羽昏昏欲睡。一觉小憩醒来,发现还没到。
  可恶,又堵车了。凌羽打开手机地图,见前方路段深红似血,不禁烦躁上火。
  而手握方向盘的司机却一脸淡定,踩稳刹车,老老实实地跟随车流缓慢前行,心情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见凌羽醒来后,甚至哼起欢快的小调。
  “他好快乐,我好嫉妒。”凌羽恶毒地想。
  终于,半小时后,他们挤过拥堵路段,车速拉起。
  程应欢的心情似乎也飞升一个台阶,说话像唱歌:“你知道吗?双十二在变成购物节之前,一直是个非常吉利的日子。”
  这话题来得莫名其妙。
  凌羽“哈?”一声,见他摇头晃脑道:“你看啊,十二时辰、十二月份、十二生肖、二十四节气,等等等等。十二,这个数字自古以来意义非凡,尤其在中国的习俗里,象征着圆满和轮回。所以,在双十二降生的人,可以说是吉利中的大吉、福星中的福星,随便蹭蹭都能带来好运……”
  懂了,是在拍马屁。但这话术实在不敢恭维,简直和她差了辈分,听起来像老太爷赠给小孙女的生日贺词。
  于是,凌羽挑眉反问:“随便蹭蹭?哦,你想怎么蹭?”
  只一句话,就让两人的辈分火速贴近。
  程应欢瞬间哑巴,而后啊呀一声,娇羞地扭过脸:“正夸你呢,怎么随便开车!”
  凌羽摆出老僧入定、百邪不侵的姿态,淡然耸肩:“谬赞谬赞。方向盘在你手里,我一个小女子能开什么车。”
  拍马屁、戴高帽嘛,谁不会?甜言蜜语而已,又不要钱。
  果然,程应欢成功品出这话的双层含义,大男子的自尊心被满足,喜笑颜开:“啊哈哈,说得也是!”
  他一手稳抓方向盘,一手挑逗地勾刮凌羽的下巴:“你猜,我今天准备了什么惊喜?”
  “唔……”凌羽配合地伤脑筋道,“好希望是些不能过审的惊喜啊。”
  程应欢拼命咳嗽:“又开车,又开车!宝贝,我们能不能来点儿走心的、纯洁的、高风亮节的——哦哦哦!不过审的惊喜是吧?明白,立马安排!”
 
 
第40章 40
  两人回到凌羽租住的公寓,休息玩闹一阵,再各自梳洗打扮。磨磨蹭蹭出门时,已是九点。道路终于通畅无阻,走起来让人神清气爽。然而程应欢的情绪再一次和她背道而驰,一路敛声屏气,面皮紧绷,时而深深呼吸,仿佛此行是奔赴战场,而非浪漫约会。
  凌羽懒得安慰。想他一个走红毯如喝水的大明星,还怕这点小场面?自己会平复的。
  果然,等车停稳时,他已然恢复风度翩翩的模样。下车打开副驾驶,微笑颔首,以迎接公主的礼仪引她下车。
  凌羽伸腿踩地,踏上软绵绵的红毯。
  在她过去的经历里,红毯所到之处,无不星光灿烂,百花争艳。然而此刻环顾四周,却空无一人,没有相机的连拍声和闪光灯,静谧幽暗,仿佛一场隐秘的私奔。
  程应欢温柔牵起她的手,十指紧扣。
  两人没有对话,沉默而缓慢地走着。
  走在星空夜灯铺设的通道里,凌羽产生一种错觉——她仿佛正走在婚礼现场,红毯尽头站着满面红光的司仪,举着话筒大喊:“有请新娘新郎入场!祝他们百年好合,携手共白头!”
  凌羽至今只参加过一场婚礼,父亲凌建生和继母陈雪芳的婚礼。
  那天,所有人都在笑,只有她,想抡起酒瓶狠狠砸在那对新人的脑袋上。
  “我们到了。”
  大概看出她走神,程应欢小声提醒。
  凌羽这才冲破幻象,发现眼前站着的人不是婚礼司仪,而是餐厅的迎宾员。
  “请进。”迎宾员推开贝壳状的小门,引他们入内。
  和大多数低调奢华的娱乐场所一样,这间餐厅的正门狭小、不起眼,内部却恢宏无比、大有洞天。空气也不似外面那般干冷,温暖潮湿,浮动着花香和水果的甜味,仿佛穿越来到某个热带海岛的地下宫殿。
  凌羽脱掉外套,露出穿在里层的晚礼服。一字肩孔雀蓝缎面长裙,搭配宝石项链和钻石发箍。感谢时尚圈内部虚荣攀比的气氛,她早就预留一套压箱底的装备,以应对重要场合。
  显然,此刻就是那个重要的场合。
  程应欢扭头看她,眼中再次流露出惊艳的神色。他喟叹两声,低头检视自己,扯扯裤脚,正正衣领,把旁边的金属雕塑当做镜子,贴到跟前反复整理发型。
  凌羽笑他:“别抓啦,再抓就秃了。”
  程应欢迅速一个转身,带起的风吹偏刘海:“凌小姐,作为幸运之子的你,今天不可以讲脏话。”
  凌羽咧嘴:“秃是脏话?”
  他煞有介事地点头:“嗯,太脏了,不堪入耳。”
  “那……短呢?”
  凌羽故意反问,然后眼睁睁看他气得跺脚,想要扑过来教训她时,人早就跑远。
  程应欢冷脸威胁:“你站住!”
  凌羽哼一声,踩着细高跟回头朝他吐舌头:“程大爷,您老了吗?怎么连个小女生都抓不住!唉,岁月不饶人呀。”
  程应欢狠狠磨牙:“宝贝,敢这么惹我,你惨了。”
  这场追逐当然以凌羽的求饶告终。
  她软声软气把人哄好,等程应欢脸色稍缓,又开始娇滴滴地抱怨:“哎呀,你把我的口红弄花了,哼,赔我!”
  于是最后,反而变成程应欢哄人。
  可叹曾经一笑百花枯的程影帝,如今却被狠狠拿捏。万物守恒,因果报应,古人诚不欺我。
  两人闹得肚饿,终于开始进餐。
  现场演奏着舒缓的钢琴曲,玫瑰花瓣飘飘洒洒,地毯似的铺满脚下。桌上烛光两盏,没有花。唯一的花瓶里,插着三根洁白如雪的羽毛。
  看得出,这顿饭他确实花了心思,但好像也没有太大的惊喜——只要不缺钱,常规操作而已。凌羽兴致渐消,趁程应欢低头喝汤时,瞟一眼手机,时间显示十点半。
  该走了,十二点之前,她还得赶去见小姐妹们。
  “我去一下洗手间。”程应欢放下汤勺,起身离座。
  凌羽百无聊赖,拿起手机和胡笑聊天。
  “最后的晚餐,吃得如何?”
  “菜色还行。”
  “什么时候过来?”
  “快了。”
  “真的想好了?”
  “嗯。”
  “那祝你顺利。”
  聊到这句,凌羽眼前猛地一暗,抬头发现室内灯光全灭,只剩两根蜡烛颤颤巍巍。钢琴曲也停了,四周安静得像要闹鬼。
  她叫声“服务员”,没人回应,心里狗血地冒出一种预感——该不会是生日蛋糕吧?不要啊!千万不要是生日蛋糕,千万不要!
  像是回应她的祈祷,凌羽视线里出现亮光。
  那是距离她左侧不远处的一面玻璃水墙,很高,有十米,向上直达天花板,里面养着五颜六色的热带观赏鱼。水墙纵深很长,看不到底,站在它面前,就像身处海洋馆。
  程应欢说,这里和海洋馆一样,每天都有水下表演。
  好吧,原来还有表演。
  她扭过身,无所谓地看着,发现水里的鱼群似乎变了。不再五颜六色,而是统一的红。那红鱼长得很奇怪,鱼身短小,鳍和尾巴却异常宽大,远观时似一朵朵在水中绽放的红莲。不,更像是玫瑰。
  正讶异惊叹时,钢琴再度响起。
  慵懒、散漫,像在万众瞩目中,踩着微醺的舞步进场。
  “La vie en rose?”
  熟悉的旋律萦绕耳畔,正是唱颂热恋的经典老歌《玫瑰人生》。
  水中鱼群好似受到音乐的引导,游速加快,甩动着尾巴,往一处聚拢。它们排成螺旋形,一头朝外,对着她,另一头朝内,探向深处。那里望不到底,仿佛阳光无法照射的深海,藏满秘密。
  乐声渐大,颀长的鱼影进入视野。
  那是一条美丽的雄性人鱼。
  和平常想象的不同,他没有尾巴,四肢修长,体表附着一层薄如蝉翼的银纱,往外延伸,似鸟的双翼,又似鱼类的鳍。
  他穿过螺旋形的鱼群,到达亮光所在的区域,舞蹈般舒展着身体,姿态飘逸,堪比飞翔。鱼群跟在他身后,好似天使洒向人间的花瓣。
  初登场的展示过后,他悬停在正中央,隔着玻璃水墙,对凌羽俏皮眨眼。
  三、二、一!他伸出手指倒数。
  钢琴节奏猛然加快。凌羽看到鱼群排成长长的竖条,而后迅速散开,随着他发出的指令,又排出一个大大的“L”。
  这是……心底的预感越发清晰。
  凌羽冷眼旁观,见鱼群不停变换队形。先是组成一个圆,然后是一个大写的“V”,而后是“E”。
  当最后的字母“U”亮完相时,程应欢在胸前比心,用口型告诉她:“生日快乐,我爱你。”
  示爱,是亲密关系里永恒的话题,历史悠长。古人送香囊手帕,现代人送玫瑰珠宝。没钱的摆心形蜡烛,有钱的坐直升飞机、热气球。人类的财富和智慧会在这个过程里竭尽表达。
  程应欢并不是真的人鱼,无法挥挥手就能让这些水下生物听从号令。可他还是做得如此完美,毫无保留的心意与热爱,造就这场无与伦比的美梦。
  女人是感性的生物。她们偶尔会用逻辑去分析衡量男人的心,但大多时候是冲动的。
  所以,常有经验丰富者说,惊喜是爱情的保鲜剂。
  程应欢对这种事,总是无师自通。
  所以,那么多前辈在他身上遗失自己。
  凌羽有点明白了。得见过多少人心浮沉,才能从这样盛大的浪漫中脱身而出!
  她款款起身,微笑,转头对着黑暗里随时待命的服务员:“麻烦了,这个池子的入口在哪儿,给带一下路。”
  入口在顶楼。
  她赤脚走过地板,看到前方那汪碧蓝的水。
  程应欢搭在池边休息。大半身体仍泡在水里,只露出头。见到她来,抬起眼皮,以上目线瞧人,眼神懵懂,湿漉漉的,显出不谙世事的可怜,仿佛在说:“怎么办,我不能离开水,可我喜欢的人只能在陆地生活,好烦恼呀!”
  凌羽单腿下蹲,凑近那张挂满水珠的脸,指尖似有若无地,触碰他湿凉的耳朵。
  他耳垂轻颤,眉宇间凝结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羞涩与火热,仿佛天人交战,即将冲破禁锢。
  凌羽轻点他的鼻尖,用惊艳的语气叫道:“哇,这是谁家的小人鱼呀?可以请我去海里玩一玩吗?”
  火焰燎原,席卷全身。湿滑的手臂从水中探出,将她一把拖入。
  那激烈迅捷的动作,好似鳄鱼扑食。于是,为这场表演而披上的华丽外皮彻底撕裂,内里程应欢的本尊透出来。他的占有欲、攻击性疯狂外泄,吓坏周围的鱼群。它们仓皇逃窜,只有凌羽被他死死攥住,拖往深海。
  无人打扰的水下,她奉献了自己,宛若献给大海的祭品。
  有人激动得灵魂颤抖。他以为自己得到一切,在狂喜的浪潮中沉溺庆贺。
  遗憾的是,他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猎手,偏爱以自己为饵。
  作者有话要说:
  在评论区看到有读者,开心之余,有点内疚,因为我不是全职写小说的,没办法保证日更,之前是有存稿,后面都得现写,大家可以养肥了看。再说一遍,感谢每一个读者,有人看文,我真的很开心!
 
 
第41章 失恋的第一天
  方敏打算提前半小时下班。
  她捏着车钥匙走过办公区,拍拍助理的肩膀:“晓月,我先走了,有事打电话。”
  按说不会有什么要紧事。今天是国家公祭日(12月13日),所有线上活动暂停,整个工作室闲得摸鱼。
  “放心吧,敏姐。”助理晓月乖巧点头,笑起来,露出右边的小虎牙。
  北方的冬天,室内室外两重天地。方敏一走出大楼,就觉寒风割面,她迅速钻进驾驶座,打开车内暖气。
  方敏身材矮小,但她的通勤座驾却是一辆军绿色越野车,呼哧呼哧跑在满眼四轮轿车的城市马路上,威风八面。虽然每次找停车位都很头疼,但她就是喜欢这种以小控大、四两拨千斤的快感。
  过第二个红绿灯时,手机铃响,来电显示——菲天影视的韩奚。
  大概又要聊《大金冠》。方敏戴上蓝牙耳机:“韩总,有何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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