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便是渡海——舒远
时间:2022-10-03 17:59:32

  这是真生气了。
  林净宁瞧着她的脸,盯了一会儿,笑道:“都是自己人,玩个乐子,这是怎么了,生我气了?”
  温渝没说话,起身就走。
  林净宁是坐了一会儿,回头去看已经不见人影,他好笑了一声,烦躁的扔了手里的烟,才跟过去的,走了百十来步,还没有见人,他有些急躁,直接开了车去追。
  车前灯打亮,她已经走出很远。
  林净宁踩大油门,将车横在山路上,挡了温渝的去路,降下车窗看她,她也不为所动,他无奈笑道:“你这么走,走到天亮也不见得能走到,要是遇上个杀人放火的,你让我下半辈子怎么办?”
  这话带些退让,给了她台阶,温渝也不是那么不懂事的人,见好就收,看了他一眼,沉默的上了车,却坐在后面的驾驶座,一眼都不看林净宁。这一路沉默到宜城大学,打开车门就走。林净宁倒是看不明白了,脾气还挺倔。
  接连下来有一周,他们都没再联系。
  林净宁给温渝打过一个电话,温渝没有接,像是生命里这个人忽然消失了一样,她还过她的正常生活,下了班就和李湘打车去看房。
  再见面是几天后的一个暑期讲座上。
  文学院的顾世真为了给招生办造势,临时请了李恪严来讲文学,那天来了不少新生,还有一些本地的学生也慕名而来。温渝提前准备好场地和茶水,在后台站着。
  李湘过来帮她忙:“你们文学院真能折腾。”
  温渝:“羡慕嫉妒恨?”
  “得了吧,你心里不知道怎么羡慕嫉妒恨我们政治学院呢吧。”李湘笑,“我看骆佳微也来了,没找你事吧?”
  “能找我什么事儿。”
  李湘:“我刚才观察了一下,怎么觉得她和这个李教授关系好像并不怎么样,老夫少妻,想想也是挺可怜的。
  温渝:“你还是少八卦点好。”
  “人生少了八卦多没意思,我最近还听到一个小道消息,你知道致远投资的林净宁吗,就顾世真拉投资,捐了半栋楼那个林净宁?”
  听到这个名字,温渝站直了。
  李湘说:“听说他和骆佳薇关系不浅。”
  温渝缓缓偏过目光,闭了下眼睛,转过身就走了,剩下李湘愣愣的喊她名字也没停,直接就往出走,她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坐坐。阶梯教室外面没什么人,安静的像是荒原。温渝想回一趟公寓,刚从后门走出去,就看见林净宁和顾世真刚好站在车边说话。
  推门的声音大,他们都看了过来。
  温渝不知道林净宁也来了,后来一想就明白了,这么好的机会顾世真怎么会不请他,只是看他来或不来。这场忽如其来的冷战,林净宁也是没料到。他不知道这姑娘脾气还真是大,原来是想晾她几天,却不想这是被她晾着了。
  以至于江桥问他:“顾院长想请您去听李恪严教授的讲座,您看去吗?”
  他当时静了片刻,还真有点想她。
  只是此时这样的相遇实在有些微妙,林净宁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她的目光却是落在顾世真的身上。
  温渝礼貌回道:“顾院长好。”
  然后像是没有看到林净宁一样,从他身边侧肩而过,她不知道自己紧张到手心都冒汗,却仍然镇定自若的走过。
  听见身后顾世真说:“我们文学院的助教。”
  林净宁笑了一声。
 
 
第20章 
  那天的讲座持续了两个半小时,结束已经是下午四点半,学生们陆续离场,也有些新生家长等在门口,拿着李恪严教授的书想要个签名,总之挤满了来来去去的人,等到阶梯教室彻底空荡下来,天已经黑了半边,只有余留的一片晚霞。
  温渝一个人坐在第一排。
  她习惯性的打开手机网易云,放了首钢琴曲,一边听一边发呆。微信响了又响,她只觉得吵闹。
  自从2013年微信开始大量普及之后,好像生活中便离不开了,如果有机会的话,她还想用回从前那个怎么摔都摔不坏的诺基亚,没有那么多的人际关系,还节省了不少时间。
  她在那坐了很久,直到有值班的年轻保安进来,看到还亮着的灯,幸好今天见过,便对她说:“一会儿该熄灯了,你看?”
  温渝这才站起来,帮着关灯,往出走。
  保安跟着一起出来,找着话茬问道:“你是文学院的教授吧?”
  温渝大方回答:“助教。”
  “应聘过来的吗?”
  温渝说:“差不多吧,研究生毕业老师推荐的,走的内部通道,应该会比外来应聘好进来一些。”
  “你在这读的研究生?”
  温渝点头。
  保安不好意思笑笑:“宜城大学的分数很高的,我考了两回都没考上,你看着和我一样大,都做助教了。”
  “你考过宜城大学?”
  保安揉揉脖子,拘谨道:“想考数学系,不过前年差了五十六分,去年差了十七分,今年还在复习。”
  温渝了然于心,笑道:“学校有24小时图书馆,你换了班可以随时过去复习,数学系的分数比文学系还要高,想要考进去你得剥层皮,要下苦功夫。”
  保安“哎”的应了一声。
  温渝往公寓那边走,刚站定在路边,又想起了什么一样,说:“平时没事你也可以去数学系听课,有个副教授叫何牧,他对学生都很不错,不会的你还可以问他。”
  年轻保安连声道谢。
  温渝笑笑,转过身离开。刚走出几步,就感觉到身后有动静,她以为是那个保安,回过头一看,是一辆黑色奥迪,缓缓开过来。
  车窗降下来,林净宁偏头看她。
  温渝倒吸了一口气,别开脸就走。她走在前面,林净宁的车就跟在旁边。那天傍晚,那条校园路实在太长,好像怎么都走不完一样,走的温渝一肚子气,走出半天停下来,一脸赌气的样子看着他。
  到底是二十来岁的女孩子,脸皮薄,想和好,又还在生气,不好哄。但林净宁觉得自己已经够低声下气了,平生还没这么对过一个女人。
  那天她把那边搅乱成一池浑水,然后一走了之,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就连杨慎都八卦到跟前来问他:“这女孩还挺有个性,几十万的表她也敢这么拍?”
  事实上当时林净宁没想着她会来这么一出,也没真想把她单枪匹马推出去,他有留了后手,纯粹就是想试探她有多少胆量,真是没让他失望。平日里挺温顺,只要一触碰到尊严这事儿,这姑娘脾气立刻就上来了。上一次撂他工资卡是一回,这次又是一回。
  此刻夜静如水,她的眼睛像那天一样明亮。
  林净宁无奈笑了,从车上下来,站在车门前,隔着半条马路,看着她说:“百岁斋新出了几道苏州菜,我带你过去尝尝?”
  温渝拧巴着看他。
  林净宁说:“你应该会喜欢。”
  温渝面无表情。
  林净宁凉凉的“嘶”了一声,也不着急了,靠在车前,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咬了半天,又拿出来,说:“还气着呢?”
  只有四个字,温渝却鼻酸了。
  林净宁不紧不慢道:“那地方我没带过别人去,他们觉得新鲜闹着玩,你要是不喜欢,我让他们给你道个歉?”
  温渝瞪着他:“明明就是你的错。”
  林净宁笑了:“是我,我的错。”
  他说这话的样子太深情,以至于温渝觉得,他那时候好像是真的有点喜欢她,由着她的性子,不说多纵容,也是惯着来的。
  温渝别开目光。
  林净宁发现,他挺喜欢温渝这点小情趣,甚至还有些乐此不疲,看着她别扭的样子乐了,低笑了一声,或许是前几天生病的缘故,冷风吹进嗓子咳起来,咳到胃疼,他一手撑着车前盖,一手捂着胃,弯下了腰去。
  温渝觉察出不对劲,狐疑的看了他几眼,确定他好像真的不舒服,脖颈都紧绷着,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她也顾不得想,急忙走到他跟前询问:“你怎么了?”
  林净宁抬头,脸色平静。
  温渝这才觉得自己被骗了,气的脸红,推开他就要走,手腕被他紧紧拉着,听到他调侃:“还是这么容易被骗。”
  温渝气急:“林净宁?!”
  “中气不错。”
  温渝用脚踢他。
  林净宁扶着她的腰抵在车上,用腿卡在她的膝盖上,金禁锢着她,低声道:“你不觉得其实那天晚上,你做的很好,如果连这点勇气和应变都没有,那你以后怎么上讲台?”
  温渝轻轻吸了口气:“万一我搞砸了呢?”
  林净宁慢慢将脸凑近她,气息平稳,嘴角有淡淡的笑意:“我做事一向留三分,况且我对你有信心,喜欢写作的人多少都会有些表达欲,你只是缺少个机会,这点我不会看走眼。”
  温渝一愣。
  就在这愣神的功夫,林净宁低头亲了下来。他的吻是潮湿的,罕见的温柔,不像他这个人,那样冷漠又有棱角。温渝被他亲的浑身发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了。林净宁也只是浅尝辄止,转而将唇落向她的脖颈,低笑起来:“确定要在这?”
  温渝恍然惊醒,一把推开他。
  林净宁:“力气还挺大。”
  温渝用手背擦了擦嘴。
  那天他的道歉实在过于诚恳,给了她好几个台阶下,温渝再不顺竿爬就有点不识抬举了。她有好几次想开口问他,自己之余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但她一直一直没有问出口,她怕连这样的靠近都没有了。
  晚上她还是跟着林净宁出去了。
  林净宁把温渝的这种服软当作可爱,像失而复得哄一哄就乖乖过来的宝贝,他还得捧在手心,又觉得好笑,会在等红灯的时候,问她:“在想什么?”
  温渝会说:“没什么。”
  林净宁兴致起来,也会给她讲一些趣闻,说他们文学院十几年前的事儿,还有顾世真筹捐的那半栋楼。
  温渝想起网上搜索林净宁的履历,他上过军校,后来从商,还办过足球队,现在涉足投资和文化产业,事业是风生水起,都上过宜城风云人物,算是青年才俊,商业新贵。
  想到这些,温渝问他:“那你怎么还在宜城大学修过课?”
  林净宁表情淡了下来,许久才说:“没事瞎玩。”
  温渝沉默了一会儿,脑海里闪过李湘说的话,道:“我现在跟的课题导师,是我们文学院的副教授,你认识吗?”
  前头就是百岁斋,林净宁直接靠边停。
  他踩了刹车,一手扶在方向盘上,侧头看向温渝,静了几秒钟,缓缓启唇:“还想知道什么,话又说回来,你跟那个何牧什么关系?”
  这话问的猝不及防,温渝慢了半拍:“我们是当年同一个系统进去的助教,何师兄为人比较热情,偶尔讨论一下课题。”
  她回答的倒很认真,林净宁随意说了句:“师兄师妹这个关系一般感情都不错,没想过发展一下?”
  温渝霎时就冷了脸。
  林净宁抬手揉了揉她的的脸蛋,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这才轻笑道:“这么认真做什么,逗你玩呢。”
  温渝:“有你这么玩的吗?”
  林净宁:“一会儿给你斟茶认个错,新账旧账一起算,实在不行,就只能以身相许了,你看这样行吗?”
  温渝:“油嘴滑舌。”
  林净宁勾勾唇。
  他三两句就将问题扯在她身上,让温渝自顾不暇,而他却只是风轻云淡的样子,像是什么都不曾问过,掩饰着眼角淡下来的戏谑,不易让人察觉。温渝说不清楚,那天的后来他好像心情不是很好,说话也是淡淡的,百岁斋的菜只动了几个筷子。
  夜里下起大雨,回去是不可能了。温渝认命似的趴在桌上等雨停,看见雨水落在湖心,有的是蜻蜓点水,有的像陨石落下来的气势,一股脑砸进水里,水花四溅。
  林净宁坐在椅子上,抽了根烟,不咸不淡的提起:“前几天江桥开车带你们溜达,你想买房?”
  听到这个,温渝抬眼。
  林净宁说:“现在买房时机倒是不错,看你是居住还是投资?”
  温渝:“有什么区别吗?”
  “居住的话可以考虑景山区那边,投资就算了,等房子下来,时间不好说,回本也慢,过几年泡沫市场消失了,二手房只会贱卖。”
  温渝叹了口气:“还挺麻烦。”
  林净宁淡笑:“玩股票吗?”
  温渝摇头。
  林净宁吸了口烟,透过昏黄的灯光看着温渝,雨雾朦胧里,她的脖颈白的像雪,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暗沉的欲望,道:“我让江桥给你买一只股。”
  那时候温渝不知道,后来因为这只股,她赚了很多很多钱。对于女人,林净宁算是很大方了。夜里雨大,晚些时候林净宁在百岁斋要了一间房给她,温渝问他去哪儿,林净宁笑笑说要不一起睡?
  温渝不问了。
  林净宁却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捏了捏她的下巴,说:“明天不是还要去学校?等忙完这阵子。”
  这话多有隐晦,温渝不是不懂。
  他说完便走了,剩下温渝一个人坐在床上,听着雨却睡不着了。她玩着手机,不时地看雨,想知道他干吗去了,殊不知那个时候,林净宁已经到了杨慎的场子。
  那天夜场的气氛有点冷清,杨慎给林净宁拿了一件浴巾,说道:“这大晚上的喊你过来,确实有件棘手的事。前几天你和金融那边谈事儿,他们今晚来这玩,看上了一个女人。”
  林净宁往嘴里塞了一支烟:“这种事你处理就行了。”
  杨慎:“问题就出在这。”
  林净宁低头点烟。
  杨慎:“就那天摔碎酒瓶那个,宜城大学政治学院二年级学生,有个哥是警察,前一阵子老来我这查事你知道吧,我找人去学校提了个醒,让她在别处找不到活,只能回到我这来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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