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便是渡海——舒远
时间:2022-10-03 17:59:32

  影片的开篇是一阵湍急汹涌又安宁静谧的流水声,伍尔夫从小镇家里出来,一路穿过树林,往兜里踹了一块石头,把自己沉进了水里。伍尔夫平静的叙述,让温渝觉得安宁。彼时的窗外忽然像变了天,雨水劈里啪啦打着窗户落下来。再一回头,林净宁裹着浴巾,靠着门框看她。
  温渝静静出声:“这怎么会有——”
  她说了一半,林净宁笑着接上,还是那样语出不惊的样子:“你不是喜欢她?闲着没事,我让江桥刻录了一份。”
  温渝的目光在他身上定了几秒,又回到屏幕上,说:“虽然这电影画面有些抑郁,但本质是积极向上的,还能让人平静下来,你看过了吗?”
  林净宁只是笑了一下。
  温渝:“做你的秘书可真辛苦。”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砸的玻璃当啷响,这样的天气褪去了燥热,加上临着湖面,房间又昏暗,林净宁看着她小嘴一动一动,原来没这心思的,只是看她心情不好,过来放松松松,现在也有些忍不住了。
  见他眼神不对,温渝眨眨眼:“你干吗这么看我?”
  林净宁没说话,视线下沉,别开眼道,这姑娘对这事还真是一窍不通,无奈一笑:“我去喝口水。”
  温渝坐在沙发上,拍拍胸口压惊。
  后来再想想,她和林净宁之间走到这一步,一直以来都是心甘情愿,所有的委婉和矜持也像是都为了这一步,她是有过准备的。只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温渝却有点想退缩。而影片像是一场平静的叙述,让这一刻变得更安宁。
  林净宁什么时候进来的,温渝已经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自己在看着屏幕,林净宁端了杯酒放在一边,喝了口酒,将她拉了一把,坐在自己腿上,手挑开衣服钻了进去,湿热的吻落在后颈。
  他声音很低:“想什么呢。”
  温渝只感觉到他的手在身上游移,拨开右肩的肩带,却又不着急,手指在她的后背打转,吻得专心,他的手干燥温暖,温渝只觉得全身都麻了。她扭了几下,林净宁直接将她放到在沙发上,放低了身体。
  她意识瞬间清醒,双手抵在胸前推着他。
  林净宁看着她笑:“现在才知道拒绝,是不是晚了点?”
  温渝似要把唇咬破了一样。
  林净宁抬手揉了揉她的下巴:“看着挺瘦,身材不错。”
  温渝脸发烫,踢了他一脚。这一脚差点踢到他的命根子,林净宁陡然皱起眉头,凉飕飕的吸了口气:“谋杀亲夫吗?”
  “你才亲夫。”
  “我没意见。”
  温渝:“…………”
  她那天看着心情实在不好,这会儿又要快哭出来的样子,却还是忍着,由他为所欲为,林净宁折腾半天,见她眼角的泪都出来了,一时心软,伸手擦了擦道:“我这还什么都没做呢,哭什么?”他这么一说,温渝鼻尖一阵酸楚。
  林净宁笑着哄道:“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再哭下去眼睛该肿了,别人该以为我真欺负你了。”
  温渝打了他一下,小声道:“本来就是。”
  林净宁握着她的手,将她拉着坐起来,倾着身体给她擦眼角,玩笑道:“一会儿手也该打疼了。”
  温渝吸了吸鼻子:“我愿意。”
  林净宁笑:“我可舍不得。”
  温渝推开他的手,别过脸去。
  林净宁说:“谁欺负你了?”
  温渝梗着脖子:“没有。”
  林净宁问不出来,往后一靠,一只腿屈膝踩在沙发上,手腕搭上去,手指一下一下敲着,装作不经意间说起的样子,道:“从前呢,有个小孩学憋气,邻居就嘲笑他说,你没这个本事,结果小孩不信,偏要学。”
  他讲这些的时候,声音低沉,平稳。
  温渝问他:“后来呢?”
  林净宁说:“憋死了。”
  温渝:“林净宁?!”
  她气呼呼的扭过脸,却见林净宁笑了笑,肩膀都随之轻轻颤动,抬高了声音道:“有气就得撒出去,委屈忍得久了会出毛病。”
  温渝缓缓呼吸道:“等我处理好了再给和你说。”
  林净宁听她这么连名带姓地叫,心里还真挺舒坦,这样的温存时刻实在难得,他拿起酒喝了一口,饶有兴致道:“你家里人一般怎么喊你,温渝?”
  “差不多吧。”
  “没个小名?”
  温渝想了想说:“没有。”
  林净宁沉默片刻,正要说话,手机响了,是江桥打过来的。这种时候,江桥主动打来肯定是有要紧事。他走在窗边接起,拉开了一点帘子,可以看到外面的湖。
  应该事情不小,温渝看他眉头蹙紧。
  其实事情不大,但得费点心。林净宁挂掉电话看了一眼温渝,停顿片刻说有个事要出去,她说不出来的失落,却还是点了点头,乖乖的什么也不问。
  林净宁很快就走了。
  上次也是这样,下着大雨,好像这个百岁斋总是不容人过夜一样,到了傍晚就要赶人走,像张爱玲笔下写的那样“外面风雨琳琅,漫山遍野都是今天。”
  温渝在他走后,看完了电影才离开。
  宜城的雨好像下不完似的,一年里有大半年都在降雨,除了下雨天不方便出行之外,温渝还是很喜欢下雨的。她那天就想淋雨,也没打伞,落汤鸡一样回到了学校。
  李湘听到门口有动静,从房间跑了过来看她,衣服都淋湿了,心里难受道:“出去不打伞吗你,感冒了怎么办?”
  温渝不在意笑笑:“没事。”
  “给你打电话也打不通,担心死我了。”
  温渝:“我就是出去走走,可能没注意到,又不是小孩,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了我温大小姐有那么脆弱吗?”
  李湘犹豫道:“真没事?”
  温渝拿了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道:“说没事是假的,我辛苦了一个学期一个暑假做出来的课题,不能就这么被拿去用了,总得讨个公道,我打算明天直接去问她。”
  李湘想起自己今天去找何牧帮忙,看能不能有个好的解决办法,毕竟何牧在顾世真那儿挺有话语权的。但何牧说的话却是站在骆佳薇那边,感情面前还是理智的要命:“这事闹大了不好,你让温渝算了吧。”
  这么大事,怎么能算。
  李湘叹气道:“现在我看怎么都解释不清了,我们暂时不谈骆佳薇了,还是先谈谈你的感情问题。”
  温渝动作一顿:“什么感情问题?”
  李湘见她一脸不知情,掏出手机滑到一个界面,拿给她看:“你对八卦这么不上心,我就知道你什么都不清楚。”
  那是一张夜场的照片。
  照片拍的光线很暗,但很清楚的可以看到她。这是给张晓解围那天拍的,侧面站着杨慎,抬手教训那个醉鬼的时候,像是护着温渝的样子。那时林净宁站在后面,镜头并没有拍到他。但也没有张晓。只有她和杨慎。
  李湘道:“你怎么会去那地方?”
  温渝一时半会儿没缓过来,很快就意识到这时有人有意为之,声音都轻了下来,道:“如果我说这不是真的,你信吗?”
  “我当然信。”
  温渝想了想道:“那个张晓你了解吗?”
  李湘急道:“不是特别了解,上次你也知道,她被人打了,挺可怜的。我们先不说这些,你知道校园网上现在都传开了,说你表里不一,还——,总之挺难听的。”
  温渝拿着毛巾的手颤了一下。
  消息是在半个小时前弄出来的动静,杨慎还在夜场鬼混,不知道这个事儿,先听到消息的是江桥,第一时间就找人去清网,接着给林净宁去了个电话。
  那个傍晚,林净宁在拢翠园招待客人。
  说是客人也不为过,来的人专门从嘉兴跑过来,喜欢装腔作势来问罪的只有姑姑林玉珍了,让他没想到的是周樱也来了。
  拢翠园的嘉兴菜上齐了,周樱先开的口:“老爷子特意嘱咐我,你的婚事暂时先放一阵,我也算落一身清净,闲着没事跟着姑姑过来转转,也好回嘉兴给老爷子话。”
  这话说的轻巧,不管今天林玉珍说什么,都和她周樱无关,不过是顺水人情推不过才来的,把自己择干净了。
  林净宁径自倒了杯酒,道:“大嫂太见外了,怎么不见你带嘉一来,有时间多过来玩玩,还没教他打水漂。”
  周樱笑:“等你大哥有空了再说吧。”
  姑姑林玉珍这会儿坐不住了:“净宁,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别怪姑姑多事,最近春林住院我操了不少心,就是最近听说,我让的那两个百分点好像被人撺了一刀子,有人拿了好处,当时可是你保证这事你来办,不亲自听你解释总是不放心。”
  林净宁把玩着手里的酒杯,不急不徐道:“姑姑这是听谁说的?”
  林玉珍变了脸色:“我自有我的人脉。”
  林净宁笑了一声:“当时的情况您也看见了,我能耍什么手段,叫您一声姑姑,自然忠君之事。老爷子火眼金睛,您多虑了。”
  “老爷子已经老了,你又不在嘉兴,做了什么事儿我们怎么可能知道那么清楚,有些事老爷子不问,我作为长辈,总得问个一二吧。”
  林净宁眸子一暗,倏然抬眼扫过去,周樱低头在喝茶,林玉珍的脸色就没好过,他也没了好脸,却依旧是笑着的:“您这么激动做什么?”
  林玉珍撇开目光。
  林净宁抽了支烟咬在嘴里,声音一淡:“这些年我来宜城,您明里暗里做了什么大家都心照不宣,我不计较姑姑你最好也别问,免得伤了和气,或者我是要问一句,您这么做是为什么,因为几十年前的旧事?”
  没人想到林净宁会说的这么直接。
  周樱都慌了,笑着打圆场:“说那些做什么,姑姑就是担有人对林家不好,你想多了净宁,快喝点茶。”
  林净宁点了火,吐了口烟:“大嫂说的是。”
  包厢的门此刻被人敲了两声,江桥推门进来,走到林净宁身边,侧着身子,声音压的快听不见:“老板,出事了。”
  接着俯过身在他耳侧多了两句,林净宁脸色大变。
  等江桥出去,林玉珍慢悠悠的喝了口茶,道:“净宁现在可是大忙人,我这个做长辈的是没资格让你等,这不在嘉兴确实不行,真是不知道谁教出来的规矩。”
  既然利益的口子撕开了,面子上就顾不得了。
  林净宁抽了一口烟,沉在酒杯,声音也冷了几度,淡然道:“姑姑忘了,这是宜城,自然是您侄子,我的规矩。”
  周樱忙道:“你有事先去忙吧,不用管我们。”
  林净宁笑了一下:“二位慢用。”
  他说完疾步走了出去,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江桥已经在门口等着,跟在后面一边解释着:“网络已经清干净了,暂时不会发酵,但是不敢保证,温小姐会被学校为难。”
  林净宁:“她回学校了?”
  “是。”
  林净宁眉头紧锁:“来源查到了吗?”
  江桥惭愧道:“正在查。”
  林净宁冷笑了一声。
  江桥道:“温小姐估计现在不太好过,您要过去?”
  林净宁沉吟了片刻,很快冷静道:“现在过去不正中他们下怀吗?这些杨慎会安排,我们去老师家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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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小时前,宜城大学。
  顾世真的办公室紧锁着门,声音却听的清楚:“这次的讲师名额,院里一致推荐两个人,有一个是你的助教温渝,你要是没意见,一会儿典礼上我就安排了。”
  骆佳薇:“温渝不太合适吧。”
  办公室门口,林净宁抬手的动作收了回来。
 
 
第23章 
  李恪严家在宜城北,地处偏僻,远离闹市,有一个两层小别墅,外观看起来肃静简朴,院墙上爬满了旧时的纹路,院子里曲觞流水,是一个文人偏爱的去处。
  夜里中雨匆匆而落,乌云遮起了天。
  林净宁到的时候雨势变小,他知道李恪严喜欢附庸风雅,把玩瓷器字画,特意带了一方上等好砚过去的。
  那晚出来开门的便是骆佳薇,只是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林净宁不动声色的落到别处,往里走去,看向客厅沙发上的李恪严身上,笑着问候:“老师。”
  李恪严颇感意外,从报纸里抬起头:“这么晚怎么过来了?”
  林净宁将领带扯下来,径自坐在一边,将拎着的盒子放在李恪严面前,自顾自的拿起茶壶倒了一杯,不修边幅道:“可不就想您的茶了吗。”
  “你这臭小子。”李恪严眼神朝下,“这是什么?”
  林净宁扯扯嘴角:“寻得一方好砚,您掌掌眼。”
  李恪严揭开盒盖,拿出砚台端详了一会儿,连连称赞:“确实是个好玩意儿,玉石通透,细腻光滑,做的也精致。”
  “您喜欢就好。”
  李恪严却放下砚台,道:“你这难得过来一趟,不会就为了送这个砚台吧?那我才觉得稀罕,跟我还玩这个,有什么话直说。”
  林净宁眼神顿了一刻,喝了一口茶:“那您可是错怪我了,今儿还真是为这个来的,就为这口茶。”
  话里有话,却不明说。
  骆佳薇此刻已经走了过来,道:“要不我给你们拿些糕点吧,净宁来一次不容易,这样聊起来也有兴致。”
  李恪严摆摆手。
  林净宁往后懒散一靠,还真是像来了兴致:“老师最近身体怎么样?”
  “吃得好睡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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